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在你解了血热之后把陆九洲带走对吧?”
“他和我一样,也不会走。”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他之后会死在你手上吗?他要是继续待在这里不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的目的正是如此。。”
白穗的话音刚落,重华愣在了原地没有反应过来。
“我知道你可能没太明白我的意思,你先听我说。”
“要想将萧泽彻底抹杀,让这一切回到正轨,除了取得他的信任别无他法。所以我只能这样做,只能真正成魔……”
白穗深吸了一口气,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直勾勾注视着陆九洲。
“真正杀了你。”
“依照萧泽的性子,要让他相信我彻底被他控制了,我必须得一剑致命。有半分犹豫和留情都会引起他的怀疑。”
“所以重华,在我一剑杀了九洲之后,你能帮我把他的魂魄从碧落黄泉带回来吗?”
重华是鬼王,司天地鬼魂。
陆九洲身死之后,神魂在短时间里会散到各处,一时之间不会完全消散。
只要抓住那一瞬的机会,是有希望进行神魂重塑的。
重华这时候算是明白了白穗究竟要做什么了,他薄唇抿着,思索了许久才回应。
“……这是个很冒险的办法。”
“我司的鬼魂只在鬼族和凡人,像你们这样修者的神魂是归于天道的,我反正不死不灭,倒也不怕逆天而为。可是你……”
“我也不会受到天道惩戒。”
他不知道白穗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听后半信半疑地瞥了她一眼。
见她神情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又继续说道。
“我可以答应帮你这个忙。不过就算你不会受到惩戒,可我也没把握能将陆九洲的神魂全部带回来。”
“不需要全部,哪怕只有一魄一魂,只要把他带回来就好。”
白穗的语气太过笃定,让人没办法质疑。
只是只有一魂一魄就和没了神志的傀儡一般,拿回来又有什么用?
重华下意识想要问她拿回来要如何办的时候,一道魔气倏尔到了门外。
三人心下一惊,不再言语。
“重华大人。”
一个少年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是萧泽身边的一个魔将。”
重华沉声提醒着白穗和陆九洲,那魔将修为在元婴,感知不到陆九洲的气息。
不过白穗却是能够觉察到的。
“萧泽有事找我?”
“不是找您,我来是为那被你带走的昆山女修……”
“你们主子不是说了这几日把那女修借我玩吗,这才一日过去,怎么就来要人了?”
那魔修话还没说完,便被重华不耐烦地呛了回去。
门外人静默了一瞬,以为是他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他的好事,这才欲求不满脾气大了些。
“您误会了,魔尊没有让我过来带她回魔渊。他说了,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是这女修的魔血断不得。”
“我是奉魔尊之命来给她灌魔血的。”
“……成,你把魔血放门口吧。我一会儿完事了再来拿。”
“那可不行。”
前一秒对重华还算恭敬谦卑的魔修,突然冷了声音。
“大人你是不知道,这女修性子刚烈,每一次灌血时候都不老实。这魔血是珍贵之物,我来之前魔尊就反复叮嘱过我要看着她一滴不漏全部灌下去,我才能回去复命。”
重华脸色很不好看,被萧泽也被这魔修这般咄咄逼人的语气。
“噌”的一下一团鬼火从手中冒出,在他想要好好给门外人一个教训时候,白穗径直走到了门口。
还没等重华他们反应,她已经推开了门。
那魔修看到眼前人时候有些意外,却也没多在意。
在他以为白穗会像之前时候那样激烈反抗,他眼眸闪了闪,准备动手强行给她灌进去。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她只冷冷扫了他一眼,随即伸手将那碗魔血拿起。
一仰头,全然灌了进去。
殷红的血色将她的肌肤衬得更加白皙,她喝完那魔血后忍着那作呕的欲望。
在那魔修想要收回她手中的碗时,白穗一把抓住了他的魔角,重重将他的头砸在了墙面。
“珍贵之物是吧?”
白穗拽着他的头,把他的脸埋在了那碗里。
“这碗底还有点儿,你好好舔干净,别浪费了。”
第221章
自桃源被攻破之后,趁着顾止闭关修行的当口,无数妖修魔修倾巢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侵占了好些中小门派。
虽然尚且没有威胁到一些大宗,然而如此下来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再加上萧泽早就步好了局,无论他们如何行动都会被先一步阻断。
他们束手束脚,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行动。
于是各宗各派的大能长老自发聚集在了一起商讨应对之法,其地点便在昆山。
高台之上,昆山宗主静坐着,听着下面的人各抒己见,到争执不休。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断,只等着他们真正平息下来,才好心平气和商讨问题。
“倒不是我们怕了那魔修妖道,只是他们每一步都赶在我们前面,让我们根本防不胜防。就好像提前看到了全局一样,这样下去我们该如何是好?”
说话的是一个苍山的尊者,当时桃源被攻破之后他们立刻布下了更为牢固的结界。
不想结界刚布上,可最后不知萧泽是如何知晓苍山结界的破绽,没过多久便破了开来。
所幸他们提前便传讯给了临近的宗门,他们及时赶到帮忙抵御了魔族妖修。
可他们前脚刚结束这边的驱逐,那边的宗门也被攻入了。
一切都按照着萧泽的预想发展,不单单是苍山,其他的宗门也是这般被逐一攻破的。
“那萧泽为天灵根,又是个天生魔种,不在五行之内也不受天道约束。魔,妖,鬼,乃至其他一些邪魔歪道都受他驱使,这样的规模比起五百年前凤山那一次还要可怖。就算没有他提前预知我们的动向,这也是一场极为难打的硬仗。”
“难打这我们自然知道,可是难不成因为棘手我们就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其中一个长老对于这种泼冷水的行为极为反感,他皱了皱眉,重重将拐杖敲砸在了地上。
“咔擦”一声,瞬间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我们如今聚在昆山,所为的是商讨应对之法,而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
“……这件事并非没有应对之法。”
一直沉默在角落没有说话的桃源主,红唇抿着,这么沉声开了口。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当今能够和萧泽对上的也只有顾止前辈,羽化之境的劫数要耗时多少,我不知道。只是算着他上一次化神所用了半年来看,这一次估计只会更久。”
“我不是想要强行要求昆山,要求顾止前辈出关对付萧泽。”
桃源主神情很平和,手中的杯盏氤氲着水汽,模糊了她的眉眼。
“各位想必也知道,我的爱徒前段时间为了守住桃源身祭了。或许我想就算换作任何一个桃源弟子,也是会做出这个舍身取义的抉择。”
“……桃源主究竟是何意?”
“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我是觉得宗主担心顾止前辈安危我能理解。”
桃源主说着掀了下眼皮,看向了高座之上的鹤发老者。
“可是这样瞒着他真的好吗?”
她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一来是修真界如今岌岌可危,顾止要出关所需时间太长,可能他们根本坚持不住。
二来是这样的情况只瞒得了一时,到时候等到魔修他们攻入昆山了,对于外界之事他岂能不知?
到那时就算顾止不出关,这魔气侵蚀进来,萧泽找到了他的闭关所在,劫数未过,他才是真的危险。
本就是进退两难的情况。
与其抱有侥幸等着劫数过去,不如先趁着雷劫未到提前出关,将这威胁一并铲除。
桃源主的话其实也算戳中了周围的修者的心思,他们也曾想过请顾止提前出关,然而没一个人敢真的当着老者的面说出来。
不为别的,怕说出这话会引起昆山的不满,毕竟羽化之境的劫数九死一生,提出让顾止这个时候出关无异于是让他慢性死亡。
不过这话若是由桃源主说却没那么失礼,她的爱徒刚身祭,她不为私,是真正站在苍生角度说的。
再加上她也并没有强行让顾止出关,只是让老者不要瞒着,让他自己做决定。
说实在的,细想之下这的确有些道德绑架,可是若是再拖延下去可能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他们再尊顾止,敬顾止,然而在真正与自身利益相关的时候,顾止的生死在他们眼里,也没有前者重要。
更何况……
“宗主,既然桃源主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斗胆说一句不中听的。”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沉声说道,混浊的眼眸里闪烁着晦暗的情绪。
“归根结底今日之所以发生这件事,主要责任是在剑祖。这萧泽是他的徒弟,是他识人不清传授教导,才成长为如今这样的祸害。”
“我们各宗各派都在抵御魔道妖邪,清岫那小辈更是舍身取义至此,剑祖这样的大能若是当真这样躲着闭关不出,我们为他的惹下的祸端送命了也就算了……”
“这羽化飞升的功德,他这样一身罪孽的人当真承受得起吗?”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听得到。
这话太重,无异于是在说顾止德不配位,哪怕修为再高成功飞升,也是在罪孽未清的情况下,名不正言不顺。
然而萧泽一事的确是顾止的业障,宗主就算想要辩驳也说不出只言半句。
他静默地坐在上面,看着台下神色各异的众人。
今日他们之所以聚集在这里是为商讨抵御魔族妖修一事,原本应该齐心协力,团结一致。
可人都到齐了,心却各异。
讽刺得很。
最后宗主也没有给予他们明确的回应,只说了再考虑几日。
但是他们也都听出了他的拖延。
众人商讨无果,最后不欢而散。
他们没有过多刁难老者是因为即使仙魔大战,要是闹得太难看反而百害无一利。
再者是顾止如今并不在昆山,他们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只有老者知道。
有些话点到即止即可,要是把人逼得太急,反而适得其反。
灵禅子也在大殿之内。
灵山如今还算安定 ,佛修之地是魔族妖修最为惧怕的地方,暂时没人敢攻入。
等到众人走了之后,他这才起身走到了距离老者一步位置。
“那些人说这些无非是害怕他们的宗门会成为下一个桃源,下一个仓山而已。人大多自私,他们的话你不要太当回事。”
“顾止不欠他们,就算没有这一次的祸端,若是没有顾止,早在五百年前拼死相护,刚才在座之人可能大多都没命坐在那儿了。”
老者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时候脸上才露出了疲惫神色,重重叹了口气。
“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有一点那桃源主却是说到我心上去了。”
“照如今这个情况来看,顾止一时半会儿根本没办法顺利出关,那萧泽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发难可见他早就算到了这是顾止渡劫的关键时期。”
“我原本想着等顾止情况稳定些再说,可我没想到萧泽竟这般步步紧逼。再这样下去,就算我想要瞒着也瞒不住了。”
“与其让萧泽逼他出来,扰乱他的心神遭其反噬,或许我是真的该主动告知他如今的情况才是。”
灵禅子眼眸闪了闪,他身上的蛊毒是解开了,可是修为滞停了几百年,根本不是萧泽的对手。
他思索半晌,斟酌着开口建议道。
“或许可以再等等。蓬羽在的话,应当可以再拖延些时间。”
不提蓬羽老者都还没反应过来,好似自从谢长庚把风祁带回蓬莱之后,他便再没有见过他的人影。
甚至在今日也没在大殿看到他。
“他去沧海了。”
看出了老者的疑惑,灵禅子薄唇微启这样回答道。
“风祁被带回蓬莱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蓬羽为他疗养了许久,前几日才恢复了意识。”
“不过他的身体已经彻底崩溃,哪怕苟且活下来也是一个废人。”
“风祁性子刚烈,不愿让蓬羽因他受人牵制,于是求他去沧海杀了戚百里,也算是同归于尽。”
老者听后唏嘘不已。
那风祁他见过一两次,资质出众,心性极好。
若不出意外必然是蓬莱下一任岛主,可惜天妒英才,遭遇上了这样一番狠辣算计。
他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一道逼仄的剑风猛地吹开了紧闭的房门。
一个白衣身影从大殿之外走了进来,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前去沧海而返的蓬羽。
和平时那笑眯眯的模样不同,他眉宇之间满是戾气,威压也重。
“不是今日有事要商议吗?他们还没来?”
“他们刚走。”
其实按理说蓬羽是来晚了,但是若是刚才能够顺利进行下去的话,估计这里的人应当都是在的。
“刚才我和宗主正说到你……”
灵禅子原本想要把之前的事情与对方大致说一下,然而瞥见他沉郁的神情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