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奇玛！！”
原来这小子能喊这么大声啊……
抱这么紧做什么，嫌她的血流得不够快吗？眼前一阵阵发黑，勉强睁开的眼睛只能看到前方被大片红色染透的衬衫。温度随着血液的失去逐渐降低，连听觉也在慢慢消失。抱着她的人似乎在颤抖，紧握住她的手用力到发痛，那人的手指有血的粘稠，同样冰冷无比。
“怎，怎么会这样……”
“玛奇玛，振作一点！喂！别睡过去！！”
还是太高估自己了。被穿透的胸口正努力再生内脏组织。可是创伤面积太大，按照血液的流失速度，哪怕身边这位已经明显失去冷静的五条同学立马打电话，她也等不到救护车来的那一刻。
之后就这样老老实实躺着，等待游戏Game Over的提示音吗？
不，她不想再来第十二周目了。
相同的死因保留在前十次就行，这一周目的玛奇玛绝对不可以死，最少也不能因为可笑的枪//击再死掉。一定还有什么别的方法。
失去视觉和听觉，让玛奇玛自动过滤掉周边环境的干扰（似乎从某人的臂弯转移到平地上），前所未有的冷静下来思考策略。她重新打开游戏面板。上一次的存档，正是中枪前的0.4秒。
0.4秒，足够她做些什么？
这短短一瞬的时间内，能做出的改变十分有限。上一次的玛奇玛偏离身体重心，只能确保子弹不会直接命中心脏。那么这一次呢，怎样做才可以把损失降低到最小？
——如果有什么能挡住子弹就好了。
能有【什么】……
可供她犹豫的时间并不长，死亡的脚步声越发临近了。在心脏停止跳动前的最后一刻，玛奇玛终于点击页面中的读档选项，时间重回0.4秒前。
视觉与听觉回归的同一时间，玛奇玛向前倾斜身体，双眼凝视面前的咒术师发动能力。
“保护我，悟君。”
0.4秒后，高速袭来的子弹被五条悟手臂上的无下限咒术弹开，在空中翻滚几圈后掉落在地。
成了。玛奇玛勾起唇角。还没来得及小小庆祝下她的胜利，她就被一双有力却仓皇的手臂抱住。
玛奇玛下意识要推开，但她的动作被对方的一句话中断。
“我好像看到你死了。”
咒术师的身高足以将玛奇玛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女子的发顶上，张开的手臂收紧又放松，似乎不可置信，担心又忧虑地在用身体体温去确认面前的人是否存活。玛奇玛先是怔住，她干脆放松身体，将自己整个融入年轻人紧张的怀抱里。
“我还活着哦。”
“但是，明明有很多血……！”
他收住声，玛奇玛的衣裙干干净净，并没有幻觉中看到四溅的鲜血。而粉发女子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肆意。她同样伸出手臂，环住五条悟的腰身。“这样，能感觉到我的心跳吗？”
两具紧靠拥抱的身体，胸腔传递着的不只是温度，还有与彼此激烈共鸣的心脏。在确定对方的心跳不是幻听后，五条悟紧绷得像弓弦的腰背终于放松下来。
“太好了，你没有死……”
“我是不会死的，悟君。”
玛奇玛后倾身体，而咒术师后知后觉到他们之间的不对劲。在他后退的同时，她主动拉起松懈垂下的手。指节轻柔地用力，两人的手十指交缠，直到手心互抵，交握相扣。
五条悟蹙起眉头。被神眷顾的脸还带着最后一丝惊魂未定，那双晴空色的眼睛不解地看着她。玛奇玛笑着说。“这样悟君就知道，除了拥抱外，牵手是什么感觉了。”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是什么时候起解开无下限术式的？
原本五条悟就想借约会的由头解开他对玛奇玛的一些困惑。然而不知从何而来的刺客，突然出现的死亡幻觉，他莫名其妙地出手相救，还有两人上下颠倒的局势。为什么越靠近这个女人，就越觉得神秘，谜题也越多？
“谢谢你保护了我，悟君。”
被谜团笼罩着的女人浅浅微笑，眼神里满是占尽上风、胜利得手的愉悦。“我收回前言，今天的约会真是太棒了。”
他沉默地盯着玛奇玛片刻，随机也露出个大大的笑脸。“那么玛奇玛小姐~要约下一次吗？”
……
如同玛奇玛预测的那样，袭击她的人是一群与枪之恶魔定下契约的黑帮。在约会结束后没多久，她就在距离不到五百米的大楼天台上找到了他们。
与和恶魔定下永久合作契约的恶魔猎人不同，这群有备而来的刺客没有继承枪之恶魔的能力。他们更像是一群临时工，和恶魔定下的契约也是一次性生效的类型。从玛奇玛的拷问上，她得知这群刺客每一个人的账户上多了两万日元，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利用有恶魔之力的子弹和武器，将玛奇玛暗杀致死。
“为什么枪之恶魔这么针对我呢？”
玛奇玛疑惑地扶住下巴。“从新干线之后就被惦记上了……但是现在的我还没来得及找它麻烦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们猎人和恶魔结的梁子，我怎么知道！咳咳！”
小混混们倒了一地都不省人事。领头策划暗杀的刺客头子稍强一些，但没拷问两下咳血到搭不上话。玛奇玛摇了摇头，无奈地耸肩。“但我现在还只是个毫无头衔的警察而已啊。”都不是内阁直属了，也要把目标对准她吗？
“别开玩笑了……敢动用私刑，你这女人绝对，绝对是……”
“猎人杀恶魔还不是为了普通市民的安全着想。你选择站在恶魔那一边，怎么看都是反//人类的举措。”玛奇玛说完点了点头，拷问起来更心安理得了。“那家伙可是全球通缉的大恶魔，每个国家都疯狂地想知道它现在的方位呢。说吧，你们到底是怎么跟它搭上线的？”
“咳……你绝对是恶魔！恶魔！！”
一天之内被人两次称呼是恶魔，到底她真是恶魔呢，还是单纯做人太失败？玛奇玛轻轻叹了口气，她彻底失去兴趣，扔下拷问不出什么东西的刺客拿出移动电话。
“早川君，你现在有空过来一趟吗？”
和枪之恶魔有关联的恶魔猎人不止玛奇玛一个，认识的同僚里她还知道早川秋、一个身上有着主人公式黑暗过往的男人。听说这是枪之恶魔的案件，扎着马尾的青年很快出现在池袋。
他的拷问技巧比玛奇玛简单粗暴得多，上去直接一脚，踹得对方一口血牙都飞了出来。“你们到底是哪里的黑帮？在哪里定的契约？！”
青年沉着一张俊脸，日本刀柄重重地抵在刺客脸颊上。“不说的话，就和你的耳朵说再见吧。我说到做到。”
“你这臭小子……”
雪亮的刀锋从刀鞘中乍现，早川秋漠然收刀，一旁的玛奇玛挑了挑眉。“早川君，慎用你那把刀哦。”诅咒浓郁成这样的刀还能带出来，也仅此早川秋这一人了。
“这样用没有关系，我的刀没有完全出鞘。”
刺客呆滞地看着他俩，他颤抖着摸了摸，半块耳朵血淋淋地搭拉下来。
“好痛，好痛啊！！！啊啊啊！！！”
“现在可以说了吗？”青年碾踩在刺客头子的手上，对着哀嚎眼都不眨一下。“把你知道关于枪之恶魔的情报，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早川秋的威胁和他一副要吃人的阴沉脸果然有用。根据半只耳刺客的交代，他们是来自一个叫桃巨会的黑帮，盘踞在东京郊区附近的并盛町，平时靠收保护费为生。不知何时起，他们的首领就像变了一个人。桃巨会开始大肆扩张，甚至干起了以往他们都不敢做的买卖。走//私贩卖，甚至杀人越//货，生意不知怎么越发红火。
至于这起暗杀，是桃巨会首领亲自委托下达的生意。因为最近的势力扩大，连带他们底下混混也跟着膨胀起来，所以也没多想就直奔池袋而来。
他说，他们“如有神助”。
“这么没头没脑，被恶魔控制了都不知道。”早川秋啧了一声，他皱眉又暗骂了几句，转而看向沉思着的女子。
“这件事我会和总部的人汇报，然后去并盛町一趟。你呢，玛奇玛？”
“他们的目标是我，无论如何我都会亲自调查的。”玛奇玛回道。游戏提示关于枪之恶魔的主线任务有更新。既然唯一的线索直指并盛町，那么她能做的就是去当地了解情况。虽然她并不认为枪之恶魔本尊就在那里乖乖等候，主线任务的水只会更深而已。
正在这时，她注意到黑发青年的眼神有些不对。“怎么了，早川君？”
“所以你真的去约会了。”早川秋上下打量她一番，一贯冷酷平淡的表情有些松动。“果真和姬野前辈说的一样。”
“……”没想到你也有八卦的属性在啊，早川君。
第17章
关于枪之恶魔的报告书很快被递了上去。
玛奇玛耐心地等待了几日，然而报告书仿佛没了下文，等到的反而是一纸调令：她被告知需要出差前往神奈川县，处理当地一起由恶魔导致的异常事件。
她盯着下达任务的恶魔猎人。“枪之恶魔的案子怎么办？”
“那个是大案子，多半会交给前辈们去做。”
“我问过了，没听说会有人去并盛町处理案件。”
“……”
“其实你们真正的打算是当做不存在吧？”
“……”
和没有姓名的NPC是讨论不出来结果的。玛奇玛还是决定直接去高层的办公室一趟。在走廊上，她正巧碰见准备出任务的姬野和早川秋。见她的第一时间，神色平静的眼罩女性就投来一个促狭的挤眉弄眼。身后的黑发青年无声叹气，看向玛奇玛的眼神有些抱歉。
不用开口也能猜出来，多半是嘴不严实的早川秋把她去池袋的事告诉搭档了。
不过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玛奇玛做了个口型：并盛？
早川秋皱眉摇了摇头，同样做口型：仙台。
明明之前才从仙台回来……难道那里的恶魔很多？目送着两人离开大楼，正巧日下部经过，她顺势问道。“仙台那里的情况很复杂吗？”
“倒也不是很复杂……仙台那里的杜王町警署发来请求总部调查的报告，说从历年失踪人数的档案里推断当地有杀人魔什么的。”
日下部抓了抓头发。“一开始推断是一般人为的凶杀案，但之后调查才发现有恶魔作祟的痕迹。昨天才听姬野抱怨，说一个小镇藏了不少的异常情况，也不知道当地的恶魔猎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当地的恶魔猎人？”
“就是民间的恶魔猎人。他们的消息渠道很多的，黑帮，地头蛇，还有线人……有时候会比官方恶魔猎人的反应还要快。毕竟能抢在我们之前杀掉恶魔，尸体还能在黑//市上卖出很高的价钱。”
日下部压低声音。“我查过，名气大的恶魔猎人大概赚得是我们的三倍，可恶啊，真想把他们一锅端了……”
玛奇玛深感官方恶魔猎人的生活不易，不仅要牺牲身体器官与恶魔定下契约，更要担着生命危险保护普通市民，同时赚着公务员的一点死工资，完全比不上那些私自买卖恶魔尸体的猎人。
这样想来，高层不愿意派遣人手去并盛町，是否是因为当地就有恶魔猎人的存在呢？
也许是为了转移恶魔对本部猎人伤害的危险，他们想让民间的猎人先去试一试水吗？
无视掉日下部在身后的八卦意图（“话说，你是不是真和那五条家的高中生约会去了？”），玛奇玛直接去办公室找先前交接报告书的负责人。果然如她所设想的那样，总部对待可能存在的枪之恶魔抱着非常谨慎的态度。或者说过于谨慎了。在对方磨磨蹭蹭的长篇大论里，玛奇玛竟然硬是听出了抱怨她揭开潘多拉魔盒的意思。
“枪之恶魔是各国严密监视的恶魔之一，危险程度有多高就不用我再重复了……东京公安总部目前也只收集到不足0.2kg的肉片而已，甚至为此付出了数十名猎人的性命做代价。”
负责人推了推眼镜。“一旦有什么和它有关，就意味着非常可怕的死亡，甚至会波及到大范围的普通市民。我记得十三年前，什么时候来着……”
“11月18日，上午10点。日本登陆。”玛奇玛说道。“26秒内伤亡5万7912人。你以为我不清楚枪之恶魔有多危险吗？我很清楚。”
“同样，我也在报告里已经提过了，并盛町那个名为‘桃巨会’的黑帮不可能有枪之恶魔本尊。”
她没有再背着双手站得笔直，而是走上前撑住办公桌的边沿，俯视着张口结舌的中年男人。“明明之前还只是收保护费的地痞流氓，现在他们的势力却在极不正常的扩张。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他们与恶魔签订了其他契约，被恶魔操控，或者直接持有枪之恶魔的肉片。”
“可是并盛町肯定有民间的恶魔猎人在，他们会处理……”
“如果一味的退缩逃避，假装事情不存在，枪之恶魔的肉片是永远都不会被总部收集完的。”
金色的圆圈眼里不带一丝感情。“不断有市民因为恶魔而死，你还在指望这一群只想挣钱的乌合之众吗？”
“注意你的态度，玛奇玛。”负责人鼓起勇气拍了一下桌子。“民间的恶魔猎人可以再顶一阵，之后等你们四课的岸边队长回来后再谈也不迟！”
“……”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大概真没别的谈判余地了。
做到高层的人，不愿担责的毛病大同小异，现实生活中多的是，玩家可以理解。这种旁观心理，某种意义上也只是人类的劣根性之一而已。
但【玛奇玛】需要理解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