蜡烛的光亮不算很大,但这么多根蜡烛一一被点燃之后,终于也是带来了将整个屋子基本都照起的光亮。
用来点燃蜡烛的火源也很特别,助燃物用的是安吉莉娅特地从草药房间里配比好的。
在专门的铜制小器皿之中,将磨成粉末的草药和镁条以及其他可以更持久燃烧的金属粉末混合,在搅拌的过程中,逐渐提高的温度会把一部分燃点很低的金属点燃起,接着整个器皿中的东西都会混合在一起燃烧,火焰是橙色、蓝色混杂的一种奇异的颜色,非常诡异。
接着,就用特质的撒过某种油的纸作为媒介,将器皿中的火用媒介全部一一点燃那些蜡烛。
安吉莉娅身处在蜡烛包围的圈子之中,在蜡烛都被点燃之后,舒了一口气。
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刀具,小刀经过了消毒,但依然又一次地在器皿的火焰上很快地过了一下。
凯厄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这把匕首让他感到有些不祥,不如说看到安吉莉娅拿着危险道具,还即将割伤自己,他就觉得十分不舒服。
但无疑,这是一把他之前没有见过的陌生匕首,匕首的把柄地方似乎有蛇形的图案,雕刻的花纹也是黑金色的,看起来不像是圣器,倒像是更加偏向黑暗一面的。
虽然对于女巫混乱的阵营有所预料,但看到安吉莉娅拿着这种危险的东西时,凯厄斯还是有一股别扭,不过这样的她,他依然喜欢。
匕首刀尖直接划破了她左手的掌心。
刀口割得不深,但刀本身足够锋利,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因为疼痛皱了皱眉,但还是忍着将鲜血流到专门准备的器具之中。
这个盛血的小盏子里也提前混入了特制的草药,又用白鼠草的烟灰熏过,亦是仔细地处理过的。
凯厄斯整个眉头都皱起来了。
他不得不依靠握紧手边的椅背,来克制自己的。
浑身上下,都疯狂叫嚣着吸食和品尝。
但是,不可以。
安吉莉娅见流血量足够了,才从一边拿起备好的医用纱布,伤口上撒了药粉,很快地简单给自己包扎了一下,她才有功夫抬起头来。
眼前的世界已经蒙上了一层不一样的色彩,用时髦的现代话语来说,就是加了一层厚厚的滤镜。
这样的一个世界,对于安吉莉娅来说,并不陌生,毕竟她还是一个女巫,尽管已经脱离了之前以为的人类范畴。
只是在这个世界中,看起来显得有些过分压抑却又莫名透出一股关切的凯厄斯,似乎更加明显了。
她的视线精准地落在凯厄斯的身上。
凯厄斯艰难地压制自己的,让自己不至于冲上去直接把她脖颈处的血管咬开,他也没想到在感受到她的视线之后,自己还能够勉强地挤出来一丝笑容。
“那么,我开始了?”
安吉莉娅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似乎有种莫名的触动感。
下意识地,她就说出来了这样的话,明明她过去的习惯是没有这么一个流程的。
“嗯。”
凯厄斯闻声,从喉咙口压抑地吐字。
他不敢开口,一旦开口那仿佛收不回去的毒牙和一嘴的毒液,就真的掩饰不住了。
他一贯不喜欢那种新生儿被控制的样子,自然也更加不会愿意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这种狼狈的样子。
“……来自地狱的主宰……”
“请求您……”
凯厄斯一贯是听不清她说的那些咒语的,不过这回倒是捕捉到了一些词句。
虽然很奇怪她为什么要用到和地狱有关的内容,不过他一向是不对她的任何关于巫术方面的判断质疑的,而且他为了克制自己的,几乎是花去了所有的精力。
凯厄斯只觉得自己满心满眼就是克制去品尝甜美的小点心,太过于美味的味道始终在他的鼻尖缭绕,哪怕是闭上眼睛,也忍不住回想她嘴唇轻吻器具,将鲜血一点点地吞咽下的模样。
这实在是过分诱惑了,对他来说,简直是致命的引诱,凯厄斯不论是睁眼闭眼,都是这样的情景,如果他有呼吸,那一定会因为过分克制而憋气而死。
“安娜?”
安吉莉娅的声音似乎是隔了很久才出现,但实际上等到凯厄斯重新把注意力落到屋内的情况时,他才反应过来,安吉莉娅和对方已经对话了很久了。
他的视线不敢放到她的身上,只是留恋在地上彩色的蜡烛上,她被包着白纱的手也不敢多窥探一眼。
“真的不能够说吗?”
“原来这个事情这么复杂吗?”
凯厄斯没有特别的眼睛,看不见安吉莉娅能够看到的。
他只能通过她的言语,判断他们的对话进行到哪里了。
是老女巫依然拒绝告诉她真相吧。
凯厄斯想着,又好笑地觉得自己如今定然是狼狈至极的模样,就像是什么满头大汗的毛头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燥的(狗头)
第75章
75
凯厄斯就在这种琢磨着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思考中,慢慢地冷静下来,放松下来。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这种变化,并非不再感受不到这股甜美的味道,但不管怎么说,能够平静下来就好了。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将视线完全地偏转一下,看向安吉莉娅。
她的神色看起来有点奇怪,神色似乎有几分空泛,像是正看着虚空之中的某处,但凯厄斯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并不能够看到什么可靠的东西。
她像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说一些莫名其妙的对话。
但凯厄斯只觉得这样的情景可爱得过分。
他默默地看着她,琢磨着她嘴里说出来的那些片段的或是看起来有些前后不搭的言语。
对话的时间并没有那么长。
在周围一圈的蜡烛燃了三分之一左右之后,安吉莉娅就已经在说一些道别的言语,收束整个对话了。
蜡烛很纤细,而且燃烧速度比一般的要快一些,凯厄斯自己本身是“火焰”能力,对于这种燃烧当然是无比熟悉的。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这个……”安吉莉娅突然笑了一下,看起来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样子,“我暂时还没有考虑好,应该是不会……”
安吉莉娅微妙地停顿一下,视线也落到了凯厄斯身上。
凯厄斯几乎是下意识地拿出了自己看起来最好的状态,至少挺直了脊背,脸上也带上了一点微笑,注视着她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认真。
也许正是他这样的微妙的但又无比自然的动作和神态变化,才让安吉莉娅原本想说出来的话顿了一顿。
言语在她唇舌间打转了一圈,但原本想说的言辞已经被吞了下去。
“不,我会慎重考虑的,但确实……暂时也没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我会努力不错过任何幸福的。”
凯厄斯闻声,只觉得自己已经死寂不知道多少年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所有的思绪都在瞬间活跃开来,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关于那个梦,我还是需要仔细地重新考虑。”
“我还是很好奇‘他’是谁,但……我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接下来的内容,又是凯厄斯不太了解的。
但安吉莉娅似乎一直有在遮掩这方面的事情,或者说,凯厄斯和她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可以过问这些梦境之类的内容。
凯厄斯原本愉快的心情又蒙上了一层微妙的阴影。
“是的,你不用担心……”
“好的,再见,祝我们都幸福。”
安吉莉娅笑着与看不见的对方道别,凯厄斯也知道这次的对话结束了。
她在道别之后,接着开始念着晦涩古老的咒语。
虽然对一般的女巫和巫师来说,将召回来的送走,也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
但凯厄斯完全相信安吉莉娅在巫术方面的能力,并且也不觉得那个老女巫如此敬重、爱护安吉莉娅,会因为生死之后,而变得性情古怪,不愿意离开。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段进行得十分顺利,凯厄斯也能够感觉到,空气中的气氛微微改变了,从突然的冷气消失之后,渐渐地房间的温度又恢复了正常,那种阴沉压抑的感觉也没有了。
在确定安吉莉娅的仪式已经结束,到了收拾东西的时候,凯厄斯才站起身来。
“你手上还伤着,不要弄了,让简他们过来处理吧。”
安吉莉娅摇了摇头“有一些东西还是我来处理吧,这些符文也必须要擦掉,一般的手法我怕会引起一些意外,你们不害怕,但是我还担心给这个屋子带来一些不好的外来物呢。”
凯厄斯看了看她垫在地上的画了符文的垫子,随后点点头,但依然不太放心地补充,眉头皱得很厉害“以后不用这么辛苦,让仆人来做就可以了,而且你手上还有伤,要立刻重新包扎,不然感染了怎么办?”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安吉莉娅好笑地应声,他自己不干活,还不让她干活,真是个大少爷。
忍着不赞成,看到她把大部分的东西都收拢好了,凯厄斯终于反应过来
“你也要去纽约吗?”
“这不是当然的吗?我和影子猎人那边已经说好了——”
“你和我们走。”凯厄斯迫不及待地强调,忍耐烦躁。
“……”安吉莉娅想了想,妥协了,“可以,但是那边会来机场接我。”
“……”这下,凯厄斯又沉默了。
“你不会想要不准我去见他们吧?”安吉莉娅不可置信地抬头,“我可以答应你,不再主动地参与调查的事情,但是你必须要把所有最新的消息告诉我,我觉得这件事情……可能和我有很大的关系,从那个盒子里的羽毛我就……有这样的感觉,这可能是我的一个‘机缘’。”
“你在开什么玩笑?”凯厄斯无语地看着她,“因为你的‘父亲’吗?你想说那个组织和你那个不知名的父亲有关?”
“对我父亲尊重一些,凯厄斯。”安吉莉娅不得不再次向他强调,“他可能是想通过这事情给我什么信息,或者真的是不小心把我弄丢了,想找回我……”
安吉莉娅本意是想要开个小玩笑缓和一下气氛的,不过看起来她确实很不擅长这样的事情,至少说,凯厄斯的脸色看起来更加不好了。
“他都已经把你弄丢了……”他皱着眉头,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她,仿佛某种对峙,“你为什么不能跟我走呢?”
“拜托,你也知道,这个事情可能根本不是他主观意愿上的,你没有资格阻拦我寻找我的家人啊,就算我是你的妻子,你也不能这么做。”
“你把最后一句再说一遍?”凯厄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安吉莉娅以为对方又要和她吵架,心里也有了一点莫名的火气和烦躁,跟着就说道。
“如果我是你的妻子……”她的声音被凯厄斯被凯厄斯一个响指打断了。
“我接受了。”凯厄斯十分轻松地接话,“我很乐意你是我的妻子,当然我也没想到你这么迫不及待,但是……”
回应他的是安吉莉娅的一个白眼,她放下手上的东西,转身就走。
凯厄斯也没有追上来,直到她走上楼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他才完全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面无表情的神色宣泄着某种烦闷的情绪。
凯厄斯的心情确实没有看起来的这么好,只是他的女巫太过于敏感,让他不得不花更大的力气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性情,并且算是稍有成就了。
不论是那些影子猎人,还是她的什么莫名其妙的家人和父亲,都让凯厄斯感到分外烦躁,无时无刻,心里不在叫嚣着破坏。
他真希望他的歌者眼里看不到任何其他人,除了他,再无别人,这样才能够稍微平息一点他的情绪。
但如果她真的是这样的一个女巫,也许他也不会如此真切地喜欢上她。
这之后过去没有几天,就到了去纽约的时候。
安吉莉娅也不知道凯厄斯是怎么让手下的人安排的,但总归沃尔图里的私人飞机已经到了福克斯附近的私人庄园空地。
航线也不知道是怎么安排的,安吉莉娅也是后来才知道,好像是借了其他家的地方,但又听简说是,凯厄斯把这边的宅子买了下来,所以原本的借变成了他本人的拥有。
在这期间,安吉莉娅还是特地地去了一趟卡伦家。
凯厄斯当然是不赞成的,但他似乎决定暂时地和她妥协一下——
也许是他也感到了安吉莉娅在某方面的软化态度,对他来说,已经是“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就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搞个事情,给自己在增加难度了。
伊莎贝拉·斯旺的状态已经算不上很好了。
她上次能够和她说一会话,完全是最后的一点强撑了。
后面电话回到卡莱尔·卡伦的手里,他给出的信息已经是在往好里说了。
也许是不希望她被他们的那种焦虑感染,但安吉莉娅明显能感到卡伦家的每个人都很不安和烦躁。
这种特质表现得最为明显本身也是最为焦虑的,就是爱德华,他简直无时无刻不在为贝拉担心,但又不希望贝拉反过来再为他操心——
他不希望贝拉因为觉得他不欢迎这个孩子而感到难受。
尽管,安吉莉娅感受得到,因为孩子给贝拉带来的巨大风险和负担,爱德华确实没有一般的父亲那样真的这么欢迎这个孩子,也并没有那么真切的喜悦。
他对孩子的欢喜,甚至还没有卡莱尔妻子对孩子的喜欢来得浓烈,但他依然是欢迎这个孩子的,只是相比较而言,他更加担忧贝拉的安危。
安吉莉娅宽慰过贝拉,同时留下自己准备好的众多道具给卡莱尔,卡伦一家亦是谢过了她。
离开之后,她依然在回想这件事情,隔了一会,才若有所思地看着凯厄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