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一只, 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榎本梓心中涌出无穷的母爱,她不禁放柔了声音:“小小姐,你想坐个安静点的位置还是热闹一些的?”
“我来找人。”雪见未枝小声说。
她的声音又低又轻,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显出一点儿无措,苍白的指尖蜷缩在袖子里,只露出指尖浅浅的红。
美色的杀伤力无关性别, 真正的美人男女通吃。被雪见未枝专注的眸子凝视着,榎本梓不自觉红了脸。
“找人是吗?可以告诉我名字吗?”服务员小姐自告奋勇地柔声说, “我去帮你问问。”
“我来找我的爸爸。”雪见未枝咬字清晰地说, “妈妈说她生下我的时候爸爸就走了, 说要外出打工养我们母女。他一走就是好几年, 一点音讯都没有。”
什么?榎本梓心中一紧,听她的说法……这位父亲一定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这么可爱的女儿, 他居然舍得丢下?没有心!
“你有爸爸的照片吗?”榎本梓不忍心地问, “我带你去警局问问好不好?”
雪见未枝摇头:“妈妈给了我她和爸爸的合照, 只是、只是……”
她垂下头,声音中带了一点哭腔:“只是, 爸爸从来不愿意在照片中露脸。我只能看背影找人, 找了好多年。”
草, 太渣了,这是什么绝世渣男?榎本梓震怒。
一看就是有预谋不留下自己的信息,把人家母亲骗身骗心骗孩子的惯犯!
说不定受害者不只有一例呢。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在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营业的波洛咖啡厅人自然有一颗正义之心。
“把照片给姐姐看看好吗?”榎本梓满怀怜爱与愤怒地说,“我一定会找到渣男,呃,找到你父亲的。”
没事,就叫渣男也可以。枝枝用手揉了两下眼睛把眼角搓红,今天接到生意太开心了她硬是没哭出来。
下次还是带一颗洋葱头备用吧,回头把《演员的自我修养》翻出来看看。
顶着一只红彤彤的兔子眼,雪见未枝沐浴在服务员小姐姐的母性光辉笼罩下,递过去一张合照。
没错,就是那张虽然反侦察做到极致但肤色还是暴露了身份的捉奸现场合影!
越是熟悉的人越能从半个侧影、一片衣角识破熟人的身份,榎本梓拿到照片后的第一想法:这不是安室先生吗?
淦!这真是安室先生啊!
“安室先生他、他!”榎本梓瞳孔地震,拿着照片的手瑟瑟发抖。
他生出来的女儿,皮肤怎么会这么白的!
“是母系的基因吗?”榎本梓胡言乱语,“看照片确实是个美人,也难怪安室先生动心对人家骗色偏心……不不不,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但是照片、照片不会骗人啊!”
用她自拍修图练出来的眼神发誓,一点PS的痕迹都没有。
“姐姐。”雪见未枝无情捅刀,“你认识我爸爸吗?”
算上安室透,枝枝已经有三个爹了,她还能继续认。
“我帮你去问一问……”榎本梓手足无措,出门扔垃圾的安室透正巧推门进来,在门口风铃摇摆的声音中他的耳朵被一道惊雷炸得生疼。
“安室先生!被你抛弃的女儿找上门来了!”
“爸爸!”
雪见未枝毫不犹豫,一把抱住金发男人的腿:“爸爸,我终于找到你了——妈妈,妈妈她……”
“什么?”安室透一脸懵逼。
他先是下意识地看向同事,榎本小姐看他的眼神没有往日的亲切,反而尽是警惕和失望,她偷偷背到身后的手飞快地在手机上按了几下。
安室透用他超绝的视力发誓:那是报警电话。
联系先前听到的短短数字信息量极大的对话,安室透拒绝想象榎本梓此时的心里活动。
他只好把注意力放到抱住他长腿的小姑娘身上。
知道为什么女生自拍都会选择用上往下俯拍吗?因为俯视的角度是最好看最精致的视角,自带滤镜。
当一个人本来就很好看的时候,杀伤力更是双倍暴击。
雪见未枝年龄又偏小,安室透第一反应将人踢开重获自由的心直接熄灭。
他动也不敢动,一边疑心这个陌生小姑娘是不是被人哄骗来找他麻烦,一边温和地问:“我不是你爸爸,你刚刚说你妈妈怎么了?”
他猜这波是妈妈病重没人付医药费所以女儿上街找人碰瓷的剧本。
如果事情是真的,他也不介意接济一下可怜的母女俩。
“妈妈——”雪见未枝抬起头,眼尾泛红的看着安室透。
他陡然心悸了一秒,突然感觉背后抵上了某个硬物。
“妈妈的正牌老公说,捉奸一次一百万现结。”雪见未枝低笑了一声,声音中藏着化不开的轻快笑意,“朋友,小白脸这行可没有那么容易做,至少不要对有夫之妇的富婆姐姐下手。”
“你是谁?”安室透没有轻举妄动,他悄然调动身体每一块活动的肌肉,寻找反制服的时机。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不太妙。
雪见未枝抱住安室透腿的姿势很讲究,既破坏了他的重心,又是个她本人极易离开而安室透不好摆脱的姿势。
抵在安室透后腰的棍状物体他也知道是什么了,伸缩款式的电棍,看样子是藏在裙子底下带进来的。
单就作风来看,是个老手。
至少,不会是表面上无辜的未成年少女。
“轻电流可以活血化瘀,我还挺喜欢这个功能。”雪见未枝推开电棍的开关。
这玩意儿不能算是管制物品,因为它最初不是作为电棍被买回来的,而是按摩仪。
最低档的电流酥酥麻麻的,枝枝没事干的时候可喜欢拿它按摩,用过的五条悟都说好。
安室透的确没感觉到疼,甚至身体略轻快了一点——如果按摩部位不是腰的话。
那个位置你懂的,痒痒肉集中营。
“别哈哈哈别……”酷哥瞬间破功,雪见未枝威胁似的用电棍捅了捅他的腰,“跟我走,悄悄地。”
安室透正有离开的意思,他不能放任危险发现在波洛咖啡厅,因此非常配合地和自己的便宜女儿“其乐融融”地离开。
在榎本梓眼里就变成了:安室透承认枝枝是他的女儿了!他带着女儿出门了!他们即将进行一场“给你XX万,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的豪门狗血对话!
“居然,安室先生居然真的是抛妻弃子的渣男……”榎本梓幻灭了,她神情恍惚地回到工作岗位,“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离开波洛咖啡厅的两人心怀鬼胎地拐进街边暗巷,雪见未枝先发制人把安室透往墙角一推。
“砰!”黑发的少女单手持棍,擦着安室透的脸颊锤到墙面,电棍直直嵌入墙体,墙灰与碎砖灰尘四溅。
安室透:“……”
草,你是猩猩吗?这是哪个片场来的怪力少女?
人狠话很多的枝枝拍拍手,抬脚踩在安室透两腿间的缝隙,潇洒地来了个腿咚。
一米六腿咚一米八,不愧是她。
“……裙子。”安室透嘴唇动了动,偏过头不看她,“裙子掀起来了。”
“没关系。”雪见未枝不在意地说,“我有穿安全裤。”
强行腿咚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枝枝不怕,因为她在脑内预想的腿咚练习对象一直是五条悟。
区区一米八,她连一米九都可以腿咚给你看。
安室透服了,他决定不能用和正常人沟通的方式与雪见未枝说话,她一看就不是善茬。
“你是来捉奸的。”兼职侦探的安室透很快意识到对方可能是个同行,“榎本小姐对你的说辞深信不疑,那么你应该给她看了证据……是照片?我和某位夫人的合影?”
不同的人像从眼底闪过,安室透很快筛选出一个人:东京某黑帮大佬的妻子,对他一见钟情后一直在追求自己。
因为怀疑该黑帮与黑衣组织有关,安室透没有拒绝得太干脆,试图发展一条暗线瓦解组织的阴谋。
事实证明,不要玩弄女人的感情,尤其是已婚女性。
你会付出代价的。
“我和那位夫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安室透相当干脆地说,“合影也只是借位的错觉,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打电话和她说清楚。”
“哦。”雪见未枝平淡地点了下头,反问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歪了歪头:“我的雇主不关心这些。他只想知道你是个多么有魅力的男性,能让他的妻子神魂颠倒。”
“如果从我这里得不到满意的结果,他再派人过来的时候做的事情可能就不止‘调查’那么简单了。”
枝枝拔出电棍,高高举起。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我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让你死在我的雇主手上。”雪见未枝诚恳地说,“长痛不如短痛,忍着点。”
先下手为强,只要她抢先一步绑架走受害者,委托人就不能杀人灭口。
痛可能是痛了一点,但比起命这都不算什么,枝枝相信他能理解。
“梆!”雪见未枝毫不犹豫,一电棍敲晕了安室透。
第53章 被迫害的第五十三天
绑架不仅是个技术活, 还是个体力活。
雪见未枝吭吭哧哧地拖着一米八的青年往外走,无论她换了多少个姿势,都无法避免安室透两条大长腿拖在地上的命运。
人啊, 长这么高做什么?(摇头)
“裕子,help me……”枝枝四处张望,她放在那边那么大个裕子呢?刚刚还在的!
【裕子:对不起雪见小姐!我家里有急事必须赶紧回去一趟!你可以在波洛咖啡厅等我半个小时吗?】
枝枝:“……”
放在平时也不是不行, 但她刚刚在服务员小姐姐面前表演了一场千里寻父、背上还驮着一个受害者,回咖啡厅岂不是社死现场?
哦不, 是安室透的社死现场, 不是她的。
“要不换个剧本。”雪见未枝摸摸下巴,“面对跋山涉水上门讨债的女儿,渣男父亲心虚又愧疚、悔恨又绝望。他无法面对家乡父老, 于是一电棍打晕了自己,企图逃离花花世界。”
这样枝枝就可以顺势给自己套一个带孝子人设, 服务员姐姐说不定还会给她免单。
“不错。”雪见未枝点头, “就这么办。”
人力三轮车调转方向,雪见未枝把身上昏迷不醒的人往肩头拉了拉,慢吞吞朝着波洛咖啡厅的位置走去。
为了防止这位明显不是凡人的小白脸逃跑, 她下手稍稍重了一些, 至少一个小时内不可能清醒。
“唉, 你不要怨我。”枝枝絮絮叨叨地说, “我的委托人在道上很豪横的。你给他带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他肯定要派人来追杀你。”
“如果你是公安线人或者某个隐形埋名的黑-道太子,我就不用担心了。可惜朋友你只是个卑微打工人, 爱与正义的美少女怎能对可能发生的恶行坐视不理!”
雪见未枝拍拍胸脯:“安心吧朋友!我这就把你偷渡到横滨, 让你在侦探社的医务室避风头。信我, 无论是哪个地方的黑-道势力, 没人敢闯进与谢野医生的手术室!”
就算是森鸥外本人都不敢轻易踏足,前方可是真真正正的地狱。
“咦?”一辆正红色的跑车急刹车停在雪见未枝面前。车窗降下,戴着墨镜的金发大美人惊异地压低墨镜,露出含笑的双眸。
“这不是波本吗?”贝尔摩德红唇艳丽地抛去一个飞吻,“小妹妹,扛着他不累吗?我送你一程。”
枝枝:“好耶!”
有车不坐白不做,不管新来的大美人是安室透的新欢还是旧爱,这和无辜的枝枝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个蹭车的过路人罢辽。
“想去哪里?”贝尔摩德点了一支烟,猩红的火光弹出灰蒙的烟灰,举手投足间韵味天成。
“和漂亮姐姐约会去哪里都可以。”雪见未枝把安室扔在后座上,自己坐上副驾驶,“稍等一会儿,我得给委托人发一份报告。”
“有人委托你来绑架他?”贝尔摩德单手扶着方向盘,兴致盎然地问。
“不。”枝枝摇了摇手指,“是捉奸。”
绑架案与捉奸案,虽然按程度来分显然是前者严重一些,但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一定是后者。
大明星也不例外。人类对八卦的兴趣自古以来,贝尔摩德投来一个感兴趣的眼神:“仔细说说?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我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侦探,受过专业训练,不会泄露委托人的消息。”雪见未枝正色道,“——安室透又不是我的委托人,故事要从盘古开天辟地那一天讲起……”
痛。
钝钝的痛,仿佛一万只小黄鸭在脑袋里扭屁股一样晕厥的痛。
安室透嘶嘶抽气,捂着额头坐起身。
他失策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雪见未枝居然真的敢公然行凶。
一电棍实诚得不行,他只觉得眼前一黑,眨眼就没了知觉。
安室透躺在沙发上,身边声音嘈杂,他握着沙发扶手慢慢坐起身,被舞台上的聚光灯闪了个眼瞎。
酒吧,蹦迪,这是未成年该来的地方吗?
“你醒了。”和雪见未枝聊天正开心的贝尔摩德瞥了安室透一眼,她屈指敲了敲吧台,“给他一杯薄荷水醒醒神。”
“头痛的话可能是脑震荡也可能是脑出血,记得及时就医。”捧着一杯热橙汁的雪见未枝探头,“我可以介绍很厉害的医生给你做开颅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