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心里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打算等儿子伤好了再问问他,结果林慧之后的话让她不得不上心。
“陈伯母,那个越诗今年三十二岁了,离过婚,好像还有一个女儿,她长得特别漂亮,博毅看她的眼神您是不知道……”
因为越诗从来没有想过隐瞒自己离异有女,所以林慧在医院稍一打听就知道了越诗的情况,她清楚陈老太太根本不会接受越诗这样的儿媳妇,所以一开始紧张了一两天后也就没有把她当回事,但陈博毅的表现却让她担心起来。
陈博毅明知道人家离过婚,但他似乎并没有打算放弃,甚至从她探出的话风来看,陈博毅还打着说服家里人的念头,所以她干脆先下手为强,把这事儿告诉了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唉,你哥的伤势倒没什么大碍,我操心的是林慧说你哥看上了一个女人。”
陈琪可眼睛转了转:“是谁?比林慧姐还要好吗?我哥也真是的,林慧姐等他这么多年,难不成就等了个这样的结果。”
陈老太太瞪她一眼:“你可别这么说你哥,他今年都二十九了,如果他真的不喜欢林慧,家里也不能逼他,但他也不能把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家里带,我给他介绍了那么多家世清白的大姑娘,可他偏偏看上了个二婚的,真是气死人!”
陈琪可闻言坐直了身子:“什么?二婚?这怎么可以,我哥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团长,怎么能找一个二婚的,妈,你快跟我说说,这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陈老太太:“具体的我已经让小杰去查了,听说这个女的原籍在苏北,小杰不是正好在苏北军区嘛,消息可能过几天才能传过来,所以我现在只知道个大概。听林慧说这个女的今年三十二岁了,离过婚,今年跟着女儿一起下乡到了宁西,本来是在一个村子里当赤脚大夫来着,这次被村里推荐到县医院培训学习才遇见的你哥。”
“啊?三十二岁,那不是比我哥还大三岁,离过婚,还有一个女儿,她女儿既然都能下乡了,那肯定也有十五六岁了吧,我哥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妈,幸亏这次林慧姐过去照顾我哥了,不然我哥那么好的条件,这女的还不知道使什么手段缠上我哥呢,现在还好,起码咱们有了防备。”
陈老太太点点头:“可不是!这次幸好林慧过去了,不然那女的真勾着你哥干出什么丢脸的事来,那可就是甩不脱的臭狗屎了。我在想等你哥身体好点让他休个假回来一趟,他要是跟林慧的事情能成,我就不给他再操别的心了,要是他和林慧的事不成,那我还得张罗着给他再找合适的对象。”
陈琪可说到这些事来倒是来了兴致:“行啊,我哥从去年过年走了之后就没回来过,正好也把他和那个二婚女人隔开。欸,妈,说到二婚,我之前听人说过,文阿姨好像也是二婚。”
陈老太太剥了一个香蕉递给女儿:“你说文慧娴?文子谅他妈?”
“对啊,我之前好像听谁提过一嘴,这是真的吗?”
陈老太太:“没错,文慧娴确实是二婚,她第一个男人是你文爷爷战友的儿子,两人婚后过得不愉快,那个男的婚内跟别的女人好了,文慧娴就跟他离了婚,后来那个男的在战场上被流弹击中死了,文慧娴之后就嫁给了文子谅他爸。”
陈琪可好奇:“那文爷爷当时没反对吗?文子谅他爸可是个外国人!”
“文慧娴第一次婚姻不是不顺吗?她那个丈夫不是个好东西,你文爷爷觉得自己对不住这个闺女,第二次就没插手她的婚事,一切都由着她了。”
顿了顿,陈老太太又道:“你别看文子谅他爸是个外国人,但你看看,大领导哪次出去不带着他,人家厉害着呢,听说他们家在国外也是鼎鼎有名的大财团,那时候抗战为咱们国家捐过的物资和军械可不是小数目,你当文慧娴光凭自己就能坐到部长的位子,上面也是看了你文爷爷和文子谅他爸的面子。”
文子谅的父亲肯特福尔曼是抗战时期自愿从国外过来进行援华活动的国际友人,那时候全国人民都在艰苦抗战,许多国际友人千里迢迢远渡重洋来到华国,他们把支援华国抗战当作自己的职责和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任务。文子谅的父亲就是其中一员,而且他和华国还有着一层更深的渊源,他的母亲是个华国女人,他算是个混血儿,母亲从小就跟他讲述那个古老的东方国度,所以他才会在战争爆发初期就奔赴华国。
肯特福尔曼的身份是来华新闻记者,他刚来华国的时候就经人介绍直接跟在了大领导身边,多年来他一路见证着华国从硝烟战争中重新崛起,他跟着部队上过很多次战场,记录了很多发生在华国战场上的真实故事和华国各地的风土人情,在国际上发表过很多有关华国的红色著作,后来还娶了一个华国媳妇,也就是文慧娴,在文慧娴生下儿子文子谅后,他也没有了回国的打算,反而一直定居在此。
他现在是在华国的外事部工作,深得上面信任。就算这几年上面对资产阶级作风和海外关系极为敏感,但他依旧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家的人就算吃穿用度再讲究,也没有人不长眼去挑事。
他的家族每年都会给华国捐献大笔物资钱财支援国家建设,他的老丈人又是大领导身边的亲信,资历极深,他老婆文慧娴是主管的副部长,他儿子国外留学回来就帮着国家搞尖端技术研究,这林林总总的各种关系支撑着,他们家可以说是在特殊时期站得最稳当的家族了。
陈琪可听母亲说完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那文阿姨命也够好的,二婚还能找到条件这么好的人,听说子谅哥父亲那边的亲族特别有钱,怪不得文阿姨吃穿用度那么讲究呢!”
陈老太太点头:“可不是,文家人的吃穿用度好多都是文子谅他姑姑从国外给他们寄回来的,但你看看,文家人讲究吃讲究穿,谁敢说他们家一声资产阶级作风,文家在国内有权,福尔曼家族在国外有钱有势,人家家里各个人都是对国家有大贡献的,所以你一直追着文子谅跑我才没说什么,别的不说,我还真没见过比他家条件更好的了,你要是真能嫁给文子谅,那可真是享不尽的福呢!”
陈老太太以前一直支持女儿去追求文子谅,也就是这两年,她见文子谅对女儿没有一点上心,才犹豫着让女儿放下那人,结果太晚了,女儿陷得太深了。
陈琪可今天听了母亲这么一番话,更是坚定了信心,她一定要嫁给文子谅,虽然文子谅对她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但好歹他对其他女人也没上过心,大家都是一样的,只要她坚持得够久,她就不信文子谅能一辈子不结婚。
陈家母女两人正说着话,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了,文慧娴拎着一篮子水果走了进来。
文慧娴今天早上才知道陈家小女儿去找自家儿子的时候晕倒了,于情于理,她家的傻儿子都应该到医院探望一下病人的,但儿子不愿意跟家里以外的女人多接触,就只能她这个老母亲出面了。
“陈家嫂子也在啊,琪可,身体怎么样了?我早上才听说你病了,正好趁着空当过来看看你”,文慧娴把东西放在柜子上,笑着跟陈家母女客套道。
陈琪可受宠若惊道:“文阿姨,怎么还麻烦你亲自过来,我身体没什么大事的,挂两天吊瓶就差不多好了。”
陈老太太也做着样子嗔怪道:“琪可就一个小病,怎么还劳你一个长辈过来看她,快坐,我给你倒水。”
“我就不坐了,单位一会儿还要开个会,我就是趁着空当来看看琪可,马上就要走了。”
文慧娴跟陈家母女客套了两句就出去了,再多说下去,话题保管会拐到她儿子身上,她儿子要是喜欢陈家女儿就罢了,关键她养了个和尚,任是天仙下凡都不见他动一下凡心,别人家儿子二十九早就让长辈抱上孙子了,她家这个,呵,她现在对他的婚事没有任何要求,哪家的女孩不拘高矮胖瘦,家世能力,只要能让她这个儿子松口结婚,她都能把儿媳妇当菩萨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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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脏水
绥庆县医院, 越诗正在接诊室忙活着,最近逢着换季,感冒发烧的人特别多, 门诊各科室忙得一刻也不得闲,越诗也是一样,她刚刚接诊了一位风湿症患者,才把人送走,下一位病人紧跟着就进来了。
本来独立坐诊是医院正式医生才有的权利,但越诗因为能力出众,领悟力强,来这里刚满半个月就被苏云传放到了门诊上,她也争气, 给人看诊没掉过一次链子。
苏云传起初照应她多半是出于陈博毅的缘故,但后来越诗工作上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 尤其是她在中医方面的天赋和能力, 更是让他起了爱才之心,所以他才破例让她到门诊历练,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让她以后留在县医院, 在一个小村落当赤脚医生对她来说委实是屈才了。
越诗在笔记本上随手记下看诊中遇到的问题, 记完后她放下笔,抬眼看向坐在她对面凳子上的就诊人员。
“怎么是你?”
陈博毅嘿嘿笑了一声:“怎么就不能是我?这不,我腿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就准备出院了, 所以临走前来找越医生你复查一下啊。”
越诗眉头微皱:“住院部不是有医生吗?”
陈博毅奉承她道:“我就觉得你看的好,苏院长不也说你能力强吗?再说咱们也认识半个月了,我走之前不得跟你打声招呼啊。”
越诗不愿意跟他纠缠, 于是公事公办地让他把手腕探出来给他把脉,之后又看了一下他腿伤的愈合情况,说道:“伤口愈合得不错,近期不要剧烈运动就行,注意不要对伤口造成二次伤害,其他没什么要特别注意的。”
陈博毅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有些失望:“我明天就要出院了,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越诗简单一句“出院愉快”就把他打发了。
陈博毅被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气笑了,“我前天跟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你不考虑一下吗?我不在乎你以前结过婚,也不在乎你有孩子,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吗?”
越诗一口回绝:“我不打算再结一次婚,也没有给我女儿找后爸的计划,你大可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看那个林慧对你挺好的,与其把精力和感情浪费在我身上,不如好好珍惜眼前人。”
前世,她的婚事被当作家族谋权的筹码,她被送入宫中侍奉皇帝,被迫与自己心爱的人分开,在深宫后院中蹉跎半生,今生,她有幸来到这样一个特殊的时代,这里讲究的是婚姻自由,她的婚事终于不用交由家族父兄做主,所以她再也不愿委屈自己嫁给不喜欢的人,那个她年少时遇见的戎装少年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况且重活一回,上天眷顾她,给了她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她已经很知足了,她现在的心愿就是好好守着女儿过完这辈子,不想再和任何人有感情上的纠葛。
陈博毅:“你别告诉我你打算就这么单着一辈子,况且你不为自己考虑,总还要为孩子考虑的吧,你甘心让孩子把大好时光都浪费在这种偏远农村?你也知道,我现在在部队任职,好歹混得还行,如果你嫁给我,你和孩子就能跟着我随军了,难道这不比你在农村蹉跎更好吗?”
陈博毅本来不打算这么快挑明的,但他马上就要回部队了,一旦回去,再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像他这种级别的,一年的年假和探亲假加起来也就不到20天,压根没有时间陪着越诗慢慢耗。
再者,他担心自己在部队的时候会有其他人趁虚而入,所以最好是能说服越诗答应他,就算她现在对他没什么感情,但这年头盲婚哑嫁的多了,大多数人都是只见过一两面就定下亲事,所以感情嘛,可以等到婚后慢慢培养,重要的是先把人娶到手。
至于家里,他打算先斩后奏,只要越诗答应他,他就向上面打结婚报告,等拿到结婚证,家里就算不同意也没办法了。
越诗叹了口气:“你说的再多也没用,我不会改变主意的,况且就算我答应你了,你家里人也不见得会接受我,我也不愿意让一群陌生人来对我和我女儿的人生指指点点,咱们不合适。”
陈博毅反驳:“你还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合适,再说是我结婚不是我家里人结婚,他们的意见只能做参考,重要的是我自己的想法,还有你的想法!”
陈博毅也是奇了怪了,按理说他长得一表人才,家世能力都不差,换个人碰上他这种条件的早就巴上来了,怎么到越诗这里就当他是瘟疫一样呢,恨不得远远躲开。
“我的想法已经告诉你了,我不愿意,你出去吧,后面人还等着看病”,越诗话说完便没有再看他。
“嘿,我还就铁了心了”,陈博毅跟越诗犟上了,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嘛,烈女怕缠郎,他就不信越诗真这么死心眼。
屋里两人没有谈拢,屋外医院走廊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越诗本没打算管,但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突然,她这个诊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形容疯癫的中年妇女冲进来指着她大喊大骂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就是你勾引的我男人是不是,好你个狐狸精,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就你这样的还当医生呢,你是陪人睡觉睡出来的吧,你个小娼妇……”
“够了,你乱说什么,她连我都看不上,还能看上你家男人,你要是再胡说,我就给你送到公安局去!”陈博毅抓住那个疯女人胡乱挥动的手腕,严厉斥责道。
诊室门口已经围了一堆人,大家就喜欢看这种热闹,尤其是卷入这种丑事的还是医院里的漂亮女医生,这就更引人关注了。
门外人群里,林慧嘴角得意地勾起来,不亏她费了这么多心思,看来五十块钱还真能办不少事。
她本来没把越诗看在眼里,一个三十二岁离异的中年女人而已,根本进不了陈家的门,但陈博毅最近的表现却让她对这点不确定起来。前几天她在病房外无意听到陈博毅对着越诗告白,他似乎已经想好了应对家里的法子,她零零散散听到的不多,但毫无疑问,越诗已经成了她和陈博毅之间最大的绊脚石,有越诗在,陈博毅眼里根本看不到旁人。
既然其他方面动不了手脚,那她就只能在越诗的名声上做点文章了。陈博毅是军人,他结婚要打结婚报告,组织上收到报告后还要对女方的社会关系和政治面貌进行调查,如果女方的名声太差,作风问题存疑的话,政审是很难通过的,政审没希望,那他们之间就没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