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抢过他手里的筷子,也喂他吃了块豌豆黄,淋着蜜的豌豆黄香甜软糯,入口即化,苏惜卿看着嘴馋,自己也吃了一块。
她舔舔沾了蜜的嘴唇,心中嘟囔:【珩哥哥怎么不提下聘的事,陆画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苏惜卿心里惦记着,又不好意思问,只不住地用眼角余光偷瞄陆珩。
她还记得前世陆珩跟别人定了两次亲,虽然都无疾而终,却让她酸得要命。
后来她嫁进国公府,也是陆珩的继弟陆可枫骑着马,代替双腿残疾的陆珩迎娶她。
没人看好她与陆珩的亲事。
是以苏惜卿得知镇国公点头同意时,只觉得自己幸福得像在做梦。
真的所有事都跟前世不一样了。
陆珩听见小姑娘的心音,思绪一下被拉回来。
他没想到苏惜卿这么在意提亲这件事。
见她情绪忽然低落,陆珩侧过头在她耳根处亲了亲。
半晌又忍不住捏住她的下颚,轻轻扳过她的脸,温柔的吻过她的嘴角,声音含糊不清,缠绵又温柔:“我已经取得父亲同意,很快就会上门提亲。”
苏惜卿听得整个人都绵软了,开心又害羞的捂住脸,往后倒去。
少女赖在他怀里,将因为过度兴奋而止不住笑意的小脸埋进他怀中,像只开心的小猫一样,贴在他身上,不安分地蹭来蹭去。
两人挨的几乎严丝合缝。
陆珩眼神一暗,眸色幽深,隐忍克制。
他微微俯身,手探过她的膝窝,直接将人抱到榻上。
给她脱了鞋,又帮她盖好锦被,像是在照顾最心爱、最珍惜的宝贝一样。
苏惜卿迷迷瞪瞪的看着他,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襟,陆珩顺从的低下头,俊脸几不可察的染上一丝绯红:“怎么了?”
【珩哥哥要回去了?】
【这么快?珩哥哥就不想再跟我多说些话吗?】
苏惜卿脸上的表情有些委屈,那不舍的小眼神和甜软的心音看得陆珩眸色更深,他没忍住,又低头亲了亲她。
两人浅尝辄止的亲昵了一会儿,才又悄无声息地分开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吃完桂花糕的关系,苏惜卿这个吻比之前几次都还要甜。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在看最珍贵的东西,心里甜滋滋的想着:【珩哥哥今天好甜。】
“……”
陆珩眼底情绪浓重,心脏跳得很厉害,良久,他默默别开眼,低声道:“以后别这么看我。”
苏惜卿下意识舔了下湿|漉|漉的嘴唇:【为什么啊?】
陆珩伸手盖住她的眼,轻吻了吻她的脸:“成亲之后才能这样看我。”
他压着嗓音,又沉又哑。
“到时,我日日夜夜都陪着你。”
苏惜卿不是懵懂的小姑娘,脸瞬间就红了。
卷翘的睫毛扑闪起来,挠过陆珩掌心,勾起心底深处某种不可言喻的情绪。
少女双颊酡红和绵|软撒娇的声调,几乎与昨晚的梦如出一辙,被勾起的东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陆珩喉结轻滚了滚,转身就走。
再待下去会出事。
有些事得等到明媒正娶,拜堂成亲之后才能做。
苏惜卿看着少年熟练的翻出窗外,再带上窗子,呆坐在床榻上半晌,才捂着脸倒下去,在上头翻来覆去的打滚。
翌日。
苏惜卿用完午膳不久,终于得知那位江先生的身份。
江宴出生医学世家,他的祖父与父亲年皆是江南一代名医,江宴自幼钻研医书,承袭祖父与父亲医术,青出于蓝胜于蓝,年纪轻轻就医术了得,名气极响,找他看病的人几乎踏破门坎,找麻烦的人自然也不少。
苏以恒因缘际会救下江宴,又经过一番软磨硬泡,百般恳求他上京帮突患哑疾的妹妹看病,并答应他,只要不伤天害理,愿意无条件帮他做一件事,才终于将人带回京城。
昨日,义勇侯听闻小儿子夸下海口,那江宴竟也敢应,不禁怀疑小儿子是不是受人蒙骗。
这位江先生气质非凡,不像医术精湛的大夫,更像江南百年大族里的世家公子。
江宴看着冷,不好亲近,察觉到义勇侯质疑的目光却无半分不悦之色,表情淡淡,慢条斯理道:“听闻苏姑娘当初是从火场死里逃生,方患上哑疾,先祖父曾成功治好过一名与她情况相似的哑症患者。”
义勇侯闻言,目光不由一亮,语气略微激动的追问:“江先生此言为真?囡囡的嗓子真能恢复?”
“是真的。”苏以恒代他答道。
他也是知晓此事,才会无论如何都要将人带回来。
苏宸神色略微一变,问道:“敢问先生有几成把握能医治好家妹的哑疾?”
江宴微微颔首:“八成。”
苏宸微微笑了起来。
义勇侯面色亦是一喜,追问道:“那请问先生何时可开始医治?”
“随时,只是……”江宴垂眸片刻,方又道:“只是此哑疾医治之法不止得服药,还需每日按时施针,双管齐下调理身子,方能痊愈。”
义勇侯面色纠结:“居然还得每日施针?疼吗?需要多长的时间?”
“快则数日,慢则数月。”
义勇侯心中大喜,可苏惜卿到底是待字闺秀的少女,若得每日施针,免不了要与江宴共处一室。
这件事他还得问过囡囡才行。
能治好嗓子这件事,终究不是小事,义勇侯犹豫了一个早上,最终还是在午膳过后,将苏惜卿叫到书房,将昨日江宴所言,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苏惜卿起初得知二哥的朋友能医好她的嗓子,脸上全是掩不住的兴奋及喜悦,听见义勇侯说医治的代价是她必需每日施针,面上笑容登时凝住。
她扁了扁嘴,表情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写道:“疼吗?”
义勇侯笑容无奈:“江先生医术高明,想来应该不会太疼。”
苏惜卿心底还是有些犹豫。
施针避免不了肌肤相触,苏惜卿并不想陌生男子触碰自己,更担心陆珩知道之后会介意,也担心陆老太太又会拿这个理由为难她。
苏惜卿提笔写道:“爹爹让女儿考虑几日。”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义勇侯急了,“你不是一直想治好嗓子的吗?当初就连太医院们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江先生却说他有八成把握能治好你,这么好的机会,还要考虑什么?”
苏惜卿提笔写道:“珩哥哥已经取得国公爷同意,很快就会来提亲,女儿不想在国公府下聘前有任何意外。”
“他要来提亲?”义勇侯看到女儿那些不知害臊的直话言词,头痛得不得了,“你可知昨日我们前脚刚走,陆老太太后脚就去了何府?”
“陆老太太明显更钟意何家千金当孙媳妇,就算镇国公答应让他娶你,可你有没有想过之后嫁进国公府的日子又是如何?”
没想到苏惜卿却笑着写道:“女儿自然知道不受婆母喜爱的日子有多难熬,但女儿相信珩哥哥必不会让我受那等委屈。”
“……”光是相信有个屁用!
义勇侯气得脱口而出:“男人的甜言蜜语与承诺,是世上最不可信的东西!”
苏惜卿抿了抿唇,又写:“珩哥哥不一样。”
“就算爹爹所言为真,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做什么我都愿意。”
“女儿只想与珩哥哥结为连理,共度终身。”
“况且,爹爹不是说江先生能治好我的哑疾吗?只要我哑疾好了,老太太定然会对我改变态度。”
“你……”
义勇侯痛心疾首,只叹亡妻早逝,女儿不知成亲之后的相处之道,也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如今镇国公父子不顾陆老太太反对,铁了心要上门提亲,老太太被扎了心,威严荡然无存,就算将来苏惜卿嗓子好了,老太太却不一定吞得下这口气。
-
两日后,镇国公府。
老承恩伯寿宴那日相看时,何老太太对陆珩十分满意,话里话外都是称赞,前两日,陆老太太亲自登门拜访,就是想将亲事尽早定下来,哪知何老太太碰巧出门礼佛。
陆老太太原想今日再去一趟何府,没想到何家一早就让人递了信过来。
此时林氏正在读信。
“怎么就突然作罢了?”陆老太太原本悠哉的喝着茶,听清楚信里都写了什么,愤然而起,将手中茶杯“砰”地一声摔在地上,打了个粉碎。
她一把抢过林氏手里的信。
陆老太太原以为这门亲事十拿九稳,没想到何老太太突然改变态度,说何家还想多留何玥婷一段时日,婚事作罢。
林氏微微一叹:“那日珩哥儿当众说他要娶卿丫头的事,早就传得风风雨雨,外头不知多少人羡慕卿丫头,何家知道珩哥儿已有意中人,自是舍不得孙女嫁进来受苦。”
陆珩混世魔王的名号儿时便响彻京城,只是这几年他都不在京中,众人也就忘了他以前的所做所为有多令人头疼,想着他回京这两个月都没闹出什么事,应当已经痛改前非,十分稳重,哪想到老承恩伯寿宴上立刻闹了出大的。
“既然何家的婚事没了,国公爷也心意已决,今日已经让人看好日子,过几日便要上义勇侯府提亲,您不如就成全珩哥儿和卿丫头。”林氏趁机劝道。
陆老太太脸色铁青,仍是那句话:“一个哑巴如何当国公府主母?”
今日是七巧节,陆画与苏惜卿约好了晚上一块去御街,特地盛妆打扮,准备出门,经过堂屋时听见老太太的话,脚步一顿。
“姑娘?”身边的丫鬟小心翼翼的喊了声。
陆画站在堂屋外听了半晌,方将心里那股闷气按回去,在丫鬟的簇拥下出了门。
来到义勇侯府时,楚宁也在。
楚宁与苏惜卿自幼|交好,以往七巧节两人都是一块过的,一大早就过来义勇侯府。
陆画被冬葵领进宝月轩时,楚宁正在询问苏惜卿江宴的事。
“那位江先生真能治好你的哑疾?”
“楚姑娘刚才所言何意?”陆画提着裙摆急忙而入。
苏惜卿眨了眨眼睛,见到比平日里还要娇俏可人的陆画,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陆大姑娘怎么来了?”楚宁柳眉轻挑,有些不明白陆画怎么就突然跟好友变得亲近。
阿卿不是从小就和陆画不对付?
陆画跟镇国公父子一样,都是吃软不吃硬,听见楚宁略微阴阳怪气的语调,她置若罔闻,甚至脸上浮起一丝冷意,下颌微扬、神情傲慢。
待来到苏惜卿身旁,陆画脸色才放柔下来:“真有人能治好表妹哑疾?”
楚宁瞬间就被陆画倨傲不可一世的态度激怒。
这陆家兄妹到底有什么毛病?陆珩次次将她当空气便罢,居然连陆画也对她视而不见。
难不成陆家的家训是用下巴看人吗!
眼见楚宁就要开口怼人,苏惜卿连忙按住她的手,笑容无奈的摇摇头,楚宁这才不甘不愿地撇撇嘴。
没想到刚安抚好楚宁,就听见陆画不满的嘟囔声:“表妹我问你话呢,你看她做什么?”
“你问阿卿,她就一定要回你?”楚宁冲陆画笑了笑,挑衅意味十足。
“你说什么!”
苏惜卿头疼极了,不明白这两人怎么每次见面都能吵,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在画舫上也是因为楚宁与陆画起了冲突,苏明语才会有机可趁。
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斗着嘴,苏惜卿再次深深感受到无法说话的痛苦及难处。
虽然珩哥哥可能会生气,但是……苏惜卿眸色黯然的摸摸白皙脖颈,若是那位江先生真能治好她的嗓子,她还是想试一试。
陆画与楚宁大概是发现到苏惜卿的失落,两人斗没一会儿便讪讪的闭了嘴。
大齐男女之防并不大,七巧节可说热闹非常,傍晚出门,大街堵得比白天时还严重。
苏惜卿鲜少看到这种热闹阵仗,不由挑起车窗上的布帘,向外张望,好奇地打量街上的行人。
只见只见路上行人皆神色兴奋的向御街赶去,各家各户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平时可并行三辆马车的宽敞街道,也被堵得水泄不通。
看着商铺人潮川流不行,酒楼食客络绎不绝,人声鼎沸,时不时还夹杂着马儿嘶鸣声。
苏惜卿不过看了一小会,心情便好了起来。
心想,之前足不出户的那三年,自己可真是错过太多太多。
马车走走停停,不减苏惜卿的心情,陆画却是有些受不住了,忍不住抱怨:“就说要早点出门,傍晚是人潮最为汹涌之时,我订的酒楼又在御街,离义勇侯府好几条街,如今这阵仗,也不知天黑前能不能赶到御街。”
楚宁好笑道:“陆大姑娘要是嫌弃马车太慢,不如下马车用走得比较快。”
陆画冷笑。
两人四目相对,又开始没完没了的斗起嘴。
从义勇侯府到御街,短短两刻钟,苏惜卿已经听她们从儿时五岁的事,算到不久前她被陆画挤下水的事。
马车一停下,陆画头一扭,抬着下巴,姿态优雅地下了马车,楚宁面无表情跟在后头,苏惜卿哭笑不得。
进到酒楼雅间时,里头已经有人等着。
楚宁发现陆画订的居然是能容纳十人的大雅间,再看看斜倚在窗边凭栏,姿态慵懒的锦衣男子,与起身向苏惜卿迎来的陆珩,心里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陆珩今日终于不再是绀青色束袖锦袍,而是一身儒雅白衣,雪白衣裳外头罩着一件雪白色竹叶长衫,将他颀长又不失健硕的身形掩于其中,就连武将独有的刚毅与野性也都冲淡许多,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清隽雅致,风度翩翩。
苏惜卿从来没看过陆珩做这种儒雅打扮,脸颊不由得微微一热,浮现荳蔻般的绯红。
【珩哥哥今日……好像比平时还要好看,像天上的仙人。】
陆珩听见小姑娘傻乎乎的心音,又想将她揉到怀里,咬住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