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样长时间待在人类的村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走剧情不是改变剧情。
再加上这是已经发生的过去的事情,白穗不可能改变,所以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过不了多久……
这个村子可能会遭遇一场灾厄。
傍晚白穗回去的时候还没有走近家门,远远的便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她顿了顿,推门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在厨房忙活着的少年。
对方听到动静后也立刻看了过来。
“娘,你回来了?你先去里屋坐一会儿,我今天去集市买了一只乌鸡,正炖着呢,马上就好。”
夕阳之下,少年逆着光笑着。
橘黄的暖光映照在他的身上宛若镀了一层佛光,静谧又美好。
白穗盯着他看了一会。
微微颔首,也没说什么,拿着她那绣得乱七八糟的桃花进了屋。
她前脚刚走,先前还笑得灿烂的少年笑意肉眼可见地消褪了下去。
萧泽的五官并不随她娘,应该是随他生父,轮廓冷硬。
笑起来时候还好,线条还算柔和,不会让人生出太多距离感。
可一旦收敛了笑容,就如覆了霜雪一般让人脊背发凉。
白穗并没有看到少年这样冷漠的眉眼,为了怕自己的丑作被发现,露馅儿。
她回屋了之后立刻将它给塞到了被褥里面。
等到少年炖好了鸡汤,做好了菜饭叫她出去的时候,白穗这才从里屋出来。
这几日都是如此,她也没多想,觉得对方现在是自己儿子,享受得理所当然。
萧泽给白穗盛了一碗乌鸡汤,热气腾腾的很有烟火气。
她倒是不饿,就是嘴馋。
这幻境太过真实,闻着这个味儿她就忍不住流口水了。
于是白穗遵从着自己吃货的本能,伸手就准备端过来喝上一口尝尝鲜。
然而她的手还没有碰触到碗边,萧泽先一步端起。
他的手修长白皙,骨骼分明。
一只手端着汤碗,另一只手拿着勺子轻轻舀了一勺,凑近吹了吹,这才将勺子递到了白穗唇边。
“……”
不知道是不是白穗这几日使唤刁难他太多次了,不是饭菜太淡让他重新调味,就是被子太潮让他出去晒好了拿进来。
现在她连喝口汤对方都变得小心谨慎,无微不至起来了。
“怎么了娘?是没胃口吗?”
“……没。就是喝汤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忙活了一天也累了,不用管我。”
白穗说着想要伸手接过少年手中的汤碗,可他并没有松手。
他少有的固执,拿着汤勺的动作没有放下,眼睛直勾勾注视着白穗。
“我不累。”
“只要娘一直在我身边,我怎么都不会累。”
这话有些奇怪。
白穗眼眸闪了闪,看着萧泽一脸严肃的样子,很是坚持。
她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接受了对方的投喂。
萧泽见了这才松了口气,朝着白穗弯着眉眼和往常一样笑得灿烂。
他一勺一勺地喂,白穗翘着腿悠哉悠哉地喝。
“娘,这几日我听王婶她们说你这几日心情好像不错,也健谈了不少。平时都不怎么出门的,没想到竟然还和她们一聊就一下午……”
萧泽一边说着一边掀了下眼皮,不着痕迹地留意着她的神情变化。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我觉得娘在我不在家的时候还是不要出门为好。如今总归还是乱世,外面不大安全。”
??
这是什么道理。
什么叫外面不安全?她又没有出村子,就是去院子里和她们唠唠嗑,打听打听消息而已。
怎么就不安全了?
白穗皱了皱眉,刚想要反驳什么,可对上少年莫名冷冽的眉眼。
她心下一惊,有那么一瞬间以为看到了幻境之外的那个男人。
他很奇怪。
说不上来,虽然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同样的也对她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控制欲。
他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又似乎只是单纯不想自己离开他分毫。
白穗不是他娘,不会听他的话。想着之后在萧泽之前回去就行了。
于是她表面点头答应,隔天还是跑出去跟那几个农妇唠嗑。
不想等到她下午回来的时候,推门一看。
原本应该去山上打猎的少年静默地坐在她的屋子里,他听到声音后抬眸看了过来。
白穗眼皮一跳,看到了他手中拿着的那副自己藏好的绣得稀烂的桃花。
“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她一边淡然说着,一边上前一把拿过了萧泽手里的东西,然后拿起一看,装作惊讶地捂着嘴。
“这是你绣的吗?第一次绣还是绣的不错的,这树桃花还算栩栩如生……”
“不是我绣的。”
白穗话还没有说完,少年的声音涩然打断了她。
“那更不可能是我绣的了。你也知道的,我绣工那么好,这种怎么可能是我绣的呢?”
萧泽盯着白穗看了一会儿,然后轻声“嗯”了一下。
“大约是王婶的和你的拿错了吧,毕竟这几日你们都在一起。”
白穗正愁找不到借口应付呢,没想到对方自己给她找好了理由。
瞌睡来了送枕头,真是妈妈的好大儿。
她在心里这么夸了萧泽一句,见危机解除后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
“娘亲最近似乎和我疏远了许多,倒是和外面一些不相干的人走得越发近了。”
白穗刚准备倒杯水喝。
萧泽走了过来,双手搭在她的肩膀,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摁坐在了床边。
这还是白穗头一次见到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如夜幕的冷雾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那双黑色的眸子隐约闪烁了一道红光。
——转瞬即逝。
“我昨日应该与你说过吧,我让你一直在家等着我不要出去。你明明答应我了,为什么要骗我?”
白穗眯了眯眼睛,要是寻常的让可能早就被对方这样外露的威压给吓得冷汗潺潺了。
然而她不会,她将手中的茶盏拿起,直接泼了过去。
滚烫的茶水将少年的皮肤烫的红了一片,从面颊蔓延到脖子。
那水珠沿着一并滑落在了他的脖颈里,隐没在他的衣襟。
这种程度对于他来说并不算多烫,是在承受范围内的。
他并没有觉得多疼,更多的是错愕和震惊。
“娘亲,你……”
“逆子!你还知道我是你娘啊!”
白穗抬起手用力捏着他的下巴王自己这边带过来,强迫他低头和自己平视。
“你刚才说的那是什么混账话,你是在威胁我,还是在命令我?啊?”
“不是的娘,我并不是,我只是担心你所以才这样说的……”
少女的话让萧泽瞳孔一缩,本就被茶水给打湿弄得狼狈不堪的少年。
此时声音急得带着浅淡哭腔,看上去更加惹人怜爱了。
白穗这时候算是明白了。
明白了从始至终那个违和感和诡异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眼前的人既不算纯粹的人也不算纯粹的魔。
他的人性压不住魔性,而魔性又没办法短时间侵蚀他的人性。
平常时候倒还好,只要有什么事情超过了他的掌控范围,或者不他意的话。
魔性便会压制住人性。
他整个人也会变得喜怒无常,戾气深重。
就像刚才一样。
只是现在已经被白穗那一盏热茶给泼清醒了。
白穗之前还担心自己太反常会露馅儿,如今她不担心了。
因为这里有一个比自己还反复无常的存在,有他在她再正常不过了。
见少女一直冷着脸不说话。
萧泽眼睫微动,水珠顺着他睫毛落了下来,像是落泪一般。
他薄唇抿着,喉结滚了滚,犹豫了一会儿上前轻轻拽了下白穗的衣角。
“娘亲,你不要生气……”
“我,我给你洗脚好不好?”
?!
竟有这等好事!
白穗压着心头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什么意思?给我洗脚不是你作为儿子应该做的吗?怎么还委屈你了不成?”
“不是,我……”
作为人类的萧泽很笨拙,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才能让白穗消气。
他眼眸慢慢凝上了雾气,眼眶也红了,委屈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啧,别给我来这套!做错了事就要受罚!”
剧情要走,大仇也要报。
白穗从一开始就没有忘记自己进入识海的目的,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从门背后拿出了一根黄荆条。
这是她进入识海时候第一天就准备好的报复工具,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跪下!”
萧泽被吼的身子一抖,意识到白穗要干什么后刚褪去烫红的脸又沁了一大片绯色出来。
这一次不是烫的,而是羞的。
他不想惹白穗生气,最后咬了咬唇还是乖顺跪了下来。
从白穗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清楚瞧见他颤颤巍巍的睫毛,发丝之下耳根也红得厉害。
“养不教,你妈的过。今日念在你是初犯我也不多打了,就打一百下,点到为止,让你长个记性。”
【……一百下,还是点到即止。宿主,你好狠。】
【你懂什么?女人不狠地位不稳,而且这孙子之前把老子肋骨都打断了好几根,我打他一百下怎么了?】
白穗懒得搭理888,握着手中的黄荆条从萧泽前面位置绕到了身后。
少年一愣,以为她是要抽自己的背,也没多想。
结果下一秒,伴随着破风的声响,“啪”的一声。
背上没有任何感觉,臀部却是火辣辣的疼。
“?!娘,你……”
萧泽羞得面红耳赤,回头红着眼眶看向白穗。
连脖子根也蔓延着漂亮的粉色。
白穗怒瞪:“怎么?不服,要打回来吗你这个逆子!”
“不,不是的……”
少年眼眸氤氲了水汽,鼻尖也染上了绯色。
他手不自觉攥紧,因为太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
萧泽委屈巴巴地看向白穗,眼泪蓄积在眼眶里。
“娘,你可以换个地方打吗?”
白穗听后冷笑一声,神情不屑又冷漠地扫了萧泽一眼。
“呵,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
第102章
那一百下白穗抡圆了打,想着反正都是在幻境里又不会怎么样。
于是她丝毫没有负担的让萧泽结结实实挨完了全部,之后又本着打一棍子给一颗蜜枣的原则。
在教训完了这个逆子,白穗装作一脸痛心道。
“儿啊,不是为娘非要这么狠心要打你,毕竟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啊。只是你最近所作所为实在太让为娘失望了。娘只希望这一次你能长个教训,你听明白了吗?”
那一百下可以说是从日落黄昏打到了夜幕降临,窗外日光慢慢从橘黄暖色变成了皎洁的月色。
萧泽跪在白穗面前,脸色有些苍白,眉眼低垂的样子乖顺。
眼眶泛红,长长的睫毛上沾染着水泽湿润,在这样浅淡的月色下潋滟又脆弱。
“……”
这崽种长的还挺有迷惑性的。
抛去对方是一个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大反派之外,有一说一,萧泽的确生的极好。
五官轮廓多一分太柔,少一分又太冷。他的眉眼是属于那种清冷的,又因为眉宇之间隐约的魔性带上了戾气。
有一种如雾里看花的不真实感,似乎一个不慎就会陷入漩涡之中。
得亏白穗知道这人本性,也就多看了两眼就淡淡移开了视线。
“起来吧。”
“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明日你就别出门了,好好在家静养。”
得了白穗的允许后少年心下松了口气,因为跪得太久,他的腿脚也有些麻。
手撑着地面站起来的时候,脚下一软,一个不小心便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祸不单行,萧泽的后背刚好撞上了桌角,那一下直把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少女听到动静后抬眸看去,发现萧泽咬着薄唇忍着痛,那细碎最后还是从唇齿之间溢了出来。
“撞到了?”
“……嗯。”
萧泽这声回应带着浓浓的鼻音,仔细听还能听到点儿哭腔。
怎么这么爱哭?
说几句就红了眼眶,跟个哭包似的。
白穗沉默了一会儿,想着在这个幻境里自己毕竟是担任的母亲角色,要是这么一直不冷不热下去总会被对方发现端倪的。
她对上少年蓄着眼泪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他似乎也在等着她的安抚。
“……你过来一点,让娘看看撞得重不重。”
果不其然,白穗话音刚落,少年便立刻上前走了过来。
魔种的愈合能力很强,那一百下似乎对他没有太大的影响,走起路来也没到寸步难行的程度。
奇怪的是,刚才那么撞的一下,反倒把他给疼得泪眼汪汪的。
“麻烦娘了。”
萧泽一边说着一边褪去了外衫,内衫很薄,不用脱隔着衣料白穗都能借着月光隐约看到其中的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