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客气,淑妃立马就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皇帝看穿了,连忙跪下请罪。
淑妃就这点好,认错特别快,即便她下次还是会撞上去,但是每一次当下认错的时候,还是非常诚恳的。
齐礼懒得搭理她,只朝着苏弯弯的方向又看了一遍,然后就跟折霜道:“阿霜,你家的两个孩子都很聪慧,便不用担心,朕会亲自给他们派两个小太监和两个小宫女过来,身边有人伺候着,你不要怕。”
折霜就觉得自己的心思也被看穿了,她确实有些后怕。自己经历再多不好的事情也不要紧,但是孩子们还小,有时候虽然觉得这么多人看护着会没事,可就怕,,万一。
比如这次,谁敢相信背后的人敢如此正大光明的害人,一个不好,孩子都得折进去。
如此,有了皇帝派来的人看着,无论后宫的人想打什么主意,都得掂量一下,再者说,齐礼身边的人那都是千锤百炼才能被他使唤,从来没有一个废人。
她总算安心了一些,然后告辞。虽然说后面还是让她们三个人一起,但是增加了皇后的情况下,她留在这里就没有任何的意义,还不如回家去。
有事情皇后会担着,弯弯不会太明显。
只是过了两天,她还是被宫里面来的小太监说话给吓住了,连忙进宫,先去看了弯弯,她躺在床上,倒是没什么其他的伤口,就是手绑着白色的绷带。
皇后坐在一边,折霜好奇的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动起手来了,还死了人?被弯弯杀的?”
姜荔是不知道苏弯弯从前事的,她只觉得苏弯弯最后那一反杀十分干净利落。
“是郭美人,她背后还有一个太妃的影子。”
这个太妃说起来就是上一辈的恩怨了,反正跟太后不和,对如今的皇帝更没有什么好印象,她还有点自己的小心思,比如她跟四王爷——也就是如今的四王爷,跟他母妃是闺中好友,当年四王爷的母妃死后,她就怀疑是太后干的。
——皇后总觉得她在说假话,但是又找不到证据,毕竟,她被查到的时候已经疯疯癫癫了。
而且据她自己交代,她的下一步还想弄死太子。
当时人还挺多的,姜荔很是气愤,谁会听见对方在自己的儿子身边布下棋子要下狠手,于是三步两步就到了她的跟前,狠狠地打了她几巴掌。
彼时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力气,既然挣脱了两个嬷嬷的束缚,一下子站起来,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刀冲向了皇后。
当时两人站的很近,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唯独苏弯弯手准,狠,稳,一手握住了刀,差点把手给切断了,但也鲜血淋漓,然后反过手,就躲过了对方手里的刀,一刀插进了她的手心。
折霜就点头,“不过弯弯既然是插的她手心,她怎么死了?”
姜荔叹气:“她自己凭着最后的力气咬舌自尽了。”
折霜心里没有任何波澜,甚至还想打把对方的尸体弄出来鞭尸。
真是个神经病。
她狠狠的道:“别让我查出来还有其他的手在里面。”
姜荔也不敢保证有没有其他的人,但是……她小声的道:“有一件事事已经被我禁了,不过还是等告诉你一声。”
姜荔:“你知道她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吗?”
折霜摇头。
姜荔一脸高深莫测:“她说四王爷的生母是被太后娘娘所杀的。”
折霜:“…………绝无可能。四王爷的生母出身又不高,而且不讨太上皇陛下的喜欢,当时根本没有任何的威胁,且都让她把四王爷生下来了,还害她做什么。”
不过刚说完,她又瞬间明白过来:宫里面早有传闻,说四王爷和五王爷之所以这般身体不康健,便是太后娘娘下的手。
这话,折霜从来不信。不是因为太后娘娘是她的姨母,而是太上皇陛下实在是个聪明人。
“这话我也只跟你说,只说这一遍,出了这门我就不认了。”
姜荔知道折霜对宫里几个主子知道甚多,若说全天下的让这几个主子一起宠着,相信,也就只有折霜一个。
她立马投桃报李,“你放心,出了门,你说的话我都会烂在自己,你有什么事情,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折霜道:“那我就直说了。太上皇陛下是可极为聪慧的人,虽然看着好像脾气不错,但是他的眼里容不下沙子。”
“你别看后宫好像是太后娘娘打理,但是有些关于子嗣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没有人可以瞒住他。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所以如果太后娘娘害了他的儿子,他绝对不会让她做皇后,还让陛下登基。”
“四王爷和五王爷身体弱这件事情我曾经也问过太后娘娘,她说她也不知道,也曾经派人去查过,她相信太上皇陛下同样也查过,但是都没有查出什么来,只能称为天生的病弱。”
她说着说着就叹了一口气,“这下子好了,这老娘们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四王爷和五王爷心里难道会没有疙瘩吗?”
她觉得不可能。或是有心之人还会借着这件事情翻出什么来。
折霜郑重的跟皇后道:“这件事情,你一定要跟陛下商量,他的性子其实跟太上皇陛下很相像,两个人在某一程度上来说可以称作是一模一样。”
姜荔受教,折霜虽然说的很是含糊,但是她并不笨,已经能揣摩出折霜的意思了。
于是站起来也郑重的跟折霜道谢,“我之前说的不变,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
折霜觉得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好,她叹气,“其实也没什么。”
反正全靠个人体会。
等皇后走了,她又看苏弯弯,见她静悄悄的靠在床头,手绑着一动不能动,笑着道:“你可真是,哎,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你还是不听话。”
苏弯弯就也跟着笑起来:“哪里有不听话,我可听话的很,如今让我不动就不动。”
她看看左右,小声的道:“你知道昨天陛下跟我说什么吗?”
折霜摇头。
苏弯弯神色都变了,“他竟然让我养郭妃的小儿子。”
没错,郭妃除了有一个大儿子安哥儿之外,还有一个两岁的小儿子。
孩子才两岁,也不认人,养大了就是自己的。可那是郭妃的儿子,这次郭妃直接被打入了冷宫。苏弯弯和皇后可没少让她在走冷宫这条路的时候使力气,推着她走得更快了一步。
不过,她想表达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另外一件事。
折霜是知道他们之间承诺的,也立马反应了过来:“还有几年?”
六年。
齐礼自小高高在上,从来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就是皇位,刚开始得不到,后来还是被他做上的这个位置。
所以他的人生里面其实没有任何挫折。
他想要的人,想要做成的事情,就一定要得到,要完成。
“但我知道,他也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这对苏弯弯并不公平,但是太后娘娘也劝过了骂过了,折霜狠狠地跟他吵过一回,可惜都没有用。
他就是认定了苏弯弯,要把她她囚禁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她甚至想,他其实并不懂得什么是爱慕,什么是情。但是这些话,折霜不能跟苏弯弯讲。
因为她认为,齐礼无论爱慕还是不爱慕她,根本没有一点关系。
苏弯弯不喜欢齐礼,这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苏弯弯来说,十年约定,是她自己当初走错弯路的惩罚,她愿意接受。
但是一个人有多少个十年?她希望自己只用一个十年去接受惩罚,而不是两个三个。
出宫,是她活着的唯一目的。
所以当齐礼露出要她抚养郭妃的儿子后,苏弯弯一颗心瞬间沉入了冰湖里面。好在齐礼看出她的不对劲,又道:“倒是忘记了,你是一心一意的想要离开朕,算了,朕不逼你,不想养就不养吧,只是以前总觉得这后宫里的人都想养个儿女,你又没有,朕才觉得可以给你。”
他是个极少解释的人,能给她解释一遍已经是不可多得。见她依旧低着头,扮演的老实人不说话,他也不恼,只是突然想起来,“按理来说,你承宠最多,早就应该有孕了。”
苏弯弯当时背后的你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确实是在避孕。
但这件事情谁也不能说,就是阿霜也不能说。
她就岔开这个并不能愉快交谈的话题,又说起别的话。
折霜去看过两个孩子,然后回到家里,抱着刕晴牙叹气,“我总觉得心里不安,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安。”
刕晴牙抵着她的下巴,“是什么让你不安?”
折霜:“就是这次宫里的事情。我总觉得,拔出萝卜带出泥,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
刕晴牙哄她,“没事儿的,就算有事情,也是宫里面有,不会那么轻易得逞。”
他道:“最近我在忙军马政,等忙清楚了,就带你出门游玩,好不好?”
折霜点头,但依旧有些不安。
而京都的另一头,同样有一个人坐在那边苦思冥想。
深夜,承恩侯在回想探子说可以狠准稳握住刀的苏弯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哪里不对劲呢?
第81章 满庭春(26) 一更
承恩侯其实隐隐感觉到不对劲有一两年了。
这个不对劲是某一次午夜梦回的时候, 突然感觉到的。他那日半夜睡醒,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情,当年苏弯弯随着折霜一起去烧望月庵, 目光中含着一股坚毅和狠厉。
虽然只有一瞬,但他还是看见了。只是他想, 这绝无可能,苏弯弯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啊?她永远都是懦弱不能, 任打任骂毫不还手,就是当初儿子和前面的妻子那般对待她,她也是逆来顺受。
当年的事情, 承恩侯是知道的。儿子是个性子顽劣的, 还未成婚的时候, 就已经弄出了几条人命, 小童和侍女都有, 他帮着善尾,打也打了,骂也骂了, 但儿子就是不听。
要娶妻的时候, 本是要在京都娶,妻子都选好要去哪几户人家试探性的说亲了,承恩侯拦了下来。他知道, 儿子这种性子,要是娶个势均力敌的, 那可能就要搅得家里不安,那还不如从外面聘个回来。
江南守节的风气盛行,将夫君看做是天,尤其是小世家的姑娘, 知书达理,性子被教导的贤惠,他一路暗暗打探,便选定了徐州苏家。
因为苏家是他亲自选定的,苏弯弯又是一贯的听话,乖巧,在他的意识里面,苏弯弯是人畜无害的。更因为妻子和儿子做出的事情,他对她还含着一股愧疚之心,所以他从来没有去怀疑过苏弯弯。
儿子去世,妻子去世,苏家被哄着在京都行江南之风,这里面种种,他都没有想过是苏弯弯下的手。一个弱女子,能下什么手?
但是,一个弱女子,可以去徒手接刀吗?
也不是不可能,情急之下,又是刺的皇后,她跟皇后向来好,替她挡下一刀也是应该的。只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是挡,而不是接。
承恩侯也是行武的,他自然知道用手接刀是什么样子的体验,他更知道,一个普通人,一个懦弱的人,即便鼓起勇气去接了刀,也是生死之间顾不得了,但是,她会稳准狠的反插回去吗?
承恩侯心中有了狐疑。他知道这股狐疑没有根据,但是他心中的狐疑就是散不去。散不去,就睡不着。便又想到了妻子的去世。
他之前并未怀疑妻子的去世,是他确实知道,妻子为了儿子,都已经魔怔了。她整个人失心疯一般,不管不顾,实在是难以沟通,他也烦的很,所以干脆随她去了。
谁知道竟然掉下悬崖了。他事后也去悬崖上面看过,真正的陡峭,那妻子为什么还要去旁边呢?
去了四个人——妻子,妻子的婆子,苏弯弯,苏弯弯的丫鬟。
再无其他人。若是其他的地方,可能还有方丈和小和尚跟着去,可是城郊的山太偏颇了,那里的和尚也少,又那么大的风,和尚偷个懒不去,也正常。
如果是她下的手,那是有可能的。毕竟去了四个人,两对主仆,却只剩下了一对主仆回来。
自然是她们说什么,便是什么。
而如今,他想这么多,却也没有什么用,时过境迁,早就已经没有证据,承恩侯深吸一口气,却渐渐的越来越肯定,苏弯弯的身上不干净。
既然起了心思,他第二天醒来,让人将伺候过苏弯弯的人分批找缘由,关进了小屋子里面,捂住她们的嘴巴,一个个的盘问当年之事。
“当年大少夫人要么有什么可以的迹象?”
承恩侯亲自一个一个的严刑逼供,但这群小丫鬟和婆子们都说不出什么。
“并不记得有什么可疑的,只记得她刚开始整日哭,后来就不哭了,每日都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实在是可怜。”
一个小丫鬟被打的迷迷糊糊,说出来的话也终于不禁思考,“奴婢还问过阿娘,为什么明明是少夫人却这般的惨,我阿娘说女人嫁的不好,这等于后半辈子没依靠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这个小丫头是伺候过苏弯弯的,这种人身上说不定就有线索。
承恩侯让人继续打,小丫头已经不知道痛了,依旧在说胡话,“阿娘,大少爷真不是个东西,我有好几次都看见他在打大少夫人,还打桃令。”
承恩侯冷冷的看着她,对面,这个小丫头的阿娘也在被严刑拷打。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没伺候过大少夫人,只知道她不得夫人和大少爷的喜欢,可我的姑娘还在她房里伺候呢,没办法,只能叮嘱我的姑娘小心一点。”
两个人说的话大差不差,承恩侯心里越来越失落,因为这样一来,自己就真的没有什么证据了。
就在这时,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小丫头说了一句话。
“大少夫人很高兴,还赏了我一朵花,我偷偷地藏了起来,没有给你,不然你又要让我给嫂子,那是我的东西,阿娘,我就藏在被褥下面,你可找不到。”
承恩侯停下脚步,“她什么时候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