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春——求之不得
时间:2021-10-24 10:10:48

  在何城的时候,刘青峰就同镖局的其他人一道启程返京了。这么短的时间完全不够抵京,他是路上折回的……
  想起早前刘青峰还算正常,但在何城分道的时候,刘青峰猝不及防上前拥她,然后两个人都窘迫得没有再说旁的,算作道别的。
  眼下,刘青峰忽然又至,棠钰诧异之余,心中也隐约猜到些许。
  刘青峰说完,红着脸低头,有些不敢看她,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这一路多蒙刘青峰照顾,也如刘青峰早前想的,棠钰为人处世有自己的准则,左右不会让人太难堪。
  棠钰轻声道,“这些是有些难找,雨有些大了,进屋说话吧。”
  刘青峰木讷颔首。
  但临到迈步时,刘青峰又停了下来。他素来是个直来直往的人,其实,今日来也就是想问问她的意思。他原本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怕她祖母在,有些话,他反而更不好说。
  刘青峰驻足,低声道,“棠钰,其实我这一趟来淼城,就是有句话问你……”
  棠钰方才就是想,家中有祖母在,她委婉提两句,刘青峰这里不至于想不通透,也不好再开口,但刘青峰忽然停下,直接一幅要说出实情的模样,棠钰有些奈何。
  雨势越来越大,周围亦很嘈杂,刘青峰打着伞,尽量大声道,“棠钰,这一路你也知道,我一个押镖的,没有旁的什么心思。我没娶,也觉得我们两人挺合得来……”
  刘青峰言罢,心中忐忑,似是呼吸都紧张了几分,喉间轻轻咽了咽,目光似盼望着一般看向棠钰,心底不可能没有期许。
  但棠钰目光微微垂了垂,温和而没有应声,垂眸时,情绪掩在眼底,一时让人看不清,却也免去了其中的尴尬在。
  刘青峰越发有些着急,怕自己没有解释清楚,遂继续道,“我没有旁的意思,就是,若是我们两人能在一处,我平日忙,没那么多时日在家中,你也无需处处顾及我。我母亲在家,但她为人和善,不会为难你……我是听街坊说,你家中只有一个祖母,我们可以把祖母一道接到冠城,一起照顾……”
  因为紧张,反而越说越多,他是想拿出所有诚意。他会替她解决后顾之忧,也会一道赡养和照顾好她的祖母,同自己母亲一样。
  他其实是这个意思,但他觉得开口说出来的时候怪怪的。
  刘青峰不由停下,但当说的其实都说的差不多了,雨势有些大,他的声音亦大。身后的马车声仿佛都掩在大雨里,但是他的声音都没有。
  他本就是直性子,说完,便等着棠钰应声。
  一路南下,棠钰应当也是了解他的家世,背景,为人和习惯的。他能来找她,也说明,家中的事情都是由他自己做主,他既然求娶,日后,也不会让她受委屈……
  短暂的沉默还是被身后的马车声打破,马车缓缓停在大门一侧,刘青峰身后不远处。棠钰抬眸,见马车帘栊撩起,陈倏撑着一把油纸伞,从马车上下来,缓步上前。
  刘青峰亦听到脚步声,又见棠钰目光看向他身后,也不由转身看去。
  只见陈倏撑着伞,缓步上前,一袭锦袍干净华贵,衬得身姿秀颀,眉眼间精致而镌刻,自雨中缓步而来,翩若出尘,似有荣华万千。
  “阿钰。”他的声音温和而醇厚,分明没有朗声,却丝毫没有被雨声嘈杂掩盖,似春燕掠过湖面,漾起些许涟漪。
  棠钰愣住,阿钰?
  陈倏已撑伞行至她跟前,“走吧,祖母在等。”
  他目光似藏了爱慕缱绻,棠钰忽然会意,他是方才马车路过的时候听到了,是特意上前解围的。
  棠钰会意,配合道,“这是卢家镖局的刘镖头,正好这一路从京中回平南,多蒙他照顾,才平安抵达。”
  刘青峰诧异看向他二人。
  方才就一直下着雨,棠钰也一直站在屋檐下,他是没留意,雨势太大,她身侧也是会飘雨的。眼前的人撑伞上前,就在她身侧停下,雨伞不多不少,正好遮挡在飘雨处……
  都是男子,刘青峰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正好棠钰说完,陈倏朝刘青峰温和看来,“多谢你送阿钰一程,雨有些大,一道进去喝杯茶吧。”
  刘青峰若是再听不明白,这十余年的镖就算是白跑了。当下,也无需棠钰再开口尴尬。刘青峰寒暄了两句,便告辞离开了。
  中途转身时,果真见陈倏撑着伞,两人一道入了苑中,身影宛若一对璧人,遂没有再停留。
  ……
  “方才,多谢你解围。”入了苑中,棠钰出声,这一路刘青峰一直照顾有加,她真不好直接开口。
  陈倏却随口应道,“应当的。”
  棠钰还未反应,抬眸看他,伞下,两人离得很近,他眸间藏了笑意,又顺口更正道,“我是说举手之劳的意思……我这挡箭牌,应当也算好用吧?”
  棠钰莞尔。
 
 
第017章 添乱   陈倏也奈何看向她,……
  刘青峰走后的几日,日头慢慢入了七月。
  平南的夏日草木葳蕤,酷暑炎热。
  晌午的时候太阳毒得似是要将万物炙烤,近乎出不了门。祖母有午睡习惯,棠钰晌午陪祖母用过饭后,会简单在苑中的阴凉处散步消食,而后才守在床塌边,一面替祖母摇着扇子,一面陪着祖母说会儿话,等祖母睡了才去忙旁的事情。
  一连十余日,家中积压下来的事情,棠钰都渐渐理顺,日子也慢慢安定下来。
  忽然少了早前在宫中诸事刻意谨慎,如履薄冰,如今的日子,在棠钰看来顺遂安宁。
  棠钰很享受这样的顺遂安宁。
  陈倏还是隔上一两日就会往棠钰这处来,一是来看老太太,二也是带糖糖来这里见棠钰。因为气候的原因,糖糖起初不怎么适应,棠钰还带陈倏去过临街的兽医处看过,其实陈倏自己也不怎么适应。
  他的衣裳大都穿得严丝合缝,衣领也都系得一丝不苟,棠钰几次见他额间都是汗水。棠钰想起在归鸿镇初次见陈倏的时候,他披了件宽松的袍子,眉间也多慵懒疲惫,不似眼下,应当是有长辈在的缘故。
  棠钰有时觉得他的礼仪教养不像是普通的大户人家……
  但陈倏自己从未提起,旁人主动问反而逾越,棠钰也从未开口问起,但每回来,棠钰都会给他消暑的酸梅汤。
  陈倏每次都能喝两碗以上,鼻尖还挂着汗迹。
  平南的气候湿热,对陈倏来说确实有些遭罪。在府邸中尚且可以宽衣懈怠,但正如棠钰猜的,陈倏自幼的教养在长辈面前要衣冠整洁,棠钰的祖母就是他的长辈,即便祖母眼睛不怎么看到见,但所谓的教养并不只是在人前,而是在见得到和见不到的地方都如是。
  最热这两日,陈倏来得不如早前勤。
  却有一回,糖糖自己偷偷钻狗洞跑出来过。糖糖的狗鼻子灵验,也轻车熟路知晓对面就是棠钰的家,糖糖从狗洞里钻出去,到棠钰家中蹭了顿晌午饭,而后懒洋洋趴在祖母屋中,棠钰脚边,一面听着棠钰同祖母说话,一面打盹儿。
  差不多晌午过后,糖糖自己跑回来了,还叼了棠钰在家中随意绾发的一枚木簪子回来,陈倏愣了愣,顿时把早前那枚刻了棠钰两个字的簪子收到糖糖一定够不到的高处,这才拿起那枚木簪,蹲下,朝着狗糖糖道,“出息了你啊,狗糖糖,敢偷你娘亲的东西了!”
  “汪汪汪!”狗糖糖不满。
  陈倏又看了看手上的木簪,朝狗糖糖叹道,“好难得才在你娘亲面前立个好模样,你就知道给你爹添乱!”
  狗糖糖歪了歪头,反正听不懂就对了!
  狗糖糖跑开,陈倏看了看手中这枚烫手的山芋,让狗糖糖自己还回去是不大可能了,这枚烫手的山芋要怎么处置好?
  思绪间,陈倏指尖微微滞了滞,上面清淡的海棠香让陈倏失神了一会儿。
  ……
  屋外扣门声混着糖糖的叫声响起,棠钰知晓是陈倏带了糖糖来。糖糖今日偷偷来她这里,什么时候跑回去的她都不知晓,她今日有些困,午间小寐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就不见糖糖了。应当是陈倏发现了什么,过来问一声。所以一面开门的时候,棠钰一面笑道,“狗糖糖你是不是乱跑被发现了?”
  只是话音刚落,却见陈倏穿了一件宽松的袍子,也不像平日那般一丝不苟,头发简单束着,鬓间有凌乱的青丝,衣领也稍稍敞开,应是平日里在府中的模样,透着早前在归鸿镇初见他时候的慵懒和清贵,和这些日子在祖母跟前时见到的截然不同,应当……是临时起意过来的,而且,也不准备见祖母。
  棠钰看他,陈倏则看向狗糖糖,沉声叹道,“你自己说,还是我说?”
  狗糖糖两只爪子趴在他手臂上,因为天气热,一直伸着舌头哈气,一脸憨厚的模样,却全然没有搭理陈倏,陈倏拿它没有办法。
  不知为何,这幅模样的陈倏和糖糖,棠钰有些忍不住想笑。
  陈倏也奈何看向她,“棠钰,我们家儿子学会偷东西了……”
  陈倏言罢,将手中的木簪递给她。
  棠钰接过,很快,似恍然大悟般笑了起来。难怪她方才怎么都找不到这枚木簪子,还以为是掉在床下了,但是在床下也没寻到,还纳闷着,原来是糖糖拿走了。也难怪陈倏穿成这幅模样就来了她这里,方才又一脸奈何问着糖糖你说还是我说。
  棠钰微微俯身,摸了摸糖糖的头,“糖糖,下次不可以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这样不是好孩子。”
  “汪!”狗糖糖叫了声。
  棠钰和陈倏都跟着笑了起来。
  物归原主,陈倏没有在此处久留,陈倏抱着糖糖回府的时候,棠钰莫名想起了很久之前在外祖父家中见过的那个孩子,他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得抱着果果,怕果果摔下来,但是果果不怎么喜欢他,总想往她怀里窜……
  外祖父提过那个孩子仿佛也叫长允?
  但时间太久,她记不太清了。
  他也不怎么爱说话,同眼前的陈长允判若两人。
  棠钰觉得自己魔怔了,忽得,又想起早前做得那个乱七八糟的梦,梦里还有早前驿馆的人,棠钰微微怔住,不再去想。
  ***
  再往后几日,狗糖糖又来了几次,棠钰也习惯了。
  棠钰心细,见它身上有被栅栏夹了的痕迹,知晓它是从栅栏缝隙里挤进来的,干脆寻了平日里它窜上窜下的痕迹处,稍稍松了半根栅栏,下次狗糖糖再来的时候,身上便没有被夹的痕迹了。
  日头很快到了七月初十,棠钰外出折回时,正好见有人在门口。
  “您找谁?”对方还未扣门,棠钰先问起。
  对方看了她一眼,目光中略有惊讶,原本应当是来寻她祖母的,眼下,不由也问道,“你是?”
  棠钰应道,“我是棠钰,我祖母住这里。”
  来人好像忽得对上号了,“哦,棠钰!我听你舅舅提起过你。”
  ……
  原来来人叫金钊来,曾是舅舅生前的朋友。
  家中其实有两处铺子,祖母行动不便,舅舅过世后,一直是金叔叔在帮祖母收租金。
  棠钰也在金叔叔这里听说,其实舅舅在的时候,靠着两处铺子收租,日子还算充裕,足够舅舅和祖母开销,那时候家中也是仆从的。
  后来舅舅过世,虽然地契还在祖母这里,但除了一处铺子交了租金,也就是金叔叔这次送来的租金之外,另外一处铺子已经被人占了。家中只有祖母一人,旁人是欺负祖母一个老人家在家中。祖母求稳妥,不想惹事,也不想给金叔叔添麻烦,所以也瞒着旁人,包括她。今日祖母应当是知晓金叔叔要来,所以特意支走她,怕她知晓,还想继续瞒着她,没想到她会正好遇到金叔叔。
  金叔叔说起铺子之事,也叹气,生事的人是城守侄子的朋友,在淼城就没人敢管,不是容易事。
  金叔叔这么说,棠钰心中便清楚了,又朝金叔叔道谢。
  临走前,金钊来又提了一句,早前听她舅舅提起过,家中应当还有一处田产,但一直是旁人在帮忙照看的,金叔叔也不是很清楚了,但上次问起祖母的时候,祖母也一筹莫展。
  金叔叔知晓的就这么多,悉数都告知于她,又告诉她若有事情可寻他帮忙,棠钰应好。
  棠钰看了看手中的这些碎银子出神。
  在宫中十余年,她从不主动惹事,也不怕事,亦有她自己的处事准则。
  她的积蓄够她照顾好祖母,但她也知晓,铺子的事就像一把钝器,横在祖母心口……
  ***
  祖母并不知晓她提前回来过,棠钰没有想了想,没有回家中,而是先去了一趟东市口。
  东市口的这处铺子,就是今日金叔叔送来租金的铺子。
  棠钰见是一处布庄,生意其实还算不错。
  棠钰随意逛了逛,也有掌柜和伙计上前和她介绍,棠钰特意呆的时间稍长,也留意店中的客人往来,这处铺子的生意不差,棠钰也买了两匹布才离开。
  带着两匹布,棠钰又去了金叔叔口中的另一处铺子,眼下,是做了一间金银行,也就是首饰和头面的地方。
  棠钰还为入内,就有伙计迎了上来,棠钰随意问了几句,伙计应声,而后才迎了棠钰入内。
  ……
  对面酒肆二楼,陈倏目光正好瞥到临街店铺门口那道身影。
  棠钰?
  陈倏轻哂,来这里都能看到她,他见她怀中抱了两匹布,通伙计说了几句话,然后被伙计迎了进去。
  陈倏目光才落在对面店铺的名字上,带了金银行几个字,是做首饰和头面生意的……
  陈倏指尖轻敲桌沿,又是买布,又是买首饰,这是准备开始打扮了?
  女为悦己者容,难道,是特意装扮给他看的?
  还是……陈倏忽然想,又有哪里来了乱七八糟的幺蛾子?就像早前来过一只的那种?
 
 
第018章 惊魂   “陈长允!”她的声……
  棠钰跟着伙计入内,将布匹放在一侧,随意看了看。
  她本就生得好看,衣着品味都好,看东西的眼光也独到,不少贵重的首饰和头面,她都看得出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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