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师妹刚才走的时候折返回来给我说了声,说你可能被剑气伤到了,让我一会儿给你拿瓶丹药。”
“这个是昆山的丹药,用来治愈剑伤最好不过了。”
风祁原本是下意识想要回绝的,在听到这是白穗让雪嫣然给自己的时候顿了顿。
想着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是彼此认可的对手。
没准之后试炼还能对上,所以也没怎么客气道了声谢后收下了。
“对了,外面天冷,而且这飞舟又是在这么高的地方飞行……”
少女是很健谈,可也不大擅长应付不熟悉的人。
尤其还是蓬莱的弟子。
她说到这里挠了挠面颊,余光瞥了徐志那边后,对方心领神会。
在雪嫣然开口之前,先一步上前替她说道。
“风祁道友,你要是不嫌弃的话这两日就过来我这里住吧。仙剑大会本来就是各门各派弟子互相交流的一个平台,早些年你师尊也来昆山修行了一段时间,之后试炼我们未必能碰上。”
“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我们促膝长谈下修行之法如何?”
昆山和蓬莱的关系说白了就是个竞争关系,争个天下第一剑宗,蓬莱主和昆山剑祖谁又是天下第一剑修之类的。
而且每几年两宗都会交换一些弟子去对方宗门修行学习,所以要说有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倒也不然。
因此徐志怕风祁拒绝,便以探讨剑术为由,给了对方一个台阶。
少年听了这话后一顿,一直没什么情绪变化的眸子动了下。
“你刚才有看到吧?白穗最后引剑而下的那一招。”
“你知道那一招叫什么吗?”
“……我不知道。”
别说徐志不知道了,哪怕这时候陆九洲和青烨在估计也说不出来。
白穗和他们不一样,除了入宗门时候跟着他们晨练了一段时间后大多时间都是在凌霄峰修行。
她跟着那个林师兄练了什么剑,修了什么术法他们是一概不知。
而且这些也是得了宗主允许的,他们虽好奇也不好过多询问。
风祁又问:“那你知道白穗的师尊是谁吗?”
“她还没拜师,剑法是跟着宗门一个师兄学的。”
“那她师兄师出何门?”
“……我也不知道。”
少年这一次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了,他盯着徐志。
见他除了被自己盯着有些不自在之外,并没有说谎更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
他眼睫一动,兴致缺缺地收回了视线。
在徐志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听到风祁闷闷嘟囔了一句。
——“那你还知道什么?”
徐志:“……”
雪嫣然:“……”
……
不单单是风祁好奇,近乎飞舟上所有的剑修都对白穗的剑法和师尊很是好奇。
但是大多数人都是在白穗和风祁交手的时候,旁敲侧击从徐志他们那里打听了下。
他们以为是昆山这边故意隐瞒,所以在碰了壁后也没想过去亲自问问白穗。
先入为主的以为她也不会说。
因此白穗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在拿着包袱过来的时候也只是觉得他们视线或直白或隐晦的,一直盯着自己看。
等到她感知到看过去的时候,又飞快移开了。
奇奇怪怪的。
她这么想着,也不再管他们如何看自己了。
只径直往桃源女修她们的住所走去。
白穗过去的时候桃源那边的人也正好往房间里走,瞥见少女的身影一顿。
还没等对方开口,白穗便先一步解释了。
“那个你好,我是昆山的剑修,就刚才和蓬莱的弟子打了一架的那个人。我们打了个平手,不过他看在我是女修的份儿上把房间腾让给我了,所以这几日可能我要来这里叨扰你们了。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刚才动静那么大,飞舟上的人想要不认识白穗都难。
只是当时两个速度太快,距离得也有些远,也没看太真切。
在大多修者的印象之中,无论是昆山的剑修还是其他宗门的剑修,男修倒也算了。
其中女修或多或少身材都较为高大,行为举止也大大咧咧颇为粗鲁。
倒不是偏见,前日苍山派的一个女剑修早起练剑的时候就把飞舟砸了个窟窿。
大约有了对比,突然看到了像白穗这个娇小可爱的剑修,恍神了下。
“啊你好,我是桃源的弟子,你叫我花芜就好。”
“你好,我是白穗。”
两人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又有的没的寒暄了几句。
这时候天色也不早了,花芜看了一眼白穗手中的包袱。
“你的东西只有这个吗?还是还有没有搬过来?我现在正好也没什么事情,要是太多了的话我可以过去帮你拿。”
“没了,我出门比较随便,只塞了几件衣服就完事了,没带什么东西。”
白穗一边解释着一边往里面看去,因为每一个房间房门都是紧闭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儿。
“你在找你的房间吗?唔,我记得风祁道友住的地方就在我们师姐旁边,那就应该是那里了……”
她觉察到了白穗在找房间,顺着给她指了下最边上位置。
最边上位置是整个飞舟最迎风的地方,风很大不说,有时候运气不好碰上下雨那雨点子卷着风就进来了。
房间里更是濡湿一片。
也不是不能用灵力去挡。
风祁属性为风,生负龙骨很是亲水,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个环境恶劣到不行的地方,对他来说和如鱼得水没什么区别。
白穗跟着花芜来到了自己这几日要住的地方,看着窗户在风中摇摇欲坠,地上水泽堆积。
床板上连床被子也没有,跟个山洞没什么区别。
她神情微妙,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少女显然也是头一次见到这屋子里面的情况。
嗯……怎么说呢。
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该说不愧是蓬莱弟子吗?
这飞舟上一开始只有风祁一个人,这房间是他选的,也一直都是他在住。
桃源的弟子也是刚被接上飞舟,好房间都被其他宗门的弟子给选了,住的地方条件相对而言也差了点。
起初花芜还诸多不满。
此时看到上面的风雨都被风祁给挡了后,她再说不出什么抱怨来了。
“……我原以为我们住的地方已经每天风声呼啸的已经够惹人心烦了,如今看来我们多多少少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可我的福气却到头了。”
一时之间两人盯着这潮湿残破的房间良久,同时陷入了沉默。
有那么一瞬间白穗突然有些怀疑,刚才那一场比试风祁是不是故意露出破绽输给她的。
毕竟这样的房间,怎么想也不算是奖励。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风祁应该不是故意的。
他以为白穗和他一样,他是风水属性,而白穗是冰灵根,也算得上水属性。
估摸着以为她也会喜欢这里,再加上剑修一向奉行苦修,这种环境和平时修行相比而言也算不了什么。
所以这才没过多解释。
的确,白穗回想起自己入昆山之后的种种修行,和在这种屋子里住几日相比起来着实轻松不少。
——可这并不代表她就喜欢住在这里。
“……我还是去外面住吧。”
良久,白穗拿着包袱耷拉着脑袋这么有气无力地说道。
外面风大,但没这么多积水。
而且她的灵力也还没有多到可以连续几日,凝一个罩子抵挡风雨的程度。
若是白穗是个男修,或者和苍山那个长的人高马大的女修一样也就算了。
在外头住几日将就下应该也不会怎么样。
可是白穗恰好是那种娇娇小小,纤细漂亮的女弟子。
而且刚才和风祁交手时候也受了好些伤,虽然吃了丹药,若不仔细养护着还是有恶化的可能。
花芜心有不忍,看着白穗背着包袱转身准备离开去外面找个地方以天为被的时候,下意识唤住了她。
“那个白穗道友,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要不这几日就和我们一起住吧。”
“我是和另一个师妹一起住的,我的房间可能挤不下了,不过我记得清岫师姐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少女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住了,她红唇抿着。
话到了嘴边,又顾及着什么咽了回去。
白穗看着她一脸为难的样子,怕她不好做,笑着安抚道。
“没事,我们剑修皮糙肉厚着呢。在外面住几天也没什么。”
“天都要黑了你也早点回房间休息吧,明天见。”
“诶不是,你等一下。”
花芜见白穗挥了挥手要走,连忙拉住了她的手。
“我刚才说让你跟着我们住不是随口一说,更不是虚情假意。只是清岫师姐,你应该也有印象,就是之前以为你晕倒掉下来瞬移过来想要接住你的那个女修。”
花芜不提白穗可能都不知道那个女修是清岫,当时只顾着对付风祁了。
余光看到了雪嫣然的身边还有一个人,没瞧见模样,也没留意。
她说到这里之后又继续解释道。
“清岫师姐性子凉薄冷淡,平日独来独往惯了,最是喜净。
从入桃源到现在几十年里我都没看见过她和哪个师妹师姐亲近过,哪怕是在现在这样房间不够的情况下也不允许旁人和她同住……”
“啊我不是说师姐霸道的意思,她原本是打算把房间让给我们的,只是我们不想她一个人去外面住,所以想着挤一挤就算了。”
花芜怕白穗误会自己在说清岫的坏话,有些慌乱地解释道。
“反正就是我不忍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住,这件事我又不好自己做决定。”
“但是我看她还挺欣赏你的,所以我觉得没准可以去问问她试试,没准她会同意也说不定。”
她听了花芜这话一愣。
反应了一会儿愕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说你师姐欣赏我?”
“是啊,刚才你和风祁交手的时候按照她喜净的性子早就回屋了。但是她没走,而且看完了全程。”
“最后还夸了你一句天生剑骨,前途无量呢。”
白穗没和清岫相处过,并不清楚她性格如何。
也不知道要从清岫嘴里听到一句夸赞有多难,所以花芜才觉得没准有戏。
“师姐谬赞了,也,也没有那么夸张啦。”
她红着脸不大好意思,不过没人不喜欢被夸奖。
白穗也不例外。
忸怩客气了一会儿后,白穗想着既然清岫对她也没刚才看上去那么冷淡。
再加上对方又是她任务对象,这试炼期间她最好还是好好守着,别让渣男有了可乘之机。
于是她思索了下,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花芜的建议。
“那麻烦你帮我问问清岫师姐。”
“我就在这里等着吧,我怕我跟去她就算不愿意也不好拒绝。”
“你也不要多说什么这里环境如何给她压力,你就问问她介意我过来打扰她几日吗,她不愿意的话也就算了,不用强求的。”
这番话不仅考虑了清岫师姐的感受,也考虑到了花芜,不想让她难做。
呜呜呜好孩子。
这么小就这么懂事。
花芜被深深感动了。
前一秒点头答应了白穗,后一秒找到了清岫后就将少女的话抛之脑后。
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清岫师姐你是没看见,我带着她过去的时候都给惊呆了。窗户都要被吹掉了不说,屋子里面都是水,更可怕的是连床被子都没有。”
“我真的很难想象风祁是怎么住下去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喝了口茶水,好像一会儿要住在那里的不是白穗而是她似的。
颇为受惊的样子。
“我知道你一向清净惯了,只是昆山那边也没什么空房间,那白穗又受了伤,我瞧着她乖乖巧巧又有礼貌,不大忍心她在外面吹冷风。”
“所以你就忍心让你师姐出去吹冷风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也挺喜欢她的。要不和她将就着挤两日?”
花芜说到这里感受到清岫骤然冷下来的面色,像是覆了一层霜雪。
她咽了咽口水,退而求其次。
“如果师姐是不喜欢和陌生人睡一个屋,要不你和我住,我让师妹去和白穗住?”
无论是哪一种提议清岫的都是皱着眉,没有任何舒展的迹象。
良久,在花芜以为没希望的时候她叹了口气,打算回去告知白穗这一坏消息的时候。
“啪”的一声,清岫将手中的杯盏轻放在了桌面。
那手白皙修长,骨骼分明,连指尖都透着好看的粉。
“让她过来吧。”
“?!师姐你答应让她过来住啦!”
花芜眼睛一亮,见女子红唇微抿,垂眸没有再回答什么。
这便是默认了。
少女高兴地欢呼了一声,连忙推门出去往白穗那边过去。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少女抱着天启靠在一根柱子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儿。
听到甲板上“咚咚咚”的脚步声后骤然清醒,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
果不其然看到了花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