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余桃又遇见了哑婆。
哑婆依旧坐在拐角处,手里拿着一个碗,是中午的时候余桃给她送鸡汤面的那个碗。
余桃愣了一下,牵着三个孩子走到哑婆身边,问道:“阿婆,你是在等我吗?”
哑婆静静地盯了余桃一会儿,又看看她身边的三个孩子。
余桃温声笑道:“这是我的三个孩子。”
“大妞,二娃,三娃,快叫阿婆好。”
“阿婆好。”三个孩子依偎着余桃异口同声道。
哑婆看着三个小孩,尤其是大妞,目光仿佛看向许久许久的以前,那个时候她的女儿这么大,也是这么的漂亮。
大妞被眼前的怪婆婆盯得有些怕,她往余桃身边缩了缩。
余桃摸摸大妞的头发当做安抚。
“阿婆,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天也不早了,你也回家睡觉吧。”说着,余桃从哑婆手里接过那个空碗。
哑婆猛地躲闪一下,没有把碗给她。
她眼睛里带着余桃看不懂的神采,固执又倔强,直勾勾地盯着余桃看。
余桃一愣。
“哑婆,你在干什么!”
巷子的阴影下传来一道阴厉的声音,他的嗓子仿佛被沙子磨过一般,带着令人别扭的嘶哑感。
哑婆听见这个声音,脸上写满了惊恐,“嗯嗯~”她用手往前推着余桃,一边推一边示意让余桃走。
孩子还在,余桃想起罗姐白天跟她说过的话,又见哑婆这个表情,顾不得其他,母性使然,这个时候余桃只想带着孩子们离开。
可是声音的主人比想象中来得更快,“哑婆,你在跟谁说话呢?”
说着,声音就到了耳后。
余桃护着孩子往后退,只看见一道从额头斜着跨向眼睛脸颊的伤疤,横贯在面前这个面相有些阴狠的男人面部。
哑婆挡在余桃和孩子们面前,一边比划一边支支吾吾地跟男人交谈,不知道说了什么。
那男人勾起一个笑:“我知道了,哑婆。你身子不好,咱们先回去吧?”
说着,他就用手扶起哑婆的胳膊,仿佛挟持一般,逼着哑婆往前走。
余桃在一边静默着,她观察到,这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几岁,短发,身体不算健硕,身高最多一米七五,手很粗糙,手背上面有拳茧,是个练家子,而且,他虎口还有一道撕裂过后又痊愈的,毛毛虫一样的疤痕。
那个男人仿佛知道余桃在看他一样,临走之前,微微扭头,冲着余姚露出一个带有恶意的微笑。
余桃心里一冷,下意识护住三个孩子。
这个男人给了她莫名的熟悉感还有危机感...罗姐说的时候,余桃没有在意,她没有想到,哑婆的侄子竟然给人的感觉会这么危险,好像见过血一样。
还有,他手上的那道疤,余桃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一定在哪见过,余桃绝对不会弄错。
可是,她现在就是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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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危机
余桃冥思苦想,?却依旧想不起来。
无奈,她只能暂时先将这个事情记在心里。
不管怎样,哑婆侄子给她的危险感总是错不了,?明天回来的时候,?还是让小赵送他们娘几个回来吧。
这样想着,?余桃立刻招呼三个孩子去冲澡。
孙嫂子过来的时候,?没有给三个孩子带换洗的衣裳,?余桃只给大妞找了一件她的上衣套在身上,?其他两个儿子,?洗完澡直接穿着小裤裤就在床上蹦跶了。
大妞小时候眉眼像了余桃,现在慢慢长大,?眉眼愈加俊秀,?侧面看着她的高眉骨和挺直的鼻子,反而有了刘青松的影子。
余桃用毛巾给大妞擦头发,二娃和三娃趴在靠着床的窗户往下看。
若说军区是另一个乡下,?那这里就是城区了。
余桃所在的房间在四楼,从窗户往外看,?能够看到远处鳞次栉比的楼房。窗户下面就是马路,一盏一盏的路灯晕出黄色的光圈,好些飞蛾在路灯上面扑来扑去,?夜里□□点,路上依旧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甚至是一男一女慢悠悠地走着谈天。
“娘,?你看,?那个叔叔拉阿姨的手了。”二娃眼尖,看见外面的一对男女拉上了手,急忙咋咋呼呼地跟余桃说。
余桃暼了他一眼:“那你还看,?别趴在窗户边上了,快点把你和三娃的头发擦干,明天我还要早起去给你们三个买布,让裁缝快点给你们赶制一身换洗的衣裳。”
二娃接过余桃递给他的毛巾,嘟着嘴巴拉着三娃坐下,先在三娃头上胡乱搓了搓,然后往自己头上揉了几次,就举起毛巾道:“娘,我擦完了。”
余桃看他一眼,无奈接过二娃手里的毛巾,道一声:“过来,娘给你们檫。”
三娃一听余桃招呼,立刻爬到余桃身边,乖乖的趴在余桃腿上,让余桃给他擦头发。
“娘,哥弄得不舒服。”三娃一边说一边还不忘编排道,“哥哥抓我耳朵了。”
余桃听了轻笑一声。
“嘿,刘三娃,我给你擦头发,你还不乐意。”二娃在一旁抱着胳膊,“娘不在家里的时候,谁天天给你穿衣裳,穿鞋,是谁给你端饭的。”
“是大姐和孙奶奶。”
大妞在一旁笑了一声,二娃听了气呼呼地道:“刘三娃,我以后再也不帮你了,我再帮你做任何事,我就是猪!”
三娃见二娃这样,露出一口小米牙,“咯咯”笑了几声。
余桃忍不住捏捏三娃的耳朵:“又逗你哥了,你个小淘气,大妞和二娃在家里有没有照顾你?”
“嗯。”三娃用手掰着脚趾头,跟余桃搭话,“大妞二娃给我喂饭,还哄我睡觉,我哭了,大妞和二娃给我擦眼泪。”
“那你应该给大妞和二娃说谢谢,你还哭了呀?”余桃问。
二娃在一旁忍不住告状:“他哭的可惨了,你走的第一天,他就站在路口,非要来找你,我和大妞拉都拉不回去。”
“哥哥和姐姐也哭了。”三娃又道。
二娃大声反驳道:“我才没有哭呢,我都是一个男子汉了,怎么会哭!”
大妞道:“娘,你别听二娃吹牛了,夜里就二娃哭得最厉害了,哭得一抽一抽的。”
三娃听了这话,躺在余桃腿上,立刻用手捂着脸,鼻子一抽一抽的,模仿二娃抽泣的样子:“呜呜,娘...二娃就这样哭的。”
余桃听了又好笑又心疼,含笑的看着二娃,也逗他道:“原来娘不在,你是这样哭的啊?”
二娃被三个人合起伙来“欺负”,有点恼了,破罐子破摔道:“大妞和三娃才爱哭呢,天天夜里抱着我哭,把我的衣裳都哭湿了。”
余桃一边听三孩子炒架,一边站起来抬着手给站在床上的二娃擦头发。
二娃微微低着头,任由余桃帮他擦着。
“是娘走之前没有跟你们说一声。”余桃把孩子的头发擦了个半干,才拉着三个孩子坐在自己身边,问道:“这几天你们想娘吗?”
“想娘。”三娃依恋地搂住余桃的脖子。
大妞和二娃也点了点头。
余桃挨个摸摸他们的头发:“以后娘去哪都带着你们,直到你们长大,想离开的时候。”
“我长大也不离开娘身边。”大妞道。
二娃说:“我也不离开,我长大要去当兵的,就在咱们军队里,我每天打完抢,还要回家吃娘做的饭呢。”
余桃看着他们轻笑一声,真的都是傻孩子。
现在说着不想离开,等长大了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余桃拍拍三娃的屁股,对着三个孩子说道:“为了补偿这段时间娘没有在你们身边的亏欠,明天去供销社,娘带着你们买你们喜欢的东西,可以不?”
“太好了!”二娃高呼一声,“娘,我想吃糖果子。”
大妞和三娃听了眼睛也一亮。
“不行。”余桃立刻摇摇头,“你们都换牙呢,不能吃太多糖。”
“那还有啥意思啊?”二娃丧气道。
大妞说:“不能吃糖果子啊,那娘,你还是给我买书吧。”
“娘,我想吃糖果子啦。”趴在余桃腿上,“甜甜的好吃。”
余桃见他们这样,无奈叹了一口气,松口道:“行吧,明天给你们买糖果子,不过那东西太甜了,一天一个人只能吃两个。”
越不让他们吃,他们越惦记,真的吃到嘴里了,反而没那么想了。
余桃想着几天没见他们,就破例一回。
三个孩子一听有转机,脸上都一乐。
余桃好笑道:“除了糖果子,娘还给你们买桃花饼,鸡蛋糕,核桃酥,你们不是最喜欢吃了吗?可以不?”
还有这种好事?
二娃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太棒了!娘,我还想吃瓜子。”
“买!”
“还有大妞要看的书,也买!”
那么长时间没看见三个孩子,尤其是听见他们这段时间说是怎么想她的,余桃这个时候,真是什么都想给孩子们买。
就是她的票,估计这个月又该不够花了。
娘几个躺在招待所的床上,玻璃窗户打开着,清凉的夜风悠悠吹过,余桃一边给孩子和自己扇着扇子,一边听他们叽叽喳喳地说话。
路上都已经没有了行人,外面的虫子还在鸣叫,这天夜里,招待所四楼的灯到了很晚才灭。
不远处的一栋普通民宅里,哑婆独自一个人睡在简陋的房间内。黑夜中,她睁着浑浊的眼睛,侧耳听到隔壁几个人人小声商量着什么。
朦胧的月光透过有些破烂的窗户照耀在哑婆身上,她怔怔地看着房梁,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像是僵尸一般直楞楞地躺着,看起来颇有些诡异。
“哥,那个哑婆子不会听见我们说的话,去告密吧?这次我们可是准备了很久。”
“不会,她是个哑巴,这两年耳朵也聋了,根本听不见我们说什么。”嘶哑的声音道,“而且,她对这里人恨之入骨,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去告密。”
“因为她那个闺女?啊!对不起鬼哥,是我多说了。”
那人说着压抑着痛呼一声,话音里带着难捱的痛苦。
估计那男人又动手了,哑婆直楞楞地躺着,听见他们提起了自己的闺女,握在身侧的手狠狠的握了起来,尖锐的手指甲都快扎破了手掌。
仇恨充斥着哑婆的眼睛,她咬着牙浑身颤抖着,极力阻止自己想要冲出去杀了那个男人的心思。
“做好我交待你的事,记住,不该知道的就别问,话多的人死得快。”嘶哑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
“是是,我知道了鬼哥。”
外面的声音又窸窸窣窣响了几次,哑婆闭上眼睛,敏感的察觉到有人站在她门前看了一会儿。
她憋住了呼吸,再也不敢睁开眼睛,只能握紧手心里那个团成了一个小疙瘩的白布,不知什么时候,又陷入每夜的噩梦里。
第二天天一亮,余桃就醒了。
她把孩子们叫醒,换上昨天的衣裳,一大早就牵着三个孩子,准备去经销社。
下楼的时候,罗姐已经来上班了,正拿着扫帚打扫卫生,她一看见余桃就笑道:“呦,这是你家里的三个孩子吧?”
“是啊,大妞,二娃,三娃,叫罗阿姨好。”
三个孩子异口同声的跟罗姐问好。
罗姐笑道:“唉,真乖,你这三个孩子长得真好看,像你。”
说完她又道:“不过,余同志啊,你咋不把头发放下来呢,天天还把头发挽在后面,这样太老气了,我娘都不愿意这样扎头发了。”
余桃听她这样说一愣,抿嘴笑道:“我这是习惯了,哪天我试试也像罗姐你这样打扮。”
“那肯定好看。”
余桃笑笑,正要走的时候,突然想起让她耿耿于怀的那个疤痕男。
余桃转个话音,向罗姐打听道:“对了罗姐,你说哑婆的那个侄子,经常看不见他人影,罗姐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不?”
“不知道。”罗姐摇摇头,“他每次出门回来都半夜里了,我们这里的人不注意的时候,根本见不到他的人影。不过我听哑婆邻居家佘大娘说,半夜里,哑婆家里经常有人说话的声音,听那声音像是有好几个人在。”
“你们就没告诉公安吗?”余桃忍不住问。
这个年头抓特务抓得特别严,老百姓一个个也都嗅觉敏锐,一点不对劲就会去举报。
“咋没告诉啊?”罗姐道,“公安查了,说是打牌。后来那个人就天天拿着刀在附近转悠,专门吓唬人,他那个样子谁还敢举报啊?”
罗姐说完,又不放心地警告了余桃一句:“余同志,听我的劝,别靠近哑婆了。”
余桃笑笑:“唉,我知道了。”
听完罗姐的话,余桃心里又沉重了一分。
出了门,哑婆并没有在那里,外面的窗台上也没有放昨天的空碗。
余桃扫视了一眼,不再多想,带着三个孩子就往供销社走去。
余桃领着大妞二娃和三娃吃过早餐,又去买了承诺给几个孩子的东西,让供销社的服务员帮忙裁剪够三个孩子一人做一身衣裳的蓝色棉布。
买完布,余桃立刻马不停蹄地,去找裁缝帮忙赶出来三身衣裳。
有了衣裳才能换洗。
今天早上穿这些脏衣裳,三娃都有些嫌弃了。
忙完这些,余桃才带着大妞二娃和三娃回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