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五娘一生过得寒苦,生前连一张基本像样的照片都没有。在老家坟前的那张照片还是徐久时候悄悄贴上去的,唯一从家里翻出来的旧照,人像都因为年代久远显得失真。
和母亲相依为命的那段生活没有从她的心里褪去颜色,可母亲的面容却随着时间远去而模糊,偶尔她使劲去回忆,越是拼了命的想,母亲的眉眼就像化开了的墨水,无端端地让她记不清楚了。
霍烨说:“你那张照片我找人做了最大的还原,现在这种技术难度不大,原来的旧照你就留下来当个念想吧。”
徐久说不感动是假,她站在墓前低声说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颠三倒四的,眼睛也有点红。
本来以为这辈子或许要很难才能把母亲从那个鼻塞的小镇里接走,等到这天真的到来,一肚子的话反倒无从诉说。
霍烨一直在旁边安静地陪伴,等到天色渐渐暗下,四周还起了风,眼看有点下雨的预兆,他才出声提示徐久该下山了。
徐久睁着微红的眼向周围张望,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迎来了夜色。
她收起情绪,有点不好意思,尽量快步地离开,说:“我们没带伞,快出去吧。”
没过几分钟,果然飘起了雨,风将四处的树叶吹得挲挲作响,风带着雨打在身上湿冷湿冷的。
徐久走路急,但总归没有那么快。她穿了一双带跟的靴子,不如霍烨走得方便。
霍烨解开他的外套,一把罩在徐久头顶上。他的衣服很大,连同温暖的气息把徐久从头到腰下都裹得严严实实。
霍烨说:“过来,我背你出去,再晚两分钟雨只怕越下越大了。”
没等徐久犹豫太久,正如霍烨说言,雨势陡然之间转大。
她连忙爬到霍烨背后乖乖趴着,瞥见雨水都往对方头上扫,两条手臂立刻展开罩在身上的外套,尽量也为霍烨遮一点。
雨势没有让霍烨变得狼狈,他背着徐久步子又稳又块,预计十分钟的路程缩减到五分钟,上了车后两人才用干毛巾擦去雨水。
霍烨问:“冷不冷。”
徐久摇头,指了指他的头发:“还很湿。”
霍烨随意地擦,有些地方根本就没碰到,徐久看着有点着急,用毛巾替他擦了一下,才说:“你继续吧。”
霍烨勾了勾嘴角,没说什么。
回到徐久所住的小区附近时,她要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具。霍烨陪她过去,结账那会儿正好看到有刚送来的新鲜草莓,索性就购了一袋。
霍烨送徐久进屋,把超市购回的生活用品都归类放在架子上后,瞥见那置物架上摆的几瓶润肤乳,心口微软。
平常女生的护肤品都有不少,徐久一直都没有买太多,每次都说够用就行,等用完再继续添换,懂事得让人不止心疼,而是很软。
霍烨不想徐久太懂事,可又对她的懂事隐隐欢喜,毕竟这让自己有了多留已汇入的理由。
霍烨转头见徐久捧着那袋草莓欲言又止,忍俊不禁。
徐久望着霍烨,手指捏在草莓带上:“阿烨,今天谢谢你。”
霍烨“噢”了一声,走到她面前,故意探究地问:“还有呢?”
徐久:“……什么。”
霍烨盯着她:“我们这段时间没见,你来机场接我时在隧道里说的那句话。”
徐久:“……”
霍烨扬眉笑了笑,并不强迫她。他转身欲走,徐久却跟在身后,一只手微微扯住霍烨的衣服。
“阿烨。”
霍烨回眸,目光一闪,握住了她的手腕。
“可以再说一遍吗。”
徐久捏着带子的手指在草莓袋上戳了个口子,在草莓掉出来前她忙把袋子放到洗手台上。
她盯着面前的镜子,与镜中的男人对视,红着脸,轻声说:“我很想你。”
霍烨呵地笑了声,捏在徐久手腕的力气有点重。徐久来不及反应,手腕被霍烨拉到身前,被迫着微微仰头与他对视。
霍烨看着她,一字一字徐缓地开口:“久久,今天从你在车上说这句话出来时,我就想亲你,忍了一天。”
徐久面颊顿红,唇刚动,声音就消失在抵在唇缝的嘴角。
霍烨握紧她的一只手腕,唇贴着唇吻得很克制,舌头也没进去,碰了碰,想分开,却又啄了回去。
徐久总是被动的,不知道这样的姿势维持了多久,见霍烨要退开,她脑子一热,伸了伸舌尖,贴在对方唇边试探地舔了一下。
这一舔立刻让霍烨将她抱起放在洗手台上,目光灼灼。
“你在干什么,舍不得我离开?”
一个卡着暧/昧距离的亲吻,轻而易举的就解开了霍烨白天压制的开关。
霍烨卡在徐久面前站着,握紧她的两只手腕,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乖乖的,我先回去了。”
说要走其实也只是避免尴尬的得体话,他估计得站在外头吹会风才能平静的开车回去。
徐久眸光游移不定,见霍烨松开桎梏在手腕的掌心,突然之间像下了决心,轻轻的反握。
往时温和清澈的眼睛,此刻波荡着羞赧而真挚的微光。
“阿烨,其、其实我可以的……”
她话音刚落,立刻被霍烨像只狼一样,捧起她的下巴狠狠叼住她的唇。
“你发疯了是不是,在说什么话?”
嘴上是这么说,霍烨却舍不得放开嘴里的肉。
等了很长时间,加上这段分开的日子让他饱受等待的煎熬,心里听到徐久说想自己,那种冲上头的热劲让他恨不得把徐久按进怀里揉碎。
忍了那么久,今天也仍在忍,可徐久刚才说什么。
霍烨没动,手指僵硬地卡在洗手台边缘。
徐久手臂颤抖却坚定地抱住他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真的,我可以的。”
霍烨哑声,忍不住地低笑。
“平时那么温顺,现在勾我干什么。”
男人的手臂绕向徐久身后虚虚环着,偏过脸嗅了嗅。
徐久侧目,牙微咬在唇边,照着霍烨的嘴主动吻了过去。
霍烨觉得徐久真的打算要了他的命了,本来果断的走出去顶多是吹会儿风的事。
他将徐久抱起来放下,背贴着他的前身站在洗手台前,低头去吻她的后耳,湿润的水渍从耳后蔓延到绯红的颈子。
徐久脖子痒,手指弯曲着。
霍烨沉着声:“我不动你,但现在的情况我也走不出去,所以可能需要久久辛苦一点。”
就像一只被褪去绒毛的羔羊,没有皮毛保护之后羔羊柔软鲜嫩。
霍烨低笑,咬着徐久那薄红的耳垂,指腹微微合起捏了捏,就犹如把这片耳垂捏在手指之间,嫩得好像随时一捏就要捏碎。
徐久睁开眉梢洇红的眼,仿佛隔了层烟雨朦胧的雾。她一只手贴在身前的镜面上,余光迟疑又羞赧地滑了滑,镜面水汽覆盖,抖晃得也很厉害,什么都看不清。
她右手胡乱一压,压到散在台边的草莓上。红艳艳的果肉在她指间溢出,汁水便淌出指间。
霍烨沉笑,怀里抱紧的徐久像受了惊吓似的颤动,他将指腹合起,又松开。
空气中能清楚闻到被徐久不小心压坏的草莓汁飘散开的气息。
男人偏头去吻徐久的后耳,望着那个软烂的草莓,热烈的气息拂过眼前红透的耳垂,喟叹:“好多汁。”
他的手指同样很湿。
霍烨拿起一个红润的草莓捏坏了盯着镜子里模糊的徐久往她嘴里送,徐久闻到那股味道闷红着脸避开,霍烨低笑,自己吃了草莓,还有意将手指的汁的吮得一干二净。
“草莓很甜,久久也很甜。”
徐久瓮声:“你快别说了……”
镜中的人影更加模糊,大镜子晃动得仿佛要掉下来。
徐久的手指从镜面上反复地滑出好几次指痕,只能堪堪贴着,曲起手指紧了紧力气。
她被霍烨抱起来重新放在洗手台上。
此刻霍烨脖颈一片潮红,他盯着徐久的眼:“久久,跟我在一起吧。”
徐久朦胧的视线落在地上被她踩得皱巴巴的外套上,黑色的外套仿佛被白色雪沫化成的水浸染,好像已经很脏了。
半晌,霍烨听到徐久闷着声飘出一个“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