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梨子没有回答再见，她说：“头发还是乱的，你等等。”
“诶？”中岛敦一愣，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头，却看到少女已经转身跑进洗漱间。
片刻之后，她又跑出来，手里拿着梳子，认真道：“用手指梳不如梳子梳得好，你要出去见人的。”
中岛敦：“………”
梨梨子酱的认真总是用在奇怪的地方——不，不能吐槽出来。
梨梨子比中岛敦矮一点，她一举起梳子中岛敦就从心地弯腰低了低头。
梨梨子眼前的少年低头将整个头顶露出来，方便她梳。
于是梨梨子真的认真梳了，白色的梳子一下一下把凌乱的银发一根根整理好。
力道轻轻的。
中岛敦觉得头皮被一根羽毛拂过一般，痒痒的，顿了顿，说道：“梨梨子酱……可以更用力一点的。”
下一秒，梳子的确用力了一点。
梨梨子鼻子间逐渐弥漫他洗发水的清香，分析道：“嗯……是柠檬味的洗发膏呢，和我的一样。”
中岛敦：“……！？”
中岛敦结巴：“嗯…是我……随便拿的。”
“好了。”梨梨子放下梳子，“再见咯。”
中岛敦直起腰，却没看她，红着脸瞥向地板：“再见……”
他比以往速度更快地走下楼。
梨梨子疑惑，但没多想，照常关门洗漱然后关灯。
……
中岛敦对周围的地形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脑子里想着其他的，身体遵循记忆巡逻了一遍。
没有潜在危险。
他停在屋顶，脚底是深不见底的高度。
唔……脸好烫……
中岛敦摸了摸脸。
——柠檬味的洗发水。
好吧……其实是他填充生活用品时临时起意买的！
以前是完全没注意味道，看哪个便宜买哪个，上次中岛敦却看着琳琅满目的洗发水，念头一闪，鬼使神差地选择了和她一样的。
……他发誓他当时真的什么都没有想！甚至脑子空空的，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促使他选择了而已。
少年再度拍了拍自己的脸。
刚才被梨梨子酱提起来，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既怕被发现这种小心思又怕她发现不了……他是笨蛋么。
实不相瞒，他的洗衣液也是选择的和梨梨子酱一样的薰衣草味的，穿的时候中岛敦还纠结了好一会儿。
感觉像是被梨梨子酱包围一样，或者说是他包围梨梨子酱？好奇怪……当时的他穿上衣服，抿唇，以为会很羞耻，实际上照镜子时却发现自己的嘴角竟然是愉悦地翘起的。
想不通……或者是刻意地没有多思考。
……啊啊啊别再想了！又不是动物圈地！
有种隐秘的自己都没有注意的小心思突然被强行挖出来暴露在太阳下的羞耻感。
强行让他正视，强行挖清楚他不愿意深究的东西。
快回家吧……
中岛敦深呼吸，跳到另一栋楼上，融入黑夜。
……
在窗帘里隔一会儿就透过缝隙看中岛敦走没走的梨梨子打了个哈欠。
这次敦子怎么待了那么久……而且好像是在楼顶发呆，有什么工作上的难题么？
她不能看太久，中岛敦会敏锐的发现，梨梨子只能看一眼就关闭窗帘，过一会儿再看。
等了好久，银发的少年终于离开，梨梨子都打第三个哈欠了。
她困得不行，中岛敦一走就钻进被窝。
睡觉吧。
第24章
梨梨子先是待在家，进行工作，画漫画，将剩下的修改完毕。
[梨梨子：宫前先生，这样可以吗？]
梨梨子将修改后的剧情大纲发过去。
过了几分钟，对面回复。
[宫前先生：可以。]
[梨梨子：对了，宫前先生。我要搬家了，给你发我的新地址。]
[宫前先生：好。]
梨梨子把新地址发出去。
宫前先生感觉是一个沉稳得不可思议的大人啊……虽然她也差不多是大人了，但总觉得没有实感。
[宫前先生：收到，辛苦了。]
[梨梨子：宫前先生才是，辛苦了！]
梨梨子收好手机，下午的阳光从客厅玻璃窗里照射进来，洒了满室金色，收拾了一上午的纸箱子安放在墙边，家里差不多都空了。
本来东西都不多。
梨梨子打开冰箱，忘记收过东西，结果里面空荡荡的。
唔……出去买东西吃好了。
她走出门，小巷子里白天空荡荡，偶尔有人路过都是揣兜急匆匆走。
梨梨子去超市买了面包馒头，回来路上想到明天的搬家。
现在敦子应该下班了吧？
[梨梨子：明天很多东西的，果然还是需要租车吧。]
[敦敦子：这个不必担心！我已经准备好了！]
梨梨子一愣。
[梨梨子：辛苦了。]
[敦敦子：嘿嘿嘿不辛苦。]
她仿佛能从屏幕上想象出少年羞赧着脸，因为心情很好挠头笑着的模样。
“碰！”
梨梨子突然被一个人撞了一下，手机掉落，在水泥地板上发出轻微的脆响。
啪嗒。
“诶等等……”那人撞了她以后却立刻低头离开，梨梨子捡起手机他已经不在了踪影。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擦身而过时梨梨子瞥了一眼，普通的长相，微胖。
……奇怪。
等！
梨梨子连忙检查自己的手机还是否“健在”，弄了片刻功能没什么影响，屏幕也没有裂缝。
不幸中的万幸。
再买一个手机她可就真的破产了。
梨梨子小心吹了一下手机屏幕的灰尘。
她继续往回走，越想越奇怪。
不会是扒手小偷什么的吧？
梨梨子又检查自己的兜口袋——忘了，只带了买面包馒头的钱，现在身上身无分文，没什么好偷的。
到家，随即将这件意外抛之脑后，梨梨子继续收拾零碎的东西，只剩下床单没有收。
斜阳艳红。
***
“太宰，你有把握么？”
走出警局，国木田琢磨本子上记下的细节，再关闭，抬头间眼镜的白光一闪。
几天前的超市案件到头来还是交到了武装侦探社手里，国木田独步和太宰治先到警局交付信息。
异能力者……么。
驼色风衣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抱着后脑勺，“啊……大概吧。”
国木田继续低头琢磨案件证据：“……他的异能力到底是什么……”
“说不定是让你做个美梦，然后在梦里杀了你哦。”太宰治调侃，笑眯眯，“啊——可惜，会是一个很好的死法的。如果是国木田君，想要做什么梦？”
国木田没回答后一个问题：“梦境杀人？难怪没有更多的指向性证据，但是在现实直接捅刀不也一样？”
太宰治收敛笑意：“为了不留下证据，躲避眼线吧，毕竟只需要留下某种标记，就可以远程进入对方梦境，杀了他呢。”
国木田：“那不就是很强吗？”
太宰治：“真的很强就不会现在才出现了。”
他的鸢色眸愉悦微眯：“恐怕限制很多……比如最多牵扯两个人进入梦境，比如梦境不受他控制是随机的，比如他在梦境里没有其他特殊能力，很容易被反杀，所以他很少使用异能力，比如梦境时间流速不一样……”
“………”国木田脸色严肃，顿了顿，“太宰，你是不是偷偷去查了。”
太宰治笑道：“没有啊，只是恰好看到刚才那位警官的报告而已哈哈哈哈哈。”
国木田：“………”
别偷看别人东西啊喂！……不过对案件有所帮助，算了。
***
临近夜晚，梨梨子在屋里最后一次打开这里的电视，寂静的房间只有电视机里的声音，半晌，门被敲响。
扣扣。
梨梨子起身从猫眼看去，是敦子，她打开门：“敦子。”
银发少年在微喘气，脸有些红：“梨梨子酱……”
梨梨子疑惑：“你跑步了？”
“嗯，因为路上碰到一个抢劫犯……就去抓他了。”中岛敦缓了缓气息。
她握住他的手腕拉他进来，温软的触感蔓延，中岛敦身体一下子僵硬，眼睛盯着相接的地方，急促的脉搏还没有缓下来，自己心脏跳声就仿佛顺着手臂传递到她握住的皮肤下，震得他脑子疼。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中岛敦紧张抿唇。
梨梨子不知道身后的男朋友又又又陷入少女心跳，心里还纠结无比，宛如一只内心剧场极度丰富的猫。
她指了指堆在墙角的纸箱子：“就这些，你可以么？”
中岛敦吓了一跳赶忙看过去，那些装满东西密封的纸箱子堆在一起，虽然不多但一个人弄还是很累人。
中岛敦却只看了一眼就信誓旦旦道：“放心吧梨梨子酱！”
梨梨子嗯一声。
接下来是日常的一起看电视，梨梨子看着看着莫名很困倦。
中岛敦原本精神百倍，在电视剧催眠下白日的疲惫感袭来，头一点一点的。
过了许久，电视剧播完，进入广告，梨梨子突然感到身边的人在动作。
她坐在沙发上，中岛敦就坐在她旁边，太困了他慢慢入睡，倒下的时候是缓慢栽倒的。
梨梨子奇怪地盯着他从她身前慢慢倒下的头，没有阻止。
于是中岛敦的脑袋就靠在梨梨子的腿上，安睡的侧脸。
梨梨子：“…………”
算了。
广告结束，继续播放续集，她接着看，直到腿失去知觉。
……腿麻了，敦子的头好重……
梨梨子低头，中岛敦睡得很安稳，甚至安稳过头了，好像还在说梦话：“不…吃不下了……”
梨梨子：“………”
暖暖的呼吸喷洒，一开始激起她腿上的一阵鸡皮疙瘩，现在腿麻了，直接没感觉。
梨梨子沉默片刻，伸手，捏住中岛敦的鼻子。
他被阻断呼吸的通道，在梦里没有换嘴呼吸的意识，就真的憋着，逐渐脸红。
“唔………”中岛敦睁开眼。
少女平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腿麻了。”
中岛敦彻底清醒，与此同时感受到脸下的柔软触感。
……嗯？
……嗯嗯嗯？？
“！！！”中岛敦意识到姿势，震惊地弹坐起来，“我我我……”
那是什么！？膝枕！？……等等等等他还没有感受完全就坐起来了……不不不他没有想感受什么啊！
中岛敦眼睛变成蚊香圈陷入头脑风暴，梨梨子却说另一件事：“明天放假的话，正好今晚上在我这里怎么样？明天早上就搬。”
中岛敦愣愣点头。
梨梨子不能动：“你先去洗漱吧。”
中岛敦看出她的腿麻了：“……对不起！我来抱梨梨子酱吧！”
梨梨子：“……不，倒也没有到这种地步……”
……
晚上照旧是他睡沙发，梨梨子睡卧室。
梨梨子一躺下过了会儿就睡着，客厅的银发少年却辗转反侧，清醒得不行。
咦……这里就是刚刚膝枕的地方……他在想什么！
中岛敦翻身，沙发上的毯子有了片刻的起伏。
在黑夜里，不会像白天感受到羞耻，思绪更加混乱。
太宰先生和国木田先生今天接到新的委托，乱步先生却没有回来，中岛敦这几天就一直守在侦探社。
不知道太宰先生，国木田先生，还有乱步先生大家的委托完成得怎么样了？
……啊，梨梨子酱没有吃完么？中岛敦看到茶几上剩下的孤零零的半块苹果，估计是梨梨子洗漱完就忘了。
再不吃就会氧化掉的……他迷迷糊糊想到。
咚，咚。
心脏在剧烈跳动。
中岛敦莫名其妙地咽了咽，伸手，很容易就拿到那半块苹果，冰凉的水果在夜里更加沁冷。
中岛敦眼睛盯着它，月光微弱，但能看清苹果的截面整整齐齐。
啊……不是梨梨子酱啃剩下的，而是一开始就用刀掰开的，没有人吃过。
意识到这一点，中岛敦剧烈的心跳才缓慢恢复正常，紧张到绷紧的身体放松。
“……”
眼睛低垂，盯着苹果。
半晌，幽静里传来突兀的清脆的咬声。
咔嚓。
像是猛然咬碎了宁静。
***
第二天，梨梨子收拾完下楼，预约的车已经停在巷子口。
中岛敦和梨梨子一起把纸箱子都搬到车上——虽然大部分都是敦子搬的，他仿佛长了不少的力气，用不完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