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允!”棠钰惊呆,也当着这些将领的面脸红了。
军中不少人都低着头,偷偷笑了笑。
棠钰赶紧快步出了苑中。
三月里,苑中的杏花开了。
棠钰捡了几支放在花瓶里,放他书房内,顿觉雅致了许多。
她还是会每日晨间带着小初六在老太太苑中玩。
天气回暖了,小初六可以玩得时间更长。
……
棠钰还是抽空每日去议事厅送些点心也好,水果也好。
议事厅的官员都对棠钰熟悉了。
尤其是顾来和冯云。
棠钰去议事厅的时候,顾来和冯云有时会邀请夫人一起听眼下的政事,还会不经意间问就会想着问夫人,夫人的意思呢,夫人觉得呢?
陈倏诧异看她。
顾伯和冯叔真的在听她的……
虽然早前听佟媪和范瞿说是一回事,但亲眼在议事厅中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陈倏又想起在台运的时候,人人对夫人称颂有佳,棠钰似是天生有这样的亲和力,也很容易被人信赖。
陈倏笑了笑,没有戳穿。
但棠钰每日在议事厅中呆的时间都不会太长,即便顾来和冯云有时会问起夫人的意思,但大抵说完,棠钰也差不多就不久留了。
他揽起她,吻了吻她侧颊,轻声道,“我晚些回来。”
她应好。
在顾来和冯云,还有议事厅中旁的官吏看来,侯爷和夫人的感情很好。
明明小世子都快六个月了,两人却好似还新婚一样。
……
两人也确实像新婚。
入夜,陈倏没有太多事情的时候,会花不少时间陪着初六,也会圈着棠钰欢好,不敢太折腾,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也慢慢恢复早前一般。
他会在她纷乱的时候问她,他喜欢什么?
她脸红,咬着唇不说话。
他喜欢她,喜欢最好的时光,都同她在一处。
***
棠钰每日都会去宅子那里看舅母。
棠钰这一趟回来,杨氏病了,茂之近乎都在宅子这里照顾,很少时间去议事厅和陈倏一处,陈倏也让他休息几日,多陪陪娘亲。
棠钰宽慰,舅母会好起来的。
茂之点头,他其实知晓母亲身体不好,但自从到了万州府,一直有大夫看着,母亲的病也一直稳妥。忽然翻病了,茂之才想起,其实母亲身体一直都不好。
棠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茂之你要勇敢一些,才让舅母宽心。
茂之点头。
很快,茂之也开始恢复去议事厅中做陈倏的小书童。
除了去议事厅,陈倏安排了先生给他教授功课。
陈倏让他在议事厅呆了这么久,就是磨耳朵,混眼熟,开眼界,这次春巡回来,茂之对朝中之事的理解能力瞬间上了一个台阶。
陈倏安排的先生,是会同茂之讲政史经纶,茂之早前听不懂,但这一趟回来,先生再讲的时候,茂之脑海中就开始有概念了。
陈倏会同杨氏听说起茂之的事。
杨氏的生病,也仿佛忽然让茂之懂事了许多。
他想让娘看到他在一点点长大,一点点进步。
……
棠钰也问起范瞿,台运和榆阳侯的事情来。
之前收到文广的消息,说天子将台运赐给了榆阳侯,那榆阳侯手中就是有圣旨的,早前台运的百姓多数都是榆阳侯的子民,所以棠钰当时看到信笺的时候,心中有些慌张,不知陈倏要怎么应对。
范瞿也好,佟媪也好,还要袁柳也好,都同她或多或少说起过陈倏和天子之间的事,甚至这次陈倏出使南顺,天子其实也在打陈倏和初六的主意,眼下,陈倏春巡,天子又特意挑起事端,棠钰心中不得不担心。
天子将台运赐给榆阳侯,便是想自己不动手对付长允了,而是借旁人的手去给长允使绊子。
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不少。
但范瞿却笑着朝她道,“夫人放心,榆阳侯的事,侯爷都处理妥当了,日后榆阳侯即便有圣旨,也不会想着再来说要台运的事。”
棠钰虽然知晓陈倏是敬平侯,早前在朝中就没有多少人愿意与他冲突,但关心则乱。
范瞿叹道,“夫人,侯爷虽然年幼的时候家中遭遇变故,但侯爷从来都不是软柿子,也一直很硬气。同敬平侯相比,榆阳侯府就缺了很多硬气。夫人知晓朝中之事便是如此,眼下这还只是开始,日后也不会停,侯爷自然要杀鸡儆猴给旁的诸侯看,否则以天子的手段,岂不是这几日榆阳侯,再几日旁的侯爵,那万州就真的要生许多事了。”
棠钰颔首,想起当初从淼城去往桃城的路上,陈倏迟了一个多月,就是在收拾淼城城守。
陈倏有他自己的处事原则,她多操心了。
……
到三月底的时候,府中都收拾的差不多,在清点东西准备出发去平南了。
这次去平南,范瞿会跟着一道去。
日后的平南的敬平侯府也会有长史,但眼下,范瞿去,让棠钰心中吃下了一枚定心丸。
这一路,棠钰让卉鸢和小果分别照顾祖母和舅母,路途有些长,快则两月,慢得话要去到两个半月去了,祖母和舅母身边还是要人单独跟着,一路照顾着妥当些。等日后到了平南,棠钰也是想卉鸢和小果两人留在祖母和舅母身边照顾。
陈倏应好。
看着马车外逐渐远去的敬平侯府和江城,棠钰忍不住心中感叹,时间仿佛过得太快。好似来江城还是不久前的事情,眼下,已经带了小初六启程回平南了……
“阿钰,回家了。”
平南是她的家,也是他和小初六的家。
第060章 平南女婿 补齐
赵文域在鎏城举旗, 称晋帝。
在公孙旦的建议下,晋帝仍沿用了国号燕韩。
赵文域是前朝血脉,比起叶澜之造反谋逆而来的天子之位, 用燕韩的国号更名正言顺。
公孙旦极善攻心。
赵文域用国号燕韩,让叶澜之骑虎难下。
叶澜之若是不改国号,就是天下的笑柄;若是改, 便等同于承认了晋帝才是燕□□统。
公孙旦做的第一件事,就让叶澜之芒刺在背。
鎏城不灭, 叶澜之寝食难安。
所以叶澜之的精力几乎都在对付鎏城的上。
因为晋帝用了燕韩国号, 其实百姓和诸侯便私下都将眼下的朝廷称为新朝, 借此区分和晋帝在鎏城新建的燕韩。
赵文域在鎏城举旗, 早前燕韩国中的世家蜂拥而至。
叶澜之在京中灭门了好些世家, 弄得京中人心惶惶。赵文域称帝后,京中和周遭的其他世家纷纷东逃, 京中仿佛都是世家逃窜的景象,一时间京中都在盛传豪门世族都不看好新帝, 而看好晋帝,恐怕新朝坚持不了多久之说。
不少京中百姓也将信将疑, 跟着迁出京中。
所以在二三月的时候, 晋帝不断招兵买马,逐步强盛的时候, 京中大批世家和百姓都在举家外迁,逃离京中。
一时间不止京中, 国中各地都开始风言风语。
不少诸侯都想趁机中立,既不听臣服于晋帝新建的燕韩,也不再听新朝的。
叶澜之担心的是,渐渐的, 新朝会开始逐渐丧失对各地诸侯和封疆大吏的威慑,逐渐沦为一个只有名义上的朝廷——有名无实,没有人受管控,也没有人公开态度。
果真到等到四五月,早前那些有私心的诸侯,原本就不怎么甘愿臣服于新朝,为了脱离新朝的管束,开始在背后推波助澜,想不经过任何兵变,悄然将权力攥回了自己手中。
眼下不做些什么,事态就真的可能朝此发展。
叶澜之需要尽快解决掉赵文域。
不仅如此,他要更加拉拢这些老谋深算的诸侯和封疆大吏。
这一点,叶澜之始料未及。
虽然眼下朝中还是看起来一片太平,但要演变为一个空壳子只是朝夕之间的事。
叶澜之没想到,造成今日这个局面的人,不是陈倏,而是前朝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他的母妃还险些被驻军按在宫中受辱……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称了晋帝,成了他最大的威胁。
早知今日,他当日就应当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他,斩草除根,而不是去对付陈倏。如今,不仅万州没有取到,反而伤了自己的根基。
叶澜之想起早前在丰州,他们几人都在太奶奶跟前,但是太奶奶一直不怎么喜欢他,也会同他说,有野心不是坏事,但是不能急功近利,也不能断自己的后路。
叶澜之如今想起,不由恼羞成怒,在殿中砸了茶盏。
太奶奶一直都看不起他,对他和对旁人不同,眼下又要让她看笑话!
叶澜之心中窝火。
赵文域算个什么东西,以前在宫中,说好听了是皇子,说不好听了,就算是太后寿辰在前,就因为同陈倏起冲突,都要被送去行宫面壁思过。
就是这样的蝼蚁,将了他一军。
都说得公孙旦者可得天下。
叶澜之想起早前让陆冕诚和魏昭庭去愗城请公孙旦,结果连人都没见到,但公孙旦却被当时什么都没有得赵文域招揽。
叶澜之越想越气,又顺手砸了龙案奏折,砚台,和所有能看见的东西。
赵文域和公孙旦,就是他心底的两根尖刺。
让他寝食难安。
叶澜之砸到最后,一脚踢翻了龙案,宫人入内,“陛……陛下……魏侯求见。”
“宣。”叶澜之收起怒火。
但魏昭庭入内,一眼便见到满地疮痍,知晓天子动怒。
“什么事?”叶澜之不期望能听到什么好消息。
魏昭庭道,“陛下,敬平侯携夫人回平南了。”
叶澜之看他,咬牙切齿道,“他这是已经同打算拿平南做屏障,将平南,万州连成一气,再加上建平侯府的丰州附属,自己做君侯!”
魏昭庭拱手,“陛下,眼下要做的是拉拢敬平侯,敬平侯是天下诸侯的风向标,即便不能拉拢,也不能让敬平侯率先在后方不听陛下号令。”
叶澜之轻嗤,“朕不知道要拉拢他?他请封的折子都上了,是明摆着知晓了朕早前想去父留子,他怎么会被拉拢?你不还出过主意,让榆阳侯去给他使绊子吗?结果那个蠢货,拿着圣旨都动不了陈倏,陈倏早就同朕撕破脸了,朕要怎么拉拢他!”
魏昭庭继续道,“陛下,敬平侯只是同陛下撕破脸,但同皇后没有。”
魏昭庭说完,叶澜之愣住。
魏昭庭继续道,“如今只要敬平侯还听陛下的调令,旁人见敬平侯如此,也只能听陛下调令,陛下就有更多的时间对付晋帝。敬平侯虽然同陛下离心,但是皇后同敬平侯,建平侯世子是有情义在的,陛下让皇后去安抚万州和丰州,那至少万州和丰州都暂时不会生事。”
魏昭庭这回说完,叶澜之是听进去了。
是,可以让皇后去。
皇后同他们还有情义在。
见天子不说话了,魏昭庭继续道,“而且,陛下,这几个月我们一直在讨伐鎏城,打了几个月没打下,因为用的都不是早前安北的驻军。”
叶澜之沉声道,“你以为朕不想用安北驻军?这是朕的嫡系,万不得已,不能用在鎏城,这是要守卫京畿和周围城池的,有安北驻军在,即便鎏城真的壮大,也打不进来,安北驻军不能动!”
魏昭庭知晓天子会错了意,解释道,“陛下,微臣不是此意。安北驻军不动,还是继续用旁的驻军。各地诸侯虽然听令出兵,但是不愿意去打,安北驻军的将领多是北舆后裔,这些燕韩世家不愿听安北将领的指挥,连面子上的功夫都不会给。但陛下若是让四公子带兵讨伐鎏城,四公子是陆家的人,这些人多少会给陆家面子。”
见明?
叶澜之沉思,“见明不会带兵打仗。”
魏昭庭道,“陛下何出此言?四公子不会,就给他配安北将领做副手,而且……四公子没有亲自带兵的经验,如果四公子亲自去了,陛下想,敬平侯和建平侯世子会不会见死不救?”
叶澜之眼前一亮,眉间仿佛终于驱散了稍许阴霾。
魏昭庭道,“如果能用万州和丰州的兵力去对付鎏城,岂不是更好?”
叶澜之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朕怎么没想到?朕倒是要看看陈倏,要怎么对付见明……”
***
鎏城,太言宫。
晋帝见完朝臣,单独留了宰辅公孙旦在恒光殿中说话。
“陛下,敬平侯携夫人回平南了。”公孙旦平静说起。
赵文域听到敬平侯三个字心里就不怎么舒服,再听到他携夫人一道回去,赵文域就咬牙启齿。
见他这幅模样,公孙旦叹道,“陛下,微臣在同陛下说正事。”
赵文域怄气,“相辅说。”
公孙旦认真道,“陛下,敬平侯也好,万州也好,在国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我们必须要拉拢。”
赵文域:“……”
公孙旦见他这幅模样,只能叹道,“眼下我若是叶澜之,我会做两件事。”
赵文域这才认真看向他。
公孙旦道,“第一,敬平侯乃各方诸侯之首,旁人都在敬平侯,只要敬平侯对天子不敬,周围都会纷纷效仿,但敬平侯还在效忠天子,周围也不敢动弹。所以,叶澜之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敬平侯。”
赵文域轻嗤,“相辅,早前不是你说的?陈倏失踪,是猜到了叶澜之要去父留子?陈倏傻啊,叶澜之都要去父留子到了,他还效忠天子?”
赵文域见过陈倏,陈倏不是这样的人。
陈倏老谋深算得很!
不仅朝堂上,连……
棠钰分明是被他……眼下还同他一处,这个人的心机手段都很阴险,虽然当时放了他和母妃性命,但指不定私下里还有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