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锦霖拉起她的手，观察了片刻后便拿起棉签小心地给她涂上山茶油。
“煮饭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苏敏敏任他涂着手，咧嘴嘿嘿一笑，想到自己昨天还在父母面前大放厥词，这会儿有些尴尬。
梁锦霖也没应声，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把她手背上的每一个红点都涂了一遍，这才松开她的手。
“谢谢我的好弟弟。”
苏敏敏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扬了扬自己几乎涂满了茶油的双手，“唔，就是好像干不了活了，还有一道西红柿炒鸡蛋没煮呢。”
“我去炒。”梁锦霖挑了下小小的剑眉，指着厨房门口的小凳子，“你坐那边。”
让比自己小三岁的弟弟来煮饭，母亲知道了大概又要说自己了。苏敏敏有点儿心虚，偏头问他，“你……行吗？”
梁锦霖已经在洗锅了，闻言只回了一句“比你行。”
呃……
苏敏敏无言以对。
不过梁锦霖确实没有夸下海口，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蛋炒饭很快就炒好了，苏敏敏捻了块鲜黄色的炒鸡蛋放到嘴里，烫的差点成了大舌头。
“好，好吃。”
梁锦霖见她小猪似的吃货样儿，不觉眉眼一弯，含笑看着她，“以后我来煮饭吧。”
苏敏敏转头看他，“你煮饭？”
梁锦霖点点头，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我负责煮饭拖地，你扫地洗衣服。”
怎么好像有种占便宜的感觉，苏敏敏有些犹豫。
而梁锦霖大约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便又加了一句，“我煮饭的时候你帮我洗菜。”
这还差不多，苏敏敏一把揽住小男孩瘦削的小肩膀，“锦霖，没有你我可怎么办？你真是姐姐的贴心小棉袄啊。”
梁锦霖怔了一下，轻轻弯起了嘴角，黑色眸子一片水光潋滟……
第21章 少男少女初长成。
谁也想不到, 这饭，梁锦霖一煮就煮了五年。
秋日晨光淡淡笼罩在港城旧城区的街道上，昨日的晚风又吹散了一地的落叶, 忙碌的清洁工早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洒水车沿着道路缓慢地行驶而过。
位于城东建材城的那条街道依然一片寂静，除了几家便利店和早餐店早早开起了店门, 整条街的大部分店铺还处于大门紧闭的状态。
此时，路口拐角那家“上港整流器”店正缓缓卷起了店铺铁门。
一道瘦削的少年身影缓缓出现在卷帘门下。
梁锦霖背着书包推着辆自行车从店里面出来，他把自行车推到店门口的道路上，跨坐在自行车等人。
等了会儿, 他抬腕看了下手表，漆黑如墨的眸中闪过一丝无奈。
果然，不到点绝不出来……
“苏敏敏你好了没？”
店后面传来李兰萍不耐的声音。
“来了来了。”
一道清脆的嗓音响起，没过一会儿, 十五岁少女娇小窈窕的身影就从里面冲了出来。
苏敏敏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 身后背着书包, 一手抓着头发一手还胡乱扯着条黑色的皮筋，“哎锦霖你帮我弄下这个。”
说话间已经走到自行车前, 她转了个身，后脑勺对着弟弟, 嘴里还在嘀咕，“这个皮筋还不如之前那个好用, 老是缠住我的头发。”说着又用了扯了下头发。
“轻点, 头发都快被你扯掉了。”身后响起少年略显粗嘎的声音。
梁锦霖松开握着车把的手，抬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一手熟练地握住她那条过肩长的马尾辫，另一只接过她手里的黑皮筋。
他的手指指节修长分明, 抓握着她的头发随意旋转了几下，轻轻松松就帮她把头发绑好了。
苏敏敏等他绑好后，甩了甩背后那条长马尾，满意地咧嘴递了个笑脸给他，嘴角梨涡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还是你绑得比我好。”
都攒了这么多年经验了。
梁锦霖微微一笑，抬起手帮她将鬓边垂落下来的几缕头发别到耳后，漆黑的双眸注视着她，盈润地像有小星星溢出。
苏敏敏微微扬起头，黑色瞳仁印出少年那张清秀的脸，剑眉星目，挺笔薄唇，两排浓密的长睫毛随着他垂眸的动作轻轻颤动，根根分明地让人很想伸手去丈量它的长度。
“锦霖你的睫毛也太长了吧。”
就算天天看着，苏敏敏的语气里还是止不住的惊叹，“一个男孩子的睫毛怎么可以长得比女生还好看呢？”
梁锦霖终于整理完她鬓边的头发，见她直愣愣盯着自己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专注又认真，耳垂烫了烫，借着转头的动作避开了她的注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啊快走快走。”
上学最大，苏敏敏连忙绕到他车后，双手抓着他的校服熟练地把自己的小屁，股挪到车后座。
调整好位置，拍了下他的肩膀，“走吧。”
梁锦霖等她准备就绪，细长的腿轻轻一踩，自行车微晃了两下便向前方行驶而去。
“敏敏！”
身后突然传来李兰萍的声音。
开车的梁锦霖眼疾手快，把手一捏便踩着地板刹住了车。身后的苏敏敏却是一个惯性不稳，整张脸都往他背后撞去。
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苏敏敏转过头，就见还穿着睡衣的李兰萍从后面追了上来。
“你餐卡又忘带了。”
苏敏敏一摸自己的口袋，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她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还真是。”
李兰萍此时已经追了上来，嗔了她一眼，将餐卡递给她。
“越长大记性越差，都大姑娘一个了还成天丢三落四的。”
苏敏敏只是笑，冲她眨了眨眼，“这才衬托出母亲大人的温柔体贴呀。”
“少跟我耍嘴皮子，你水壶呢？”李兰萍扫了眼她的书包。
“水壶？我带了……呃我水壶呢？”
苏敏敏尴尬一笑，正要低头翻书包的时候就见前面探过来一只手，把她那个玫红色的水杯递了过来。
“好弟弟，都帮我记着呢。”
苏敏敏笑嘻嘻地接过了水杯，抬头朝李兰萍笑道，“行啦，送儿千里终有一别，您老快回去补觉吧。”
“油腔滑调。”
李兰萍白了她一眼，转头看向继子的眼神柔和了些。
“路上慢点，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妈。”梁锦霖微弯了下唇，“您回去吧。”
“走了，妈。”后座的苏敏敏朝她挥了挥手。
“慢一点啊。”
……
“知道啦。”
……
望着在朝阳下尘嚣而去的自行车，远远还能看见阳光下的那两道蓝白身影，李兰萍轻轻叹了口气。
“一大早地站在这儿叹什么气呀？”
李兰萍转过头，见是隔壁便利店的张雪梅，不由笑了一声，“还不是我家敏敏又忘记带餐卡了，刚给她送过来呢。”
“这不是正常吗？”张雪梅笑道，“我家林鑫不也天天丢三落四的，文具用品天天买，只要成绩好就行了呗。”
“好什么呀。”
李兰萍望着远处在阳光下已经越来越远的那两道身影，又叹了口气，“这次期中考又退步了，连班级二十五名都排不上。这样下去明年中考到时候连九中都考不上。”
“怎么会呢？”
张雪梅拍了拍她的肩膀，“别人说这话还差不多，有你家小学霸在，你还怕什么？锦霖成绩那么好，让他给姐姐补补课，随随便便四中五中都没问题。”
“说的轻巧，哪有那么容易？”李兰萍苦笑道，“锦霖学习好那是他自己的能耐，学习这东西又不能替。”
“有人辅导和自己埋头苦读差多了啊。”
张雪梅脸上浮起一丝毫不掩饰的羡慕，“你家锦霖跳级后还保持在年段前五，要不是初中划片早就被其他学校抢走了，说到这……”
她手肘碰了碰李兰萍的手臂，“上次那个什么什么杯的数学比赛他得了第几名啊？”
“希望杯。”李兰萍接茬。
“对对对，听我家林鑫说好像很厉害很有权威的一个数学竞赛。”
张雪梅笑道，这些年她也算一路看着梁锦霖长大的，从一个没人管的小流浪汉似的孩子到现在被学校老师争相夸赞的优等生，就算只是普通的邻居婶婶，也深感与有荣焉。这孩子才十二岁就这么厉害，以后肯定大有出息呢。
“第三名。”说到继子的成绩，李兰萍眼神光亮了些，弯着嘴唇道，“他说没发挥好。”
“都拿全国第三了还没发挥好啊。”
张雪梅啐道，“你夫妻俩整天忙着店里的事，孩子的学习不闻不问就养出了一个小学霸，真真羡慕死人了。快说说到底有什么诀窍啊？”
“哪有什么诀窍。”身上还穿着睡衣，李兰萍便转身走回店里，两人边走边聊。
“都是他自己读的，我和他爸平时还真没怎么管他。”
“可见真的是靠天赋啊。”张雪梅感叹，“后天再怎么努力都追不上。”
李兰萍闻言只是笑了笑，转瞬想到女儿，不由地又有些头疼。
“学习这东西兴趣很关键，锦霖读书那也是他自己爱好。像敏敏这种不爱读书的，你拿皮鞭抽一下动一下，你不抽她都不动，可能还给你倒退了。”说到这里又开始叹息，“不知道将来怎么办？”
“怕啥，不还有店嘛。”
张雪梅笑眯眯地看着她，“我看敏敏一到周末就在店里帮你们一起做产品卖货打包，说不准将来就培养出一个老板娘来了呢。”
“什么老板娘啊。”李兰萍笑斥了她一句，“打工妹还差不多。”
“有房有店面，哪里去当打工妹……”
张雪梅说着抬头睨了眼二楼，三年前梁越一家把这一楼两坎店面连同二楼的小套房一起买了下来，按照现在的房价怎么也得值个四五百万了。谁说再婚家庭不幸福的，这一家的日子不就过得和睦又红火，尤其是两个孩子的感情，那叫一个好，跟亲姐弟似的，让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真是人和人不能比啊……
梁锦霖和苏敏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邻居和母亲的谈资，匆匆赶到学校，几乎是踩着点进教室的。
苏敏敏屁股刚着椅，就见班主任老吴抱着堆卷子进来了，脸色并不大好。
她拍着胸口轻轻松了口气，这次期中考他们班语文成绩在年段里的排名似乎不大理想，老吴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幸好没有迟到，否则还不得撞在枪口上了？
边拿出语文课本边默默担忧，也不知道锦霖迟到了没有？他教室在五层楼，不像她就在一楼，跑上去都得四五分钟吧？
如苏敏敏所想，梁锦霖确实是跑上去的。
可惜还是慢了一拍，刚好在走廊上和教数学的许老师碰了个正着。
许静远远看到一道身影从楼道上上来，不由喝了声“站住。”等到看清来人时，只觉得又无奈又痛心。
“梁锦霖你又迟到了！”
梁锦霖听到自己名字，默默地在门口收了脚。
“你自己说说看，这个月才上了十天课，你都已经第四次迟到了，你这个纪律意识怎么就……”
看着他虚心听教的模样，许静摇了摇头，算了，说了多少遍都没用。
从怀里抽出一本练习题，递了根笔给他。
“第五十页第三题，你把它解出来了再进去。”
梁锦霖只好从她手中接过本子，翻开她所说的页面。
“没解出来不……呃……”
许静话还没说完就见面前的学生已经握着笔刷刷地写了起来，末了她接过来一看，就见解题思路清晰明了，每一步骤都答到了点子上。
“老师我可以进去了吗？”梁锦霖礼貌地问。
许静咬了咬牙，“下不为例！”虽然这句话她这个月已经说了第三遍了，可谁叫这个学生是梁锦霖呢？
想起前几天校长对她说的那番语重心长的话。
爱才！惜才！
自己的学生，宁愿留在身边气自己，也绝不放他去省里的重点中学发光发热。
她忍
第22章 喝同一杯奶茶
当晚自习最后一节课结束, 又熬过一天的苏敏敏终于忍不住头往桌子上一低吧嗒一声趴了下去。
“没事吧？”同桌林巧黎拍了拍她的肩膀。
埋在胳膊里的脑袋摇了摇，瓮声瓮气的闷闷声音传了出来。
“为什么人要上学？为什么要中考？为什么要有义务教育这个东西？”
“知足吧你就。”
林巧黎切了一声，“没看那些贫困地区的孩子每天走十几公里也要去上学的。生在福中不知福。”拿起英语课本拍了下萎靡不振的同桌, “下晚自习了，你走不走啊？”
苏敏敏静默了好一会儿，大概明白自己就算在这趴一个晚上也逃避不了明天还要继续上课的事实, 只能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
还未抬头，突然听一旁的林巧黎声音莫名兴奋了几分。
“哎你那学霸弟弟来了。”
每天晚上下晚自习梁锦霖都会来等她一起回家，这没什么奇怪的。
苏敏敏终于自胳膊肘里将脑袋瓜子拔了出来，记得平常晚自习下课梁锦霖总要被老师或班里的同学叫在那讲题, 好几次她等不及了还上楼去找他，没想到今天倒是这么早就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