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暮——百酒狂宴
时间:2021-10-26 10:14:31

  主仆二人说着便都笑了。
  而话语中心的云容还无知无觉,正在房中开心地给家里写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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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清延殿。
  秦德妃带着三皇子和周选侍回了宫中后,第一件便是叫了人去尚药局请司医
  毕竟她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儿子。
  司医来后仔细瞧了,便说三皇子手中的伤不过是皮外伤,将伤口清洗了,再按时敷药便会慢慢痊愈。
  秦德妃听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叫人送走司医后,便亲自替三皇子换药。
  可清洗伤口本就十分疼,三皇子又只是个孩子,因而被药水弄得哭爹喊娘,泪水汪汪。
  秦德妃见了心疼得不得了。
  在好容易替三皇子上好药后,便骂了句敏昭仪。
  话刚说完,又因着想到儿子还在,便又收了声。
  身边的大宫女轻声说周选侍还在正殿等着她,秦德妃于是看向自己儿子。
  “阿昭乖,你先好好休息,母亲一会儿就来陪你。”
  三皇子闻言自然不愿,秦德妃便不得不又是好一阵哄着。
  直到对方哭得累了,慢慢睡去后,她才小心地将自己的袖口从对方另一只完好的掌心之中抽出,接着往正殿去
  到了正殿后,周选侍早已等候多时了。
  “你今日也受委屈了,怎么不早些回去休息。”在上首落座后,秦德妃看着下方的人,“皇后才刚下了旨让你禁足,你回了宫就往我这儿来,要是被皇后知晓了,我可保不住你。”
  虽然在太液池时秦德妃是帮着周选侍的,可那是因着周选侍是她宫中随居的宫嫔,不能叫人越俎代庖随意处置。
  否则单她带着三皇子出去还让三皇子受伤这一点,秦德妃便饶不了她。
  因此眼下秦德妃也不怎么想和对方交谈。
  而周选侍见了对方这副模样,忙开口告罪,刚一福身,便见上首的人摆了摆手。
  “别来这一套,你有话就说,否则便早点回自己的西偏殿待着。”
  正禁足着呢,胡乱瞎跑什么。
  周选侍一下滞住,好半晌后才起身,接着道:“娘娘,妾也不是有心叨扰,只是有些话要和您说一声。”
  秦德妃对她的话其实并不感兴趣,但也还是示意她说。
  周选侍这才开口,缓缓将先前在池边敏昭仪身边宫女说的话复述了遍。
  而秦德妃在听了她的话后,从原本的兴致缺缺,到后来的愤怒不已。
  “她的人果真这样说??”秦德妃声音略提高了些,“待敏昭仪诞下皇子,便会取代我的阿昭成了陛下最喜爱的皇子,日后还要针对阿昭?”
  “妾不敢信口胡言。”周选侍道,“三皇子当时在场也是听见了的,若非如此,妾又怎敢以下犯上,冒犯了敏昭仪。”
  “好啊。”秦德妃冷笑一声,“不过刚入宫三月罢了,眼下有了身子便如此放肆嚣张,若是日后果真诞下皇子,这皇城之中,岂不没了阿昭的容身之地!”
  周选侍便应和了声。
  “娘娘,这敏昭仪心思大着呢,眼下宫中唯有三皇子一个皇子,旁的都是公主,如今敏昭仪有孕,她的眼中自然是冲着那太子之位去的。皇后殿下始终没动静,敏昭仪如今又盛宠,若是诞下皇子,届时再仗着陛下宠她,说动了陛下立太子,那时莫说三皇子,便是娘娘您……”
  “我怎么!”秦德妃显然不悦,“她这胎生不生得下来还是另一回事,刚有孕便这般得意,也不怕胎死腹中!”
  她这话一出,身边的大宫女猛地一惊,下意识喊了声“娘娘!”,而秦德妃显然也想到了自己所言不妥,于是便不再谈及这个话题。
  同时看了眼下方的周选侍。
  周选侍也是个知机的,见状只当没听见,转而说了句。
  “妾瞧着敏昭仪似乎很是喜欢皇后给的那串璎珞,自那日中秋宴后,每每遇着她都戴着。”
  秦德妃嗤笑一声。
  “小家子气,好像谁没有似的。”
  “娘娘说的是,这论时日,皇后殿下还是在她之前赐予您的,您也不似她那般招摇。”
  “妾方才听得说,敏昭仪打算带着那璎珞一道去秋狝。”
  “好了。”秦德妃似乎不想再听她说,“我乏了,周娘子回吧。”
  周选侍见状不敢多言,忙起身告退。
  而待她走了后,大宫女才往前几步,在秦德妃身旁低声道:“娘娘,方才您说的那话,周选侍不会说出去吧?”
  “她不敢。”秦德妃道。
  周选侍眼下在她殿中随居,若是方才那句话传出去一点儿风声,她自然知道是怎么传出去的,届时周选侍一个低位宫嫔,又如何逃得过她?
  不过方才周选侍倒是提醒了她一句。
  “你去库房告诉锦绣,过几日去秋狝,让她将那皇后所赐的璎珞准备好,到时一道带着。”
  她就是见不得敏昭仪那得意的模样。
  敏昭仪有的,她也有!
 
 
第二十二章 欲向谁分诉(一)
  九月中,天子启程秋狝。
  和去行宫不同,秋狝本身就不适合带太多嫔妃,因而这回去围场,除了皇后,跟着去的也只有秦德妃和敏昭仪了。
  围场不比行宫,离皇城较近,不过几日光景便到了。
  因着敏昭仪身怀有孕,所以出行前孟霜晚花了许多心思在这上面。
  为的就是杜绝一切意外。
  一路上舟车劳顿,好容易到了围场,她又叫特意吩咐了云容去敏昭仪帐中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得到没问题的回复后才略放下心来。
  第一日便这么过去了。
  围场条件不比皇城,也不似行宫,自然要略简单些。
  因此孟霜晚只是略微洗漱便更衣,准备休息了。
  恰好今夜值守的是云容,孟霜晚想起先前和若月说的,替云容去跟陛下讨个恩典的事,又想到对方前几日给家中写回信,因而躺在榻上时,她略测过身子,看着一旁正替她打扇的云容。
  “本宫听说前几日你收到了家信,回信送出去了吗?”
  云容原是认真替她打着扇,乍一听得这话先是一怔,回神后便忙着道:“回殿下,还没送出去。”
  她告诉孟霜晚,原是托了人带出去给家人的,谁知那送信之人前几日不得空,她的信还未来得及送出便跟着一道来秋狝了。
  孟霜晚一听便蹙眉。
  “这事怎么不早说?又不是只有那一人可以送信出去,你早告诉本宫,本宫准了你的假出宫亲自递信又不是不行。”
  原本那送信之人也只是将信件递至云容在宫外的远方亲戚,再由亲戚带回她家中。
  宫人平日不得随意出入朱雀门,可凡事总有例外。
  先前孟霜晚便应过云容出宫递信,因而她才会这样说。
  “殿下是觉着没什么,可这样的次数多了总归不好,横竖只是迟几日将信送出去罢了,奴婢等得起。”
  孟霜晚闻言轻叹口气。
  “你总是喜欢将事情埋在心中,担心影响本宫。”
  云容便笑了。
  “奴婢是殿下的宫女,自然事事为殿下着想,否则如何对得起殿下这些年的恩情。”
  云容原本不是什么好出身,当初不过因着家中揭不开锅了才选择入宫为婢,她幼时做惯粗活,手不够细,去不了尚服局和尚功局,尚食局和尚寝局也不愿要她,最终还是因着性子耿直,而被分派去了尚仪局。跟着司籍的姑姑学,负责管理纸笔、桌椅这些。
  十年前今上继位,皇后入主长安殿,身边需要许多宫人,她因着做事还算周到细致被调去了长安殿。
  就这样跟着皇后殿下,一跟便是十年。
  这十年内,是皇后看中了她,将她一步步从粗使宫女提拔到如今和若月一样的位置。
  而她家中的情况,皇后知晓后,也帮了不少,若不然单靠着她的薪俸,又如何养活得起一家人呢?
  在她心中,皇后对她极好,她自然要好好伺候,否则也不知该如何报答了。
  孟霜晚听了她的话后,便摆摆手。
  “你要多想想自己。日后再有信送不出这样的事,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本宫。”她说着想了想,接着道,“你的信可带了来,若是带了,本宫找个人替你送回去。”
  云容一听便忙着道:“奴婢哪里想得到这么多,信自然是留在宫中了,回去了再送也是一样的。”
  这回没辙了,孟霜晚也只能暂且放下这事。
  “也罢,横竖秋狝结束得也快,届时回去了本宫亲自找了人替你送信。”
  云容便高兴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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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敏昭仪帐中。
  她正用温热的帕子净面,此时的她已褪去脂粉,露出一章纯真精致的面容来。
  只是因着没了妆容的加持,眼下的她看上去少了几分灵动,美则美矣,却和后宫中的嫔妃没什么太多分别。
  秀鸢站在她身边,手中举着镜子,敏昭仪看着镜中的自己,青葱般的指尖缓缓在自己颊边流连,眼中有莫名的情绪涌动。
  半晌,她开口问了句。
  “秀鸢,你觉得皇后和我,谁更好看?”
  秀鸢被她这突然的话问的有点懵,回过神来后却不知要如何回答。
  于是只能小心斟酌道:“娘娘和皇后殿下是不同的,皇后端庄贤良,举手投足间都是规矩典范,而娘娘您比之皇后殿下,多了许多灵动姿态,瞧上去要动人不少,这一点陛下也曾说过的。”
  这话听着好听,可却并没有正面回应敏昭仪的问题。
  因秀鸢也知道,实话不能说。
  敏昭仪安静听完她说的,过了一会儿轻笑了声。
  “你可知我这些日子上妆时着意让你在我的眼上细细描摹?”她缓缓说着,指尖也在自己眼尾处停留,却并未等到秀鸢回答,反而自己说了下去,“因为这双眼,它带着皇后所没有的光彩。”
  镜中的敏昭仪面容白皙,不施脂粉,那双眼虽看上去不似平日那般灵动,可也闪耀着波光。
  若是在全妆容的情况下,她的这双眼眸便是最有利的钩子,能牢牢抓住陛下的目光。
  因为这眼神中的波光,是眼下的皇后不会有的。
  就连如今的陛下都不知。
  这样灵巧而波光潋滟的双眸,在上一世,属于皇后。
  在敏昭仪还未被处置前的一次宫宴,她看见了素来沉稳的皇后,在听了陛下说的不知什么话后,忽然便笑了,当时的皇后,没了以往那种贤良端庄的模样,反而瞬间变得十分鲜活起来,尤其是一双眸子中,星光熠熠,仿佛盛着漫天星河,耀眼无比。
  也就是那次,那时还只是才人的敏昭仪第一次见到陛下眼底的惊艳和浓烈的深情。
  事后她才知道,原来当时皇后是知道了自己的不孕之症有法子可治,才忽然变得和平日不同的。
  可这些跟她都没关系,她唯一刻在心中的,便是当时陛下的神情。那是整个后宫所有嫔妃都得不到的眼神,唯有在看见那样鲜活灵动的皇后时,陛下才露出了那样的眼神。
  重活一世的敏昭仪知道,自己无论是家世还是养样貌,样样都比不过皇后。
  而她唯一有的,便是比对方多了一世的记忆。
  她靠着模仿旁的嫔妃一步步入了陛下的眼,可这还不够,她要的是最稳固的位置,只有入了陛下的心才行。
  先前她尝试过,可陛下一眼便看出了她在模仿皇后。
  所以她放弃了那样明显的模样,而选择徐徐图之。
  上一世皇后那样的眼神,从入宫后她便一直在练习,可终归不是对方的倾城之色,她不知练了多久,才慢慢学的三分像。
  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但显然,她也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
  原本陛下因着煮茶那事已经有些厌倦她了,好在她有了身孕。
  而陛下再来看她时,她已经的双眼已经有了三分神韵。
  也就是从这时起,敏昭仪才发现,原来不过是三分像的眼神,她便能得到这么多。
  她得到了,便会害怕失去。
  不想失去,便要有所行动。
  “替我上妆。”放下手,敏昭仪吩咐了句。
  “娘娘?”秀鸢有些不解,“可您马上要去陛下那儿了……”
  “旁的地方不必管,你替我将双眼描了。”
  敏昭仪知道,明日一早,皇后必定会去天子大帐议事,所以她要把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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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孟霜晚起身洗漱后,便带着若月往天子大帐去。
  云容守了一夜,被她叫去休息了。
  且今日她除了例行同陛下商议在围场的安排外,还打算先去探探陛下的心思,看看云容的事有没有机会。
  这样情况自然不方便带着云容去。
  因着每回秋狝到围场的第二日皇后都要面圣议事,故而到了天子大帐后,也没人拦她,只是告知了她一声,说昨夜敏昭仪歇在了这儿。
  孟霜晚闻言有些微讶。
  还想着敏昭仪正有孕,如何侍君。
  这边御前的宫人说自己先去通禀一声,孟霜晚点了点头,便走到帐子一旁等着。
  此时帐中,天子和敏昭仪早已起身。
  “妾先前听得说,秋狝的第二日皇后殿下回来找陛下,眼下妾要快着些了,否则殿下见了妾在此处,只怕要不高兴了。”
  敏昭仪边说边将最外面的大袖衫穿上。
  天子听后却笑了笑。
  “胡说,皇后乃国母,怎会因着这点小事不高兴。”正说着,便见敏昭仪的大袖衫没穿好,于是伸手替对方理好,“都是快当母亲的人了,怎的这会儿连衣裳都穿不好了?”
  敏昭仪嗔了他一眼,眼波流转。
  “夫君没听过吗?怀有身子的人,行为举止都会跟腹中的孩子一样呢。”
  她这话说出后,原本替她穿衣的天子忽然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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