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面还有其他女人和小孩呢,光着个腚算啥玩意儿?!”
“他闹肚子, 两只手不方便脱裤子,拉裤子里了, 伤口也给崩开了。”朱芳草黑着脸,嫌弃地拎着林老三的裤子从茅坑里面出来, 要不是林老三一共也没几件好衣裳, 这裤子她真不想要了。
林山海本来还想说啥,朱芳草往他这边走了两步,他闻到裤子里面那股子味儿了, 当下差点呕出来,都不想在家里上茅坑了,扭头就往外面走。
朱芳草也想呕啊,她也想直接扭头就走,但自家男人这拉的一身都是,伤口还崩开了,她再怎么恶心难受,也还是得先打了水来,帮着自家男人收拾干净,重新涂上药,扶他上床继续躺着,伺候完了男人还得给他洗裤子,沾了屎的裤子自然不能在自己家清洗,朱芳草两只手泡在水里,好不容易洗完裤子,都已经被冻的没有直觉了。
朱芳草这会儿真的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伺候男人这么苦这么累这么脏,她当初说什么也不应该分家才是,要是不分家,这会儿最起码大哥二哥还能帮着照顾照顾自家男人,现在可好,全都压在了她一人头上。
但再后悔能有什么用呢,这个家已经分了,再苦再累也只能自己撑,朱芳草只能咬着牙,苦中作乐的想,最起码,她现在是搬出来自己当家做主了,都说先苦后甜,她现在吃苦,后面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甜!
不等朱芳草调整好自己情绪,就看林老三风风火火又往茅坑里面跑。
朱芳草:……
这人生,真的是好艰难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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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三一下午又往茅坑里跑了好几趟。
幸好朱芳草和他都学乖了,没给他穿什么大裤子,直接找出来朱芳草的一条旧裙子让他穿上,只要抓住裙子下摆就成,也没再发生之前那样尴尬的事情。
林苟担心自家的猪崽崽出事,今天就没离开猪圈半步,小猪崽崽就算吃了药,也不是一下就好的,每次他看到小猪崽崽又拉了都会急的直喊,林老三每次往茅坑里面冲,都能听到林苟喊猪又拉稀了,本来他还没怎么上心,但后来他开始纳闷儿了。
咋好像每次都是猪一拉稀,他就要拉稀的?
他一个大男人,家里的顶梁柱,咋就和猪一样了的?
林老三注意到自己和猪是同时闹的肚,但他没把猪倒霉就和自己倒霉挂上号,只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和猪一样,挺晦气的,等过了两天,他不闹肚子了,林老三偷偷在后院薅了一把锯锯藤,趁着没人时候扔到了家里的猪圈里头,他没想把这两头猪给直接害死,没薅多少,就想着稍微教训这两头猪一下。
林老三远远看着两头猪把锯锯藤吃进了肚,这才放了心,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回了自己屋,把自己刚才做了啥事儿小声告诉朱芳草,听自家男人说他往那两家的猪圈里扔了锯锯藤,那两头猪崽子还给吃进去了,朱芳草先是一惊,紧接着就生出几分幸灾乐祸。
她们家都没有小猪崽,凭什么那两家就有,那两头小猪崽崽最好是撑不过去直接拉死了才好。
但朱芳草还没来得及挤出个笑模样来呢,就看站在她面前的林老三脸色猛地又变了,几乎是慌不择路就想往屋外跑,但还是晚了一步。
闻着屋子里面的臭味儿,看着门口那一滩,朱芳草眼前阵阵发黑,恨不得就这样晕过去。
经过了这么一出,林老三两口子总算是老实了,不敢再对那两头小猪崽子起什么歪心思了,小猪崽子没病没灾,每天只需要放开了吃,放开了睡,拉稀这两天刚消瘦一些的身子又和气球吹的一样鼓胀起来了,林山海过去看了一趟,直拍包票说这两头猪以后绝对不下二百七八十斤。
这可把林大成一家给高兴坏了。
二百七八,就算和生产队对半分,自家也能分到一百三到一百四的猪肉,整头卖给公社换成钱,零头自己家留下慢慢吃,要把那肥肉熬成猪油,和粉条一起炖的烂烂的,还要包饺子,不掺白菜,就纯猪肉馅儿的……
但王娟和朱芳草听了却越发的不高兴。
她们俩家都没有小猪崽崽,要是大家都没有也就罢了,可偏偏就有两家人有了小猪崽崽,眼看着两头小猪崽崽一天一个样,肥肥胖胖老招人喜欢了,这俩人眼红的很,没少在自己家嘀咕说闲话,林老三和朱芳草是一个心理,三房家虽然事儿多了些,但好歹还算融洽,二房家就总是要闹腾起来。
王娟怀着妙妙时候,家里面没有分家,燕秋虽然不是什么好婆婆,但也不是那种明知道儿媳妇儿怀孕了还要磋磨她的婆婆,知道王娟怀孕了,便只让她做些轻省的活,一周给她开次小灶,王娟上次整个怀孕过程里过得特别舒坦顺心,身心都舒坦,肚子里面的孩子自然也能察觉到,也没怎么闹腾。
但现在分了家,啥事儿都得自己做,还没有抓到小猪崽崽,王娟成天里心浮气躁,坐立难安,孕期反应也跟着就大,身子不舒坦,她脾气更急躁,就这么形成了恶性循环。
这天里王娟又心浮气躁,忍不住和林老实发起了脾气:“当初我就说你爹娘偏心,看不起咱们家,只偏心大哥一家,你还不信;现在你瞅瞅,要不是大人教的,小姑子能学得这样?抓阉时候都不说咱家也能抓中的,明显就没把咱家当成一家人;咱家没有小猪崽崽,都是因为小姑子不说,影响了我心情,害的我发挥失常,没抓中。”
这些话每一个字儿林老实都能听懂,但合在一块儿,林老实又觉得自己听不懂了,他觉得这事儿怪不得旁人,这抓阉仪式是大队长亲自主持操劳的,是王娟亲自抓的,自己家运气不好,没有抓中小猪崽崽,关自家小妹啥事儿,小妹虽然没说让自己家抓中,但也没说不让自己家抓中啊,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家运气不好。
林老实就不是个聪明人,他脑子太憨了,有时候就是转不过来那个弯儿,啥时候该说什么,啥时候不该说什么,他好些时候就是比旁人要慢半拍,当初林山海分家时候是这样,王娟和他抱怨,他也还是这样。
林老实挠着头皮,纳闷的很:“咱家运气差,抓不中小猪崽崽,关旁人家啥事儿,就是咱家没这个福罢了。”
运气差。
没这个福。
林老实耿直的一句话把王娟的心扎的噗嗤噗嗤直漏风,整个人都焉巴了。
她咋就嫁给了这么一个死心眼属王八的男人啊。
王娟委屈的一晚上默默流眼泪,反反复复地想,就自己家男人这个逼样儿,她真的要和这个男人过一辈子吗?
但不过一辈子又能咋办?她现在已经不是年轻小姑娘了,当初她年轻,长得好看,好些男人都喜欢围着她献殷勤,但他们家要么是出不起自家要的彩礼,要么为人太热情圆滑,她害怕,只有林老实能出得起,能让她过上好日子,性子也稳重,所以她才嫁给了林老实。
那时候她以为,林老实家里面有钱,为人又老实,她以后一定能过上称心如意的好日子,可没想到,这人太老实了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还不如嫁给当初热情圆滑能出得起彩礼的那个人呢。
王娟后悔不迭地想着,也不知道打底想到几点,反正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直到被林老实给摇晃起来:“娟子,我要去河边看看能不能逮两条鱼给你补补身子,你在家看着妙妙,别让她跟我身后头了。”
王娟拢共也没睡多长时间,这会儿头脑一胀一胀的痛,压根儿不想听见有人说话,随意应付两句示意自己听到了,赶紧把林老实给哄了出去,想着继续再睡一会儿。
林妙妙年龄到底是小,正在喜欢玩的年龄,大人们不让她出去,她就只能在屋子里面玩,她已经很是谨慎了,声音其实很小,可对于极度困倦想要安静入睡的人来说,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很是要命,王娟被她闹腾的根本睡不着,正想着对妙妙发脾气,就透过玻璃看到了林木林苟兄弟俩,还有小拾柒有说有笑要往外头跑,登时就有了个想法。
王娟把窗户打开,招呼三个孩子:“木头,狗子,拾柒,要出去玩呐?带上妙妙好不好?妙妙一直想和你们一起玩呢。”
林妙妙上次陷害过他,林苟心里面多少还有几分不太乐意,但大人的话,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就老老实实告诉王娟:“婶,我们要上山打猪草呢,不是玩儿。”
这时候天气刚开始转暖,山上的草苗长的不旺,只有背风的山窝里才能打到些新鲜的猪草,正是因为猪草难打,抽到猪崽崽的社员们大部分都是专门煮泔水喂猪崽崽的,但林家有小拾柒暗中帮助,林木林苟俩孩子上山转悠一圈,就能打下不少猪草来。
正是因为吃的料多,他们家的小猪崽崽就要比其他人家长得更快更壮,林木林苟每天看着,更是下定了决心要每天多打猪草,今天他们特意叫上拾柒就是想要沾沾拾柒的光。
可不是上山去玩儿。
但王娟觉得这两者又不矛盾,你们可以上山去打猪草,也可以帮着她带妙妙玩玩嘛,便推着妙妙出去:“妙妙,你不是想和他们一起玩的吗?去吧。”
林妙妙也是真的想和大家一起玩,毕竟是小孩子,总是不喜欢寂寞的,于是就红着脸站了出去,小声喊了一声哥哥,又喊了一声小姑姑,看她这可怜巴巴的样子,林苟也不好再和她计较了,只能带上了她,一行四人直往山上奔去。
小锦鲤知道他们是来打猪草的,只有打够了猪草才能玩乐,就故意引导他们碰到了好大一片猪草,林木林苟拿着小镰刀使劲地收割,拾柒和林妙妙没有小镰刀,于是就负责把他们俩割好的猪草给搬到背篓里面,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小孩子的感情比起来大人也更加纯粹,等把这一片猪草全收割好之后,林苟已经彻底接纳林妙妙了。
就在大家有说有笑准备下山时候,就发现另一波同样进山的孩子堵在了他们下山的道路上,眉眼都带着几分不善。
都是一个生产大队的孩子,平时都是尽量避免起冲突的,但对面这伙孩子心里面都憋着气,一个个都气红了眼。
这几个孩子都是家里面抽中了小猪崽崽的,都要负责给小猪崽崽打猪草。
这时候猪草挺难找的,他们往往在山上辛辛苦苦溜达一天也不一定能找到小半背篓,但林木林苟每次就溜达那么不到半天,就能带回家满满一背篓猪草,家里的大人们不知道他们的辛苦,只看到林家兄弟俩每次都能背回来一大筐,自己家的就那么一点,就以为他们肯定是在山上偷懒了,只顾着玩了。
就算是大人在外面辛苦一天,回家被指责是偷懒都会忍不住发脾气,更别提年轻气盛的孩子,那个生气,那个委屈,就别提了,心里面都暗下决心,要是碰到了林木林苟兄弟俩,绝对要揍他们一顿。
叫你们俩光顾着自己牛逼不考虑其他人。
万万没想到,冤家路窄,今天刚一上山就碰上了。
这些孩子一看,顿时红眼了,就要撸袖子冲上去打人。
第29章 被孤立的林爱宝
人家都要过来打人了, 林木林苟也不是那种只会傻愣着挨打的,顿时也把背篓一扔,冲上去了。
对面那边是拉帮结伙上的山, 少说也得有七八个男孩,林家这边只有林木林苟俩男孩子, 单从人数上看, 林家这边是占了下风的, 但林木林苟兄弟俩遗传了林山海的好块头,比同龄男孩子都要高将近一头,双方刚打个照面, 这兄弟俩就直接把对面两个给揍出了鼻血。
挨了打,对面的男孩子们也立马收起了轻敌之心,他们原本以为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收拾两个人肯定是轻轻松松,被打了个没脸,顿时就警惕起来了,开始仗着自己这边人人多势众围攻兄弟俩,林木林苟也是一通拳打脚踢,一片混乱里谁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打了谁, 又或者是谁挨了打。
林妙妙挡在拾柒面前,瘦小的身板儿瑟瑟发抖, 却分外的坚定。
她确实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确实撒谎害的林苟挨过打, 但林妙妙心里面也门儿清, 林木林苟都是自己家哥哥,拾柒小姑姑也是自己家小姑姑,比起来外人, 她肯定是要站在自己人这边的。
小锦鲤本来不怎么喜欢林妙妙,这一下反倒是有些改观了,准备再给林妙妙一次和大家彻底和好的机会,她躲在林妙妙身后悄悄伸出小脑袋,从打人的几个孩子们身上都抽取了一点点气运,加在了自家的三个侄子侄女身上,这才悄悄趴在林妙妙耳边。
“妙妙侄女,我们上山时候,不是看到好多大人们正在不远的山下砍树吗?趁着现在他们没打我们,我们悄悄跑下去找大人吧?”
林妙妙听到,诧异地瞥了一眼小锦鲤。
她没想到小姑姑竟然会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其实早在他们打起来的时候,林妙妙就想要去下山找大人来的,但林妙妙不敢保证自己跑下山时候,那群大人们还留在原地,万一她跑下山,大人们却已经走掉了,她没有搬回救兵来,兄弟俩却以为她是临阵脱逃了怎么办。
林妙妙一点也不想再自己孤零零地玩耍,这种滋味儿不好受。
于是林妙妙摇了摇头:“太远了,跑不下去的,而且哥哥他们被这么多人围着打,肯定是撑不到大人们过来的。”
林木林苟被七八个孩子围着打,也是打出真火来了。
他们好好的上山来打个猪草,谁也没得罪,突然就过来这么一伙子人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撸袖子打人,下手还这么狠,也不用再考虑那些有的没的了。
当下兄弟俩就趁着对面进攻的空隙弯腰在地上抓了两把土,径直往对面眼睛嘴巴里扔,趁着他们被土迷了眼使劲的打,一时间攻守情况又发生了变化,拾柒趁着这个好机会又拉了妙妙两下,给她指路。
“顺着这条小路径直往山下跑,大人们肯定都在那里,大侄子那里我和你解释,去吧!”
这次林妙妙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顺着拾柒所指的小路跑了几步,又突然折返回来,咬牙把拾柒背在了身上,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赶紧往山下面跑。
她怕男孩子们一会儿打出了真火,再有哪个分不清轻重的对拾柒下手。
小锦鲤在妙妙身上忍不住的回头看,犹豫着想要下去,到底是忍住啦,只能遗憾地想,可惜啦,只能下次再看小朋友打架了。
林木林苟撒的那几把土迷了对面的眼,自己也因为尘土飞扬被迷了眼,一个个全都泪眼吧嗒的,压根没人注意到俩大活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下山叫人去了,全被笼罩在漫天飞扬的黄土里,只要一抬起头睁开眼,保准就能被呛的又是咳嗽又是流眼泪。
于是就只能低着头,试图通过脚上的鞋子和身边的动静辨别出到底是敌是友。
聂一山觉得他看见的这双鞋有几分熟悉,好像是他的熟人,可不等他想起来到底是谁,对面就一拳对着自己眼睛过来了,这下聂一山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坚信对方绝对就是林木林苟中的一个,也跟着一拳头打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