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茉茉换了更短更细的金针，老爷子甚至都没看清她的动作，只觉得那苍白的手指晃成一片雪花，等那雪花定住不动，老爷子这才看清，数根金针插在宝贝孙儿的额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包围圈。
那包围圈里有黄豆大小的鼓起，赫然就是刚才那到处游走的细短黑线，此时蜷缩成一团。
“这、这就是阿迟中的蛊？”老爷子声音激动了，“是不是把这东西挖出来，阿迟就能清醒了？”
小黑猫也眼巴巴地瞅着巫茉茉。
巫茉茉坐在床边，手指又搭上了晏不迟的腕脉。
片刻之后，她摇摇头，“不能就这样挖出来。”
老爷子抱着小黑猫，“茉茉不用担心，阿迟不是娇生惯养的孩子，他不怕疼的。”
巫茉茉站起身，盯着晏不迟额头处被围起来的黑线，眉头皱了起来，“爷爷，阿迟中的是奴蛊，他额头的这个是子母蛊里面的子蛊。”
自从巫茉茉说宝贝孙儿中的是蛊，老爷子已经连夜恶补过关于蛊虫的知识，却并未看到过关于奴蛊的记载。不过他至少知道，但凡是子母蛊，就不是那么好祛除的。
“奴蛊是控制心智的？”这种蛊光是听名字就让人心生不快，再想到之前巫茉茉说的“控制心智”，老爷子怒火就压不住了，他的宝贝孙儿沉稳聪敏，年纪轻轻就担起了晏家家主的重任，怎么能让别人肆意奴役？
巫茉茉神色严肃，“母蛊在别人那里，催动母蛊时会让中了奴蛊的人心甘情愿地做事，而且子蛊的寄生者大概率察觉不到，阿迟想必是意志坚定之人，这才生出了抵抗的意识。”
小黑猫动了动，老爷子轻轻抚摸着他，“那这奴蛊要如何祛除？”
“如果直接对子蛊下手，会惊动母蛊，而那拥有母蛊的人察觉后可以强行催动子蛊，到时候子蛊死了，却会给子蛊的寄生者脑部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轻者成为痴呆或者植物人，重则丧命。”巫茉茉一边解释，一边把金针一根根从晏不迟身上拔了下来，“杀死母蛊，或者杀死母蛊的寄生者，子蛊会自动死亡，这是解除子母蛊最有效的办法。”
“这么说，我们要找到母蛊在谁哪里？”老爷子眸中闪过冷戾，想要奴役晏家家主的人，是不可饶恕的。
巫茉茉把银针收好，正色道：“我昨天去了巫医协会，按照魏会长的说法，他之前并没有见过比他蛊术更高级的人。可是这种奴蛊，却并非常人可以培育出来的。也就是说，这幕后的黑手是个巫医，但并没有在巫医协会注册，他的蛊术比会长还要厉害得多。”
老爷子脸色不太好，“比会长还厉害？”那岂不是没人能解救宝贝孙儿了？
巫茉茉点点头，“对，如果他操控奴蛊的手法更精细些，都快要赶上我了。”
老爷子：“……”原来最厉害的在眼前，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爷爷如果有线索，还请尽量追查下去，这人给阿迟下奴蛊用意不明，我担心他并不是只针对晏家。”她把晏不迟的睡衣纽扣一颗颗扣了回去，拉过薄被给男人盖好，“至于阿迟的奴蛊，爷爷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老爷子：“母蛊我会追查。茉茉这边，没有找到母蛊的情况下也能解除子蛊吗？”
巫茉茉点头，“能，就是要费些时间。我会培育一种花草蛊，给阿迟服下后可以让子蛊陷入沉睡，等子蛊睡满三天，就会在不惊动母蛊的情况下，彻底断开与母蛊的联系。到了这个时候，就可以动手祛除子蛊。”
女孩神色平静，说话时语气几乎没有起伏，但就是可以说是淡漠的态度，反倒让老爷子彻底安心了。他的宝贝孙儿，他们晏家的家主，昏迷多日没有一个能人异士能说出解决办法，现在他的孙媳妇却很肯定地告诉他——有办法。
“虽然那人并不在巫医协会注册，但这件事总归跟巫医有关。我明天要去巫医馆一趟，跟会长说一下这件事，爷爷介不介意我把阿迟中奴蛊的事告诉会长？”
“不介意，茉茉尽管说。此外，茉茉需要爷爷做什么，尽管开口。”
*
次日一早，巫茉茉带着小红出门，小黑猫很是机灵，早就瞅准机会跳进了她的怀里，霸占了一席之地，并试图驱赶小红。
小红刚吃过药糊，餍足无比，懒洋洋地缠着巫茉茉的手腕，对小黑的挑衅视若无睹。
巫茉茉坐在后座，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小黑猫的软毛，脑子里还想着奴蛊的事。
“你这个废物！”尖利的女声打断了巫茉茉的思路，她抬起头，这才发现车子正停着等红灯，而路边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子正扯着一个外卖员。
“分手！老娘要跟你分手！”女子尖利的叫声透过了车窗玻璃，巫茉茉淡漠地看着，她认出了这个外卖员就是上次用银针救了老大爷的那个人。但现在的吵闹是小两口闹别扭，这种情况外人不能插手。
外卖员低声说着什么。
“你都三十岁了还没房没车，做巫医没出息又改做快递员，更没出息！你到底想让老娘等到什么时候？”女子愤怒地一把推倒了他的车，外卖饭盒滚落出来，他手忙脚乱地去收拾。
“老娘等不了，老娘肚子里有了！”
外卖员猛地抬起头，又是震惊又是惊喜。
女子鄙夷地撇了撇嘴，“想什么呢，不是你的！就你这窝囊样子还想让老娘给你生孩子，做梦去吧。”
她一脚踹扁几个外卖饭盒，“你就不该叫费武，你就该直接叫废物！”
女子扬长而去，外卖员抱着头蹲在地上，高大的身子蜷缩着，沉默无声，只有肩膀微微颤抖。
绿灯亮起，车子驶过了路口。
小黑猫敏感地察觉到巫茉茉心情变差，他喵了一声，小爪子轻轻地挠了挠她的手。
巫茉茉把他举了起来，巴掌大的小黑猫扒着她的手掌，露出粉色的肉垫，碧绿猫瞳望着她。
“小黑，不该是这样的，一个中级巫医，不该是这样的。”清冷的眼眸中有了一丝难过。
“喵——”对，不应该的。那个费武分明中级巫医，和魏康平是燕城仅有的两名具备看诊资格的巫医，他在花朵朵的手机巫医app上看见了，巫茉茉自然也看到了。
巫医协会的木牌依旧残缺，铁门还是那样脆弱不堪，老会长却精神极好，“巫医师你来啦，快看，手续都办好了！”
花朵朵也跑了过来，这些手续她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喜气洋洋地给巫茉茉介绍：“这是巫医行医资格证书，这是巫医馆的各种手续，话说，您的巫医馆名字就定为巫春堂了吗？”
“对，巫春堂。”巫茉茉接过资料袋，眼眸中闪过笑意，“我希望巫医的春天到来。”
“哇——”花朵朵眼睛亮晶晶的，又把手机给巫茉茉看，“您看，巫医app上已经有了您的资料，您现在也可以在app上接单了。”
当然，前提是得有人在app上下单，并且选中了巫茉茉。
想到这里，花朵朵又沮丧了，这年头，谁还知道世界上有巫医的存在，又有谁的手机了有巫医app？
巫茉茉拿出自己的手机，安装了巫医app。花朵朵打起精神介绍，“看诊医生都是实名注册的，您再改一下密码就好了。”
魏康平看着她操作手机，迟疑开口：“巫医师，那个……开巫医馆的话需要有个固定场所，燕城铺面的租金都很可观，如果你手头紧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些闲钱，你需要的话就先拿去用，老头子也没什么开销，你不用急着还。”
巫茉茉的眼睛弯了起来，“谢谢会长，会长叫我茉茉就可以了。铺面我已经选好了，跟别人合作，不要租金，对方占两成股份。”
“那就好，那就好。”魏康平松了口气，如果有人用铺面入股，不用付出租金这一大笔开销，那也许巫医馆能坚持的时间更长些。
巫茉茉解决好了巫医app，把手机收了起来，“巫春堂只有我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朵朵，你要不要去我的巫春堂，负责蛊虫培育？”
“我？！”花朵朵眼睛都瞪圆了，不敢置信地捂着了嘴，“我可以吗？”
巫茉茉：“可以，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还可以教你更多关于蛊虫的知识。”
花朵朵看向她手腕上的小红，那条平时蔫巴巴的小蛇，此时艳丽无比，显然这两天被照顾得很好。花朵朵一颗心都快要飘上天了，激动地抽了抽鼻子，“我、我愿意。”
小黑猫不满地龇出小尖牙，不过是去媳妇的巫医馆打工，这人怎么搞得这么激动，跟结婚宣誓似的，还什么“我愿意”？
巫茉茉揉了揉小黑猫，“对了，会长，我还想聘请一位坐诊医师，不知道会长有没有人选，给我推荐一下的？”
老会长愣了一下，“有呀，除了我，燕城还有一个具备看诊资格的巫医，名叫费武，是个中级巫医。”
第11章 011 朵朵加入
“那太好了。”巫茉茉笑道：“麻烦会长帮我转达一下，巫春堂大概筹备一个月就可以正式开业，位置在西华路，费医师如果有意向，让他在这一个月内跟我联系吧。”
“好好好，”魏康平笑得皱纹堆了起来，“医馆开业，我可是要包个大红包的！”
巫茉茉：“到时候还要请会长多多指教。”
魏康平连连摇头，“指教可不敢当，茉茉可是满级巫医，比我级别还要高呢。”
巫茉茉：“对了，会长，您知道有没有人是高级蛊术巫医的，除了我之外？”
“没有，”魏康平很坚定地摇了摇头，“全国能看诊的巫医一共十八名，你是小十九，我心里都有数，除了你，没有人是高级蛊术巫医。”
巫茉茉看了花朵朵一眼，“朵朵，等会儿你陪我去买些毒虫，我要培育一批蛊出来，你先到隔壁等我，我跟会长说几句话就好。”
知道她有事要谈，花朵朵给他们倒了两杯茶，去了隔壁的小屋等着。能去巫医馆上班，她激动得不行，游戏都没心思打了，悄悄给费武发了信息。
“怎么，茉茉遇到其他高级蛊术巫医了？”见巫茉茉把花朵朵支开，老会长的脸色严肃了。
巫茉茉低声把奴蛊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她隐下了晏不迟的名字，只说是有个身份尊贵的人被下了奴蛊。
“这——”老会长的脸色变了，“奴蛊是早已失传的蛊术，竟然有人培育了出来，还给人种了子蛊？”
看老会长的样子也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巫茉茉并没有失望：“会长，我怀疑此人所图非浅，很有可能不止下了这一个奴蛊，现在没线索也不要紧，咱们都留意着，总会找到他的。”
“好。”
“会长，小红它能不能再借我几天？”她本来想慢慢培育自己的蛊，可是过两天就要去姜恬恬说的综艺，她需要小红。
“没问题，就让它一直跟着茉茉吧，我其实也用不到它，你开巫医馆倒是能用到。”老会长见小红精神很好，一身红色更加艳丽，缠在巫茉茉的手腕上恋恋不舍，显然这两天过得不错。
巫茉茉谢过魏康平，叫上花朵朵出了巫医协会。
“堂、堂主，这是您的车吗？”花朵朵跟着巫茉茉上了车，很有些怀疑人生。虽然她不知道这具体是哪一款，但那个吓人的劳斯莱斯车标她还是认得的。不光是车，前面还坐了两个人，一看就是司机加保镖。
“堂主？”巫茉茉笑了起来，“算了，你就叫我茉茉吧。这车是我……夫家的。”
花朵朵小声解释，“您开了巫春堂，可不就是堂主嘛。不过，您还这么小，就已经结婚了吗？”
巫茉茉：“对，结婚了。”
小黑猫骄傲地挺起胸膛：“喵——”和我结婚的！
“哦。”花朵朵有些不敢说话了，巫茉茉年龄比她小，来头却太大，光是满级巫医已经让她满心崇拜，再加上个背景显赫的夫家，她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巫茉茉。
巫茉茉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也不想让花朵朵畏惧自己，开口问道：“朵朵，对于医馆，你有什么想法吗？随便提提。”
“我没进过巫医馆，事实上，等我进巫医协会的时候，整个国内都没有巫医馆了，燕城也没有。”花朵朵有些沮丧，“对不起，我没什么成熟的建议。不过，我想着咱们应该开个微博，巫春堂的官方微博。”
“官博？”巫茉茉眼睛一亮，她的记忆中虽然有这些东西，但经过花朵朵提示才意识到重要性，“你说得太对了！多亏朵朵提醒我。”
花朵朵有点高兴，悄悄搓了搓手，“啊？能、能帮上忙我很开心。”
巫茉茉想了想，“等咱们的名号打响了，我会要求顾客都在巫医app上下单，排到号之后来巫春堂诊治。”
花朵朵兴奋起来，“那这样的话，咱们的巫医app也就被大众所知了，也许其他地方的巫医也能接到单！”
巫茉茉：“治疗成功的除了要付诊疗费，还必须在巫医app上好评，并且发微博感谢巫春堂。”
花朵朵：“啊？会不会太、要求太多吓跑顾客？”
巫茉茉笑了笑：“咱们明码标价，诊疗费、巫医app上好评、微博感谢，这三项是看诊的先决条件，一开始就告诉病患，愿者上钩，不接受的可以自由离去，咱们又不强求。”
要是在她自己的时代，自然用不到这些，能求到大巫医出手的莫不是感激涕零。可现在这个时代，巫医早已埋没，无人知晓，她只能用些宣传手段来让巫医重现于人前。
花朵朵想了想，越想越激动，又有些迟疑，“那会不会有病患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病情，所以无法接受发微博感谢？毕竟有些病是很隐私的。”
巫茉茉：“没关系，病患并不需要说出他的病情，只需要发微博艾特巫春堂，说是解决了他的小烦恼就算是达成条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