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对着只小龙还不觉得。
可当他是这副勾人的模样，一切都不同了。
光是被他沉默地凝视着，她都会脸红。
过了好久，他才终于停手，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揉着剑柄。
于是霓光脸更红了。
她挣扎，她反抗：“这不公平！你有人身，我却没有！我也要把你玩到哭！”
夙息轻笑。
她不知道，他曾经被她玩到吐血，还不止一次。
想到这里，他温柔的目光忽然凝出冷戾，手上动作停下。
“本君会帮你找回人身，就今晚。”
霓光愣了下，心头浮上强烈的欢喜：“我的记忆会恢复吗？”
他说：“当然会。”
第62章 剑的反击 大结局（下）
男人这时起身, 兽皮从肩头滑落，转眼间，他身上多出一件白色法衣, 气质显得更为清冷出尘。
而霓光却在那一瞬, 捕捉到本不该看到的画面。
“……”总觉得他多少有点故意的成分。
-
来这岛上足有几个月。
霓光第一次来到海里。
想到就要想起从前的事，她嘴上没说, 心里却有点小紧张。
明明只是最微小的情绪，却被夙息捕捉到。
他将她握在手中：“怎么了？”
剑柄微微发热：“你确定这里有座龙宫？我从未听蛇妖提起过。”
夙息轻嗤一声。
那些道行低微的妖物, 连自己身在幻境中都不知道, 还整日幻想着离开海岛，怎么可能察觉到那人布下的法阵？
除了邪龙一族，没人可以感知到龙宫的存在。
夙息没打算隐瞒, 他说：“我出生在这里，这座龙宫如今由我母亲居住。”
霓光惊讶。
不由得看向他。
夙息看上去无比平静, 在提起母亲的时候, 他眼中无爱无恨，只有彻底的淡漠。
仿佛那只是一个与他完全无关的人。
霓光并不清楚他的身世, 这段时日他也不曾提过。
既然不提, 那便是不重要的事情。
看起来, 他与母亲关系冷淡，或许别有内情，可霓光并不想问，更不想追着要他说出来。
夙息看上去不像是需要安慰的样子。
霓光往他身边靠了靠：“所以她能帮我想起来吗？”
“她有一只法器，名曰偷天换日镜, 此镜能困住元神，我感觉到，你那一半剑魂, 正是被她困在其中。”
霓光皱眉。
世上竟有如此精妙的法器，连她也不曾听过。
“可是，我的剑魂不是祭天了吗？应该消失了才对，怎么会被她困住？”
夙息露出思索的表情。
这问题他也没想明白。
祭天那时，他抱住霓光，两人双双朝着深渊里那半身剑魂飞去，刹那间，冲天的灵力爆发，他张开神血之盾将她护住，却将自身暴露在外。
可那一瞬间。
他隐约感觉到，似乎有某种力量形成结界，将他包围在内。
那时情况紧急，一瞬即逝。
他感觉不出是谁，但可以确定对方没有恶意。
醒来后，他和霓光都出现在这片海岛。
显然，只可能是那人所为。
她那时通过某种法术，抗住一部分祭天之力带来的毁灭伤害。
同时将他们转移到秘境里。
顺便利用偷天换日镜，将她半副剑魂收入囊中。
他这时淡漠道：“这不重要，拿回你的东西就行。”
霓光基本掌握了这人的套路。
他说不重要，就代表他不知道。
两人相拥着向下沉。
他似乎是想尽快搞定这件事，速度越来越快。
海底黑暗深邃，不见天日，渐渐出现一片隐秘而浮动的微光。
已经越来越接近龙宫了。
霓光忽然感觉不安。
她拽了拽夙息的衣袖：“我们就这么空手来，也不带点礼物，她会不会不高兴啊？”
他闻言，却是漠然一笑，一派无所谓的样子：“不会，我并不是来同她商量的，不给，便抢过来。”
霓光无语凝噎。
龙龙家族的人都这么有个性的吗？
霓光是剑，自然是天生地养无父无母，对亲情天生没有概念，也不觉得小龙的想法有何不妥。
不给，就抢。
倒也不失为一种简单粗暴的办法。
霓光望着他冷酷的侧脸，非常欣赏他能动手绝不哔哔的做派。
然而她毕竟身份不同。
儿子与儿媳妇，毕竟天生隔了一层。
她在那些话本子上读到过的，霸道王爷强取豪夺回的娇软女主，被王爷亲妈嫌弃，抛出五千万灵石，让她麻溜地离开王府！
搞不好待会儿这位婆婆也会朝她扔出偷天换日镜，让她离开小龙。
那画面有些酸爽。
眼前光芒越来越盛。
霓光想了想，还是问：“要不我去抓点小鱼干给她下酒吃？这里有鲛人吗？抓一只给她唱歌什么的？“
夙息：“……不必费事，我们不是来做客的。”
……知道了知道了，是来抢东西的，她这不是想着要礼貌点吗？
“别怕。”他忽然说。
“有我在。”
“不会让你吃亏。”
“你什么也不用想，一切都交给我便是。”
夙息从没有多余的话。
却字字让她心安。
霓光心头一热，扭捏着，正想贴贴什么的。
龙宫却已近在眼前。
“还是这小姑娘懂事，至于你这逆子，竟敢随意擅闯我宫殿。”
他们还未落地，冥冥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这声音听着十分优雅冷艳，带起阵阵回音，同时伴随着慑人的威压。
夙息第一步护住霓光。
他眸光发冷，亦在同时释放灵力，与背后那人对抗。
然而双方都未动真格，只不过是小小的试探与警告，再未掀起大波澜之前，便一触即离。
霓光感觉到无形的灵力波动。
心想着，这对母子打招呼的方式可真特别。
“母亲，本君的来意想必你很清楚，只要交出霓光的剑魂，本君便就此离去，再不打扰。”
女人冷笑一声。
“莫要肉麻兮兮叫我母亲，我生下你并非自愿，你我之间无母子恩情，我没有理由帮你的忙。”
霓光尴尬地手脚蜷缩。
啊，这婆婆太有个性了。
还以为她要甩出镜子赶她走人。
没想到是连儿子都不要的狠人。
她心中莫名牵紧，下意识朝夙息看去。
他闻言，根本毫无反应，那种淡漠不像是装出来的，而是骨子里，与女人一脉相承的冷酷。
若不是见过他温柔的时刻。
她简直难以想象这样的他。
他只有她。
霓光心中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他们只有彼此。
夙息这时低眸望她，顿时，眸中冰冷消减，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再度开口：“如此甚好，安月龙君，把东西叫出来，否则本君只能毁了你这龙宫。”
女人忽然笑起来。
不是癫狂做作的笑，反而颇为动听，心情突然变好的样子。
她这才出现在他们面前。
女人一袭玄黑长裙，发如白雪，皮肤也白得发光，眼珠乌黑，唇色嫣红，看起来十分年轻，有种让人惊艳的美。
哪怕她一头白发，也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我知道你做得出，你我本是一般的残忍。”
安月龙君红唇轻启，看着夙息的眼神同他是如出一辙的冷漠，接着，她将目光缓缓移到霓光剑上。
“小姑娘，你过来，让我看看。”
霓光被点到名。
“我？”
女人点头，下颌骄矜地抬起：“不错。”
夙息却皱眉，拦住霓光：“待在本君身边。”
霓光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
安月龙君生性残忍，行事诡秘不可捉摸，否则也不能干出夺取神血，与龙魂混合这等耸人听闻的事迹。
霓光微微震颤。
她平静地说：“没事，有你在，没人能伤我。”
夙息手心握紧。
他仍然不放心。
可霓光的坚持让他不得不妥协。
“小心。”他嘱咐道。
霓光上下摇动，表示明白。
她飞到安月龙君面前。
女人乌黑的眼珠仿佛在她身上凝住，半天不曾开口，霓光被这样的美人盯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听见她问：“他可有欺负过你？”
她用的密音，夙息听不见。
霓光仔细思索。
除非他的蓄意勾引算是欺负，否则，这段时间说起来，还是她欺负他更多一些。
“现在没有，但以前有没有，我不记得。”
女人闻言沉默了会儿。
霓光以为她无话可说了，正要回到夙息身边。
然而这时——
“尘埃落定后，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到时再告诉你。”
霓光微微一怔。
她要再问，可女人却在此时消失不见，忽然，一股力道将她推向夙息身边，他也察觉到变化，伸出手要接住她。
正要触碰到的一瞬间。
突然一面发着幽光的圆形镜子，从虚空中出现，正好将霓光和夙息分隔两边。
“夙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镜是偷天换日镜，可它其实是一只上古神兽所化，名曰贪情兽。”
“贪情兽，天性贪婪重欲，以凡俗真挚的爱意为食，只认爱欲深重之人为主。”
“它一直在我身边，然而我已情思干涸，再无爱欲可喂食于它。”
“那日，它于九九玄天阵中，见到你与这小姑娘相拥坠入深渊，受到纯粹的爱意滋养，它从半死中活过来，释放阵法护住你们。”
女人说到这里，低叹一声。
声音凄冷，哀怨，不舍，似乎藏着一丝对不明之人爱恨交织的情绪。
“我与它之间主从羁绊已断。”
“你想拿回小姑娘的剑魂，就得让它认你为主。”
夙息眉心微冷，凝视着面前微光粼粼的镜面，迷雾重重，仿佛象征着挥散不去，吞噬一切的欲念。
她就在对面。
安静地不发出声音。
全然信赖他。
夙息当机立断，冷声发问：“要如何让它认主？”
女人笑了声：“放下戒备，此镜会勾出你心底最真挚，不为人知的爱意和欲念，等它吃饱了，自然水到渠成。”
她的声音渐渐飘远。
直到彻底远离。
“小龙？“霓光轻轻唤他一声，顿了顿，又叫他的名字，“夙息……”
他沉下心：“我在。”
最真挚的爱意。
不为人知的欲念。
他扯唇一笑，将手心置于镜面之上。
迷雾顿时开始变化，不久，便全然消散，直到照见他的模样。
他清晰地看见，游走在漠然的神性之下，最真实，也最渴求的执念。
“是你拯救我，你也只能拯救我。”
——此为贪。
“你只能有我，若再让人找其他小龙，我会大开杀戒。”
——此为嗔。
“只要你看着我，陪着我，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会一直记得如何爱你，至死不休。”
——此为痴。
女人说得对。
贪情兽果然勾出他心底最深的心思，那些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隐秘而卑劣的念头。
它吃了个饱，干脆地认夙息为主。
镜中忽然剧烈颤动，同时，一股磅礴炽烈的剑意，从中破镜而出。
明艳的赤色光芒大肆盛放。
镜子消失在夙息袖中。
它满意地退下。
新主人的爱意汹涌而真挚，不含半分杂念，纯粹而可口。
重点是，他足够强大，看起来能活很久的样子。
可以做小镜镜的长期饭票。
夙息心神渐稳。
他在龙宫门口的小角落里找到霓光。
小小少女蹲在门口，扯花瓣，那张精致明艳的小脸上布满泪痕，小声啜泣着，委屈得不行。
夙息顿时心像被揪起。
他来到她身边，用生平最低柔的声音开口：“小霓……”
霓光仰起脸，用花瓣雨砸他，带着哭音，奶凶奶凶地骂骂咧咧：“你骗人！你说你有神血护体！不会受伤的！”
夙息拉她起来，冷峻眉眼满是慌乱：“我没受伤……”
“还说没有！你的龙角呢！龙角角怎么没啦！”整根都断了，心疼死她了呜呜呜。
夙息将她拥入怀中，双臂收紧，蹭蹭她柔软的耳朵，安静地埋下头，乖到不行。
“会长出来的。”
霓光吸吸鼻子：“真的？”
“真的，你喜欢，我就长。”
霓光哼地一声。
这家伙，好聪明好坏的，知道她吃这一套，故意撒娇卖乖，好让她屈服。
夙息紧紧抱着，一刻也不松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