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糖醋鸡翅,要么卤要么红烧才好吃。”贺祺漫指着汤碗里,“这还有一块嫩肉,盛给露珠吃。”
“哪里哪里?”贺祺深立马伸头去找。
白露珠拉着他的衣角,“你坐下,别盛了,长辈都在,像什么样。”
“没事。”贺松毅笑着道:“以后他就得这样才对。”
“一点错都没有。”胡素凤亲热拉着孙媳妇的手,“露珠,那你不辞职,来回路上怎么办?九月表演完之后,还继续在文工团上班吗?”
“来回住呗,上班就先住在那边,休息了再来这边。”媳妇为了他放弃这么光荣的演出,当然得帮媳妇解决完后顾之忧,“露珠喜欢怎么住,就怎么住。”
一家人没有一个说反对的话,但老太太还是觉得不妥:“新婚小俩口也不能总分开住。”
白露珠笑了笑,“暂时先这样,过了九月再说,之后要实在不方便,买辆汽车就能解决了。”
“汽车?!”
全家人除了贺祺深,同时惊住。
“汽车……不太好买啊。”胡素凤计算着自己箱子里总共有多少钱,“起码得好几万哪,还得托一大圈关系才能买到。”
贺松毅两口子也在计算手里有多少钱,“我听院长说,上海那边准备研究一款新车型,但至少也得明后年才能出来,现在国内除了政府国营公用车,私人基本买不到汽车。”
邬逸补充道:“就算有资格买,十万左右总要的。”
十万!胡素凤倒吸一口凉气,满打满算她手里也就三四万块钱!
“放心,不用家里拿钱的。”贺祺深嘚瑟道:“露珠现在可是天荷的股东,可能赚钱了,一年起码分个几万块。”
这话一出,又等同一颗炸弹丢下来,炸得全家人都懵了。
“没那么夸张。”白露珠知道这事瞒不住的,所以也没怪男人多嘴,“就只有一点小股份,扣掉人工成本,交完税,就分不到什么了。”
贺祺漫拍了拍胸口,“我还以为你是准备去天荷弄份工作,没想到你直接混成股东了!”
“露珠啊,你怎么这么厉害!”孙媳妇的形象在心里顿时又拔高了好几倍,胡素凤满意得不能再满意,“咱这新媳妇在象罗胡同,占鳌头了!”
邬逸赞道:“露珠,你很有商业头脑,成为股东确实才可以利益最大化。”
“我们还在这操心工作的事,结果早就跟不上人露珠的脚步了!”贺松兰觉得自己看人眼光真的很准,没有站错队。
“露珠,还是要注意身体,钱赚多少无所谓,关键得照顾好自己。”穆宛说完,贺松毅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以后我们真的可以少操心了。”
听着家人一个个发表意见,白露珠弯起嘴角。
解决完全家心里担忧的事,同时为以后的事业展开相对舒适的空间,还没有引起任何矛盾,对于眼前的结果很满意。
重生一世,很清楚家里每个人是什么性格,也摸得准脾气秉性,因此能避免掉很多没必要的争吵,不用再把时间浪费在鸡飞狗跳,一堆糟心事上。
这辈子,只想好好过日子,好好爱人与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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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姐?你好了没有?”
白露珠正在刷牙洗脸的时候,就听到浴室外面不停传来白志诚急切的催促声,没好气道:“你要么先走得了。”
“别啊。”白志诚蹲在地上,拿着红绸绑在鸡脖子上,“我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少得了你。”
白露珠洗完脸,回房间护肤化妆,妆容化的很清淡,打完底妆,添了几笔眉毛,填上内眼线,涂了豆沙色口红,换了套柔粉色收腰连衣裙,套上丝袜,穿了双同色平跟皮鞋。
本来想着乡下路不平,穿回力小白鞋会很舒服,但想到今天是正喜日子,还是避免了,一些老人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忌讳的。
“滴滴——!”
“四姐,快点!四姐夫都来了!”
对于贺祺深去找单位所长借了轿车过来,白露珠也是早上才知道,“你到底用什么方法磨得他同意去借车?”
白志诚站在大衣柜前整理身上的的确良衬衫,接着又抹了点头油在头上,“哪里用磨,四姐夫那可是比亲哥还亲的人,我稍微那么一说,他就立马很义气借了辆车来。”
“你亲哥今天是不是也去市里?”
第61章 看中哪只猪了
“他啊。”白志诚眼里露出明显不屑的神情,“你知道他为什么去吗?就是为了吃顿好的,真是越来越没出息!”
“怎么回事?我都在外等半天了,你们还不出来。”贺祺深在外等不及了,手里拿着钥匙走进门,“还有什么要带的?”
“没了,就这些了。”白志诚手拎两条大鲤鱼,一只公鸡一只母鸡,“四姐夫,你帮我把这筐红鸡蛋端到车上,四姐,你拎着这几包糖。”
白露珠将包斜挎在身上,拎起桌子上的红糖,锁上门出了院子。
奶奶和父母,一大早就和大伯一家赶去市里,摆了两桌喜酒在化妆品厂新申请的婚房里。
中午在女方家吃饭,晚上在男方这边。
贺祺深打开后备箱,“这是我家里人去买的一捆鞭炮,还有两包红糖,两瓶麦乳精,给你添礼。”
“啊?”白志诚快步走到车后面,看到有车轮子那么大的鞭炮和两罐麦乳精后,顿时又惊又喜,“四姐夫,这太客气了,等下个月发工资,我带二花去普渡区看看长辈们。”
白露珠冷不丁出声:“下个月你发工资,我正好结婚,你还回来就行了。”
白志诚‘嘿嘿’一笑,“四姐,今天就算没这些,你结婚我也得照着一个月工资去花啊。”
“这可是你说的。”白露珠将糖包放进红通通的脸盆里,“走吧,别误了时间。”
贺祺深当初一进所里就学会了开车,三人坐着小汽车一路往铁岩公社开去。
铁岩公社靠山傍水,是香阳县排名靠前的公社,下面共有十六个村,各个村生产队都有副业,还搞得有声有色。
闫二花家所在的闫家村,除了主业种地,还搞出一些副业黑猪腊肉和蜂蜜当特产,让村民们日子过得虽然比不上吃商品粮的,但已经非常不错,村里几乎没有吃不饱饭,穿不起衣服的家庭。
但用小汽车迎亲,还真是村里头一份,车子从村口开到闫二花家门口,后面跟着一长串兴奋好奇的人,连闫二花看到后都惊了惊。
再等到车子停稳,白志诚打开后备箱,周围顿时传来惊讶声:
“不是说二花嫁的是个小混混?怎么突然这么体面!”
“这年头谁能开上小汽车,那必然是非富即贵啊!”
“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鞭炮,还有这麦乳精吧?居然一出手就是两罐!”
“之前订亲当天就拎不少东西来,我听说二花的结婚衣服是的确良哩!”
“新郎身上穿的也是的确良,之前蔡莉家还在笑话找了个街混子,怎么摇身一变,成大贵人了!”
一个脸颊饱满的姑娘冷哼一声:“谁知道是不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白露珠听到声音转头,接着目光一怔,不是怔于说话的姑娘,而是怔于站在姑娘身后面容英俊,身材修长的男人——
本书男主,宋清源。
本应该在柳树村当知青的宋清源,不知怎么跑到了这里,行为语言上明显是在讨好说话的姑娘。
白露珠看了只有一个想法:有点意思。
“谁能用小汽车打肿脸充胖子。”
“就是,蔡莉,就算你家是咱们蔡家村的首富,能买得起的确良,能买得起麦乳精,能弄来小轿车吗?”
蔡莉又冷哼一声,看向身旁的男人,“清源,不等结婚,要是明天你能开着小汽车来,我就跟你订婚。”
宋清源嘴角笑容缓缓落下,顾着周围人看戏的表情,没有直接拒绝,但也没有应声,站着不说话。
蔡莉觉得被下了面子,没脸再继续待着看热闹,一跺脚转身跑了,宋清源思虑片刻,才抬脚追上去。
“四姐,你站外面干什么,快进去啊!”
白露珠被堂弟的声音唤醒过来,从男主身上收回眼神,暂时放下心思,“来了。”
闫二花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名叫闫大牛,长得身材高壮,面孔憨厚老实,媳妇叫杜鹃,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家里堂屋是用砖房盖得,旁屋还是茅草房,院子里有鸡圈,牛舍,还有一片小菜园,长着新鲜的小青菜和萝卜缨。
“坐坐!志诚他四姐,四姐夫,你们赶紧坐下歇着。”
“鹃儿,快去泡杯糖水,这么久应该是渴了。”
闫二花父母为人特别热情,女儿出嫁,都收拾的很干净整齐。
“早就泡好了。”杜鹃手里端着两个搪瓷杯,放在小饭桌上,“志诚四姐,我没去过市里,但我在报纸上见过你,特别厉害的白大师!”
白露珠笑了笑,“嫂子客气了,大家叫我露珠,叫他祺深或者小贺都行。”
“露珠妹子,这是自家晒得地瓜干,你尝尝。”闫大牛双手捧着地瓜干放到她面前,拍了拍手,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根烟,朝上的那根递给贺祺深,“小贺兄弟,抽根烟?”
贺祺深接过来别在耳朵上,“我不抽烟,但大哥给的喜烟得收下。”
闫大牛哈哈一笑,将烟揣回兜里。
当下年代结婚都是一切从简,家里收拾干净,有钱的扯点红布团成红挂在家里,事后再扯开做成衣服,要不然就像白志诚一样,扯几寸布,剪成一根根手指宽的红绸子,挂在各种礼品上。
没钱的就拿红纸剪成双喜字,沾着浆糊贴在窗户和墙上,这么布置就可以了。
闫家用的就是一块红布,可以看出二花在家里挺受重视。
有白志诚在,完全不担心冷场,过了一会,二花家亲近的亲戚都来了,白露珠借机溜出来,准备逛一圈。
贺祺深后脚跟着出来,“去哪?”
“屋里亲戚应该也是很久没见的,让人家寒暄寒暄。”
白露珠转看四周,看到几座大山,有的山头光秃秃的,有的山头种满了树林,距离有点远,但要是仔细看,能看到最近的一座大山林子里,摆着一个个木箱子。
下意识朝着这座大山走去,走到一条河前面就没路了,转头看到旁边有两个用蓝砖盖成的大猪圈,里面养了十来头黑猪,二花常背到供销社去兑换的腊肉,应该就是这些黑猪制成的。
白露珠走到猪圈旁边,双手撑住围墙往上爬。
“干嘛干嘛?!”贺祺深一转眼就看到媳妇要往猪圈里爬,急忙伸手将她拽下来,“你看上哪只猪了?”
好不容易快爬上去的白露珠,又被拽了下去,气道:“你拖我干什么,我就站上去,往对面山上看看。”
“对面山上?”贺祺深转头往对面瞧了瞧,“看什么?我来爬,你穿着裙子也不注意点。”
“我裙子到脚踝,没事。”白露珠掸了掸衣服,“那你上去吧,上去看一眼山上那些木箱子是不是分开摆的,又摆了多少个?”
贺祺深听完,没像白露珠那样双手撑住围墙往上爬,有心想耍个帅,“你让开,我要冲刺直接跳上去。”
白露珠翻了个白眼,“你好好爬得了,别再摔着。”
“让开让开。”
贺祺深脚上穿得是姐夫刚从海外带回来的运动鞋,往后跑了十米远,在原地活动活动关节,接着做出冲刺姿势,“我来了。”
话音落下,男人像道旋风一样冲过来,距离猪圈一米远的时候起跳,双腿收紧弯曲向上跃起,身姿敏捷,直接稳稳落在半人高的围墙上,吓得里面本来正瘫着睡觉的几头猪,一窝蜂疯狂往墙角钻,发出阵阵猪哼声。
“你是不是脑子有……”白露珠话说一半,发现不对劲,浑身汗毛竖起,上前快速一把将人拉下来。
得亏贺祺深腿长,乍然被拉下来,一下就撑住地,踉跄了两下,“吓我……”
“轰!!——咚——!!”
“昂~~昂~~哼~~昂~~!”
围墙受到强烈冲击,轰然倒塌,吓得几头猪发出更为激烈的猪叫声,蜷缩在墙角。
贺祺深傻眼了,呆在原地。
“让你不要蹦,幸亏猪被你提前吓跑了,没被砸到。”白露珠懒得再责问,抚了抚剧烈跳动的胸口,“旁边有动静了,等人来赔偿吧。”
“我错了。”贺祺深低声说了一句,又走到猪圈旁边,正想说话,几头猪看着他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声,猪眼睛里全是惊恐。
贺祺深自闭了,“对不起,各位猪兄。”
两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先出现,高个子先问:“猪圈怎么倒了?”
矮个子则立马回头,向村里奔跑,大喊道:“来人啊——!!有人偷生产队的猪——!!”
这下连白露珠都傻眼了。
“偷猪贼在哪?!这年头敢偷东西,抓起来游街!!”
“谁敢跑到我们闫家村来偷猪!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妈的,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是不是隔壁王家屯的人!”
“铁锨铁叉都给我带上!去把民兵队那几个人去村口守着!逮住不能放!”
“绳子!把麻绳也给拿来!逮住就捆死不能放!”
……
一群人怒气冲冲,浩浩荡荡扛着农具走到北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