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她这是也被封言灵了?什么时候的事?
苏凉一脑袋雾水,然而已经没有更多时间给她犹豫。眼见着那蜥蜴人就要冲到祖安跟前,她心念电转,连忙开口:
“衬衫的价格是九镑十五便士——”
很好,这句还能用!
苏凉心头一松,跟着迅速回忆起刚才题目的内容。方才她匆忙中只念出前两个选项,现在的“九镑十五便士”,也只能在这两个选项中择一触发。
其中A项的效果是将对手定在原地并附以一段时间的削弱,B项的效果则是造成限定范围内的小幅度地震——从当前的情况来看,自然是A选项更为妥帖保险,然而苏凉正要开口,视线却落在了那蜥蜴人的后颈上。
那里没有衣服遮挡,一小片鳞片明晃晃地贴在那里。明亮的光线打在上面,不知为何,却让苏凉感到了一丝违和。
她之前曾近距离看过这蜥蜴人的鳞片,似乎比这更鲜明一些……此时的鳞片灰蒙蒙的,感觉就像……
就像被什么东西罩住了一样。
这个念头飞快地从苏凉脑海里掠了过去。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去更细致地思考,只凭着本能硬改了即将出口的答案——
“所以,你所选择的选项是B!”
话音落下,蜥蜴人脚下的雪地忽然轻微震颤起来。苏凉当即紧张地扫向四周,生怕这些动静会引发雪崩之类的无差别自然攻击——不怪她杞人忧天,以前那些灾难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所幸,这个世界稳得一批。高处的积雪也完全没有要掺和进来的架势。
苏凉不由暗松口气。而另一头,她所造成的的小范围震颤成功阻拦了蜥蜴人的脚步,对方因为失去平衡而摔了一跤,祖安趁机往前一扑,头也不回地往苏凉的方向冲来,迅速与蜥蜴人拉开了距离。
“找地躲着去。”苏凉将她往外推了一推,防备地盯着从地上爬起的蜥蜴人。
祖安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想想自己现在言灵用不出来,确实派不上用场,便乖乖退到了后面。
与此同时,那蜥蜴人也已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巨大的脚掌踏在地面上,每一下都带出骇人的声势。
苏凉本能地摆出了防御的姿势,同时试着出了几个音,进一步确认了自己当前的情况——
言灵听力题,不可用。九镑十五便士,可用。羽毛舞戏剧听力题,可用。儿歌听力题,可用。
既然这样的话……苏凉定下心神,沉声开口:
“小小虫王,真是漂亮。行动飞快,充满力量,能打爬虫,能撕金刚,不要摸他,毒牙很长……”
随着言灵的念诵,蜥蜴人前进的步子明显停顿了一下。然而没一会儿,他就恢复了行动能力,快步朝着苏凉冲来。
……行吧,看来自己的定身还是无效。
苏凉暗暗啧了一声,跟着快速念出了选项:“请问以下哪种说法是不对的A虫王有毒牙B虫王动作快C虫王有力量D虫王不厉害……”
眼看着那蜥蜴人已经朝自己扑来,她飞快地蹦完了最后一句话——“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所以你选择的选项是D!”
话音刚落,便见一大片阴影直朝自己罩下,苏凉急急后退,然而已来不及——下一瞬,她就已经被那蜥蜴人掐着脖子摁到身后冰壁上。
“儿歌言灵,和你们队里那傻大个学的?”蜥蜴人微抬起下巴,不客气地嗤笑出声,“不好意思,看来你的言灵没啥作用。本‘虫王’照样厉害到能把你摁着打。”
苏凉闻言,却只是微微偏过了头,静静望着他。
“……真有意思。”她若有所思地开口,“你刚刚在说话。可你的嘴巴并没有动。”
“……”蜥蜴人眸光一闪,不再说话,捏着苏凉脖颈的手指威胁般地收紧。
苏凉有些难受地皱了皱眉,突然伸手,握住了蜥蜴人的手指。
“顺便,纠正你一点。”她缓缓地说着,握着蜥蜴人的手逐渐收紧。强烈的压迫感从手指传来,饶是蜥蜴人皮糙肉厚,也不由痛得一声闷哼。
“没有人说你是虫王。”苏凉冷冷道,“那言灵是对我自己用的。”
“你只是那个被打的爬虫而已。”
话音刚落,忽听“砰”的一声,蜥蜴人顿感脑瓜子一阵剧痛——祖安不知从哪儿找了块大石头,直接砸上了他的后脑勺。
苏凉趁机一脚踹上他的要害,直将人踹得向后连退几步。跟着飞身而上,翻出匕首就朝对方扎了过去。
力量、灵巧,甚至一点点毒属性——刚才那一句言灵成功给苏凉自己连着罩上了几层buff。毕竟那道题需要选出的是“不正确”的答案,那反过来说,没被选的答案,自然就是事实。
苏凉为自己赋予了“小小虫王”的特性,再加上本来就有的杀手身份加成,这会儿的战力,何止爆表。
祖安本来抱了块石头还要上去助拳,瞅见眼前的状况,一时却不知道该不该上去了。
这或许并不能称为一场争斗,只能叫做单方面的殴打——苏凉兔起鹘落,攻击如雨点般落下,竟是硬生生打得那蜥蜴人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不住后退。
那蜥蜴人瞧着足够两个苏凉大小,现在瞧着,反倒可怜兮兮的。
……不过很快,祖安就发现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苏凉是将对方打得无法反抗没错——但另一方面,她却没有下杀招。
不是苏凉没有下死手,而是她的死手根本打不下去。几乎每次要攻到致命部位的时候,苏凉的手就会出现不自然地挪动,硬是将攻击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察觉到这点,祖安刚刚放下的心不由又悬了起来。另一边,苏凉也同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作为当事人,她的感受比祖安还深些。
那个蜥蜴人的表面,似是覆盖着什么东西。正是那东西,巧妙地化解了所有的杀招。
视线再次落在对方外露的鳞片上。这次苏凉看得真切——那里确实覆盖着一层东西。一层灰色的雾气,正绵密地包围在那蜥蜴人四周,像构成了一层防护屏障。
妈的,决斗时穿软猬甲,你是不是玩不起——苏凉在心里埋汰了一句,略一思索,再次开口——
她本想再用一次儿歌听力,不想这会儿那言灵却也出不了口了。苏凉当机立断,直接换词。
“我随着你在沙漠里前行,听见远处传来风笛的声音……”
她迅速地念着,没有错过那蜥蜴人脸上刹那的焦躁。
这次的言灵或许能成功——苏凉瞬间意识到了这点,当即加快了语速。另一边,蜥蜴人则终于吐出了他自逃出雪墙来的第一句言灵:
“蜃法·水雾之墙!”
说话的同时,他迅速后退,同时从地上抓了把雪,揉拧出水。雪水滴答而下,落在地上,顷刻间便化为了大片的雾气,凝结成团,迅速将他的身影遮掩了起来。
那些雾团甚至还将苏凉往后推了推。苏凉出于谨慎而捂了下口鼻,在定睛去看时,视野已被雾团完全遮挡,只能隐隐看见那蜥蜴人的轮廓。
好在此时,她那句羽毛舞的台词听力也念得差不多了——
隔着重重的雾团,只听那蜥蜴人低低骂了一句。
“搞什么,怎么这个没有被封上——”
“怪我咯?本来就不是全封的!”
只听他仿佛自我吵架般低语了两句,高大的轮廓忽然停在原地,不动了。
苏凉见状,立刻试图拨开雾团朝他那边走去。奈何这些雾团瞧着松散,实际跟果冻似的,处理起来颇让人头疼。
头疼的却不止苏凉一个——弹幕那边,也已是一片晕头转向。
【?我已经完全看不懂了,现在什么情况?雾蜥蜴刚刚那话什么意思?发神经吗?】
【听他的意思,他应该是觉得自己把凉凉的言灵封了,没想到凉凉还能用,所以傻了吧】
【笑死,这蜥蜴是来搞笑的吗?有没有封人技能自己不知道?】
【有一说一,他似乎是有类似技能的。刚才苏凉明显是想用言灵没用出来,祖安也是】
【对的对的,我也发现了。不过我没想明白他怎么办到的。他根本没用言灵啊?】
【凉凉的定身也是时有用时没用的……令人头秃】
【别的事我不清楚,不过封禁言灵,这个我知道。这个雾蜥蜴选手用的应该是蜃法。而蜃法里有个技能叫[沉默水汽],就是可以用来禁言的】
【而且那个言灵很特殊。它的持续效果比其他禁言技能长,相对范围却很小,只能禁掉对手当前所使用的一小类言灵】
【呃……不是很明白。什么叫[一小类]言灵?】
【就是只能禁掉一类言灵中特定部分。打个比方,假设你同时会用《万物诗》的盈草篇和繁星篇,且你已经被雾蜥蜴禁言。如果你在被禁言前使用的言灵是盈草篇,那你之后就不能再用相关内容了,但繁星篇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哦,这么一说我好像懂了!所以苏凉现在没法用儿歌听力了,但还能照常用羽毛舞!】
【但还是那个问题。这个雾蜥蜴到底是咋放的言灵啊?他根本都没开过口!】
【对啊,太奇怪了……而且言灵不能重复使用的吧?可他连着控了祖安和苏凉两人,怎么办到的?】
【诶……你们都想那么多的吗?我都完全没管,看就完事了】
【就是,管他怎么办到的。凉凉加油,冲呀!】
……
另一边。
千防万防,还是被苏凉一句言灵控住。芙黎急得只想咬牙,却偏偏连咬牙的力气都没有。
淦,更气了。
【你行不行啊?】偏偏这时,坐在副驾驶位的白雾还要过来欠打,【要不你把位置挪挪?把身体主控权给我算了】
【你给我闭嘴!】芙黎毫不客气道,【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
【……】白雾被她凶得一懵,又默默地缩了回去,顿了两秒却又道,【我话先说前面。哪怕我继续维持,这个防御言灵也撑不了多久了。你最好速战速决】
【知道了。】芙黎沉声应了一句,【放心,她已经没有能用的言灵了】
语毕,她垂眸望了眼身上几近消失的雾层,暗暗深吸口气。
——就像那些弹幕猜测的那样,导致祖安和苏凉言灵被禁的,正是蜃法的特有技能,“沉默水汽”没错。但现下这个技能效果,实际却不是靠言灵打出来的。
而是靠“被动”触发的。
“蜃法·雾返”。这是蜃法中的另一种言灵技能,也正是芙黎现在身上这层灰雾保护层的由来。
这个言灵的效果是,在存续时间内,可以在使用者身上形成一层保护罩。这个保护罩免疫致命的物理性攻击,且能在被言灵击中后,返还指定形式的伤害。
而这个“指定形式”,实际的操作空间也很大。施术者甚至可以将蜃法中的部分基础言灵叠加于其上——而这也正是芙黎和白雾现在在做的事。
芙黎此刻披着的这层雾返保护罩,正是由白雾布下的,上面还叠加了“沉默水滴”的能力。所以在她遭受到言灵攻击时,保护罩会自动释放沉默效果,封禁对手的部分言灵。
因为这个“雾返”言灵的施术者是白雾,而非芙黎。所以哪怕芙黎受到控制,白雾也能凭借自己的精神力,继续维持这层保护罩的运作。同时,他还在一直小声地帮芙黎用言灵解控,所以芙黎先前能几次三番地逃脱——
不是苏凉的言灵无效,而是在她被定住的瞬间,白雾就已经替她解除了控制。
只可惜同样的言灵不能在短时间内重复。“蜃法”中能用来解控的言灵一共就两句,已经全都被用完了,因此这次再被定身,饶是他俩二打一,现在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偏偏苏凉这次用的是羽毛舞戏剧相关的听力题……这套题中不少都是表演题,题目间隔远比其他题目来得长,造成的定身效果也长得可怕。
恰在此时,那些护在他们面前的雾气团开始颤动了。一阵清风荡起,将雾团轻轻吹散。苏凉自分开的雾团中缓步走出,打量了一下仍被言灵控着的蜥蜴人,面上露出几分思索。
下一瞬,便听她轻轻开口,说出的话让芙黎几乎冒出冷汗。
她说:“你身上那层雾气,散得差不多了啊。”
“……”
芙黎心头一颤,很快便又冷静下来。
没事,不慌——她在心里宽慰自己。防护罩正在减弱,这是肉眼可见的事实,苏凉会发现也没什么奇怪的。
只要她别发现这防护罩实际的作用……不,这根本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快的节奏,她怎么可能发现。
成功说服了自己,芙黎心下稍松。谁知下一秒就听苏凉道:“之前的禁言,就是这层雾搞出来的吧?雾气没了,禁言的效果,应该也就没了?”
芙黎:“……”
将对方愕然的神情收入眼底,苏凉点了点头:“很好,看来我猜对了。”
芙黎心脏一沉,白雾也在意识里叫了出声。芙黎不耐烦地将他吼了回去,旋即强定下心神。
“恭喜你,是猜对了。”她指挥着白雾出声,逐字复述着芙黎的话,“不过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认为这是好事。”
苏凉:“?”
“我身上的这层防护罩,是有伤害吸收功能的。”芙黎面不改色地撒谎,“等到了时限,它是会消失,但在消失的同时,它还会将之前吸收的伤害成倍返还——你刚才给我造成了多少的致命伤,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这严格来说不算说谎,防护罩在消失的瞬间是会爆发出一定的伤害,不过事实远没芙黎说得那么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