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春——求之不得
时间:2021-10-24 10:10:48

  棠钰淡淡笑了笑,“没事,什么时候回来都好,年关回来,许是还能赶上孩子百日。”
  黎妈看了看她,轻声道, “难为夫人了。”
  棠钰笑道,“他是敬平侯,他有他的难处,他应当才是最想回来的一个,顺其自然。”
  黎妈颔首。
  ……
  这几日,听说夫人从丰州回来了,又有了身孕,但眼下侯爷出使南顺去了。
  江城中,满夫人等人每日都会轮流来府中看棠钰,也会坐上好些时候,陪着一道说说话,或在苑中散步。
  还有祖母和舅母在,棠钰的时间并不难打发。
  范瞿不在,棠钰闲着也是闲着,空闲的时候将府中这一两年的开支一一过了遍,也当清楚了府中的账册开支。
  黎妈也怕她每日闲得不舒服,她看账册,黎妈反倒觉得好。
  正好夫人在看府中的帐,主持中馈的事也渐渐交到夫人手中,夫人很快上手。黎妈反倒空出时间来照顾棠钰的起居。
  黎妈是个好人,但让她管府中的事难为她了,棠钰接手反而好。
  于是等到六月中旬范瞿回府的时候,六个月身孕的棠钰已经将府中上下的事张罗了起来。
  范瞿回来,略微有些惊讶,可想想夫人早前的稳妥,范瞿又不算惊讶。
  “侯爷怎么出使南顺了?”棠钰问起。
  太奶奶说起过,知晓前朝发生了什么,才知晓长允经历了什么,既而才是后宅会有什么。
  范瞿将侯爷抵京后的事大致说与棠钰听,最后也说起侯爷说的,这一趟南顺他必须去,如若不去,很快万州和天子就会对立,眼下不是时候。侯爷先让他回万州,照顾夫人,也让顾长史多警醒些,若是有事端,到丰州找罗老夫人商议。
  最后,是侯爷那句,他会尽快回来见夫人和孩子。
  棠钰心中轻叹,果然是遇到了难处。
  眼下万州同天子对立,对谁都没好处,陈倏迫不得已。
  棠钰没再问,“我知道了。”
  范瞿拱手。
  ***
  让棠钰没想到的,是范瞿回万州后的三两日,宫中来了内侍官,说是敬平侯夫人有身孕,皇后赏赐下了好些东西,让人专程送来。
  这是天子和皇后彰显亲厚和重视。
  棠钰接旨,内侍官连忙制止,“夫人还有身孕在,就这么接旨就好。”
  棠钰谢过。
  为首的内侍官说完,身后几个内侍官将赏赐的东西呈上,宣旨才算结束。
  都是宫中来的内侍官,范瞿安排了住宿,好让他们暂住一宿,明日回京。
  黄昏前后,范瞿正同棠钰说着话,苑中的丫鬟来道,“夫人,有位宫中内侍官要见夫人。”
  下午已经宣过旨,正常说不应当还有内侍官来此处。
  棠钰和范瞿疑惑时,丫鬟说,“内侍官说他叫文广,将名字说与夫人听就是。”
  听到文广两个字,棠钰愣住,来的人里有文广?
  她方才都没注意看,如果真是文广,那……
  棠钰情绪有些许激动,“让他进来。”
  稍后,文广随丫鬟一道入内,先未抬头,而是朝她拱手,“文广见过夫人。”
  棠钰确认是文广的声音,也知晓文广是谨慎,特意知会她一声。
  她能认得出他的声音,若是方便会同他说话,若是不方便也会寻时间。
  文广机敏。
  棠钰想起离京时,他撵出很远的路,就为了给她送包裹和衣裳,怕她路上用。
  棠钰朝范瞿道,“我同文广早前在宫中是熟识,我们说会儿话。”
  范瞿意外,但会意离开。
  文广这才抬头,双目氤氲,“真的是您,姑姑!”
  文广方才侯在一侧的时候,都没敢认她。
  当初去驿馆,是文广同棠钰一道去的,文广万万没想到姑姑离京后是同敬平侯在一处,姑姑就是敬平侯夫人!
  文广上前,双目含泪,“姑姑,文广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姑姑!”
  文广说得是实话,无论是棠钰离京,还是后来的天子逼宫,他能在宫中能活下来都是幸运。
  “姑姑也没想到。”棠钰敛了眸间水汽,轻声道,“你在宫中如何?文广,同我说说宫中的事吧。”
  文广连连点头,从她离宫说起,说到宫变时的血腥一幕,死了好多宫人。
  棠钰没听说过。
  文广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当时多亏了侯爷在,不然还不知道多少宫人要受欺侮丧命。”
  棠钰微讶,她没听陈倏说起过。
  文广才道,“那时闯入宫中的安北驻军到处奸.淫掳掠,后宫的妃嫔,宫女都不放过,内侍官都死了很多,大家都很害怕,四处逃窜,被杀的更多。那时是敬平侯,杀了为首的一个将领,吩咐一声,再行奸.淫掳掠之事,通通照此下场。也正是有了敬平侯在,后来才没有驻军敢乱动,数不清的宫人才逃脱了劫难,大家都很感激侯爷。”
  棠钰虽然不在宫中,但当时随镖局南下时,也见过不少血腥混乱,她不敢想象宫中当时的乱象。
  尤其是文广的话,她并不知晓陈倏做了这些事情。
  文广说完,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眼泪,轻声道,“姑姑,只要您安稳就好了,文广也就放心了,当时您离京的时候,文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刚刚,文广没敢认姑姑……”
  文广还在激动中,有些语无伦次,“姑姑,您有身孕了,真好!”
  棠钰知晓他激动,宽慰道,“放心吧,文广,我在万州这里一切都好。”
  文广连连点头。
  既而又朝她跪下,“姑姑,这一趟文广回京,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姑姑,文广给姑姑磕个响头。”
  其实棠钰是想扶他起来。
  但文广不肯,继续道,“文广入宫时,如果不是遇到姑姑帮忙,文广早就被打死了;王朝更替,宫中劫难,又是侯爷救了大家的性命。虽然眼下侯爷不在,姑姑也代侯爷,一并接文广一拜。”
  见他执意,棠钰没有再坚持。
  等他真的朝着她磕了一个头,棠钰才伸手抚他起身,“文广,姑姑倒真有事情要请你帮忙。”
  文广瞪大了眼睛,“姑姑,您说,文广万死不辞。”
  棠钰道,“文广,陈倏出使南顺了,但是我心里并不踏实,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等你回宫中,若是方便,就帮我留意宫中的事,尤其是和万州府以后有关的事,我担心陈倏。”
  文广倏然会意,“姑姑请放心,文广在宫中会多留意的,也会将知晓的同万州有关的消息想办法告诉姑姑。”
  棠钰颔首,“回京之后,自己也多小心。”
  文广再次叩首,“姑姑放心,也请姑姑勿念,文广会照顾自己的。”
  棠钰点头。
 
 
第053章 主母   二更合一
  文广走后的几日, 万州的日头渐渐开始热了起来,仿佛几场雨落下,就陡然进入了夏日。
  棠钰开始换起了夏日宽松一些的衣裳, 肚子更显怀了一些。
  夜里也从早前的嗜睡开始进入到夜里频频醒,频频起,又频频睡。
  起初的时候, 棠钰还很不适应。
  夜里睡不好,白日里的精神也不怎么好。
  大夫也会开些安神的汤药, 让她服用, 但只是减缓, 因为孕后期的缘故, 总需要起身。后来慢慢习惯, 也能在起身后,很快就入睡。
  慢慢的, 也适应了这样的变化,到七月初的时候, 能稍微好了些,只是身子更沉了。入睡的时候, 不仅肚子下和后腰要塞软枕, 让自己舒服些,也会在脚下多塞几个软枕垫高。
  白日里, 祖母和舅母会陪着她说话,散步。
  万州府的官吏家眷也会来陪她, 有时说说江城的趣事,各处的趣闻,有时就是来送些孕期的零嘴,或是过来招呼一声, 同她和孩子亲近亲近。
  这些时日陈倏不在,棠钰除了会想他,倒也不怎么难过。
  只是每天夜里入睡的时候,都会告诉小豌豆,爹爹不在,但是我们要勇敢些。
  小豌豆也会特别配合得踢踢她。
  她总觉得无论小豌豆是个儿子,还是个女儿,都是个很有劲儿的孩子,而且精神十足……
  黎妈的如今的心思几乎都放在照顾她身上,从吃的,用的,到睡的床褥被套是否舒服,都尽心尽责,陈倏虽然不在,但是她被照料得很好。
  ……
  因为夜里会睡不好,所以棠钰晨间醒得都迟,而且也慢慢养成了要固定午睡的习惯。
  尤其是午睡,基本要一个时辰左右才醒。
  这日,棠钰睡得迷迷糊糊的,仿佛听见苑中有说话的声音。
  一般黎妈都会照顾仔细,她午睡的时候,不会让旁人来苑中说话吵到她,但她今日隐约听到是黎妈自己的声音。
  棠钰醒了,便不怎么睡得着了。
  见她坐起,小米上前帮她穿鞋。
  如今夫人月份大了,越发不能俯身,蹲下这样的危险动作,穿鞋这样的事大都是小米几人代劳的。
  棠钰顺带问了句,“是黎妈在苑中吗?”
  小米反应过来,“可是吵到夫人歇息了?”
  棠钰笑道,“不是,我正好醒了,听到好像是黎妈的声音。”
  小米应道,“是黎妈和范大人,好像在说什么事情,奴婢瞧着,黎妈和范大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所以也没留意,声音大了些,扰到夫人了。”
  “没事,我正好去苑中走走。”棠钰言罢,小米扶她起身。
  棠钰简单洗漱精神了些,就撩起帘栊出了内屋,去到外阁间。
  外阁间的门没有关,果真见是黎妈同范瞿在一处说着话,黎妈脸上的愁容多些,范瞿也似在想事情,最后,范瞿应道,“先这样吧,等侯爷回来再说,也不拿此事扰夫人了!”
  黎妈正准备点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范瞿和黎妈都转眸,见是小米扶了棠钰出来,两人迎上前,“夫人!”
  “方才慕然是说什么事,等长允回来?”棠钰正好问起,听刚才范瞿口中的话,应当是早前是想来找她的,但是被黎妈拦住了,怕她操心。
  棠钰问起,黎妈和范瞿也不好再瞒。
  黎妈叹道,“原本是不想夫人操心的,但确实范大人也不好出面,若是借夫人的口,倒是好些。”
  黎妈欲言又止的模样,棠钰笑道,“说吧。”
  棠钰看了看小米,小米会意。
  棠钰一手扶着腰,一手托着肚子,慢慢在苑中暖亭的石凳上落座。
  坐落前,平娅放了两层蒲垫。
  棠钰坐着也舒服。
  黎妈起了头,剩下的便是范瞿来说,“侯爷有同夫人说起过周妈妈吗?”
  周妈妈?
  棠钰颔首,陈倏说起过,而且说起过很多次,小时候家中遭天家迫害,当时貌似带着陈倏逃亡平南找她外祖父的,就是周妈妈。
  后来周妈妈因为护着陈倏,死在平南。
  周妈妈是陈倏管事妈妈,也是陈倏的恩人,所以提起周妈妈,陈倏都是想念和愧疚。
  陈倏的态度,便是敬平侯府的态度。
  所以敬平侯府上下对周妈妈都是尊敬的。
  范瞿突然提起周妈妈,棠钰便清楚基调了,棠钰点头,“提起过,长允时常同我说起周妈妈。”
  既然夫人知晓周妈妈,那便好说多了。
  范瞿和黎妈对视一眼,范瞿继续道,“周妈妈没有子女,但是有个侄子在江城。侯爷念及周妈妈的恩情,所以将一些事情教给周妈妈的侄子阮杰去做。阮杰不是侯府的人,但是拿钱帮侯府做事,侯爷心大,也不曾管过,但实则阮杰手中的事越攥越多,下面便越不好做事……”
  范瞿说得很隐晦了。
  但棠钰清楚。
  宫中这样的事情不少,施恩情的是主子,但是难做的事宫中的人,做得好,做得不好,都夹在中间难做人。
  这事陈倏不管,那范瞿和黎妈都不好管。
  可范瞿会说,一定是过了。
  尤其是方才那句阮杰手中的事情月攥越多,下面越不好做事。
  “能具体说说吗?”棠钰问。
  范瞿和黎妈心中都松了口气,夫人并没有一听是周妈妈侄子的事,就说放着等侯爷回来,那就是可以管。
  范瞿道,“其实侯爷只是想帮阮杰一把,但阮杰自从替侯府做事以来,也尝到了甜头,就想接更多的事。但阮杰也清楚,侯府有侯府的规矩。这些事早前有人做,阮杰总以很低的酬金将此事盘下来,等真正要做的时候,他又会告诉侯府,说之前的酬金做不下来,确实有难处……因为这事儿阮杰接了,旁人没跟,侯爷又确实说起过要帮他,所以他说酬金做不下来的时候,只能再增加钱。一来一回,总这样,侯府内部难做,也会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帐,但又不好戳破。侯爷不管这些琐事,阮杰又来……所以方才同黎妈商议,是否要请示夫人,用夫人的名义先堵住阮杰的口子?”
  棠钰听完,算是明白简单的来龙去脉了,顿了顿,又很快问道,“所以,早前看近几个月的支出账本里,有好几笔数额巨大的补款,都是阮杰的?”
  范瞿意外,没想到夫人真的看了账册,而且就是最近这几月的账册。
  范瞿拱手,“是,夫人。”
  棠钰停了停手中的画扇,轻声道,“那也确实不是一两次了,光这几月少说也有十几次。”
  若说方才范瞿想的还是夫人看过了账册,但眼下,他能确定的是夫人是极其认真得看过账册,才会连十几次这个数字和金额都能记住。
  “他在江城吗?”棠钰问。
  范瞿拱手,“在。”
  棠钰轻声道,“你让他明日来见我,就说,如今府中的账册是我在看,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正好问起来,请他明日来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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