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然，还没等他出办公室，沈知州又变了挂，“不去了。”
“好。”
赵立他应了一声，一只手握住门把，并没有立刻出去，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身对沈知州说：“嗯，老板，您这脸上的伤口，可能要遮一遮。”
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沈知州微的一愣，故作镇定，咳嗽了一声，说：“大白最近发情，一大早抓了我一脸。”
大白是他家一只肥猫。
他笑着点了下头，谁信呀。
现在又不是春天，发什么情，怕不是哪个小野猫发了情吧。
赵立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沈知州有些烦闷，抽出一根烟点上，顺手拿起桌子上的U盘插上，点开视频。
结果视频跳出来，第一个画面，便是甄惜的脸。
这是剪辑完成的第一期节目，已经敲定了播出的时间和平台，就等着把带子递上去。
高清镜头下，甄惜的皮肤没有一丝瑕疵，吹弹可破，又嫩又滑。
他皱了眉，喉头滚动了一下，叼着烟，拿鼠标拖动了进度条。
不知是谁的意思，第一期里，甄惜的镜头偏多。
不过如她自己所说，她能作，主动给节目找话题点，剪辑师大概也是在意这一点，不过这要真按照这个盘子播出去，她应该会被黑。
沈知州抽了两根烟，暂停了视频，进休息室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他站在镜子前，打着领带，侧头看着脸颊后侧的抓痕，眉心略略蹙了蹙。
他的脑子里不由闪过昨夜的情景，喉头微动，一股血气冲上来，他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打好领带，穿上外套便走了出去。
……
今天要拍摄平面照，地点在E时尚，时间是下午两点。
甄惜从酒店出来已经一点了，到达拍摄地点是两点半，所幸人多，进度比较慢，她来的时候还没轮到。
由着是实时拍摄，凯迪虽然知道她有背景，但还是教训了一顿，连话很少的箫钰，就拉着她到旁边说了两句。
“你如果觉得在这里能够被特殊对待，我想你就不要参与了，这场比赛是公平公正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搞特殊，我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有什么天大的事儿，可以不服从管理，随意进出。如果你一直保持这样的态度，我有权利强制你出局。”
她说的很严肃，在摄像头下，用词犀利，毫不避讳。
甄惜微垂着眼帘，数秒之后，抬起头，说：“我没有搞特殊，我只是家里真的出了事儿，必须要回去一趟。就算是比赛，也该是人性化的吧。”
箫钰脸色微沉，她是为什么出去的，她自然知道。
她盯着她良久，一甩手上的本子，“你如果是这样的态度，给我趁早回家！”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甄惜眼眶一红，低头的瞬间，落下了眼泪。摄像机一直在旁边跟拍，其他选走从她身边走过，均没有停留。
苏晓婉远远走过来，拉着她到旁边，“别这样，好不容易有机会，你赶紧去跟萧老师道歉。”
此时，箫钰找了其他四位导师开小会。
其他人纷纷开始议论，有几个人过来劝说，场面突然就严肃起来。
录制几度中断，箫钰发了脾气，跟几位导师讨论之后，还叫来了节目的监制和导演。
事情持续发酵，直到沈知州出现。
第16章
甄惜躲在休息室里哭，苏晓婉把摄像师关在门外。
“甄惜，你就去给导师道个歉吧，箫钰好像真的动气了。现在节目还没正式放出去，以她的卡位，真想把你弄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这好不容易才进来，别这么白白浪费了机会。”
苏晓婉好言相劝，甄惜手里捏着纸巾，低着头，只时不时的吸吸鼻子，一言不发。
沈知州过来时，节目监制正在萧钰的单人化妆间里劝说。
监制晓得这甄惜的身份不一般，虽说现在明面上是跟周铮有关系，但他记着呢，海选最后一天，这小姑娘闹了出去，被赶了出去，并没有入围。
最后上面下来的单子里，却赫然多了这么一位，这让他一下联想到海选结束那天晚上卫生间里的事儿。
“箫箫，这人你也知道是有背景的，我不好随便把人弄走。”
“那就把我换了吧。”萧钰态度坚定，一副绝不妥协的样子。
监制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往紧闭的门瞧了一眼，低声说：“我也不瞒着你了，这人是小沈总的人。”
箫钰喝水的动作微的顿了顿，眼神滞了滞，片刻，才恢复常态，对着杯口吹了口气，说：“那又怎么样？就算她是小沈总弄进来的人，也未免太过嚣张，这节目要是拨出去，怕是要砸了聚新的招牌吧。”
“这当然是不行的，小姑娘那边我会适当去说几句，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您也别生气，这些个小姑娘仗着有点姿色，就胡作非为，日后定然是没什么出息的。用不着您来当这个坏人，自是有其他人做。”
箫钰没说话，默了一会，问：“你们打算给她什么名次？”
“这个，这个最终还是要看大众票选。”监制打哈哈。
“哼，你当我三岁小孩？还不知道你们这点猫腻？”
监制低低的咳嗽了两声，干笑着说：“这都还没到最后一步呢，到时候再说。咱们先解决了眼前这件事儿，继续拍摄，才是要紧的事儿，您说是不是嘛？”
箫钰没说话，只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水。
监制等了一会，又说了几句好话，“要不这样，我去把人找过来，亲自给您道歉。”
说罢，他立刻起身准备出去。
箫钰叫住了他，放下手里的保温杯，“我跟你一块去。”
监制愣了愣，一时捉摸不透她的用意。
她笑，说；“她背后的金主是我的老板，我哪儿有这个资格让她来向我道歉。”
……
沈知州过来时，有好些个姑娘围在一块窃窃私语，几个摄像师提着摄像机在旁边休息抽烟。
他一出现，姑娘们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彻底忘记了八卦。
凯迪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说，“周先生也还没来。”
沈知州的目光往四周扫了一圈，并未见到甄惜的人，问：“她人呢？”
凯迪立刻会意，“刚才看见去休息室了。”
她一边说，一边领着沈知州过去。
结果到了休息室，却没见着甄惜的人，只看到苏晓婉慌慌张张的出来。
凯迪拦住她，问：“怎么了？甄惜呢？”
她抬眼，看到沈知州的时候，眼睛亮了亮，手指搅在一块，“我也不知道，我刚刚出来给她倒杯热水，回来就没见着她人了。”
“她又跑到哪儿去了？”
“会不会去找箫老师？”
话音未落，箫钰的声音在后侧响起，“并没有。”
沈知州抬了眼，与箫钰对视了一眼。
苏晓婉露出一副焦急的样子，“那她会去哪儿啊？”
甄惜不是个能让人省心的人，这边统共就那么点大的地方，还不至于丢个人，沈知州叫了工作人员分头去找。他借口抽烟，去了外面。
箫钰瞧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E时尚有自己专门的拍摄基地，范围不大，这边曾经是一出空置的工厂，经过修葺改装，分割出了不同风格类型的拍摄背景，这边的建筑都不高，至多两层。
沈知州一边抽着烟，一边闲散的在四周围逛。
转到厂子背后的时候，正好看到甄惜在爬梯子，一步步的往厂房顶上爬。
“你给我下来！”他脱口而出，带着一点怒火。
甄惜被他吼的吓了一跳，分了神，脚下滑了一下，差点掉下去，长长的梯子也跟着晃了晃。
沈知州丢了烟头，立刻过去，扶住了梯子，“你给我下来！”
他又重复了一遍，带着命令，恶狠狠的。
甄惜低头看了他一眼，没理，还是稳稳的一步步往上爬。
“甄惜！”
甄惜一边往上，一边说：“我命硬的很，摔不死，摔死了也不要你赔。我现在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片刻，她成功的爬上了房顶，双手抬起，躬着身子，一步步的往上挪。这房顶是倾斜的瓦片，深灰色的，上面还张了不少青苔，另一边还有爬山虎。
她一步步往上，每走一步，仿佛踏在沈知州心上，叫他提心吊胆。
这上面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要是真摔下来，后果可大可小。
他吐了口恶气，脱掉了西装外套，挽起袖子，跟着爬了上去，等他爬到顶，甄惜已经坐在屋顶上，见着他上来，一下站了起来。
沈知州：“你给我坐着别动！”
他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甄惜抿着唇，看着他缓慢靠近，然后伸出手。沈知州冷冷睨了一眼，并未领情，在距离她一步之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坐在这里，能看清楚整个基地的面貌，景色竟然还不错。
甄惜歪头看着他，正好他左边脸颊朝她，那三条抓痕非常显眼。
她眉头一挑，指着他的脸，“你……”
沈知州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冷冷斜她一眼，说：“被我家猫抓的。”
甄惜紧抿着唇，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说：“我是想说小沈总你领子歪了。”
她说完，就转开了视线，双手捧住脸颊，望着前方，懒懒的说：“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准备把我踢出去？”
沈知州没有说话。
她便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我也想好好的认真的参加这个比赛，可周铮非要拉我出去，我有什么办法呀。你看，他把我睡了，却不管我了，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就是个小透明，哪里争得过你们这些大佬。我就是想安安分分，在这个节目里学东西，想要努力的抓住这个机会，想做个让我外婆引以为傲的人，就这么难么。”
她的眼里蓄了泪水，她扬起四十五度角，没有让它掉下来。
什么睡了？
沈知州皱眉，她脑子秀逗了？
第17章
甄惜不说话了，就只是仰着头，嘴唇紧紧抿着，鼻翼微动。
沈知州薄唇微动，却没有开口。
倏地，甄惜突然站了起来，一下子没站稳，身子左右晃了晃。沈知州条件反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喝道：“你干什么？！找死？”
甄惜转头，对着他笑，说：“死？我要是没有外婆，我早就死掉了。”
她说的极认真，那漆黑的瞳孔没有半点波动。
两人对视片刻，甄惜问：“为什么他睡了我，就不管我了？”
她问的很认真，“他是不是跟人打赌了？”
沈知州拉着她坐下，淡声道：“他没有睡你。”
“没有？”甄惜不可置信，一双眼里全是茫然，然后一下抱住了自己，“不可能，我昨天起来的时候感觉不对，我身上还有淤青。你说他没睡我，难道是……”
她惊恐的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也不说出来，就那么看着沈知州。
他目光冷冷，“你在想什么？”
她依旧不说话，咬住了下唇，整个人缩了起来，变成小小的一个。
“你不要乱想，谁也没睡你。”他如是说。
“你这么那么确定？”
沈知州挑眉，并未回答她的话，只问：“闹够了么？”
“我没闹。”她挣开了他的手，双手抱住膝盖，“明明是你们故意在刁难我，昨天是我自愿出去的吗？你们明明都知道偏偏还要故意找茬，你别理我，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她别开头，看向另一边，“我跟萧钰你肯定选择她。”
“我再问你一次，闹够了没？”
他的语气严肃，没有半分情绪，好似只要她再闹下去，就会将她无情剔除。
甄惜知道凡事有个度，她转过头，眼睛像个小白兔，红彤彤的，含着泪水，就那么看着他，小心翼翼都往他身边挪了挪，小声的问：“昨天我真的没有被周铮睡么？”
这话题怎么又绕到这里来了？
沈知州随意的嗯了一声。
甄惜伸出手，给他看，“可是你看，我手上有淤青，我昨天就记得我把他送到房间，然后在卫生间里吐，后面就没记忆了。小沈总，昨天你也在那个酒店吗？”
“没有，是周铮给我打了电话，说他又失败了。”他不看她，说完之后，静了数秒，便起身，“走了，不要耽误拍摄。”
掩饰就是有猫腻了。
甄惜看着他的后脑勺，微微眯起了眼睛，这男人，真是做什么举动都那么好看。
沈知州移动到扶梯边，回头见甄惜还坐在那里，她侧头看着别处，阳光洒在她身上，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她的唇角上扬，眯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神情特别专注。
那双眼睛里，仿佛藏了很多东西，引人探究。
沈知州一时没有动作，直到甄惜转过头，视线与他触碰，他才立刻回神，冷面催促，“快点。”
甄惜展颜一笑，双手扶着膝盖站了起来，“我来了！”
“慢点。”
“好。”她扬起手，慢慢的一步步走过去。
沈知州只往下走了一步，一直瞧着她走到跟前，才继续往下。
箫钰站在不远处，双手抱臂，瞧着这两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沈知州，那个一贯高冷，对什么都没有情绪的男人，似乎不见了。
她捏着手臂的手微微发紧，慢慢吸了口气，走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