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柱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想要看清楚张家栋身上哪里被的打伤了,但是眼睛肿得厉害,保持睁开的姿势很痛苦。
“就是我的自行车也不知道怎么样?”张家栋忍着被扯到伤口的痛苦,说着。
这些该死的贼人,打他就打他,为什么要弄一根木头出来,搞得他将他自行车给扔到一边。
这自行车是他攒了两年的钱买的啊。
周国柱立马就摸向自己的手表。
手表还在。
他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三个贼人只是想打他们一顿,而不是想抢他们的东西。
“家栋,你是不是得罪了人?”周国柱小心地抚摸着自己的手表,问着。
张家栋摇头。
到他这一把年纪,只想好好地干好活,早点将女儿嫁出去,怎么会得罪别人?
周国柱细想了一下,自己也摇头。
他最近也没有得罪人啊,怎么会有人过来打他?
“大队长,支书,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还没有等这两人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张家栋和周国柱就听得高晓军喊他们。
一眼看过去,是李富强他们。
他们走得慢,所以在后面。
高晓军一看到他们,立马就瞪圆了眼睛,上前几步,想扶他们,又不太敢,急急地问着:“你们这是怎么了?”
张家栋的脸一下子就黑下来。
这么倒霉的事,让他怎么跟他们说?
并且,这事也不好说。
“没事。”最终,张家栋也只能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不小心摔着了。”
可是,看他们两个脸上的伤不像是摔着啊?
只是,高晓军下乡那么久,情商也有一定的长进,也是能看人脸色的,当下不再问。
“那你们还能骑车回去吗?”高晓军随后岔开话题,问着。
张家栋摇头。
他全身上下痛的要死,别说是骑车回去了,就算是走路,估计也困难。
“那我载大队长你吧。”高晓军说道。
他倒是想载村支书的,毕竟他想在上大学前加入党组织,但是这自行车是大队长的,他只能说载大队长。
张家栋点头。
“那我怎么办?”周国柱急了,忍不住问着。
他全身痛得走不动,也想坐车回去。
“我们搀扶着您慢慢走回去吧。”最终李富强这个和事佬忍不住了,说着。
要是他们这些知青将周国柱扔在这里自己回去的话,回头就不用在大队里混了。
秦桑满脸不情愿,本来走路就足够慢了,还拖着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他们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得到大队。
只是,她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跟着李富强他们走。
高晓军载着张家栋慢慢地回了黎星大队,刚到村口,张家栋一扭头,就看到季冬在他们的后面。
张家栋身体立马就绷紧,也顾不得全身上下正痛着,立马就跳下车。
他的动作非常快,并且还是事发突然,也没有告诉高晓军一声,高晓军一个不稳定,差点就摔下去。
也幸好他的腿够长,直接就踩到地上稳住自行车。
高晓军很是生气,回头看是怎么一回事,只见张家栋拦住了季冬的自行车。
高晓军:……
这个季冬,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不回早一点?搞得他自己一个人载着张家栋走了那么久。
中午吃的那一餐饭早就消化完了,刚才他是使了吃奶的劲才将张家栋给载回来的。
要是季冬早一点的话,一人载一程,他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季冬,”张家栋瞪着季冬,眼里能冒出火来,“你停车,下来!”
季冬似是被吓着一般,捏紧刹车,而后一脚踩地,停了下来。
他疑惑地看着张家栋,等看到张家栋脸上的伤时,眼睛瞪得大大的:“队长,你这是怎么了?”
“别装了。”张家栋大声喝着,“我脸上怎么样,你会不清楚?”
季冬挠了挠了自己的头发,想了想,轻皱眉头,说:“我怎么会清楚?”
张家栋冷笑,这笑扯到脸上的伤口,他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季冬看得心里直乐。
这三张大团结花得值!
从张家栋和周国柱将他亲手送到革命委员会那一刻,他就想着这一天的到来,只是一直在准备着,没有机会。
现在终于报仇了。
太爽了。
“你还装!”张家栋见季冬这一副模样,非但没有打消心里的怀疑,反而更加生气,眼里也能喷出火来,“是不是你叫人去打我和周国柱的?”
一路上,他的脑袋也没有闲着,时刻在想着究竟是谁打得他。
想到半天没有想出来。
但是刚才一看到季冬,他立马就想起来了。要说他最近得罪的人,那非季冬莫属。
肯定是季冬找人去打得他的!
高晓军一听,心里一提,而后一乐。
原来张家栋和周国柱是被人打了啊。
他就说嘛,光是摔跤,根本就摔不了那么多的伤口,别的不说,摔一跤怎么可能将眼睛也摔肿了?
季冬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张家栋,说:“大队长,你说什么?什么打人?发生了什么事?跟我有关吗?”
张家栋笃定是季冬叫的人,他就想发火,只是还没有动嘴,就扯到脸上的肌肉,痛得他直抽气。
季冬差点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也幸亏前世的历练,他还是能保持不动声色的。
“季冬。不是你是谁?”高晓军在旁边接腔,“你知道大队长和支书的行程,也知道他们要走哪一条路。”
“肯定是你找人打的。要不然,你也不会那么晚才回来。”
季冬有自行车,他们没有,所以路上出事了才会耽搁那么久才回到。
而季冬也是这个时间回到。
所以这事不是季冬做的?是谁做的。
季冬冷笑,轻蔑地看了高晓军一眼,说:“你想往我头上扣帽子,那得拿出证据。没有证据乱诽谤,小心我去派出所告你。”
“大队长和村支书的行程,不仅我知道,你们也知道。”
“不仅我有嫌疑,你们也有嫌疑。”
“再说了。我之所以那么晚回来,是因为我去供销社买了点东西。”
他指了指自己车头用布袋装着的东西。
“总不能因为我去买一些东西回来晚了一些,就说是我雇人打的。”
“讲道理,没有证据不要说话。”
高晓军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张家栋在旁边听得气得要命,顿时也顾不得脸上正痛着,大声地喝着:“季冬,不是你是谁?我一般不跟别人发生冲突。这段时间除了得罪你,没有得罪过别人。”
就算他得罪了村里人,村里人也没有那个钱请别人来打他一顿。
只有季冬有那个钱。
季冬冷笑,说:“谁知道你还得罪谁?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哪里懂?”
“再说了,你做这个大队长做了那么久,平常处事又极为不公正。之前我之不过是拒绝你女儿的示好,你就罚我去修水渠。”
“我还没有成年,这搁哪个大队,都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偏偏在我们大队里就有。”
“你这么处事不公正,还特别喜欢公报私仇,有人过来寻仇不是正常的?”
张家栋被季冬这一番话给气得直想吐血。季冬将他的脸皮给剥落下来,还放在地上猛地踩了几下。
一点颜面也没有给他留。
张家栋还想再说话,季冬却理也不理他,直接踩着自行车就走了。
反正都撕破脸了,他也不耐烦应付这个张家栋了。
张家栋摸着自己的脸,阴沉沉地看着季冬远去的背影,什么话也没有说。
“肯定是这个季冬干的。”高晓军在旁边加火,“除了他也没有谁了。”
要不然那些人也不抢车,不抢手表的,只是打了一顿就跑,肯定是存心报复。
张家栋横了高晓军一眼,眼神阴鸷,一点也不像一个中老年人。
高晓军心里一突,眼神躲闪,不敢再说什么了。
“回去。”张家栋冷冷地说着。
等他找到证据,若是真是季冬那个小子做的,那看他不把季冬的皮给剥下来!
这么阴沉的张家栋,高晓军还是第一次见,他不敢再说什么,转头慢慢地骑着自行车,载着张家栋往张家栋家里骑去。
到了张家栋家之后,他小心地停好车,就想扶张家栋下来,却不想,张家栋自己跳下车,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什么话也不说就自己径直回房去了。
高晓军伸出的手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妈的。
为了上这个工农兵大学,他好歹送了不少钱给张家栋,现在张家栋连个好脸色也不给他。
幸好他还有两三个月就要离开黎星大队上大学了,要不然一辈子留在这个破落的小山村里看张家栋的脸色,也是恶心。
高晓军回到知青大院很久,久到他等不及了,只能自己煮了一点吃的,洗完澡,李富强他们才回来。
周绍一回到,立马就冲到厨房,见厨房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他不信邪,掀开锅盖一看,看到锅里的水还冒着热气。
周绍:……
他猛地将锅盖给放下,气愤地走到客厅,对正在看红宝书的高晓军吼着:“高晓军,你怎么不做饭?”
回来的时候 因为要搀扶着周国柱,到后来周国柱走不到,他们几个男知青还得轮流背着周国柱回来,他现在早就饿得肚皮贴后背。
本来想着高晓军是骑自行车回来了,他一回来肯定会做好饭等他们回来吃,却不想,高晓军是做饭吃了,不过只是做给他自己吃,根本就没有他们的份。
高晓军继续看着手中的红宝书,头也不抬地说:“做什么饭?今天又不是轮到我做饭?为什么我要做饭?搞笑。”
说完这一句之后,高晓军这才舍得将眼睛移开红宝书,说:“这周是轮到你做饭,你自己不去做饭,反而在这里质问我?”
怎么就有那个脸质问呢?
这一周又不是他做饭,他为什么要去做?他又不傻?
周绍一噎。
这周确实是他做饭,不过现在情况不是不同吗?
“你回来那么早,就不能先帮着做一顿饭吗?我们回来那么晚,等我做好饭大家吃了,也不知道多少点了。”
“现在天都黑了,难道让我点着煤油灯来做饭?”
高晓军回来那么早,难道就不应该做一顿饭吗?
“不能。”高晓军将手中红宝书快速合上,非常坚定地说着,“又不是轮到我做饭,凭什么我要做饭?”
“没这个道理的。”
说罢,高晓军拿着自己的红宝书回房了。
“对了。”才走了几步,高晓军停下脚步,回头对着满脸怒气的周绍说,“你要想不点煤油灯做饭,就建议让大队早点通电。我可听说了,隔壁大队已经在修电线杆,准备通电了。”
有电就好多很了,至少晚上可以多点娱乐活动,也不用早早就上床睡觉。
他也想多看点书。
周绍气得直瞪着高晓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等他再次走到厨房,看到李富强已经将红薯和三把大米给放到锅里了。
“这个高晓军。”周绍一看到李富强,就像是找到知音一样,开始诉起苦来,“他那么早回来,做一顿饭又怎么样?要是他做好的话,我们也不用摸黑煮饭了。”
虽然有煤油灯,但是还是非常黑,连锅洗不洗得干净都不知道。
在外面洗菜也难,只能摸黑洗,毕竟煤油灯只有一盏。
李富强没有说话。
高晓军一向自私,只顾着自己,让他主动帮忙做饭,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忽然想起季冬。
若是季冬还住他们这里,像高晓军那么早回来,季冬肯定二话不说就做好饭等着他们回来。
之前的季冬也许不会这么做,但是现在的季冬肯定会这么做。
周绍见没有回应,仍是没有停住自己的嘴巴,继续嘟囔着。
第二上工的时候,季冬听到自己身边的社员正在小声地议论着张家栋和周国柱被打的事情。
季冬心里直乐。
他暂时还没有办法将张家栋和周国柱给从他们的位置上撸下来,不过能教训他们一顿,这心情能好上天去。
怀揣着这么美好的心情,一个早上辛苦的劳动很快就过去了。
中午,季冬回家,遇到一个陌生人,这个陌生人正拉着社员在小声地交谈着。
季冬多看了一眼他,正准备走,却被那一个陌生人拦住去路。
这个陌生人上身穿着灰色衬衫,下身是一条挺括的的确良裤子,他还戴着一幅黑色眼镜,看着非常地斯文。
季冬扫了他几眼,确定这个人不是大队里的人,心里立马就升起淡淡的警惕,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陌生人。
“你好。”那个戴眼镜的中年陌生男子扫了季冬一眼,说着,“我是县里过来调查高晓军和秦桑两个人在这一边的劳动生活作风情况的。”
季冬一听就知道自己之前写的那一封举报信已经出效了。
“你问吧。”季冬点头回着,“你想知道他们哪一方面的情况,我会如实地回答的。”
他会好好地回答的。
“先说高晓军吧。”那个陌生男子先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你先说说,回头我再去你们大队长和支书那一边了解情况。”
“他啊,”季冬笑了笑,说,“他是两年前来这黎星大队的。这个人也没有别的坏的毛病,就是爱妒忌外加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