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和尚,真的把她的舌头吸破了。
幸好点的是鸳鸯锅。
“小引,你不吃辣么?”杨莎莎问。
“嗯,今天上火了。”桃小引把她点的鱼丸全部倒进清汤底锅里,热气熏上来,熏红了她的脸和脖颈。
大家吃得热火朝天。
不知是谁开的头,聊起了正气街的商户们。
“张建国上周给我提的建议就很好。”马主任点名表扬张建国,“他提议让所有人都参与到学习强国app答题活动中来,每周微信排名。咱们街道办和商户们一起,都要参与排名。”
哧溜——
尤福把土豆粉吸进了鼻孔里。
马主任喝了口自知雪碧,沉吟道:“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准备从下个月开始实施。”
尤福把土豆粉从鼻孔里捣鼓了出来,举手表决心:“很好,我同意。”
杨莎莎:“……”
桃小引:“……”
“好,就这么决定了。”马主任道,“尤福,你回头搞一下,看这个活动怎么进行。”
尤福心里叫苦不迭,面上依旧堆着笑:“是,马主任;好的,马主任。”
溜须拍马十级学者。
杨莎莎转移话题,说:“Tony是要在阿强发廊常驻了么?我每次去洗头发,她都在。”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尤福笑嘻嘻道,“她是阿强的女朋友。”
杨莎莎:“你又知道?”
尤福分开手里的筷子,两个筷头对在一起,猥.琐地笑道:“我看见他俩打啵了。”马主任咳嗽了声。
尤福嘿嘿笑着夹了一个肉丸塞进嘴巴里。
桃小引默默低头吃着鱼丸,没有参与到这个话题中来。
上次在阿强发廊的事情,她没有告诉同事。说了估计会被当成神经病,毕竟周迟说,他们和她一样,都是普通人,而且,他们并不知道正气街的古怪,所以她什么也没有说。
“今天上午有人举报足疗店欺诈消费。”马主任的视线在他们三个人的身上扫了一群,最后落在桃小引的脸上,说,“桃小引,等雨停了你过去足疗店一趟看看。”
“啊?”桃小引把平菇放在蘸料碟上,“马主任,我今天不太舒服,能换个人去么?”
“我看你吃得挺舒服的。”马主任不容抗拒道,“就你了。待会儿找我要举报信息。”
“……哦。”桃小引欲哭无泪地应了声。
本来不能吃辣火锅就已经不香了,现在又接了这么大一个任务,顿时觉得味同嚼蜡。
哪家店不好,偏偏是足疗店。
今早在大街上,周迟蹲在她裙子底下(不是),周迟蹲着给她清理脚踝上的泥点,可是被莫姨瞧了个一清二楚!说不定他们在解梦事务所接吻的样子也被她看了去。
崩溃捂脸TVT
而且,莫姨当时的眼神说不上来,感觉有点瘆人。
下雨不打伞,叼着烟坐在大街上洗麻将。
每一个元素单拎出来就很诡异了,何况要素这么齐全。
桃小引一直愁眉苦脸到吃过饭收拾好餐桌。
杨莎莎开解她:“马主任说雨停了再过去。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没准到下班也停不了。”
桃小引哭丧着脸:“可是就算今天不去,明天也还是要去。”
“尤福有这方面的经验,我记得他以前处理过类似问题。”杨莎莎高声喊了声,“尤福,你去年是不是处理过足疗店的投诉问题?”
“经常有消费者投诉足疗店么。”桃小引纳闷道。
尤福乐呵呵地走过来:“没什么大事,都是一些程序,走完就完事。回头我把去年的投诉案例给你,照着做就行。”
“谢谢。”同事们都在好心地帮忙,桃小引由衷地感谢。
尤福很快把案例资料翻出来,交给她的时候,眯着一双小眼睛笑道:“其实一般都是一些男顾客投诉,说是欺诈消费,其实是因为他们想找特殊服务,足疗店嘛,你懂的。莫姨的菜单上确实有特殊服务,但是你也知道,莫姨的店是家正经店,就算套餐名字叫的再不正经,实操起来,也是正儿八经的推拿按摩。所以,纠纷就来了。”
一席话说得桃小引面红耳赤。
这些男人真好意思举报,她都想以扫黄打非的名义反手把他们举报。
桃小引拿着从马主任那里领回来的举报信息,结合尤福给她的案例资料,研读了一会儿,基本了解了这种问题该怎么处理。
临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时,雨停了。桃小引准备充分,拿着文件起身,打算去足疗店。走出街道办大院时,尤福突然跑过来,神色有点慌张。
“我刚注意到,昨天是农历十一。”尤福犹豫着说道。
“农历十一怎么了?”桃小引问。
“不知道。”尤福抓了抓头发,说,“但是每年的农历十一,足疗店里都会发生点什么。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哈,是根据莫姨的状态推测出来的。莫姨在之后的三天都会有点——”
尤福停顿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描述:“有点不太正常。”
桃小引的眼前立马闪现出今早坐在大街上淋雨的莫姨。
配合上尤福说的话,不由在心底打了个哆嗦。
“其实也不打紧。你不要问太多就没事。”尤福抬脸看了看铅灰的天空,说,“你早去早回,再磨蹭天就要黑了。”
说完一溜烟跑进了办公室。
虽然有一百个不情愿,桃小引还是迈开腿朝足疗店方向走去。
早去早托生。
反正她豁出去这张脸皮不要了。
莫姨既然今早看见她和周迟在一起,就一定知道她和周迟在“谈恋爱”。周迟是这条街的大佬,打狗还要看主人,莫姨总会卖她一份面子。
桃小引揣着这种心思,一路来到了足疗店。
莫姨依旧在足疗店门口的麻将桌前坐着,如果不是她身上的衣服是干的,桃小引简直要怀疑她在这里坐了一整天。
可以看出来,她的情绪不高。
联想到尤福刚刚透露出来的信息,以及今早周迟说,莫姨昨天没有打扫正气街,是因为昨天足疗店发生了点意外,至于是什么意外,她当时没问,想来是和尤福说的农历十一有关系。
桃小引正在踟蹰间,看到莫姨向她招了招手。
她的双腿不由自主穿过对街朝着麻将桌走过去,这让她想起她和桃知滞留在正气街的那个晚上,莫姨不知道用了什么诡术,迫使她和桃知陪她一起打了几局麻将。
这会儿天尚亮着,刚下过雨,街上几乎没有行人。
“和尚是这条街的大佬。和尚是这条街的大佬大佬大佬。”桃小引在心里不断默念着,抱周迟的大腿给自己壮胆。
莫姨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嗤笑一声,说:“我又不会吃人。”
桃小引走到麻将桌前停下,开门见山地说:“莫姨,今天上午街道办接到消费者的投诉,说足疗店涉嫌欺诈消费,我过来核实情况。”
莫姨拿掉嘴里的香烟,朝店内努了努下巴,说:“我的东西全在店内,随便你过去查。”
店内不知开了什么灯,一闪一闪的两个红点在昏暗的光线里忽明忽暗。像一种什么野兽的眼睛,又像是燃烧着的……香?
但是香不都是三根一起点么?店里怎么只有两个红点?
莫姨坐着没动,完全没有配合她工作的意思,她抖了抖左手腕,把成条的烟灰抖在麻将桌上的水洼里,幽幽地说:“麻将会吃人。”
桃小引顿住朝店内走的脚步,后背寒毛倒竖。
莫姨好像一夜没睡,黑眼圈浓重,眼白上都是交错的红血丝,死死盯着桃小引。
桃小引被她盯得心里发毛,攥着手机退步:“我先接个电话。”
转过身疾步就走。只想逃离。
肩上的包不知怎么勾到了麻将桌,几个麻将牌掉落在地上。
“对不起。”桃小引蹲下来捡麻将。
莫姨突然从麻将桌底下钻出来,不满红血色的眼睛盯着她:“祸害,你就是个祸害。都是祸害。”
气音吹在她的眼角,声音阴毒,穿透力极强,仿佛只凭气音就能腐蚀掉她的大脑。
桃小引的头皮瞬间炸开,麻将也不捡了,拎起包就跑。
危险之下的本能趋势,没有跑向街道办,而是朝着解梦事务所跑去。
一口气跑到解梦事务所门口,她扶着门槛大喘气。
门内不止周迟一个人。
周迟在沙发上坐着,他面前跪了一个人。
她跑过来的动静很大。
周迟抬起脸看向她,左手收回袖袍。
桃小引恍惚了下,久违的既视感画面铺天盖地地涌过来。
红衣男子高坐明堂,遥遥望着她,面无表情地伸手抽干了跪在他脚边的一个人的血肉。
然后。
他说:“这就是我,你害怕了?”
第71章
桃小引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既视感画面”了, 即使今早和周迟接吻, 她也没有出现过既视感。
周迟就是周迟。
他不是“既视感”里的那个男子,不是别的谁。
他是总也不倒闭的解梦事务所老板;他是每天早上牵着乌龟在公交站台等她喜欢的傻子;他是追她时送她五十斤粪便的臭和尚;他是抠抠搜搜给她写发.票的臭和尚……
是从什么不再有既视感了呢?
大概是在桃知问她,如果没有这些所谓的既视感所谓的前世今生,周迟就是个僧袍底下穿秋裤每天只有一套这一套衣服白天穿晚上洗的抠门臭和尚, 她还会喜欢他么。
好像是喜欢的。
桃小引站在解梦事务所门口,眼睛逐渐模糊。
“这就是我,你害怕了?”
这句话她听到过好几次, “既视感的画面”里也出现过数次, 但每次她都看不到具体的语境,每次都是只有一个转瞬即逝的画面, 他眼睛血红滴血,一张英俊的脸极度扭曲, 盯着她问:“这就是我,你害怕了?”
但是这次——
“既视感画面”里,他面无表情地抽干一个人的血肉。上一秒还是活生生的人, 下一秒就被抽成了一具干尸。
他冷漠熟练的样子,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桃小引遍体生寒。
周迟站起来,不知对跪在他面前的人说了句什么, 这个人感恩戴德地对着他磕了个响头, 站起来垂头走出解梦事务所。
路过桃小引时, 他斜眼看了看桃小引,什么也没有说,快速离去。
桃小引没看清他长什么样, 但应该不是她认识的人。
她也想离开,但是周迟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他看着她,说:“今天还没过完。”
桃小引没来得及动,转瞬间,就被他压在了胸膛和门板之间。
胸膛的心脏鼓鼓地跳。
桃小引很害怕,但又不敢告诉他,她就是在害怕。更不敢告诉他,她刚在画面里看到了他把一个人抽成了干尸,还逼着问她害不害怕。
周迟的脸凑近,薄唇贴上她的嘴巴。
桃小引别开脸。
“今天还没过完。”周迟伸出一只手,把她的下巴掰正,迫使她的眼睛看着他,“你今天不喜欢我了么?”
“我我害怕。”桃小引没绷住,哆嗦着说道。
“害怕什么?”周迟的手指松动,放开她的下巴。
桃小引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
没有理由,她就是知道,说出来,他会在“画面里”伤心。
刚刚周迟掰她下巴的时候,她倒是一点也不怕他会卸掉她的下巴或者把她抽成一具干尸。
他是周迟,他是臭和尚,他喜欢她。
她深信,即使是画面的那个他,也不会伤害她。
“我害怕莫姨。”桃小引哭腔告状道,“马主任让我去足疗店处理一起顾客投诉事件,我一个人过去,刚开始还好好的,可是后来莫姨像变了一个人,她说麻将会吃人,她还说我是个祸害。”
“不怕。”周迟立即道,“我和你一起去。”
桃小引正有此意,就算足疗店里有鬼,她最迟明天是要把报表上交给马主任的。
谁让她是个社畜。
周迟刚跨出去门槛,又折返回解梦事务所,走到柜台前背对着她捣鼓了一阵。
桃小引以为他是要找什么武器法器或者戒尺之类能唬人的东西,结果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把花转身。
五颜六色的各种小野花,完全叫不出名字,看着像是从路边摘的,上面甚至还有雨珠,但也更显得花朵娇嫩。
不愧是他,抠抠搜搜摘路边不要钱的野花。
“给你。”周迟伸手递给她,嘴角挑着,语调上扬。
大约有十来枝,叶茎用旧报纸包裹着,再用麻绳捆扎起来,拿起来不扎手。
又穷酸又好看。
桃小引瞥着嘴,小声说:“你不知道么,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它们不是野花。”周迟认真地指着一朵朵的花给她科普,“红花这个是马齿苋,黄花是丁香蓼,粉花是羊蹄甲,紫花是……”
桃小引:“……”
好想捂耳朵。
“刚刚在你店里的那个人是谁?”她强行转移话题,“他为什么给你下跪?”
“周家派过来的。”周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皱着眉头不悦道,“有求于我。”
“哦。”桃小引见他不想就着这个话题多聊,便没有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