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沙发上正在发呆,只是余光很不经意的偶尔瞥到迟砚, 封榆忽然问出这句话,像是凭空一惊雷, 直接把梁诗震懵了。
迟砚也在看她, 两秒之后,他收回视线, 眼神凝重的看向封榆。微蹙眉,神情淡淡的道:“她就是一孩子,别瞎说。”
“我比她大八岁,看着她长大的,怎么可能喜欢我?”
不可能吧。
这小女孩抱着他大腿哭的模样, 他都还记忆深刻,从小就当小孩养着的,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他看向梁诗的脸,还露出轻浅的笑容, 但是眼里却隐隐有一丝紧张,似乎在等她解释。
梁诗脸颊通红, 就连耳朵都红了, 她只感觉室内空气有点不流通, 又热又燥, 闷得很。
跟迟砚对视上的时候, 她眼神略慌乱的很快移开了视线,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就否认:“不是……怎么可能。”
当着他们的面,她怎么可能会承认。
梁诗心跳得很快,因为紧张而觉得呼吸都有点不顺畅, 她微微低着头不敢去看迟砚。
又紧张,又想知道他的反应。
然后,她似乎隐约听到他低低的一声笑。
接着他清浅带笑的声音传来,尾音微微上扬,语气轻松缠绵总让人怀疑带着点暧昧气息。
但是说出的话却十分无情。
“听到了吧,下次别乱点鸳鸯谱,影响小姑娘名誉。”
迟砚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觉得本来就应该如此。
他想不明白,封榆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们岁数相差不小,完全不是同龄人,他上高中的时候她才小学。
他青春期的时候她还是个动不动就哭的鼻子通红的小孩,就算现在小孩长大了,成了漂亮的大姑娘,要谈恋爱了,对象也应该是跟她同龄的,她学校的那些小伙子。
想到这里,莫名其妙的,见过的几个年轻小男孩的样貌在他眼前一一掠过,他竟觉得一个都不合适。
一个都配不上她。
客厅挺安静的,听到这样的回答之后,封榆也没有再追问。虽然他觉得一定说了谎,但是这压抑的气氛,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莫名有点内疚。
梁诗很快就找了个借口,站起来,离开了沙发。
站起的一瞬间,她又情不自禁的眼睛瞄了一下某个方位。
又想起他听到自己否认那瞬间时候的表情,唇角的弧度,他看起来好像松了口气一般。
他居然……会觉得松了口气。
是觉得幸好,她不喜欢他吧。
梁诗找了个借口说是去找迟樱,其实她根本没去,她现在怎么能去。她不是个很能装的人,情绪控制也不是非常的好,肯定会被看出来的。
憋了挺长时间,在确定他不可能看到,不可能听到动静之后,她才不用那么辛苦憋着了。
这一放任,心头那股苦涩酸楚立刻就涌了上来,堵闷的慌,但是她不可能在这里放肆大哭什么的。
再说了,也没有难过到要崩溃的程度,毕竟虽然她喜欢他很多年,但从来没有真的拥有过。
那就算失去了,也不会特别难过吧。
只是鼻尖酸涩,眼眶有点湿润,看东西都有点模糊了,一点都不清楚。
梁诗用纸巾轻轻按压一下,小心翼翼的没有把妆弄花,她一定要小心,不能被人看出什么来。
不然就太丢脸了。
所以她忍着没有哭,都这样了,梁诗也没有心情再继续待下去了,她也怕自己会忍不住透露出更多的情绪。
原本是想立刻就走的,但是迟樱也在,她不想被看出什么也不想影响好姐妹的心情,就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稍微有点心不在焉,稍微有点明显的躲避迟砚的视线,几乎再也没有跟他有过对视。
也不怎么接他的话,谈及他的话题她也都不怎么参与。
后来找到机会,封榆歉疚的跟她道歉:“对不起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嘴贱……”
“没事啊,随便聊聊天而已我没有生气啊。”,梁诗浅浅的笑。
迟砚不喜欢她,跟旁人又没有关系,怎么会迁怒。
最多只是怪他不应该这么直白的戳破,让她有点难堪了。
封榆还想说什么,不过梁诗显然没什么兴趣听他接下来的话,笑笑就吧话题带过去了。
之后封榆最先离开。
很快梁诗就找了个借口,也先行回家了。
迟樱看着她的背影,一脸茫然,又想去追她,又想搞清楚情况,立刻着急的质问迟砚:“诗诗怎么了?你们吵架了?你是不是说她什么了?”
“我没说她什么”,迟砚微蹙眉,面色凝重的静默了片刻,“要说的话只有封榆问她是不是喜欢我。”
“什么?!”,迟樱音量猛然拔高,“这个封榆真是没脑子的!哪有这样问人家女孩子的!”
迟砚轻声道:“我已经说过他了,他好像跟诗诗道歉了。”
“他当着你的面问诗诗是不是喜欢你吗?那她是怎么回答的?”,迟樱忽然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有点紧张的追问。
该死,她哥该不会是拒绝诗诗了吧?
那她现在……不是哭死了,她刚刚在自己面前,还强颜欢笑来着……
迟樱想到梁诗简直心疼死了,刚刚她明明都看出来她不对劲,愣是没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迟砚抬眸看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薄唇微动刚要说话,迟樱又音量拔高一句接一句的追问。
“那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可能喜欢她之类的话?”
“还是说了只是把她当妹妹这样的话?”
“妈(的)……你真是蠢死了!你知不知道她……”,迟樱气的差点爆粗口又及时刹车,激动的差点就把秘密说出来了,幸好到了最后又憋住了。
她真的憋得很累!
但是她答应过,不会把秘密告诉他的,况且现在这种情况,诗诗肯定不希望她把秘密说出来的。
万一他哥真的没那意思……她不能把姐妹最后的尊严丢了。
迟樱这一连串激动的质问,让迟砚更迷茫,被她的大嗓门吵到他眉心轻蹙,有点不耐烦的揉了下眉骨。
“你把语言组织清楚再说。”
“你……你知不知道当着一个女孩子的面这样问很不尊重人的,很让人尴尬的好吗?你要是再透露出你对她没感觉那意思,会让人感觉很丢脸的,好像她多差你多看不上一样。”,迟樱深吸一口气,不爽的看着迟砚,但还是把梁诗喜欢他这话咽了回去。
迟砚静默了几秒,自言自语似的问道:“是吗?”
“那你说呢?女孩子一般脸皮多薄,这样多让人没面子”,她愤愤不平的冷哼:“你跟你朋友让诗诗这么尴尬,她肯定生气了,你赶紧道歉,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比家人还亲,你要是不把她哄好我就没有你这个哥哥。”
迟砚:“……”
回到家之后,梁诗表现得挺好的,没有被人看出来。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她收到了迟砚的消息。
他跟她道歉,让她不要生气了,他已经教育过封榆了。
以前看到他的消息,她一定会很开心的,但是现在,手机对面的她心不在焉也没什么表情。
回复的消息虽然看不出冷淡,但是也绝对不热情。
“没关系啊,我没有生气你们想多了。”
两秒之后迟砚就回了消息,“那就好,迟樱说你生气了还威胁不要我这个哥哥了。”
梁诗苦笑。
原来是迟樱让他来的。
虽然没有得到喜欢的人,但是有这样的朋友,也是三生有幸了,也很幸福。梁诗又笑了。
不过迟砚的消息她没有再回。
以前发消息都是她结尾,只要他还回消息,她就舍不得不回复他,这大概是她第一次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当然,他也没有继续发。
差不多到了去学校的时间了,梁诗收拾好东西,手机忽然震动,是迟樱的消息,说她哥今天正好有时间送她们,等会就过来找她。
梁诗果断的拒绝了,骗她说自己有点事已经上飞机了。
看着自己发出的消息,梁诗忍不住弯唇笑了笑。
这可是她第一次拒绝跟他相处的机会呢。
自己还是挺出息的。
梁诗坐上了回江城的飞机,看着窗外的夜空,有种把过去的种种都留在海城的感觉。
她暂时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继续喜欢他,有点累,就闭目养神了。
到江城的时间还不算晚,也就晚上七点多,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迟樱就进来了。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没事好得很。”,没等迟樱开口问,梁诗直接笑着对她比了个手势。
两姐妹相视一笑,迟樱更心疼她了,扑上去抱住,在心里把自家亲哥大骂了一通。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她轻声问。
梁诗想了想,歪头一笑:“没打算怎么办,就顺其自然啊。”
“好,顺其自然,我们不想那有的没的了,也挺累的了,今天晚上早点睡觉。”,迟樱揽着梁诗的肩膀,嘻嘻哈哈的,试图让气氛欢快一点。
梁诗跟什么事都没有似的,也跟着笑,看着跟以往也没有多大区别,但是晚上她却失眠到挺晚。
连续两天的练习都有点心不在焉。
她微微低着头走路,没注意眼前,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梁诗立刻后退,连忙道歉:“对不起。”
抬起头才发现,撞上的正是对自己没什么好感的前室友,杜新月。
杜新月冷着脸,不管梁诗是不是故意的,伸手就用力的回了她一推。
“走路小心点,万一摔出个什么事……”
她冷言冷语的话还没有说完,排练室里此起彼伏的“啊!”声,让她没有机会再说出后半句。
梁诗本就心不在焉,被她这么一推,她直接站不稳,往后用力一摔。
正好她后面就是一面全身镜!
倒下去的瞬间,整个排练室都是惊恐的尖叫声,所有人都吓的后退,杜新月也吓的脸色惨白。
“啊!”
“梁诗!”
“诗诗……”
紧接着就是镜子破碎的声音。
梁诗整个人撞到了那块全身镜,破碎的镜子玻璃散落一地,地上迅速有鲜红的血迹蔓延。
所有人都吓的面无人色,同一排练室的林佳遇冲上前,一把将躺在一堆碎玻璃里面的梁诗抱起。
也就在此时,在外面站了不知多久的迟砚,听到动静之后,从门外冲了进来。
第22章 抱她
前两天道过歉之后, 迟砚就觉得梁诗的反应不是很对,不冷不热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虽然她没有回复消息之后, 他就也没有再给她发,但是那天他的睡眠状况也不是很好。
就连开会的时候都罕见的走神, 还是旁边的特助喊了他两声, 他才回过神来。
会议一结束,立刻打开手机。
他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或者想看到什么。
但是手机里除了工作相关的消息,就没有别的。
迟砚觉得他这种心态是愧疚,毕竟是自己不小心让她难堪了,他跟迟樱闹矛盾的时候,也会主动找她, 给她倒点茶切个苹果之类的。
那两天,迟樱每天都会问他一遍,梁诗跟他和好了没有。
迟砚也觉得需要当面道歉哄一下,小姑娘脸皮薄他确实不应该让封榆当面问那种温柔, 太尴尬了。加上迟樱又一直催他,“警告”他, 于是连续忙了三天之后, 他才能暂时抽身来江城找她。
他大概也就刚到半个小时, 排练室里面一群小姑娘还在跳舞, 他站在外面, 偶尔透过窗户往里面看两眼。
她还是很漂亮,在一群女孩子中间很亮眼,她一直在跳,几乎没有休息。
就连中场休息时间, 别人都停下来,她也没有停,鬓发都已经完全被汗湿。
不过她看起来,跟上次有点不一样,没有那样张扬的自信,反而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忧郁病弱的美感。
看起来孤独,又楚楚可怜。
似乎还有一点点,心不在焉。
梁诗始终没有回头,迟砚也不是一直站在窗边,看了两眼之后,他往旁边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