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妮弗顿了顿。
她看出了话题的走向。
“金并和你完全没有交集。”布鲁斯最后说道,“恕我直言,消息来源很可疑。”
鲍尔固然情报机构高层有密切联系,他知道金并不足为奇。但詹妮弗呢?她的身份只是个普通演员,他告诉她“金并”有什么用呢?既然没有用,又为什么要告诉她呢?
“你得离他远一点。”
“我明白了。”詹妮弗叹了口气。
布鲁斯看了她一会儿。
“好吧,”詹妮弗承认道,“有人想杀我,我当然想知道他是谁。”
“我会弄明白的。”布鲁斯缓缓保证道。为了安抚对方,他又勉强补充了几句,“我曾去过他常待的地狱厨房,从来没听说过金并对怪物有偏爱,也从来没听说过他喜欢在街头制造无意义的恐慌。”
就是这样。
这个罪犯——金并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他自己的目的,时代广场事件不像是他的风格。更何况,以他的势力何须出动怪兽寻找东西?在
在纽约,金并需要什么,他就得到什么。
蝙蝠侠已经开始朝阴谋论的方向行去了,从他的视角看金并疑点不大,反而编剧鲍尔莫名其妙发一些没头没尾的信息,浑身上下都是疑点。
他难看的脸色让戴维斯小姐摸了摸鼻子,直觉需要哄哄对方。
“你说得对,”詹妮弗决定顺着他的话说,“地狱厨房……离时代广场很近,金并就算要制造恐怖也不会选择在家门口制造,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英雄们其中有鬼吗?复仇者和神奇四侠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指望犯罪分子的领地观——”
布鲁斯猛地合上了嘴。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他慢慢站直身体,双手抱臂,面容凝固成一张面具,那双蓝眼睛里滑过千万种思绪,却隔着层磨砂玻璃,沉沉的看不清。
没过几分钟,蝙蝠侠扭头朝笔记本电脑走去。他对事实的真相已有些模模糊糊的明悟,只是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明。
“我以为你说过不能打草惊蛇。”詹妮弗也跟着站起来,“万一他和罪犯们有关系怎么办呢?说不定又是在通过我试探你的身份?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被发现的潜行就不算打草惊蛇。”布鲁斯飞快地说道。隔了片刻,他再次勉强自己补充了一句,“不必担心。”
他怎么能没想到金并?
地狱厨房和时代广场就隔着几个街区,这种大张旗鼓的恐怖袭击完全是骑在金并脸上为非作歹,是对这位地下世界皇帝的严重打击。
不错,袭击不像他一贯的风格,可正是因此才显得古怪。
如果他不是策划,那他为什么容许这么做?
断开的蜘蛛网又连上了。
一时间布鲁斯恨不得飞到地狱厨房去,如果现在不是白天,他说不定都要借口回老宅查看装修进度,趁机换上战衣出门打探情报了。
怕虫药剂是必须弄明白的事件,任何人,他是说任何人,想别想搅乱哥谭、从中夺利。
看到这人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詹妮弗只能习惯地地摇摇头,坐下来完成最后一个单元瑜伽。
她晚上要去出席电影的首映式,实在没空继续做推理游戏。
做完瑜伽、冲完澡、化完妆,期间玛哈赶到大公寓为她带来一条了崭新的礼服长裙,本来造型师汤米也要跟着来,可惜他生了场大病,詹妮弗又不愿意其他人踏足这栋楼。
值得注意的是女经纪人到达时布鲁斯还以同样的姿势黏在电脑前难分难舍,不过他再次展现了奥斯卡级的演技,表现得无比镇定自若,她根本没在意。
一行人在下午五点左右吃了点东西才出门。
阿尔弗雷德将盘子收好便换衣服站在门边等待,他穿上了一件十分有范的长大衣,头上戴着顶绅士帽,一边把外套递过来,一边点了点头。
“我们出门了?”詹妮弗回头喊了声。
完全没有回应。
“那我们开你的劳斯莱斯去了?”她朝里管家眨了眨眼,这才扭头继续说道。
“我没说要借你。”布鲁斯头也不抬。
“你知道的,韦恩少爷,”阿尔弗雷德和善地说,“技术上说那其实是我的劳斯莱斯,而我已经决定亲自把戴维斯小姐送到纽约电影节会场去了。”
电脑前的人影突然僵住了。
玛哈忍笑地咳嗽一声。
“天呐,阿尔弗雷德,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布鲁斯半真半假地抱怨,“为什么你总是帮着她说话呢?”
“我灌迷魂汤?”詹妮弗辛辣地顶嘴,“恰恰相反。我认为是你给阿尔弗雷德灌了什么迷魂汤,尊敬的潘尼沃斯先生才能忍你二十多年呢。”
布鲁斯从鼻子里出了口气。
詹妮弗丢下这句吐槽就把两位年长者朝外轻轻推,反手准备拉上房门。
“你们和好了吗?”玛哈伸长脖子狐疑地问。
“什么?才不。”詹妮弗漫不经心地说,“我正准备去首映礼见见我的小情人埃迪·雷德梅恩呢。”
“我能听见你。”房间里传来一个声音。
詹妮弗大笑着关上了门。
“我觉得你现在和以前大不相同了。”玛哈在电梯里总结道,“从前你像个女王,现在你像个——”
“公主?”詹妮弗补充。
“——像个上课时和人眉来眼去的女中学生。”
詹妮弗:“......”
阿尔弗雷德宽容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原谅我,亲爱的。”玛哈假惺惺地说,“好了,注意台阶,外套拉好,看着点胸别走光。刚刚说到哪了?你的小情人什么?要我给你安排点炒作吗?”
他们已经走到大门外了。
詹妮弗大概花了三秒钟考虑要不要当着记者的面翻个白眼。
然后她翻了。
第75章
第49届纽约电影节的开幕影片是罗曼·波兰斯基执导的《杀戮》。
罗曼·波兰斯基是在整个好莱坞都赫赫有名的争议导演, 这种争议来源于他复杂的人生经历——幼年时遭遇反犹浪潮, 中年时遭遇邪教血案,晚年时陷入性侵风波——也来自于他电影风格的多变。
《杀戮》的演员阵容可以说是星光熠熠, 不仅两名奥斯卡影后朱迪·福斯特和凯特·温斯莱特同台飙戏, 就连男演员克里斯托弗·瓦尔兹也手握小金人。
这种豪华配置在电影节第一天就引发了影迷和影评人的狂欢浪潮,紧接着展映的主要单元作品更是将电影节的氛围越炒越热,在《我与梦露的一周》作为焦点作品上映时达到了高潮。
詹妮弗坐在车上看着林肯中心。
此时的会场人山人海,影迷和粉丝都站在安全线边等候,正门外和门内的台阶处都站着扛设备的记者,受邀的影评人和媒体则三三五五地凑在一起谈笑。
主创团队已经差不多来齐了。
“小情人”埃迪今天穿着身挺括的绒质黑西装, 衬衫领子下规规整整地打着人字织领带,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 完全把九头身的好身材凸显了出来,看着精神极了, 也漂亮极了。
他早早收到詹妮弗的短信,这会儿正赶得上为她拉开车门。
玛哈在下车前最后帮詹妮弗整了整衣服, 对这件大开领抹胸裙瞪了好几眼,然后才示意她可以走了。埃迪特意挡在正前方,这样她下车时一个自然的半弯腰动作就不会让站在高处的人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詹妮弗就拜托你了, 雷德梅恩先生。”阿尔弗雷德非常友善地说。
玛哈正准备去找自己的旧识, 听到老管家的话, 立刻想到自家摇钱树在大公寓的“惊天宣言”,顿时忍俊不禁:“是啊,雷德梅恩先生。”
詹妮弗发誓她看到埃迪的耳朵红了。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用, 稍微开个玩笑就会变成一只火龙果,也不知道哪来的脸还敢吹嘘自己最近“看到了爱情希望的曙光”。
呸!
身后的劳斯莱斯朝附近的停车场开走了,她优雅地挽着男伴的手臂顺路朝门厅行进,一路上都没敢靠近安全线给粉丝签名,只是时不时朝左右两侧露出抱歉和安抚的笑容。
“你手上抓着什么?”埃迪在转角停顿时发问。
“没什么。”詹妮弗摊开手掌给他看了眼,“也不知道工匠的手艺怎么这么差,来的路上掉了一颗珍珠,弄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珍珠手串?”埃迪压低声音,“掉了一颗珠子干脆就不戴,你穿着这件衣服已经很完美了。再说我记得你以前还在剧组嫌弃过珍珠手串呢,后来给换掉了,怎么现在......?”
说到最后他的尾音已经扬了起来,边调侃边努力维持着面上的根正苗红。
知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詹妮弗非常坦荡地回答道:“上回拍照时布鲁斯送了我一个手串,结果我运气不错逃过一劫你也是知道的。今天首映式也需要点运气,所以我就又准备了一串。”
“是啊,”埃迪顺势感叹,“我们用得上一点好运气。”
这可能会是部冲奥的片子,退一万步来说,这也必须是一部能达到预期的片子。对它寄予厚望的不只有主创团队,还有这么多年玛丽莲·梦露的粉丝和研究者。
改编电影对演员来说要受的压力最大。
观众们都期待成品能尽善尽美,但最终往往会有人觉得大失所望,因为人人心里都有一个预设好的角色形象,有一本被解读过的小说,有一段被幻想过无数次的历史。
一千个观众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句话总是不会错的。
两人心里都压着沉甸甸的期许,一时半会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们带着训练过的微笑走过照相机最密集的一段区域,然后开始应付凑上来的媒体记者。
当演员有时候真的需要记忆力。
大部分电影的宣传期都在杀青一年两年甚至数年后,而大部分媒体喜欢问的老生常谈需要大量的回忆和理解。
经典科目有——“对角色的理解”,“对剧情的解读”,“最喜欢的情节”,“最想成为哪个角色”,“对合作导演的评价”,“对合作对象的评价”,“对制作团队的评价”,“拍摄时的趣事”......
以上种种都得打好腹稿,尤其是角色相关,否则就可能出现嘴瓢的惨剧。
詹妮弗自己的习惯是对角色和剧情背景做深入理解,宣传期前再把主创团队的代表作和新作统统了解一遍,主观类问题则全靠缘分。
没有就现编,编不出来就硬造。
比如有个记者问:“能谈谈你和埃迪第一次见面时的印象吗?”
当时詹妮弗心里就苦笑起来。
第一次见面都过去四五年了,她是真记不住在哪见的,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样。
不过对着媒体她表现得完全游刃有余,什么“高大”,“精瘦”,“出人意料的英俊”,“看着有些不合群没想到是个大男孩”,顺顺利利地扯了一堆。
等记者心满意足地离开后埃迪才用力瞪了她一眼。
“恕我直言,”雷德梅恩先生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大概是在伦敦电影节,那时候你来宣传电影,我是去学习的。因为没有戏上,大冬天穿着三层衣服,边上还有室友,我真的很好奇你怎么看出我是又‘精瘦’又‘不合群’。”
“oops。”詹妮弗说。
“你在oops什么?”埃迪问。
“原谅我吧。”詹妮弗摆摆手道歉,“我们认识这么久,早期很多细节都模糊了。再说我本来也记不住和什么人的第一次见面第一面,比如说阿曼达,她是原先琳达走了之后跟我的助理,统共才跟了半年,可我连跟她的第一面都记不住。”
“这么说你上次跟我们讲的和韦恩认识的经历也是假的咯?”埃迪挑起眉毛。
“当然是我编的。”詹妮弗面不改色地说瞎话。
这句话仿佛拉开了胡说八道的帷幕。
接下来一路他们碰到的都是无聊问题,两人各有各的倒背如流,各有各的小事放大,往“回忆”里补充细节仿佛信手拈来,个个都似编仙下凡。
这些给出的答案都是教科书般的刊登专用,挑不出什么错,看着还挺光鲜亮丽会说话,拎起来抖一抖全是水。
非常偶尔他们才会碰到一些新鲜的话题。
“人们总是在相互夸奖,”有位采访者这样说,“我们都知道两位一向关系融洽,(“没有的事!”埃迪正色道。)我们收集了社交网络上的恶毒评论,想请你们来念一念。”
“大好事。”埃迪喜上眉梢。
“请务必给我看看。”詹妮弗立刻回应。
“我觉得这种时候就没必要女士优先了吧?”埃迪反唇相讥。
于是他们两个前一秒还穿着彼此对应的礼服,黑西装与白裙子,手臂挽在一起,后一秒就开始为谁先读而争执起来了。
这些“无厘头”吐槽也不是那么无厘头,至少不全部是无的放矢,只是各国网友在评价时的嘴毒程度大相径庭。
喜欢用各种坏字眼的基本都是美国网友,他们总是直白地吐槽,还常常全文大写或变成*号;而喜欢用诡异形容词的大多是英国网友。埃迪的嘴毒评论简直是重灾区,他从雀斑到头发到演技到行为都被吐槽得体无完肤。
两人时不时停下来笑话对方,和记者告别后还有些意犹未尽。至少詹妮弗就忍不住复述着某些精彩评论,埃迪却对此适应良好。
“这叫挖苦(sarcasm)。”他一本正经地说,“当英国人进行挖苦时并不代表他们不爱这样事物,比起挖苦别人,我们甚至更擅长自黑。不过算了,我不能指望一个美国丽人理解挖苦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