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脸伤成这样还没法愈合,他要想再蒙混过去也不可能了。
“这不是我的本体,是傀儡。”
“傀儡受伤,如果不能及时带到本体身边是不可能愈合的,所以你给我吃再多的丹药,带我去清静峰玉溪峰都没用。”
白穗一愣,视线对上了顾止。
他的眸子漂亮得像是宝石,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傀儡?你既是昆山的弟子,为何出入昆山还要用傀儡?”
“……本体不方便,自然就用傀儡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如今的本体就在凌霄峰了?”
白穗没有留意到顾止回话时候那细微的停顿,只将大部分注意力落在了他那句本体上面。
“那师兄你本体长什么样?是和傀儡一样还是另外的样子?”
“应该是另外的样子吧,不然周围怎么没一个人认识你。”
她就知道。
按照《仙途漫漫》这个作者颜狗的尿性,不说其他美强惨的颜值了,只要是强长的就一定不会差。
不然这逼格根本上不去。
最开始见到顾止的时候白穗就觉得哪儿哪儿都违和,不单单是修为和模样和原作者设定的不一致。
更因为周围人对他陌生至极的反应。
什么人会深入简出埋名隐姓,那肯定是世外高人啊。
而且青年又在凌霄峰,那可是昆山剑祖住的地方,他就算不是顾止本人也肯定和顾止脱不了干系。
少女问这话的时候眼睛亮得出奇,两人此时的距离很近,顾止稍微一低头便能看到她眼里自己此时丑的吓人的模样。
他心下一动,抬起手挡住了下自己受伤的半边脸。
“你很在意我的长相?”
“若我本体就是和现在一样,甚至更加丑陋,你会不会很失望?”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穗的错觉,她总觉得顾止有些生气了。
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沉,混在夜风里莫名凉薄。
“……倒也不是,我就是觉得像师兄这样资质卓绝的人,也该有一副举世无双的模样才是。”
顾止听后一愣,没想到白穗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他生的本来就好,从入道之前到入道之后所听到的奉承夸赞数不胜数。
可像白穗这样理所当然说出来的,还是头一次。
就好像他的修为和模样是成正比的,而并非其他因素决定。
“谬论,这两者有什么因果关系?”
顾止抱着手臂,微抬着头,露出了流畅优美的下颌线条。
“要是真按照你这逻辑,也没见昆山宗主那老家伙好看到哪儿去。”
宗主鹤发童颜,顶多是清俊,的确是算不得什么俊美无双。
这已经不是顾止第一次以这样轻慢的语气提起这些前辈了,之前的玉溪真人还有药阁长老。
如今的宗主也是。
因此白穗也没有觉得多惊讶了。
她看着青年唇角微扬的弧度,平平无奇的面容也因为这一抹笑意而显得昳丽生动起来。
收回之前的那句话。
剑随正主,和喜欢听彩虹屁的七煞一样,它的主人也是如此。
“所以师兄到时候能让我看看吗?”
“看什么?”
白穗眨了眨眼睛,直勾勾注视着眼前愕然看过来的青年。
月下风动,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微睁,像一只受到惊吓的猫。
“看看师兄生的是不是和我想的那般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第40章 (修)
陆九洲起初过来青云阶那里就是不放心白穗,想要跟过来看看。
在被顾止要求收回天昭的时候他并没有打算直接离开。
只是在白穗攀爬青云阶的时候天边骤然出现了雷劫之象,虽然修者的雷劫只会劈渡劫之人。
但是元婴的天雷一旦落下,哪怕没有落在旁人身上,那余雷很容易波及到四周。
陆九洲没有办法,只得先一步御剑离开回了长云峰。
雷劫是每一个修者最为忌惮的劫数,若是挺过去了便修为更进一步,若是没挺过去轻则灵根受损,重则更是当即魄散魂飞,再无轮回可能。
在到金丹巅峰修为顿涩之后,陆九洲便知道自己是到了瓶颈。
瓶颈期遇雷劫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因此他哪怕没得领悟未有突破迹象,也每日每夜从未懈怠修行过。
就是怕遇到如今这种情况。
毕竟有所准备永远比猝不及防遭遇天劫要有把握得多。
只是陆九洲没有想到的是几十年都没有过迹象的劫数,竟然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好在雷劫分为雷显和雷落两个阶段。
前者指的是雷将落未落,会伴随雷鸣电闪之势,显露出落雷的迹象,但是短时间里并不会落下。
后者便是真正的历劫之时。
分两个阶段倒不是这天雷多人性化多温柔,还会给个落雷预警什么的,而是这雷也是要积蓄力量的,不是一蹴而就。
雷显时候动静越大,那么之后这天雷的威力便是前者基础上的百倍千倍。
就陆九洲这雷显之象,电闪雷鸣也就算了,最后竟然还落了一两道雷下来。
这雷显时候威力就这般大了,到落雷时候哪还了得?
当时雷落下来的时候不仅是陆九洲给吓了一跳,就连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顾止也给惊到了。
一般雷显时候伴有落雷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瓶颈太长。
这种情况在修真界里再正常不过了,尤其是那些元婴之后的大能,他们要至化神,甚至冲着羽化飞升之境,更是要积攒蓄力千百年之久。
就拿顾止来说,他这个化神期就是在经过了近百年之久才得以突破。
如今他已到化神后期,只差一步羽化飞升,更是隔了五百年也尚未有所松动。
可想而知等到了羽化之境的雷劫那程度该如何可怖。
另一种情况就极其特殊了。
——双劫。
整个修真界里据陆九洲所知的也就灵山那个佛修大能,他和顾止修为相当,但因为七煞若真的动起手来还是稍逊一筹。
他以前的经历如何不得而知,陆九洲只知道他原是一个仙宗的少主,年少时候被仇家寻到灭了满门。
起初他修的是逍遥道,而后为了复仇改修了修罗道。
这修罗道虽不是什么不可碰触的魔道妖道,可其煞气极重,若道心不稳极容易走火入魔。
在他大仇得报之后,为了洗去这身戾气,这才转修了佛法,遁入空门。
佛门是修行之地,也是赎罪之所,只要虔心悔过,没有拒收的道理。
不过他手上杀戮太多,六根也未净,他并没有剃度,而是带发修行。
在化神渡劫的时候,因为罪孽未清,原本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他硬生生受了一百六十二道。
是普通化神雷劫的两倍。
好在他有舍利子作为护身灵宝,不然如今早就神魂俱散在那次的天雷之中了。
然而他是因为手中罪孽未清,算是天惩。
但是陆九洲如何也想不通自己为何也会出现这样双劫的趋势?
难道是因为他斩杀的妖魔邪祟之中有误伤者,他也沾染上了罪孽?
还是只是单纯戾气太重,要让这天雷来去一去他身上的戾气?
陆九洲御剑回长云峰的时候脑子很乱,尤其是在看到那雷在他离开之后似乎还在青云阶那边落了一道下去。
两道。
足足两道。
只是雷显而已,便足足落了两道天雷。
天雷和普通的落雷全然不同,所带起的威压和巨大的灵力波动,昆山的长老们一下子便感知到了。
其中身处长云峰的宗主更是。
在瞥见天边雷显之势后,他只掐指一算便算到了是陆九洲的雷劫将至。
原本也没多意外,因为他之前便算到过这一两年会是青年突破瓶颈之时。
可在瞧见那两道落雷时候,她心下一惊,慌忙推门准备去寻陆九洲。
结果还没等出门,刚走到峰口位置,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逆着月光御剑往长云峰方向过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陆九洲。
陆九洲这般急切赶回来,一是担心这落雷会波及到白穗他们,另一方面也是被这双劫之象给惊到了。
他鲜少会有这样慌乱时候,倒不是怕死什么的,更多的是只是心烦意乱,想要弄清楚他另一劫是什么。
从入昆山到现在,这百年来陆九洲自认虽没有做到十全十美,缺也算得上道心稳固。
修行上一丝不苟不说,清心寡欲也没什么欲求,而不该生的心思更是没有过。
正是因为想不明白,又毫无征兆,陆九洲才会这般心乱。
一般世人都会害怕未知和不可控的东西,陆九洲也亦然。
他这么着急御剑回去长云峰便是想要找宗主瞧一瞧,推演一番。
到达峰门时候,陆九洲刚打算越过,余光瞧见了鹤发童颜的老者后身子一顿,赶紧御剑下去。
他刚收了天昭站稳。
尽管心绪紊乱,却也还是没有忘记礼数,规规矩矩朝着宗主行了个剑礼。
不想这礼刚行了一半,后者便三两步上前打断了他。
“你这孩子,都这个时候了顾着这些虚礼做什么?你身体有没有什么地方不适,灵力灵脉在近段时日里有没有冲撞的迹象?”
宗主心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覆了灵力查看。
那花白的头发在月光的映照下透着浅淡光泽,珍珠一般。
“……奇了怪了,你修行上也没什么问题啊,怎么会遇到双劫之象?”
陆九洲薄唇压着,脸色也有些苍白,少有的呈现出了一丝莫名脆弱感。
“师尊,我是不是也像灵山那位一样,手上沾染了太多亡魂,所以天道都看不下去了想要来惩戒于我?”
他忌惮雷劫却不惧生死。
陆九洲害怕的从来只有他的道是否纯粹,是否如初。
“胡说什么呢?我们修者除魔卫道,斩杀妖兽是再天经地义的事情了,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而落下惩戒呢?要是真如此,这雷早就把我,灵山的,还有把凌霄峰那个一并给劈死了。”
话虽如此,可他心里也还是没摸清楚陆九洲这双劫是如何来的。
他这瓶颈不过二十年,根本积攒不了那样强的雷显威力,若是双劫那更是不可能。
能被天昭择选中的剑主大多品性高洁,一生正直,从未有过走火入魔,误入歧途的情况。
老者摸不出来陆九洲身体有何异常,他将灵力从对方身上收回。
“你先莫慌,与我说说当时雷显之时有什么征兆?除了落雷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陆九洲眼眸闪了闪,压着心头的情绪回忆着先前可能忽略的细枝末节。
“我从桃林授了课之后,听季师妹说剑祖将白穗带去了青云阶,我有些担心她,便御剑跟了去。”
“然后我刚过去没多久,天空雷鸣电闪,然后一道落雷打在了天昭剑身……”
“那顾止瞧见了可有与你说什么?”
说了什么?
对方不提起这事陆九洲可能都没有注意到,当时落雷之时顾止的神情很复杂。
他道了声恭喜之后便催促着他赶紧御剑回长云峰找宗主。
陆九洲也害怕天雷牵连周遭,慌乱之中也没记得他说了什么。
唯有一句。
在落雷之时顾止薄唇微启——
“剑祖好像说什么乱了……”
“他说我道心乱了。”
陆九洲后知后觉想起了顾止这句话,他不自觉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心跳强烈,一下一下,如同擂鼓。
“师尊,除魔卫道是我的道,我从未做过什么逾矩之事,为什么剑祖会说我道心乱了?”
道心乱了一般指的是对自己的道产生动摇之心,或者因修行出了岔子而又走火入魔迹象。
这两者陆九洲都没有。
那么剩下的唯一能扰乱道心的只有一种可能了。
想到这里老者看向一脸恍惚不明的青年,良久,他指尖微动,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
“闭眼。”
陆九洲眼睫颤了下,感知到宗主在将神识覆上他的意识。
这和侵入识海不同,并不是只交换神识,而是一种修为高者对低者的一种安抚。
在神识覆上时候,所有的杂念都会短暂摒除清空。
一般使用这种“神引”都是在修者出现心魔,自我无所觉察的时候。
在没了其他杂念的影响下,人的脑子里出会留下当下最影响他最在意他的事物。
陆九洲知道对方是在帮自己影响道心的因素,他喉结滚了滚,尽量放松身体,任由老者的神识覆上来。
不一会儿,他觉得自己似乎坠入了一片无垠浩瀚的大海。
他踩在海面上,上面是万里无云的蓝天,脚下层层涟漪缓缓荡漾开来。
这不是陆九洲第一次查看自己的识海。
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来,以达到静心的目的。
和以往时候所见一样,这里除了碧海便是蓝天。
海天一色,和他的道心一样纯粹如初。
在陆九洲松了口气的时候,余光瞥见了不远处不该有陆地。
原本只有碧空万里和无垠大海的世界里,猝不及防出现了一片陆地。
像是一座小岛,就这样在海洋之上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你是不是看到自己的劫数了?”
宗主的声音打断了陆九洲的思绪,在这样无防备的时候他摇了摇头,慢慢睁开了眼睛。
原本的慌乱在他眉眼之间消失不见,只留下清明一片。
“不是劫数。”
天地之间。
是一片金色的穗田。
……
昆山凌霄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