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增加了各种微妙表情的韩时熙,就像落入凡尘的上仙,沾了人间烟火气,倒也没那么高不可攀不可亲近。
“手臂还能动么我看看”言汐走到韩时熙身前站定,主动示好道。
韩时熙默默的将手臂往后背又藏了藏,摇头,“就是有点麻,没断也没坏。”说到后头忍不住瞪了黄姗姗一眼,心里吐槽了一句猪队友。
他这一眼瞪出来,连黄姗姗都察觉到了他身上的气息变化,和平易近人无关,那身上的高冷疏离似水般褪去,脸上常年挂着的冷淡也如雪般消融,目测是个可以握手言和合作愉快的信号。
一瞬间,黄姗姗对言汐的崇拜又拔高了一层,同时心里给韩时熙又追贴了个属性标签请着不走打着倒退的抖体。
原来这种类型的男人是可以这样训的么
敢不听话,打一顿
敢高姿态,再打一顿
黄姗姗眼珠子转了转,盯的韩时熙感觉毛毛的,“愣着干什么去问问沈河工新的船只调来了没有,再拖下去天就黑了,你难道想在这过夜”
他不提,黄姗姗都要忘了还有任务这一出,他这一提醒,黄姗姗立马感觉天都要塌了,浑身开始长毛般难受,尽管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干净清爽的。
言汐不太清楚他们组任务的具体内容,求助卡上也没详写,于是点着黄姗姗道“你叫我来的时候就光哭了,到底什么任务你给我交待交待,你个小滑头是不是怕我接了卡,看到难度后敷衍你,就只在卡片上写了河边潜水四个字,你来给我解释解释”
黄姗姗被她戳破了心思,绞着手指头期期艾艾道“也,也不是,就是,就是真要详细写上去怪,怪渗人的,我怕你看了害怕。”
言汐点头,“哦你不写就知道我会怕,看来你也知道强人所难会得罪人”
黄姗姗羞愧的低下了头。
韩时熙推了推黄姗姗,点着关紧的房门,“去开门,我听见沈河工的脚步声了。”
黄姗姗感觉被刑满释放一样,跳起脚就跑了,留下言汐和韩时熙眼对眼,韩时熙点着离他不远的凳子,“坐,我给你说一下现在的情况。”
情况就是,这里的事情通过网络发酵了出去,然后河道上突然来了一波捕鱼船,把他们本来好好的任务梯队给搅乱了,黄姗姗所在的船只被他们一杆子点翻了,韩时熙为了接住黄姗姗自己跳进了离岸不远的水道里。
沈河工说他们是上游葫芦嘴的,因为有直播镜头,沈河工没敢把这些人的真正来历说出来,但韩时熙通过沈河工的表情,大概猜出了这些人是为什么来的。
这时就对着言汐把猜测说了出来,“那河底还沉着两个人,我本来的意思是既然来了,就看能不能帮忙把人先捞出来,出钱出力都行,雇船雇捕捞队都可以,但这里的渔户除了少许几家肯出船随我们去,其他人都不答应,给钱帮忙做捕鱼任务可以,但是要往出事地点去就决不肯,再加上来的那波人的威慑,现在就更没人肯出面了。”
言汐搓着下巴,“威慑”
韩时熙无奈的点头,“把船横在河道上,不让出不给进,一群人在船上吃酒打牌,问就是在庆祝河神爷爷100周年,我特么都给气笑了。”
言汐意外的看了眼韩时熙,很难相信他居然也给逼的爆了粗口,可见那群人的行事做为真的惹到了他。
“报警了么”言汐又问。
韩时熙拿手耙了把头发,“报了,答应了马上就到,只是这个马上,已经过去好半天了。”
言汐了然,哪里都有地方保护主义,这事又牵涉到上头,想必这会子在一边观望一边打报告,态度未明呐
“行吧,先出去看看。”言汐说着就站了起来。
韩时熙顿了下,姿势僵硬的挺直了肩背也跟着站了起来,言汐眼神闪了闪,嘴角淌过一抹笑,假装没看见他咬紧的腮帮子和略微吃疼的表情。
两人一前一后往门外走,刚靠近门边就听见黄姗姗气呼呼的声音,“这个院子不是说好了暂时借给我们用的么怎么还往里安排人”
沈河工脸上带着气愤,“我怎么知道那小子出去只半天功夫就把手折了明明跟我说是找了个容易挣钱的地方暂时不回了,结果才半天就带着一身伤回来了,真是气死我了。”
他说话的时候,言汐刚好一脚踏出门外,于是,朱进以及他的两个师弟都一起大眼瞪小瞪的愣住了。
朱进的伤明显包扎过了,但气色看起来特别懊丧,两个师弟陪在旁边也一脸惨兮兮的。
言汐
朱进两个师弟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第28章
言汐今天被人接二连三的触动往事, 心情也从一开始的郁烦趋向平缓, 特别是在连续舒展身形之后, 嗯, 好吧,是揍人之后, 她觉得至少在自己这里, 今日事今日毙了。
沈河工揪着朱进那只未伤的手臂, 恨铁不成钢的连拍几下,胖胖的脸上气的一片红,“从小不学好, 该读书不读书, 该上班不上班,天天守着你那个死鬼师傅的门面,如今更是连个好人都不做了,混社会, 我让你混社会, 你说, 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工作, 好工作能把手折了?还有你这两个混社会的师弟, 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年纪轻轻的不工作, 天天游手好闲, 吃酒打屁, 什么正事也不见干, 你还敢带他们来?我掐死你!”
沈河工也是年纪大了,打又打不赢他,朱进那练的一身健子肉,捶两下手还疼,也就只能拧着他的软肉撒火了。
朱进被他舅揪着不敢还手,他的两个师弟在一边也不敢动,期期艾艾的嘴里嗫嚅着道歉,“舅,我们错了,我们不该把大师兄拉出去,我们是真不晓得赵老板家里那么坑,一不小心就搅进去了,我们……”
“憋叫我舅,谁是你舅,我是遭报应了得着这么个败家外甥,学什么不好非要学武术,二十大几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婚都结不上,到现在还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你是想要让我死了闭不上眼啊你个小憋孙。”
沈河工被那群堵在河道上的混子们气的本就够呛,结果自己亲外甥居然也和那些人一样是个不学无术混道的,于是这一腔愤怒就憋不住了,逮着朱进就开始训,却压根没注意朱进的眼神落点,以及他两个师弟在告饶时的神色状态。
言汐站在房门前的台阶上,看着朱进三人被个老头训的孙子一样的不敢吭声,于是拉了黄姗姗过来,“这是沈河工?”
黄姗姗鼓着一张小脸点头,“是他,小老头特坏,把我们骗过来搞事,现在弄的我们骑虎难下的,哼,他还有脸训他外甥,我看他和他外甥一样都不是好人。”
韩时熙跟着言汐后头出来,听见黄姗姗说的不像话,就抬手拍了一下她,语带责备,“嘴上把门了没有?瞎说什么。”
黄姗姗被他拍回神,拿眼偷偷觑了下镜头,撇过脸来偷偷对着言汐吐了吐舌头,拿手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个杀的手势,但眼神里还是个不服气的样子。
言汐失笑,也拍了下她的脑袋,感觉这丫头在自己面前好像特别不会遮掩,真是啥啥都敢往外秃噜,跟年少的周欣彤有的一拼,都是属给三分颜色就敢给她开染房的那种。
言汐来的时候看天色有些起风,就在长袖卫衣外又加了件运动连帽衫,刚才和韩时熙动手热了一身汗,出来时被风一吹就感觉身上有些不爽,于是在和黄姗姗说完话后提了袖子开始往手肘处卷。
朱进三人本就在台阶不远处,也一直在偷偷关注着她,听见黄姗姗告状时还心有不忿,结果下一秒言汐就开始卷衣袖,三个吃过亏的人心里当即就咯噔了一下,及至言汐把衣袖卷好,抬脚往阶下走时,三人本能的集体往后退了一步,如临大敌似的瞪着她。
言汐脚步顿了一下,想着要找沈河工带路往河道口去看看情况,于是就又抬脚往沈河工面前去,边走边叫了声:“沈工,我是……”
“卟咚”一声响,最年轻的那个小师弟贴着他大师兄就跪了,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紧张,喉头上下急促滑动,眼珠子盯着言汐张嘴欲叫,结果声还没出就被他旁边的二师兄捂住了嘴。
朱进也有些紧张,腿软,他靠着他舅沈河工旁边,魁梧的身形居然还有些瑟缩,言汐越往近了来,他的脊背就绷的越笔直,直到言汐站定在了他舅面前,他都不敢喘一口大气,小师弟跪了的时候他差点没绷住,还是靠着他舅沈河工掐着他的力道才勉强站着。
他的这般变化自然逃不了沈河工的眼睛,于是疑惑的眼神在他和跪了的小师弟身上来回打量,“你俩这是唱的哪出?以为这样求饶我就能放过你们了?”
朱进不敢吭声,拿眼一眼一眼的瞅着站他面前的言汐,那发苦的神情里带着羞恼、期待以及有秘密不能说出口的憋屈,沈河工都不知道他外甥那张黑脸上居然还能如此表情丰富,于是就也随着朱进的凝视将眼神定在了言汐身上。
这一看,哎哟,好俊的小姑娘,再歪了头看外甥那有苦不能言的样子,脑袋不知怎么的就灵光闪了一下,嘴里脱口问出,“小姑娘,你俩认识?”
言汐不防沈河工会突然这样问,于是想了想,点头,“认识。”
沈河工许是对外甥的婚姻状态着急忧虑了太久,如今好容易有个女孩子敢当着他的面承认了与他这孽障外甥相识,再看他这孽障般的外甥一副做贼心虚,期待与羞涩并存的模样,当即脑补了一出他外甥求而不得白富美,于是就仗着一身功夫强占了人小姑娘便宜的霸凌戏码。
看这小姑娘的身板儿,真遇上了他外甥这样的混球,十个她也跑不脱。
如今小姑娘找上门来了,他这外甥就怂了,怂也不怂的彻底,神情里竟还带着期盼,本着铁树开花不容易,又是为人长辈的心思,沈河工好言好语道:“小姑娘,我这外甥人老实,忠厚,你要是误会了什么可千万要听他解释解释,当然,他如果对你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你也不要怕,我担保他一定会为你负责,他要敢赖账,我打断他的腿也要压着他补偿你。”
言汐被他说的一头雾水,眼神疑惑的盯着他问,“沈工以为他该负责什么?”
沈河工见小姑娘脸上没有对他外甥的嫌恶之色,心里不止松了口气还带着开心,于是话几乎擦着言汐的尾音落下,“他欺负了你,你竟然还来找他而不是报警把他抓起来,那他当然就应该负起男人该负的责任,你放心,我这就把他户口薄找出来,你俩这就去把证领了,免得日子拖久了肚子遮不住,咱本份人家可不兴未婚先孕那套,那不是正经人家干的事。”
朱进在他舅开口时就觉得他舅的思路有问题,及至他舅一番话啪啪啪砸出口,他阻不及下眼黑脑晕的“哐叽”一声也跪地上去了,这次连同他身旁的二师弟都一起跟着跪了,那脸色白里透着红,红着透着黑,几色交替,极为精彩。
言汐也愣了,看看朱进,再看看沈河工,无语了半刻,然后指着朱进折的那只手臂,“他折了的那只手臂就是付给我的补偿,您老以为我断了他一臂还不够解气,那我再把他另外一只断了?”
朱进师兄弟三人跪成一坨,当言汐指着他完好的那只手臂时,他脑中的弦差点就崩了,要不是大师伯下了死令不让他提前认人,他这会早把师门关系叫出来讨饶了,只是这会不得不死命憋着。
师兄弟三人咬着嘴唇神情哀怨的盯着沈河工和言汐,朱进更是胆颤的求他舅,“舅,什么情况你都不知道你就瞎想,你是想坑死你外甥啊!我求你了舅,不要看着个女孩就拉郎配,人女孩做错什么了要遭你这么算计,你外甥又不是多优秀的人,值得你这么推销,你放过我,也放过人家姑娘吧!”
他一番言词恳切,神情悲苦,活似受了天大委屈,让沈河工既心疼又不甘,“姑娘啊,你看我这外甥,人长的虽然丑了点,但一把子力气浑身是劲,你跟了他不亏,而且你看,你都把他手弄折了他也没动你一下,说明他心里在乎你,不舍得动你,这年头找个能忍让女人的男人不容易,小姑娘,你不要看那些长的好看的小子,那些都是绣花枕头,不顶用不说,还最爱窝里横,一个不如意就会打老婆撒气,我这外甥人虽不好看,但绝对是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好男人,你考虑考虑?”
韩黄组弹幕:“靠,这老家伙在说秀花枕头不顶用的时候瞥一眼我们时熙哥哥是什么意思?”
言肖组弹幕:“……这突然的拉郎配我们是该替汐汐报不平,还是该心疼被舅坑了的朱进?哎哟我去,我怎么那么想笑呢哈哈哈哈~”
想笑的不止是看直播的观众,言汐自己都忍不住乐了,揶揄的眼神瞟着朱进三人,心情倍好的问沈河工,“你外甥功夫很好?你刚不是还骂他不学无术么?”
沈河工这会好似忘了前头自己说过的话,胖脸上一脸自豪,“我骂他是责之深爱之切,是希望他能把一身功夫用在正道上,而不是天天和一帮子社会渣渣鬼混,他那一身功夫不是我要夸,那是真正有传承的国萃,不似外头那些野路子货,姑娘你跟了他你就会发现,身上带功夫的男人不论在屋里屋外都是顶好顶好用的。”
他连着两个顶好,还有意无意的眨了下眼睛,直把朱进羞的头都埋地上去了。
而直播弹幕上则是一片:“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车速……”
狼女弹幕:“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当秒懂女孩,不秒懂,我就还是个纯洁的女孩纸……”
众弹幕:“呵呵哒~”
狼女弹幕:“[刀][刀][刀]”
韩时熙就跟在言汐身后,这个时候也有些无语,沈河工从看到他时就一脸怀疑他能力的样子,及至大半天任务下来毫无进展后,沈河工已经不对他们这个团队有期望了,如今还能客气着招待,完全就是出于礼貌,以及看在他们给那户唯一剩下的孩子捐钱的份上。
“沈工,这是我们组新来的队友言汐,她……呃,她是个练家子。”韩时熙怕老头小瞧言汐,介绍时就自作主张的把言汐往高处抬,结果却误打误撞的对上了。
“对,舅,她的功夫比我好,真的,她的传承是我……是我们这一系最厉害,最厉害的。”朱进巴不得把话题扯远,见有人插话,忙不迭的跟着介绍,却忘了自己现在的姿势。
言汐望着他直乐,“你还要跪到什么时候?你这么跪着说话腿不疼?”
朱进倚在两师弟身前摇头,“不累,我跪着说话安心,舅,我和她之间无仇也无怨,当然也不像你说的有那种关系,我们……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同道中人,就是同道中人的互相较量,至于结果你也看到了,舅,人家来做任务,你配合些,不要再瞎扯那些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