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成帝目光隐隐有些深邃, 唇角微敛，对着在场的几个世子道, “朕等会有事，就不陪三位世子看花灯了, 世子爷若是觉得无趣, 可以自行回驿馆。”
“谢陛下，臣等可以自己回去。”这是明确下了逐客令，除了南国世子外，其他两国世子忙应道。
本着“绝不看向这边的”原则, 几国世子目光都看向别处。
“走吧，朕背你。”昭成帝就弯腰蹲在小姑娘面前，嗓音既温柔，又体贴的道。
小姑娘被昭成帝的动作惊了一下，帝王身份尊贵，又何时会做出此番弯腰的行径。
“朕背你一个小姑娘还是背的起，上来吧。”见小姑娘半晌都无动作，昭成帝笑了笑，道。
“秦姝姑娘上来吧。”旬公公见状就掩下心中的震惊，对着小姑娘笑着开口道。
“谢陛下。”小姑娘就攀着昭成帝的肩，软软糯糯的道。
这一夜，不知是惊了谁人的心，又是扣了何人的心弦。
“南世子，看来美人无意呀。”一直等帝王走了之后，几个世子才抬起头，然后戏谑南国世子道。
南国世子正看着美人的背影出神，闻言就嗤笑江国世子，道，“就算美人对本世子无意，那也轮不上你江世子。”
南国世子自幼风流，虽阅美人无数，但是在见到秦姝姑娘的第一眼起，就觉得这世上哪有这般美若天仙的姑娘，所以为之“魂牵梦绕”，就盼着哪日能见到秦姝姑娘一面，谁知道今日不仅在美人面前出了个这么大的嗅，而且美人对他也无意。
最可恨的是美人走了之后，他还要遭受这些人的耻笑。
“可是本世子一早就知道美人只可远观，所以本世子不在意呀，哪像南世子，现在在这般喜庆的日子里，竟然还想寻死觅活。”看着南国世子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江国世子佯装叹了一口气，慢慢道。
“本世子哪有寻死觅活，你别在这冤枉本世子。”南国世子顿时抬起头，一脸不满的盯着他。
江国世子也不怕他，跟着回了一句，“若是不想寻死觅活，那南世子做出这般神情是意欲何为？”
“行了，今日是上元灯节，咱们也难得在长安城，还是好生欣赏这些街市的景色，本世子看这长安城的花灯也别具一格，可见咱们陛下治理有方。”定国世子拦住两个争执不休的人，温润含笑的道。
早闻昭成帝励精图治，治理天下有方，之前还不觉得，但是今日看到这长安城的景色，定国世子深以为然，所以此次长安城之行，他们只能好生的欣赏这京城与别处不同的繁华。
南国世子瞥了他一眼，陛下治理有方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若陛下不是盛世明君，他们怎会向朝中纳贡。
“至于说美人，南世子难道不知道一开始秦姝姑娘跟陛下关系就是极好？且不说陛下跟秦姝姑娘关系不一般，就说秦姝姑娘在陛下膝下养大，南世子难道能比得上。”见他一脸不服气，定国世子也笑了笑，然后劝慰他道。
不得不说，定国世子这话是戳中了南国世子的心坎，他是喜欢美人没错，可是美人自幼又不是在他膝下长大，跟他更没什么情分，今日他还在美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嗅，那美人怎么会看得上他，想着，定国世子就有些没劲，“既如此，那我们就去赏花灯吧。”
反正，他算是见识到了长安城第一美人的容貌，哪怕这个美人并不属于他。
如此，倒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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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紫菱郡主，陛下跟姝儿姑娘去逛庙会了，紫菱郡主，您可要过去？”另一边，旬公公得帝王的吩咐去寻紫菱郡主，当看到紫菱郡主一个人在河畔的时候，忙问。
“是只有陛下跟姝儿妹妹两个人吗？”紫菱郡主柔声笑了笑，道。
“是的。”旬公公笑着应承，客气的点了点头。
紫菱郡主瞬间懂得意思，笑着道，“既然只有陛下跟姝儿妹妹，那本郡主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本郡主还是先回府吧。”
“既然这样，那老奴先派人送紫菱郡主回府。”旬公公只觉得这紫菱郡主心思极为玲珑剔透，笑容不变，道。
“谢过旬公公。”
“姝儿跟陛下是去逛庙会了?”等紫菱郡主回到南康侯府的时候，众人都在府中等着，南康侯看到自己女儿更是激动，道，“刚刚你爹爹听陈副将说，子宴不日将会回京。”
“爹爹，你说的是真的？”紫菱郡主大喜过望，道。
“若不是真的，爹爹还会跟你说不成？”南康侯温和一笑，看着女儿的目光十分柔和，道。
“爹爹也是听你南定叔下面的副将说的，他说你秦宴哥哥马上就要回京。”
南康侯本想说“臭小子”的，但是看自己女儿对人家情深以往，南康侯就说了句“秦宴哥哥”，侯夫人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
南定侯府世代将门，所以麾下将领很多，其中这位陈副将，便是十分得力的助手。
早在之前，紫菱郡主就有了解过，所以他说的肯定是真的，当即，紫菱郡主笑意斐然，“若是秦宴哥哥能回京的，真是再好不过了。”
“是啊，子宴若是能回来，想必你姝儿妹妹跟陛下的婚事应该可以提上日程。”侯夫人眸光温柔的看着自家女儿，笑着道。
陛下待姝儿可谓一往情深，她们本以为这几日陛下就会下旨立后，但是宫中迟迟没有动静，想来也是因为想等秦宴世子回京，丞相府看着就很不靠谱。
“我看妹妹这般高兴，想来是因为子宴兄回京，妹妹自己的婚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吧。”今日上元灯节，世子也在府上等着，闻言跟没骨头似的靠在太师椅上，懒懒道。
“你当你妹妹是你，你妹妹又不愁许不上好人家，倒是你，成天就没个正经，你爹爹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南康侯立马就没好气的看了世子一眼，这儿子跟女儿能比吗。
世子就将头偏到一旁，反正在他们南康侯府他最没有地位就是了。
“紫菱，那你回府了，陛下跟姝儿呢？”侯夫人无奈的笑笑，然后拍了拍紫菱郡主的小手，问。
“陛下跟姝儿妹妹去逛庙会了，陛下今夜好像有话要跟姝儿妹妹说，我就先回来了。”紫菱郡主微微一笑，跟侯夫人解释道。
“陛下跟姝儿既有话要说，那是不敢打扰，子宴马上就要回京，紫菱这些日子就在府上跟娘亲学习府上的中馈之事。”侯夫人点了点头，纤柔婉约的跟自己女儿说道。
她女儿为何长伴在小姑娘身边，她们做母亲的自然知晓，但是如今少年既已归京，她女儿也该有自己好的姻缘。
“听娘亲的。”紫菱郡主懂得侯夫人的良苦用心，就道。
“嗯，那紫菱今日且好生歇息一下，明日跟娘亲学习中馈之事。”
“女儿知晓。”许是知道那人马上就要回京，紫菱郡主十分乖巧的行礼，道，“那若是有秦宴哥哥的消息，还请娘亲早点告知。”
“这是自然，若是有子宴的消息，爹爹让人通知你。”疼爱女儿的南康侯马上就笑说道。
若是这下一辈的婚事都能定下来，他们老一辈的死也瞑目了，幸好秦宴世子不日就要抵达京城，真的是在再好不过了。
而将紫菱郡主送到侯府之后，旬公公就急忙赶到帝王这边来伺候。
看秦姝姑娘几乎把街市搬空了，旬公公有些汗颜，幸好他们陛下有钱。
若是不然，秦姝姑娘哪能这般恣意。
“陛下，那里有糖人儿。”还不等旬公公反应过来，小姑娘指着一处小摊，惊喜道。
昭成帝看着那小摊神思恍惚了一下，前世也是这样的上元灯节，但是小姑娘最终没能……
所以今生，他不会再让他的小姑娘逃走。
而这边，小姑娘走两步没看到昭成帝过来，就恰好回眸一望，容貌倾城如画，让人惊艳。
昭成帝扬起一抹笑容，道，“来了。”
卖糖人儿的老板刚好看到二人，笑问，“郎君跟姑娘是想要什么形状的糖人儿?”
这下总算没有认错，昭成帝目光认真的看着小姑娘，隐隐有缱绻之色。
小姑娘弯头想了想，娇糯道，“给我一个兔子形状的。”
“好勒，那这位郎君呢？”捏糖人儿的老板见姑娘家这般讨喜，忍不住笑了笑，又问昭成帝。
小姑娘杏眼儿无辜的看昭成帝。
昭成帝感受到上元灯节的气氛，对老板轻声道，“跟这位姑娘一样”。
“好勒，二位客官稍等。”老板再次一笑，道。
昭成帝看着老板画完糖人儿，将红糖加水于小锅里用炉火熬，笑声问道，“接下来可是要熬制半个时辰？”
“郎君可真是博学多闻。”老板本就知晓眼前之人非富即贵，见他懂得这么多，就笑道。
小姑娘也低下头，轻轻的对昭成帝道，“陛下懂得可真多。”
“若是不多怎么敢陪姝儿一起出来逛？”昭成帝听完一笑，刻意压低着嗓音，道。
这一刻，万籁无声，只余男人刻意压低的嗓音跟缱绻的态度。
“姑娘，好了。”老板虽然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到二人这般恩爱的模样，也跟着笑了笑，道。
小姑娘接过糖人儿，盈盈一笑，“谢谢老板。”
“不客气，郎君跟姑娘若是以后有空，就常来。”老板做生意人，就笑眯眯道。
买完糖人儿之后，昭成帝带着小姑娘又去了长安城中的观景台。
彼时台上也有许多人。
看着窗外竹林一片，风景雅致，小姑娘兴致更高，昭成帝陪着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笑，唇角微微上扬，显然是高兴的。
商贩将菜端进来，上一道唱一道，但都是上元灯节才会有的点心，比如说扒糕，油茶，豌豆黄等。
小姑娘听着感觉也不是很独特，但是拿起竹筷尝了尝之后，杏眼儿弯了弯。
昭成帝看着她，了然的笑了笑，“姝儿觉得味道如何？”
“还可以，陛下可以尝一尝。”当听到昭成帝问话，小姑娘才意识到她似乎并没有等帝王先用膳，就先下了筷子。
一时，小姑娘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就要将筷子给放下来，昭成帝笑了笑，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将她的手按了下去，“在朕面前，不必在意规矩。”
接着，昭成帝夹起一块糯米凉糕给小姑娘，道，“快吃吧，喜欢就多吃点。”
旬公公表情变得复杂，他们陛下何时这般对一个姑娘呵护过，原本只当陛下对姝儿姑娘很好，现在看来，简直是入骨娇宠。
而等子时快到的时候，昭成帝忽然捏住小姑娘的手腕，低哑出声，“朕好像从未跟姝儿说，朕心悦你。”
“但姝儿跟朕说一句喜欢就这般难吗？”
第40章 【40】 “朕是你的依靠。”【一更】……
==前世事==
永昌三年, 册封太子妃的圣旨晓谕天下之后，朝野上下无一不是震惊。
“公公，今日上午陛下跟秦姝姑娘不是相处的很好吗？怎么突然就下了这么一道圣旨。”包括养心殿中伺候的人眼中都是浓浓的震惊, 今日贤妃娘娘在宫中设宴，他们陛下下朝之后也赶了过去，而且还跟秦姝姑娘见了面, 所以他们以为陛下是不会下这道圣旨的。
旬公公扫了几人一眼，看着手中的圣旨，目光有些暗沉，“陛下决定的事你们就不要多问, 太子殿下娶太子妃，对于宫中来说，是喜事。”
他也以为陛下会因秦姝姑娘而改变决定，但是帝王一言九鼎, 所以这结果, 他倒也不是很意外。
“是, 公公。”皇城之中风雨欲来，小太监赶紧将头低了下去, 道。
而当日，旬公公就亲自将圣旨送了过去, 晚间，天泛起阵阵凉意的时候, 小太监匆忙赶到昭成帝面前, 道，“陛下，秦姝姑娘求见。”
“宣。”昭成帝瞥了眼外面的天色，眉梢微拧, 道。
“是，陛下。”得到吩咐之后，小太监又匆匆忙忙的往外赶，帝王看着面前的奏章，略显沉默。
“臣女参见陛下。”须臾，娇俏可人的小姑娘跟着小太监走进来，眼眶红了一圈，明显是哭过了。
“免礼。”昭成帝视线从她面前划过，温声问，“有何事找朕？”
见他这般波澜不惊的样子，小姑娘愈发觉得难堪，但是在他温和的语气中，小姑娘还是忍不住带着哭腔，问，“陛下难道不喜欢姝儿吗？”
“朕自是喜欢你的，但是朕不能娶你。”昭成帝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许是第一次看小姑娘这般伤心，昭成帝的嗓音不自觉的带了些诱哄。
“为什么？”小姑娘杏眼儿湿润，盈盈的水光让人心生怜惜。
昭成帝亲自走到她面前，然后将她给扶了起来，低声道，“因为你我二人之间年岁悬殊，朕待你是当女儿养的。”
“所以陛下对我所有的好，只是因为我是南定侯的女儿，因为我的父亲对陛下有救命之恩，还有因为我是小辈对吗？”
昭成帝心尖颤了颤，最终，千言万语化成一句嘱咐，“若是日后觉得委屈了，朕替你做主。”
“谢陛下。”小姑娘似是释怀，扶着昭成帝的手隐隐在颤，“其实在陛下身边的这些年，我一直将陛下当成我最亲近的人，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好像还是孤身一人。”
“我将陛下当成我所有的依靠，可是现在才发现，其实没有什么是能让我靠得住的。”
此后数年，那句“没有依靠”扰的昭成帝心神不宁，那时候昭成帝就在想，如果那时候他愿意成为小姑娘的依靠，那么最后的结局是不是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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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亥时四刻，上元灯节夜。
昭成帝按着小姑娘的手腕，嗓音低哑的说出了那句心里话，“朕心悦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