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沫早上起来就化好妆穿好戏服了，现在把外套一脱，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恶毒女配形象。
她头发有挑染过，马尾也比别的学生扎的更杂乱，年轻的脸不像别的学生那样清淡，涂着口红腮红，画着眉毛，一张年轻的脸被浓妆艳抹，反而显得娇柔造作了。
她身上也穿着校服，却是被改过的，衬衫扣子交叉扣着，下摆特别短，刚刚好露出肚脐的位置，裙子也比别人的要短，一双白到晃眼的大长腿上，袜子堆在脚踝。
整个人从装扮上，就特别不良少女。
旁边有好几个人都露出了惊艳的眼神，吴思博熟悉了顾沫平时的样子，看到她这个打扮更加意外，忍不住“哇哦”了一声，笑起来。
顾沫果然是什么装扮都hold得住啊，这种不良少女的样子，显得特别有味道呢！
顾沫就连之前穿泳装上综艺时，都没露过肚脐，这会儿正局促不安呢，不知道自己肌肉有没有练好，会不会露出小肚腩，想用手遮一遮又不敢。
副导演安排其他群众演员就位，一声“开拍”，顾沫版恶毒女配舒晚虹正式上线。
两个普通女学生正埋头走路，眼前突然出现一双小巧的皮鞋。
两人慢慢抬头，从脚往上看过去，看到了全校闻名的不良少女舒晚虹。
舒晚虹表情吊儿郎当的，嘴里似乎嚼着什么东西，下巴高高抬着，冲两个人说：
“学生证有没有？借我用用。”
两人对视一眼，面露惊恐，转身想跑。
舒晚虹一身冷哼，抬手一抓，两个女生的后脖领子就被她抓在了手里。
“没听清楚吗？学生证，拿出来啊。”
那两个女生抖着双腿，其中一人从兜里掏出学生证，递给舒晚虹。
舒晚虹一把夺过，放到眼前细看。
那女生颤抖着说：
“可以……放了我吗？”
舒晚虹笑呵呵的：
“然后让你去给教导主任告状啊？你俩陪我走一趟吧。”
两个女生一脸茫然，被舒晚虹双手展开，一边搂一个，带着往前走去。她要到校门口接自己的朋友进学校，得用别人的学生证，但这两人我已扔在校门口，学生证没了还能不能进去，舒晚虹当然是不会考虑的。
“卡！”
副导演喊了卡，满脸兴奋的看吕导：
“这段不错啊，我觉得很好唉，舒晚虹挺不错的！”
吕导却面色平静：
“是不错，但我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副导演看着刚才拍出来的画面，被这么一说，他也发现了：
“好像是缺了什么……是什么呢？”
吕导跟副导演对视一眼，两个人忽然同时说道：
“缺恶毒啊！”
恶毒女配，在强迫勒索别人的时候，眼神怎么会那么纯良呢？
顾沫毕竟没怎么学过演戏，哪怕再突击教学，没有实在过，头一场戏就露了怯。
考虑到原主以前在网剧里的表演，吕导又觉得，她发挥的还可以了，至少没有以前那么辣眼睛。
是将就着拍，等着顾沫自己进步，还是想办法调、教一下？吕导陷入为难，刚刚跟季白欣教学的惨痛经历，让吕导现在心很累，不太想教育演员了。
吕导还在为难时，顾沫悄悄过去看了一下摄像机。
她看了也觉得怪怪的，忍不住问：
“吕导，我觉得我演的有问题，您可以帮我指导一下吗？”
吕导惊讶：
“哎？你能看出来啊？”
顾沫的缺点非常微妙，一般新手导演都未必看得出来，没想到她自己看得出，还主动要求指导。
谁不喜欢好学的人呢？吕导微笑着，小声给顾沫讲起戏来。
季白欣在旁边看得清楚，心里很得意，感觉顾沫也不过如此嘛，拍一场戏下来，导演一样要讲戏，一样不满意。
她回头给身后两个助理使个眼色，希望两人能替自己说两句，抨击一下顾沫的。
但谁知道，以前还和自己很有默契的两个助理，这会儿一个看天，一个看手机，都假装没有接收到她的信号。
两个助理被李华一通人间清醒语录给点醒了，她俩是来做助理的，不是来做丫鬟的，做好分内之事就行了，没必要争着抢着替主子跟别人阴阳怪气。
叫我们阴阳怪气可以，按句算钱结工资啊！
两个助理打算过两天就跟季白欣提一下这事儿，帮你阴阳怪气可以，你钱给到位，想让我们说啥，我们就说啥。
季白欣眼睛都快眨抽筋了，两个助理硬是不接她的眼神，她只好自己上场阴阳怪气：
“哎呀，没想到顾姐刚刚还在指导我怎么演戏，现在她演的问题也那么多啊，可辛苦我们吕导了，光讲戏就要讲这么多次，看来顾姐在演技上，那还有的学呢，你们说对吧？”
她看向自己两个助理。
两个助理意识到，这话要是不接，她俩的奖金可能会动荡，也就伶俐的接上了：
“哈哈对呀。”
“那可不呢。”
季白欣等着俩人添油加醋呢，等半天，身后一片安静。
她转过头去，恰好看到李华。
李华慢吞吞的对着季白欣说：
“我们顾沫在演技上确实学无止境，不像有些人，演技嘛没多少，说起酸话来一箩筐。”
季白欣眉毛挑高：
“说谁呢？”
李华双手抱在一起：
“谁搭话那就说谁啊。”
季白欣：
“……”
她居然会输在这种经典吵架套路上，果然顾沫拉低了她的情商！
另一边，吕导跟顾沫讲完了戏，深刻剖析完了舒晚虹这个人物，问顾沫：
“明白了吧？”
顾沫点点头表示明白，她剧本都研读过很多遍了，对于舒晚虹这个人物也有很多心得，但唯独有一点她死活想不明白：
“就是，我还有个小问题……吕导，你说舒晚虹从小家庭不幸，被家里忽视，只喜欢跟狐朋狗友玩，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这我都可以理解，但是她为什么要欺负别人啊？抢别人学生证这种事，会让别人很困扰的，她完全可以让自己朋友登记进学校啊。”
吕导：
“……因为她是坏人啊！她是反派女配，所以这个情节就是为了体现她的坏啊！”
顾沫似懂非懂的点头：
“那就是说，她天生就是个坏人，以欺负别人为乐？”
吕导挠头：
“那也不是，她成为坏人也有原因，就是从小到大缺乏关爱，又跟着不好的人学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才变成坏人，其实本质也不坏……哎呀你把我绕进去了！”
顾沫：
“本质不坏，怎么当坏人啊？”
吕导感觉无语了，干脆要求：
“反正你就按照坏人来演，一定要把眼神里那种阴险恶毒、满肚子冒坏水的感觉演出来，明白吗？来演一个看看。”
顾沫演了一个她想象中的“满肚子冒坏水”。
吕导：
“……这看着像闹肚子。哎，你想想你看过的电视电影里的恶毒女配，她们都是什么眼神，学一学。”
顾沫想了想，转头，目光突然锁定了季白欣。
季白欣正在心里构思，如何让顾沫和她讨人厌的助理一块滚出剧组，突然被顾沫一盯，她心里一跳：
“看我干嘛？”
顾沫福至心灵：
“吕导！我觉得季白欣那个眼神非常到位，可以让她指导我，怎么恶毒吗！”
一旁围观的所有人：
“！？”
这特么……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呢！
季白欣本人，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冷笑一声：
“顾姐说笑了，我哪来的本事指导你呢。”
吕导看看季白欣，发现她眼神果然非常到位，顿时眼睛一亮：
“对对对，就这个眼神！季白欣，快过来，教教顾沫怎么恶毒！”
一旁围观群众：
“哇！刚刚恶毒女配指导善良女主怎么善良，现在善良女主指导恶毒女配怎么恶毒！”
副导演叹为观止：
“吕导，不愧是您，真正是人尽其用啊！”
季白欣：
“……”
所以说来说去，她演技不好也就算了，还成了剧组的恶毒代表？妈呀，这什么破剧组啊
第44章 我要投喂我们家沫沫
事情进展的挺顺利的， 季白欣反应过来之后，发现她已经在给顾沫示范“恶毒眼神”了。
顾沫托着下巴，站在她面前， 看得非常认真， 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季白欣做完动作，没好气的说：
“就这么简单的事，学啊， 没那么难学吧。”
顾沫学着做了一个恶毒表情， 是比刚才好一点，但看得季白欣还是冷笑一声：
“切， 真是好笑， 这么简单的表情都演不好。”
她选择性遗忘了自己刚才演不好羞涩女主的事，但有人还记得， 在旁边疑惑问道：
“演这个跟演羞涩表情，哪个更难啊？”
另一人小心回答，同时看了眼顾沫和季白欣：
“不知道，就感觉两位老师都挺厉害的， 术业有专攻。”
季白欣：
“……”
你别解释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她专攻羞涩可爱， 我专攻恶毒阴狠，你说的很好， 下次别说了。
季白欣忍不住又瞪了顾沫一眼。都怪这家伙，演技说好也没那么好，说坏吧，又比自己好一点儿，这微妙的感觉， 真是让人浑身不舒服。
顾沫根本没听到旁边人的议论，她只觉得好难哦。
她盯着季白欣的表情学了半天，又读了几遍剧本，仔细揣摩舒晚虹的心理，但再度开拍之后，她演的还是……有点微妙。
吕导这次倒是没说什么，直接给过了，但顾沫自己并不满意。
为什么呢？她很头痛，感觉没演出舒晚虹的灵魂，或者换句话说，她从接到这个人物开始，就觉得这个人物逻辑并不自洽。
顾沫之前是粗略读了一遍原著小说，精读剧本，不过今天拍完这一条，顾沫决定了，还是要仔细读一读原著，如果有可能的话，再跟原著作者沟通一下，问一问这个人物的创作历程。
晚上，顾沫点进一个绿色图标的阅读网站，熟门熟路登上自己的高级VIP账号。
没错，顾沫以前就是重度书虫，如今来到这个世界，她当然是第一时间就注册了各大热门网站，又不差钱，那肯定是全都给充到高V，看不看的不重要，先把排面整上。
顾沫全定了那本《我爱的人会发光》，逐字逐句看了一个通宵，看得一会儿被男主苏到心脏砰砰跳，一会儿为剧情发展提心吊胆，一会儿为绝美爱情露出姨母笑，一会儿又为悲惨的情节流下心酸泪。
凌晨四点多，顾沫终于看完了这本书。
她心情很激动，隐约似乎摸到了什么，却又影影绰绰看不清楚。胸腔里有许多复杂饱满的情感需要抒发，顾沫忍不住打开文档，打下一行字：
《我不是恶毒女配，我是舒晚虹》
顾沫激情码字，等到早上七点上工时，她已经写完了三千字的一篇长文，深入剖析了舒晚虹这个人物。
认真看完原著后，顾沫终于明白，舒晚虹这个角色，并不是别的小说里很片面的恶毒女配，她有血有肉，性格偏激却丰满，她阻碍男女主、到处搞事，也只是针对这两个人，并不愿伤及无辜。
她对男主的感情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一种想要摘下天上的月亮、让月光和自己近一些的感情，而她对女主的恨也很复杂，她一边讨厌女主一边羡慕女主，会在欺负威胁女主后，又回头帮女主解决其他小混混。
原著结局中，舒晚虹最后毕业就出国了，放弃了这里的一切。而剧本中写的结局却是，舒晚虹因为心情抑郁而辍学，后来功成名就的男女主，意外在某家疗养院看到她。
顾沫觉得原著结局挺好的，但剧本的结局……却有一种彻底揉碎了美丽花朵的悲剧之美。
当然在长文章中，她不可以透露剧本与原著不同的地方，只是认真分析了原著里的角色逻辑。
顾沫在绿色软件文底下发了这篇长文章，当做长评，又给这篇文砸了两万块钱霸王票，一下子让文章成了网站霸王票榜头一名。
她转头还把这篇长文章用小号发到《我爱的人会发光》话题区，这才匆匆忙忙收拾上工去了。
她只是想让更多人知道，舒晚虹是有灵魂的，不是简简单单一个“恶毒女配”就能概括的。
*
早上十点半，《我爱的人会发光》原著作者猫抓板睡醒了。
她懒腰还没伸好，就看到手机不停亮起来，好像是她这本书的编辑不停的发来消息，还充满着感叹号。
猫抓板打开消息一看：
“板板！别睡了起来嗨啊！你说你怎么这么幸运，有这么多有才华的粉丝啊！快看我给你发的那篇文章，要是我收到这么用心的长评，我一定要私聊这个粉丝，给她送书！送亲笔特签版！”
“我就是没想到啊，连舒晚虹都有如此真情实感的粉丝，太震撼了！”
猫抓板也来了兴趣，点进消息，首先被这篇长评的字数给震惊了。
众所周知，三千字就是绿色网站上通用的一章字数，猫抓板是个慢工出细活的人，有时候写三千字要抓耳挠腮一整天。
没想到这个读者，竟然把长评都写到了三千字，光这份诚意就震惊了猫抓板！
她认真看了下去。
文章饱含着情感，写得很流畅，猫抓板平时是个看文很挑剔的人，现在都一口气看完了，并且想起立鼓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