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焦——岁枝
时间:2021-10-28 10:39:29

  心心乖乖地趴在她脚边,时不时舔舔她的手掌心。
  气氛安详静谧,许星都快睡着了。
  颜词稍抬眼睑看了眼半睡半醒的许星,视线又重新落回屏幕,可心思却半点没分给游戏。
  她好像又比往年怕冷好多,毛衣都穿了两层。
  微信从来下午一点以后回,不知道每天熬夜到几点,有没有准时吃饭。
  肯定是从来不走动,那天的山有一大半是坐缆车,剩下那么几级台阶,也根本爬不动。
  手机屏幕上的游戏人物又死了,颜词烦躁地关掉了页面,将手机揣回黑色羽绒服的口袋。
  “走了。”
  许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声音轻轻的带着几分软:
  “你游戏打完了?那我们走吧。”
  她只简简单单扎着丸子头,几缕碎发散落在额角,凌乱重透着几分可爱。
  “嗯。”他声音有些重,带着点鼻音。
  那个时候他们大三就搬出来住,他不想继承颜氏想从事化学方面工作,所以为了想在颜父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他那会儿暑假基本是住在实验室里了。
  实验很难,结果很难出来。
  他从来就不是天才,也会失败,也会气馁,也会有很多很多的负能量。
  虽然从不对许星说,但她还是能隐隐约约感受到。
  再后来,许星就每天陪着他,无论怎么劝也不走,醒着就画会儿画,犯困就趴在桌上睡会儿,从天黑到天亮,又从天亮到天黑。
  数不清的深夜里,他做完实验,轻声对她说走。
  她会迷迷糊糊抬起头,冲他笑:“你实验做完了?那我们走吧。”
  记忆里的许星和现在的她渐渐重合,颜词又重复了一遍:“嗯,我们走吧。”
  许星慢吞吞点点头,习惯性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好狗绳和水杯递给颜词,颜词往杯子里装好水,将狗绳套好。
  她本以为很久没做过的事情会生疏,却惊奇地发现这一切都异常熟练,像是刻在了骨子里。
  门外比想象中暖和一些,青羽湾里养狗的人家很多,有的时候大家碰到一起也会聊会儿天,气氛莫名有些热闹。
  心心力气太大又爱在草丛里玩,所以是颜词牵着绳。许星就手插在暖和的羽绒服口袋里默默地跟在他后面走。
  过了两个街口是王记豆腐脑,一个仿古旗帜上面写着王氏随风飘扬,木质桌椅整齐又干净,装着豆腐脑的铁筒打开散出袅袅热气。
  开豆腐脑摊的还是当年那对老夫妻,两人除了头发花白了些都没什么改变,也时不时斗斗嘴。
  许星习惯性坐在了她和颜词以前坐的位置上。
  其实她正儿八经地坐着这儿吃也就一回,她平时不太起得来,总是颜词出门晨跑顺便帮她带一碗。
  两碗热腾腾的豆腐脑端上来。
  许星尝了一口,还是记忆里的味道,甜丝丝的。
  摊位上没什么人,老爷爷又是个话痨,便主动说起来:
  “小伙子,你好久没来这儿吃豆腐脑了,我之前还和老婆子说是不是我们做的味道不行了。”
  “没,”颜词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有些烫:“味道还是很好。”
  “不过那时候你总是要带一碗,”老爷爷笑着说:“现在是不用了吧。”
  “老头子!”老婆婆有些着急:“乱说什么话呢!”
  在她印象中,这小伙子三年没来,肯定之前带一碗的是前女友,现在跟他一起来吃的是现女友。
  在现女友面前提前女友,这像什么话?
  街边的路灯一盏一盏地熄灭,天边的朝阳慢慢升起,天空被渲染成大片瑰丽的橘粉色。
  “没关系,”颜词垂眼看她,唇边勾勒出笑意:“还是她。”
 
 
第31章 第三十一颗星星男小三上位
  话音刚落,莫名其妙地,许星脸热起来。她慢吞吞地喝着豆腐脑,没再抬头,怕触碰到颜词的视线。
  天边朝阳散出光芒,整个湾洱被覆上一层淡淡的金光。阳光洒在脸上,暖洋洋的。
  摊上人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匆匆忙忙的上班族,自行车铃声嘈杂吵闹,夹杂着小孩的哭闹声。
  心心肚皮朝上睡在许星脚边,眼睛眯着睡着了,白色的毛沾染上柏油路上的脏污,晕上一层淡淡的灰。
  早上实在是起得太早,许星脑子晕晕乎乎的,暖和的阳光洒落,又多了几分困意。
  “啪嗒。”
  是玻璃砸到木桌上的声音。
  许星清醒了,她垂眼看见,木桌上安安静静躺着一杯牛奶,用玻璃瓶装着,上面还插着根吸管。
  她伸手去拿,一抹温热顺着玻璃瓶传递到她掌心,她按着吸管喝了一口,讷讷说了声谢谢。
  “嗯。”
  颜词手指搭在罐装可乐的拉环上,指腹上染上一层淡淡冰雾,微微用力将拉环扯开,气泡喷涌而出染上了指尖。
  他啧了一声,从旁边抽了张纸漫不经心擦着手。
  “我吃完了。”许星拿纸擦了擦嘴,淡淡说。
  颜词将瓶装可乐一饮而尽,瓶罐磕在木桌上凹进去一个口,他轻轻扯了扯狗绳,睡懵了的心心站起来,原先雪白的耳尖上沾满污泥。
  许星弯腰拿纸巾帮心心耳尖擦一擦,可被水稀释过的污泥反倒晕得更厉害,她有些泄气,听到耳边响起一道男声:
  “脏成这样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的,等会儿拉到宠物店洗洗就行。”
  许星觉得也有道理,就起身走到摊子的小收银台那边付钱。
  “一份甜的,一份咸的,一共八块。”老板说。
  许星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用微信付了款。
  “你应该不是湾洱这边的人吧,湾洱这边很少有人爱吃甜的豆腐脑。”
  早高峰过了,老板闲下来了,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嗯,我是宁荷人,”顿了顿,许星又补了句:“我高中就来湾洱了,呆到大学毕业才回宁荷的。”
  话音刚落,许星感觉到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肩膀,有些重,淡淡的白松木和檀香围绕在鼻尖。
  “在说什么呢?”男人声音懒懒的。
  老板笑道:
  “是在湾洱这边水土不服吗,大学毕业回宁荷谈异地恋,不怕这么帅的男朋友被拐跑了吗?”
  画面一瞬间变得静止。
  打开的豆腐脑的铁桶散着袅袅热气,眼前升腾出一片水雾。她看不清颜词的眉眼,可她能感觉到他的手臂几近僵直。
  她突然间想起,在离开宁荷之前她做了个梦。
  梦境特别真实。
  幽暗狭窄的小巷里,不规则形状的墨色苔藓爬满了墙壁,脚下的青石板破旧不堪,裂纹蔓延开来。
  她站在青石板上,抬头是一块巨大的LED屏幕,散着白光。
  刺眼得恍若梦境,又恍若真实。
  暗沉的世界里寂静无声,可LED屏幕中的声音却异常响,似乎要活活穿透耳膜将内容灌进人的耳朵里。
  她看见,曾经在梦境里出现在无数遍的男人穿着剪裁良好的西装,狭长的桃花眼里爱欲涌动,笑着说,旁边的是他的妻子,他很爱她,他们会白头到老。
  站在颜词身旁的女人五官模糊,但她心里知道,绝对不是她。
  想要转身逃跑的情绪反复在内心翻涌,可脚底却像是被粘了胶,怎么也跑不掉。
  她只能死死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拥抱,看着他们接吻,看着周围的人群吵闹。
  一片死寂。
  好像有滴答声,好像是雨珠,又似乎是泪水。
  再后来她醒了,泪水浸湿了整个枕头。
  明明知道只是梦,可在那一刻,她真的好想回湾洱,好想好想。
  其实并没有一定要见到颜词的想法,湾洱那么大,她对重遇没有抱任何希望。
  可还是好想回湾洱。
  水雾一瞬间就全数涌进眸中,情绪来得太突然许星有些不知所措,她只讷讷地站在原地。
  豆腐脑摊位的老板感觉到了尴尬的气氛,他连忙说:“我就随便问问,不打紧的。”
  “没关系,”颜词唇角勾着笑,可眸中却并无半分笑意:“说说呗,我也想知道,你不怕这么帅的男朋友被拐跑了吗?”
  在宁荷三年,别的没学会,收敛情绪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迅速收拾好情绪,许星微笑道:“确实,可能真的是水土不服吧,还是宁荷呆得舒服些。”
  听完这过于敷衍的回答,颜词啧了声,轻轻按着许星肩膀将她转过来对着他。
  颜词垂眼盯着她,轻描淡写问:“那干嘛回来?”
  她清凌凌眸子里像是蒙了层水雾,黑白分明又清澈见底,似乎容不下任何一点脏污,也从来不会撒谎。
  许星不敢触碰他的视线,只淡淡答:“祖母的念菱需要人照看。”
  颜词就这样盯了她好长一会儿,半晌才笑道:“行,走吧,我还要上班。”
  语气带笑,却夹杂着明显的自嘲。
  总以为近了些,恍然发现,还是陌路人。
  许星觉察到颜词情绪微妙的改变,但她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跟着他回到青羽湾。
  回到青羽湾后,颜词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嘱咐她,最近几天他公司有些忙,可能会睡在办公室里,不用等他。
  许星想说些什么,可话语全都梗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只说了句好。
  再接下来几天,颜词都像他所说没有回来睡在办公室里,心心也有专门的人上门遛和喂食。
  如果不是心心每天跟在她身边撒娇,许星甚至觉得她只是暂居在青羽湾,她和颜词只不过是陌生室友。
  中午十一点,许星瘫在床上用板子画画,心情莫名其妙地有些烦躁,连笔下的线条都有些凌乱。
  好像,为什么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
  她好像又将颜词推得远了些,可是她本意真的不是这样。
  过去的事情就像是一根梗在喉咙里的鱼刺,她只想要咽下去当一切都没发生,可颜词却想要将那颗鱼刺拿出来,彻底剪断。
  可拿出来的代价可能是会让尖利的鱼刺割破喉咙。
  她不想承受。
  她想绕过。
  枕头边的手机亮了下,许星点开微信弹窗。
  颜词:【今晚加班,不回,晚上你遛狗。】
  这样一模一样的消息,他连续四天每天发一条。
  星星闪闪:【好的。】
  后面就再也没有消息。
  突然间意识到,好像她和目标越走越偏了。
  明明她最初的愿望是能回到当初,现在反倒是越走越远了。
  再这样下去,会不会连颜词仅剩的一点对记忆里她的喜欢都被泯灭,两人会彻底成为陌路人。
  她有些慌张又不甘心。
  纠结了半晌,她拿起手机,往和颜词的输入框里输了很多话,却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他在加班,肯定很忙,她这样是不是在打扰他上班。
  烦躁像潮水一般涌上来,顺着血液烧到心口。许星干脆将板子甩在一旁,蒙上被子开始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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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氏集团办公室。
  那个江岭推荐的特别能干活的人已经在周一上任,颜词也受够了无休无止加班的日子,索幸就给自己和江岭放了两天假。
  休息室里,颜词和江岭坐在皮质沙发里疯狂打游戏。
  中午十一点整,颜词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微信弹窗。
  他立马关掉游戏,打开微信。
  星星闪闪:【好的。】
  他沉默两秒,将手机关机扔到大理石桌上,起身走到冰箱里拿了杯冰水慢慢喝着。冰水流经喉管,沸腾的血液才平息了些。
  江岭眼睛都杀红了,他看着屏幕上挂机的英雄,又瞥了眼没一点游戏道德的颜词,愤愤不平道:
  “词哥,你有游戏道德吗?这把是排位赛哎!”
  颜词淡淡瞥了眼沉迷于打游戏的江岭,他随手将玻璃杯往中岛台上一放,发出“咔哒”一声。
  淡淡一层冰雾染上他修长的手指,玻璃杯在阳光下折出耀眼色彩。
  听着这动静,江岭心里有点发毛,他拿出最后杀手锏诚恳道:“词哥,悠着点,嫂子应该不喜欢经常发火的男人。”
  听见这话,颜词脸上冰冷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些,他弯腰将刚才砸到大理石台上的手机开机,打开微信摊在江岭面前:
  “我没道德你有道德?看看你出的馊主意。”
  江岭意识到事情不妙,他连忙将手机关掉,专心帮自己好兄弟处理终身大事。
  他看着这简短的聊天记录,越看越皱眉。
  “我觉得没错啊,”江岭从抽屉里掏出从曾祖父那辈留下的宝典,一字一句对照:“欲擒故纵,适当断联。”
  颜词嗤笑一声,语气有点冷:“我现在还能信任你吗?”
  “词哥,别呀,”江岭平日里是个非常热衷于撮合婚姻的人,简称红娘:“好歹我也是可以追到老婆的人。”
  顿了顿,江岭小心翼翼提意见:“要不我们再等等?”
  “等什么?”颜词冷笑一声:“等三个月后她和我离婚再和别的男人结婚吗?还是等着我去参加她婚礼包红包?”
  江岭平日里最爱看些奇奇怪怪的书,此时一切都派上了用场:
  “等!我跟你说,相对于追人,我觉得男小三上位这件事我更加擅长!”
  ???
  “江岭。”颜词说。
  江岭:“?”
  “是好兄弟吗?”
  江岭突然觉得有些不妙,但他还是决定承认这个兄弟:“是啊。”
  颜词将沙发上叠着的羽绒服拿起来挽到臂弯,神情冷淡:
  “你他妈现在赶紧离婚,再小三上位,给我做一个典范,我再信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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