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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孟云擎高挑着眼,满脸阴沉。
温杳哄他:“别跟这种人计较啦,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干嘛不让我揍他们?”他自顾自接了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打架?”
温杳不知道怎么,敷衍了句:“唔,不要打架。”不要受伤。
孟云擎撇撇嘴,哼了声:“我就知道,你也管我。”倒是没太多不高兴。
温杳眨眨眼,扯开话题,带着调笑的口吻:“不过难道你不该反思一下吗?”
“什么鬼?”
“你那头红毛,不知道还以为跟他们是一伙的呢。”
孟云擎炸毛,抓了抓那头暗红色的头发:“喂喂!你居然说我跟村口烫头那帮人一样?你懂不懂时尚!”
温杳笑着走远,其实他头发的颜色很好看,他长得帅,颜值完全撑了起来,阳光下整个人像是耀眼的火焰。
吴翔是她以前的初中同学,温杳刚被收养去一中读书的时候,瘦瘦小小的,他就总是喜欢嘲笑欺负她,他喜欢叫她小乞丐,扔课本作业这些都是常有的事了。
孟国平年纪大了,温杳不敢跟他说,直到有一次,吴翔在班上要抢父亲送给她的一支钢笔。他说:“你一个小乞丐,怎么配得上用这么好的笔?”
温杳笑盈盈地望着还一脸不高兴的孟云擎,婉转的眼眸间,眼底冷了一瞬。
那个时候的她,拔出钢笔就像手持着小刀,在吴翔还没反应过来时,毫不犹豫地径直刺向他的右眼,吴翔吓得眼睛都来不及闭起,就在笔尖将要触上他的眼球,温杳的手微偏了个角度,擦过他的眼下脸颊边,扎出一道血痕。
“啊!!!”吴翔一声凄厉的惨叫,不知是疼的还是被吓的。
温杳将笔收回,拿出纸巾裹住笔尖拧擦了好多遍。
“你是瞎了吗。”她看着两股战战,声音冷凝得像不化的冰雪。
从那以后,吴翔就再也不敢招惹温杳,高中温杳考到了镇中,他没有再读书,认识了一帮社会混混不务正业。
温杳不是一个没脾气的人,一旦有人触及到她的底线,她会暴露出所有潜伏在身体里的狠,用命来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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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杳做了四菜一汤,她的第二个家当她是童养媳,所以她从小就学会做饭了。以前跟父亲生活,老爷子嘴挑,结果是练就了温杳的一手好厨艺。
孟云擎是第一次吃家人做的饭,这摆满的一桌子菜看上去色泽很不错,他动动鼻子,还很香!
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红烧鱼,鲜、香、辣!各种口感交杂在一起,让他还想再咬一口,就着白米饭就更好吃了!
“我猜你就是爱吃辣的。”温杳给他夹了个鸡腿。
整顿饭孟云擎都快将脸埋进碗里了,足足吃了三大碗饭,桌子上大半的菜都进了他的肚子里。明明从小到大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但是从没有像今天这顿这么舒坦!
温杳点了点他,说:“吃饱了?那就去洗碗吧。”
“啊?我洗碗?”
“不然呢?”
“哦。”孟云擎不情不愿地收拾完脏兮兮的碗碟进厨房,第一次干这种活。
温杳扒在门边监督,看他手忙脚乱的,忍不住张口提醒:“你要放洗洁精……对,还要冲洗一遍……要擦干哪,全是水。”
孟云擎憋屈道:“温杳,你都快比梁女士更像我妈了。”
温杳:“我本来就是你姑妈。”
今天晚上不同昨天,异常燥热,夏天暴雨前一般都是这样。果然,睡到半夜,温杳被木屋外风呼呼吹过山林,树木疯狂摇曳的声音吵醒。
几分钟后,一声巨雷炸响,木房子不隔音,这一声就像是打在头顶上,尽管温杳很清楚这房子设施很安全,但心还是跟着跳了跳。
“砰砰砰,”孟云擎比昨晚停电时拍门的声音更响,温杳穿着睡衣下了床去给他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闪电噼里啪啦将整个屋子照亮,然后比先前一声更响的雷鸣轰轰隆隆,已经适应雷声的温杳此时没什么感觉,但眼前的孟云擎看上去似乎不太好。
屋内太暗她看不清楚他的脸色,但是能很清晰看见眼前这个高大的少年整个人在瑟瑟发抖!
一个念头在脑中蹦出,温杳缓声问:“难不成,你还怕打雷?”
第25章 以后也一定要保护好她啊……
对面他的房间还亮着灯, 光线透出来照在孟云擎的身上,温杳犹豫着又问了一遍:“孟云擎,你怕打雷啊?”
孟云擎嘴上没说话,身体很诚实地微微颤抖。
“呲啦”一声, 木屋再一次陷入黑暗, 完了!被劈断电了。
“我陪你坐坐。”温杳牵他到厅里的八仙桌, 一人占了一面,孟云擎抱着手臂趴在桌子上, 眉眼低垂,奄奄一息。
两人一时无言, 她想了想,从厅柜里翻出几根蜡烛点上,给孟云擎倒了杯水。
雷声轰隆,一声接着一声,不久后下起了倾盆大雨。狂风暴雨笼罩住天地之间,孤零零的木屋显得格外渺小,雨点一声声砸在屋上,声音响亮得他们仿佛置身户外。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孟云擎端起温杳给他倒的水, 咕噜咕噜喝完。
“你还好吧?”
“嗯。”
温杳还是觉得他凶凶的时候比较好,那就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狼狗啊, 哪像现在,跟被欺负的狗崽子似的,怪可怜的。
雨势越来越大, 温杳不习惯熬夜,趴在桌子上眼神呆滞,眼睛合上又强撑着打开, 脑子一片混沌,慢慢合上的时间越来越长……猛地睁开,晃晃小脑袋拧过头去看孟云擎的情况。
嗯,一切正常。温杳不敢完全睡着,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清醒了不少。
“要不我们说说话?”
“说什么?”孟云擎问。
“随便你。”
孟云擎沉默半晌,开始说:“那时我妈还没退伍,陪着我爸在军中各地跑,不知道他们人在哪儿,一出任务就什么都是保密,一个电话里什么都不能说,有时好几个月连电话都没有。我更小些的时候住清平园,后来他们说怕人报复,送回大院更安全。”
他说话没头没尾的,陷进了自己的情绪里,温杳睡意全无,只安静做一个聆听者。
“经常跟保姆生活在一起,没有大人在她不上心,自己家里有事要离开,就把我关在房间里。告诉我说房间里有眼睛在盯着我,让我不要乱跑乱动。”
“晚上停电了房里很黑,什么都看不清,好像真的有眼睛在监视我,下雨了。”孟云擎低哑的声音很是无助,他说:“温杳,真的有人在监视,我想砸了门,想从窗户逃,可是一有了动作,就开始打雷了,一声接着一声,警告我不要乱跑。”
温杳将凳子移过去离她近些,心疼地拍拍他的头。心里却涌上了怒火,那时候的孟云擎还是个小孩子啊,保姆害怕失职给自己带来灾祸,却将这一切转嫁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太恶毒了!
“后来呢?”
“被我妈发现了,辞退了保姆。那件事之后我晚上经常睡不着觉,惧怕很多东西,可是铁血军人的后代不容许懦弱,我爸把我塞进部队,专门找人训练我的体格意志,我年纪小,摸爬打滚流血流汗他也半点不心疼。”
“我确实没变成个唯唯诺诺的怂货,但是我压不住心里的暴躁,不爽了就寻人打架,反正拳头硬,多半是别人被我揍。我妈不是跟你说过我从小就是院里的混世魔王么,其实是后来才这样的,为打架这事儿我可没少挨她抽。”
雨声渐渐小了点,温杳静静听完,心情很复杂。
“孟云擎,其实你不是想打架,你只是害怕,你想要赶跑那些眼睛对不对?”
因为内心的恐惧,但是连害怕都不被允许,自己强压了下去,竖起最坚硬的铠甲将那些恐惧掩藏起来,将自己逼得焦躁暴戾,再加上常年的睡眠问题,孟云擎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人从来都不是因为凶狠的外貌和拳头才变得强大的,战胜内心的恐惧才会是真正的强大。
孟云擎浑身一震,他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些,但也从没有人这样一针见血地揭开他最深处的秘密。
温杳转了个话题,柔声问他:“云擎,你有什么事是想做不敢做的吗?”
“有,”孟云擎低声说,“潜水吧。”
跳伞攀岩赛车蹦极……他都敢尝试,唯独潜水,越往大海深处的那种密闭孤独感,仿佛身处在另一个世界,黑暗空洞未知,小时候被眼睛监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温杳脑子一转就明白过来,她说:“那我陪你去试试?”
“啊?”孟云擎跟不上她话题跳跃的速度。
“潜水,去不去?”
孟云擎低低笑了起来,在深山里小木屋,屋外狂风骤雨,他家小姑姑说要带他去潜水?这有什么难的。
“雨停之后就出发,”他说。心中泛起的热意,几乎要熏上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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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雨后的山林里空气格外清新,混杂着点点草木和泥土的气息。温杳陪着孟云擎熬了一夜,直到天边微亮。
她打着哈欠,敲了两下僵硬的脖颈,对孟云擎说:“我进去补觉了,你今天要是饿了自己下山去找点吃的吧,等我睡醒我们就走。”
说完趿着拖鞋回房,一沾上枕头就睡得黑甜。
再醒来时已经是午后一两点,孟云擎不在家。温杳去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面,刚开始动筷,孟云擎喘着气跑回来了。
“厨房里还有。”温杳吸溜了一口,抬眼去看他,“你……”
“怎、怎么了?”孟云擎很紧张。
温杳点了点自己的右脸颊:“你这里有些脏。”
他用手背一抹,确实沾上了一点泥土,转身猫进厕所里洗脸。一身清爽出来,温杳已经给他盛好一大碗面。他眼神微闪,坐下安静吃起来。
“你去哪儿了?”
“随便走走。”
还没吃完,门外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有一个男人喊:“温杳,你出来!”
温杳皱眉,这么多人找她?孟云擎嚯的站起,挡在她面前,他这个样子温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头疼道:“你闯祸了?”
“打架了。”孟云擎眼神漂移不敢看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打谁了?”
“昨天那绿毛,我回来碰到他了,嘴太脏没忍住。”
他打了吴翔,温杳点点头表示知道。“我先开门。”
绕过他去开了门,屋外站着十几个人,领头的是吴婶的丈夫吴叔,刚那一声就是他叫的。
吴叔气势汹汹质问她:“温杳,我侄子被你家的打残了,你看怎么解决吧!”他拉过身边的吴翔给她看,吴翔适时鬼喊鬼叫。
原来吴翔是他哥哥的儿子,吴叔的侄子,这真是巧了。
温杳盯着那人看了半晌,勉强辨认出这只绿毛猪头确实是吴翔。他明显的伤口都在脸上了,手用绷带包住吊着,但不见半分痛色,声音也假得很,一看就是装的。
“哪儿残了?”她淡淡问道。
吴翔哭着干嚎:“手断了!脸毁了!嗷,还受了内伤,我胸口好疼!”
“别的不说,脸怎么毁了?明明比原先还像一分人样了!”这就是跑上山碰瓷儿来了,温杳略过他,直接问吴叔:“你先说你想怎么解决?”
旁边亲戚七嘴八舌。
“可怜啊,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医疗费怎么也得上万吧。”
“还有那什么,对,精神损失费!”
“这可是他们家独苗苗诶。”
温杳冷眼旁观,半点没受影响,吴叔等其他人闹得差不多了,才开口:“温杳,我知道你现在有钱了,我们关系好,我回头去帮你跟我哥好好说说,他不会跟你计较的。你就给个五十万,我们大事化小。”
“是啊,能和解就和解吧,小姑娘。”
“你们就两个人,这赔偿要是不给,就别想出我们云顶村!”
“对,不给钱不能走!”
这群人将红白脸的戏全唱齐,但见温杳面上平淡,没有害怕,软硬不吃的样子,也有些拿不定。
温杳哼声问:“我赔偿他?你怎么不问问他是为什么挨打的?”
吴翔一听,尖着嗓子指着孟云擎说:“我就随口一说,他呢,把我打成这样!”
“你说我乞丐?还是骂我贱?还是更过分更难听的话?”温杳凑到他面前,步步紧逼,冷声道。
吴叔在另一头扯着脖子反驳道:“骂你两句而已,用得着下这么狠的手吗!”
“吴叔,”温杳讽刺开口,“你是不是早就想霸占我家房子了?你们家没地方住,就惦记上别人家的,你侄子这点小伤根本没事,却叫那么多人来讹钱,想当贼还是强盗呢!”
吴叔被当面拆穿,气急败坏就要冲过来,“你乱说什么!”
身后不说话的孟云擎一下子往前一迈,护住温杳。
温杳在他背后钻出一张脸来,继续道:“说你两句而已,还想打人不成。”以牙还牙。
气氛僵持不下,吴叔他们干脆撕破脸皮:“今天你必须给钱,不然这事我们没完!”
“给钱也可以。”温杳忽然改了口。
孟云擎疑惑地瞥了她一眼,没插嘴。
她还是怕了?早就说了,一个女娃娃能有什么能耐。吴叔和吴翔他们脸上露出喜色。
“早这么说不就结了。”五十万即将到手,吴叔已经掩饰不住贪婪的神情。
温杳眉眼一挑,冷冽地说:“不过,我要告吴翔诽谤。一旦罪名成立,他也必须赔偿我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