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众震惊,尤其感到震惊的人,莫过于商场管理和其他品牌的工作人员。
天荷现在有多厉害,生意有多好,大家心里全都有数,第一年就有百来万的利润,发展下去,只会一年更比一年好,放弃了??
“今天这场告别会,是我对天荷告别,对当初和我一起学习生产每一件化妆品的兄弟姐妹们告别,其实说到这,我耳边已经回响起,我们一起生产出来第一盒眉粉的喜悦欢呼声,真让人怀念。”
“这些年,我们真的没有白努力,在白大师的建议下,生产出来更专业的水溶系列化妆品,也生产出来石榴护肤套装,美容油,修容粉,磨砂口红等等受到群众欢迎的当家产品。”
章远山说着说着流出两行泪,“可惜,这批兄弟姐妹,这批最核心,最重要的天荷研发人员,都和白大师一样,一个接一个离开天荷了。”
话音落下,有几个头发都气到竖起来的人想要冲出人群,跑到台上揍章远山一顿。
他妈的!这个语气,这些话,这些眼泪,看得人鸡皮疙瘩直冒!
那些人是天荷不想要吗?不正是你章远山搞的鬼,让他们离开的吗?!你反过来搁这各种装可怜,各种暗示?!
区里人怒火高涨,疯狂想骂人,然而刚冲了两步,就被人按倒拽回去,气到脑充血,还得继续听着章远山睁着眼睛瞎说话:
“我还要对白大师告别,虽然不知道你在哪里,来不及对你诚挚地说声谢谢,更来不及对你诚挚地对你说声对不起,是我能力不够,没办法管理好内部的事,才让你委屈离开,你是个真正的人才,不管是对化妆品研发的建议,还是对顾客的责任心,当然还有众口交赞的销售天赋,都让我佩服。”
“最后,还要对天荷所有顾客告别,没有你们,就绝对不可能有今天的天荷。”章远山又留了四行泪下来,看得众人止不住感动,也止不住生气,“但是天荷依然存在,大家可以继续支持,这也是今天活动的目的。”
“不可能!没有你和白大师,那还叫什么天荷!”
人群里响起一道响亮的声音,章远山掏手绢擦眼泪时,抬头看了一眼,正是他找来的托。
当初白同志教的技巧,是真真真好用,最后一场活动当然也不能少。
果然,这一声喊完,都不用其他托配合,现场就爆发山呼海啸般的抗议声:
“白大师原来是这么走的!现在章厂长也走了,研发人员都走了,以后东西怎么可能还好用!”
“别人不知道,我当初就是冲着白大师来买的,她都不在了,我才不会再选择天荷!”
“怪不得最近出来个许大师,怪不得最近办了这么多场活动,就想拉拢顾客的吧!”
“东施效颦!拉拢得到才有鬼,咱们这些上过三个月一次新品课程的老客,谁不会化?”
“没错,还真以为咱们还是当初的咱们,去哄哄外地人差不多,我都比她会化!”
“章厂长!你们到底为什么走,大家都只认你们啊,你们好好做下去,生意肯定不会差的!”
“还问什么,哪个厂里是安安分分的,天荷生意越好,争斗越厉害,厂长都要走了,还不懂吗?”
“太可惜了!我以后再也不买天荷了,真的太可惜了!”
……
这一次,章远山没有再出声制止群众说话,该说的全都说完了,放下话筒,回头看一眼枫叶组成的‘天荷’两个字,目露真切感伤,而后大步离开现场。
离开江铜。
风卷起一地枫叶,卷走广告牌上的‘天荷’二字,但却怎么卷也卷不走区里人愤怒慌乱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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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陆敏敏在,章远山说的每一个字和现场观众的反应,全都传达到白露珠耳边,听得仿佛身临其境,有非常清晰的画面感。
已经做好了准备,在舆论中创办新品牌,乘着谩骂诋毁,最后一环期待中顺势而上,所以隐忍不发,静静蛰伏。
但没有想到章远山在临走之前,居然还放了一个大招,抢先将可能会发生的名誉毁坏,变成了心疼、期待、更期待。
谩骂诋毁反而全由老天荷的新领导们承担,不用等着天荷没了核心团队,慢慢在市场上失去信誉。
同时也没给新领导们任何时间去拉拢新的研发人员,研发新的产品慢慢替代老产品,直接拔本塞源,堵住了老天荷的所有发展路线。
办了这场活动,不可能只办给江铜人民看,可能都不用章远山花钱托关系,就有记者争着写上全国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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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天荷的事,第二天就上了江铜日报头条版面,人民日报全国商业版面,另外还有大大小小十几家报社抢先报道。
很多都是去特地采访调查过,得到结果后,字里行间全都在为章远山和白大师抱不平。
第三天,首都电影厂,上海电影厂,平城电影基地,国内三大电影厂联合发报,与老天荷不再续约,并写上一句:【只信任白大师,之后跟着白大师的脚步走。】
之后几天,白露珠也很意外,珠圳军区文工总团发布消息,大概内容是:与老天荷不再续约,支持并跟随白露珠同志的脚步走。
同时,珠市日报头条,上千人挤进珠市白浪商场的天荷新专柜,要求退货。
之后几天,首都,上海的专柜,数千人排队退货,现场采访,都说没了白大师,连研发团队都没有了,不再相信天荷。
事情发酵速度之快,超过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更让接管新天荷的人措手不及。
胡同里的人除了来看两个小宝贝,就是来问白露珠关于外面发生的事,幸好正在月子期间,谁敢多问几句,胡素凤就直接翻脸将人赶出去。
八卦归八卦,象罗胡同的居民到底是过各种大世面,没人再来惹人嫌。
再说报纸上登出来的事,加上从章远山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是白露珠受委屈,又不是她对不起天荷,所以大家还是颇感同情。
舆论太大,引起商业局与国家相关部门的注意,下达一封封批评文件到区里,要求两个星期之内,让老天荷稳定下来。
因为这件事,象罗胡同每天都有三两个手上拎满礼品的人进进出出,引人注目。
贺家进不去,这些人就抱着礼物蹲在门口,不吃不喝,一蹲就是一天一夜,最后被胡同口公安带走。
带走也没有用,第二天还来,继续蹲在门口,想要见白露珠一面。
章远山出国了,就算找回研发人员,也抵挡不了外面的舆论,所以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白大师。
只要白大师回天荷,哪怕她愿意要百分之八十股权都愿意,否则他们的乌纱帽都保不住了。
结果蹲了几天,都不见白露珠出来,人影子都没见到。
最后几天,区长亲自带着合同,带着大包大包礼品上门,还是被堵在了门外,找到前街公安局长问了才知道,白大师正在坐月子,床都下不了,更别说出来见人了。
一堆人绝望,心底后悔至极,后悔到宁愿用寿命换时间倒流,回不到年前,也要回到五月,他们就算拼了命也得把白大师留下来。
要是那时候留下来了,现在就不用绝望在贺家门口哭喊,还一次次被公安带走。
两个星期之后,曾经门可罗雀的天荷,收益跌至冰点。
代理区长上任,扛起棘手的担子,开始清算账务,不止清算天荷,还得清算老区长以及区里拿过分红的人,如果有债务,不是由区里承担,而是由他们个人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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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算那些人进了贺家门,也见不到白露珠。
因为总有人上门扰人清净,在刚满一个月的时候,就搬到了复兴街住,也是算准了之后会有老天荷的人来找。
这天,隔壁钟如丹丈夫去上班后,她过来看小宝宝。
“真可爱,怎么都看不够。”钟如丹结婚三四年,还没有怀孕,检查过了没问题,但就是怀不上。
自从白露珠搬过来,她过来看了一次后,每天丈夫一出门,就跑过来待两三个小时。
白露珠刚空出时间,坐在沙发上,打开章远山之前让人转交过来的报表。
将上面一层层拿至一边,翻了很久才翻到最底下,正准备确认数字时,听到旁边人‘咦’了一声。
“这两个月账目不对。”钟如丹本来是想帮忙捡起来地上的纸张,没想到随便一瞄,就看出两张纸不对,下意识发出声音,等说出来才反应过来不该看人隐私,连忙红着脸道:
“小白,实在对不起,我……我就是随便看了一眼,就看出来不对劲了,这个……这个都是因为,我对数字很敏感,还可以过目不忘。”
白露珠怔住,吃惊问:“过……过目不忘?天才啊?”
又将报表接过来认真看了看,看不出有哪里不对,而且这么多文字里面夹杂这么多数字,居然只随便看了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劲了!
“不是,不是,我哪能算天才。”钟如丹连忙摆手,红着脸道:“就是小时候经常看我妈做账,经常看着看着,看多了就会了。”
“看着看着就会了?”白露珠按捺住心思,平静问:“如丹,你能说出哪里不对吗?”
“厂里的各项费用,其实每个月都是很固定的,数额起伏幅度线并不会相差很大。”钟如丹见她没生气后偷偷松了口气,解释道:“所以每月报表几乎也是固定的,只需要根据科目余额表核对费用,查漏补缺。”
见白露珠表情认真,钟如丹走到她旁边,拿过两张纸道:“虽然余额方向都是借方,但这个科目类别却出现了余额,就说明账务肯定有问题,嗯……应该是补错了。”
补错了?
白露珠笑了笑,她是不懂账务,手里没有懂的人,但不代表章远山不懂,手里也没有不懂的人,多半又是厂里人动心思想搞钱,他看出来了,故意没说。
看来之后让厂里新领导们手忙脚乱的事还不止一件。
至于钟如丹说的对不对,还要看新区长的清查。
以防意外,手上这份账目还得送到区里新上任的领导手里。
不过在此之前,白露珠更好奇的是钟如丹,“如丹,你有这天赋,你父母不知道吗?”
“不太清楚,他们都太忙了,我爸单位你知道的,我妈是在银行上班。”钟如丹又坐回两个孩子摇篮旁边,挨着孩子,她整个人状态会变得非常轻松,“我小时候对着报表太烦了,长大本来应该去接手我妈银行的职位都没去,让我们家荣信去顶了。”
白露珠耳边又响起隔壁钟如丹丈夫每天说的话,尤其搬过来后,经常能听到。
从各个方面贬低钟如丹的能力,一天要说好多好多遍,就像是在给她洗脑似的,让她觉得自己只能待在家里,没有能力出去工作。
一瞬间,心里想了很多事,又听到她叹气:“但没想到,我动手能力太弱,连个纺织工都考不上,刚开始还得看报表,幸好这两年不用了。”
“你都不去上班了,为什么还要看报表?”
“我要教荣信啊,他学习太慢,不过现在他比我厉害了,我做什么都不行,学什么都学不会,只能待在家里,还好他没有抛弃我。”
白露珠的情绪又被她影响了,不过不是低沉,而是暴躁,想把人摇醒,骂醒的暴躁,却也知道直白的方式不可行,对方现在已经陷入魔怔了,过硬过强的手段都会起反作用。
再说,现在还不知道钟如丹这个人到底可不可信,能不能当成自己人,也不知道账目是不是真的不对,一切都有待观察。
账本交到区里,一个星期后。
天荷厂里传出两名会计被带走重新调查的消息。
第107章 办礼
白露珠听到后其实是更难受了。
这说明钟如丹真是一个天才般的人物,却被困在家里,还在庆幸丈夫没有抛弃他。
叹了口气,抱起不肯睡觉的女儿来回在屋里晃悠,顺便琢磨着心里的事。
因为有俩孩子在,经常会有人上门来看龙凤胎,白露珠趁机向邻居们打听钟如丹以前的个性。
尚军回忆道:“我们以前都是在航天所附属小学上学,她从小就活泼,但是父母确实很忙,她们家是住在银行分的房子,离得远,就经常一个人在保安室,等着钟队长一起下班回家。”
楼下李大神:“是个善良孩子,每次在保安室多等一会,觉得耽误人家了,就会让她爸从食堂多打菜给老魏吃。”
“和她丈夫好像是同一所高中上学,比她大一届,老钟不同意,就因为这事还闹了一两年不说话。”
楼下张阿姨:“以前刚结婚我就知道,小邓那是真体贴,从来都是自己身上拿老多东西,一包糖都舍不得让如丹拎,后来就不行了,人啊,一结婚就会变的。”
小学老教师:“如丹真是个聪明孩子,只是不盯着不行,不盯着就只使那三分力,得个前三名就满足了,所以你们这对双胞胎,一定要多陪伴,不能因为工作忙就忽视孩子的教育。”
……
从周围人口里得出个大概,白露珠心里也有了些许方程,明白绝对不能硬碰硬,更不能直接在她全身心信赖一个人的时候,去诋毁那个人,结果必然会适得其反,将人推离。
不过暂时没法分神在钟如丹身上,因为要准备两个孩子的双满月礼。
满月礼那段时间正好是区里人不断找上门,所以暂时挪后。
冬天天气太冷,以防人多引起婴儿不适,不少人家都会选择双满月礼和百日宴,因此,这个决定也不算另类。
“走咯,走咯,奶奶抱咱们宝贝回家咯。”穆宛刚抱起孙女,知真就皱起小脸,根据经验,知道下一秒就得哭起来了,立马将孩子放下,“是不是就得让妈妈抱着,不要奶奶抱啊?”
知真小脸松开,轻轻动了动脑袋,睁着圆溜溜水晶般的眼睛,不知道是听见哪个字了,小嘴微微往上翘,露出浅浅笑容来。
“真是个小人精。”穆宛疼爱一笑,抱起旁边每天醒了就咕噜咕噜喝奶,喝饱了打个奶嗝,不管是在阳台上晒太阳,还是放到卧室床上,摇篮里,婴儿床上,都能呼呼大睡的小孙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