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兄——辰冰
时间:2021-10-28 10:43:46

  可惜,那敌人似乎十分狡猾,调查了几个月,只能说他们在翼国留下的痕迹确实甚少。因此,寻瑜十分在意水国的调查结果。
  拿到水国信函,他立刻打开来看。
  寻瑜一边看,女君一边慵懒地说明道:“龙神的情绪似乎顺利平复下来了,多亏小龙女耐心安抚。现在,那条小黑龙也是由小龙女全权负责教导,想来再过几年,就能恢复正常神智。
  “另外,关于指使龙神的人,水国那边的调查也有了些眉目。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暗中留存了临渊这条暗探线的文鳐鱼一族。”
  听到水国那边是文鳐鱼一族出了内鬼,寻瑜淡淡地“嗯”了一声,并不意外。
  他说:“我想也是他们。”
  女君说:“如今敌在明,我在暗,在水国,老龙君万年攒下的威望可不是开玩笑的,想来过一段时间,就能将文鳐鱼一族清理掉。”
  寻瑜颔首。
  但他停顿片刻,又迟疑道:“除了文鳐鱼一族外,水国有没有查出别的什么?”
  “信函中没有提及,怎么?”
  “我总感觉还有问题。”
  寻瑜的手微微抵住唇,做出凝思的神色。
  他说:“按照龙女月的说法,文鳐鱼一族的暗探机构早在多年就已经解散,可实际上,临渊直到最近几年,都仍然一直与人有书信来往。
  “其实如果要说与他通信的人一直是文鳐鱼一族,只是没有上报给水族皇室,也可以说得通。但好像有点不对劲。如果文鳐鱼一族想要取代白龙一族,做水国掌权者,那么与翼国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还要特意留下在凤凰城的暗探?
  “更何况,前几年,与临渊联络的人,还曾经下过让他活捉灵瑾的命令。”
  说起这件事,寻瑜脸上微微显出烦躁之色。
  他分析道:“这件事我始终想不明白。如果是文鳐鱼一族,他们要灵瑾做什么?
  “虽说灵瑾当时拉开了机关弓的事很轰动,但水族比起武器,更擅长用术法,机关术在水中更是难用,并无意义;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凤凰君之子,那么灵瑾只是收养的义女,比起她,来抓我不是更好?为什么反而会选定灵瑾?”
  寻瑜想了想,继续说:“要说文鳐鱼一族留下暗探是想要凤凰城的消息,伺机挑拨翼族和水族君主之间的关系,勉强有可能,但仍然不够直接。我怀疑还有别的势力掺杂在其中,隐藏得很好,所以难以看出来。”
  凰君微微扬眉,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
  她问:“你觉得……?”
  寻瑜说:“如果我是文鳐鱼一族的话,一定会把暗探的路线私下卖给兽族。他们既然连龙神都能抓住囚禁,所谋必然不小,如果再有足够的利益彼此交换,或许能让兽族暗中支持他们发动政变。”
  寻瑜此言,如金石坠地,刚劲有力。
  女君凤眸深沉,若有所思。
  “说实话,你说得这些,我也怀疑过。”
  女君挑眉道。
  “水国和翼国结盟这么大的事,兽国不进来插一脚,实在不符合他们的风格。不过,从我们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兽国近年来的确安分得十分诡异。
  “兽国国君年纪也大了,这两年十分沉迷酒肉和女人。大皇子和二皇子正在为了夺位暗中较劲,而三皇子是混血,没有继承资格,向来十分低调。眼下,似乎找不到他们掺和的证据。”
  寻瑜陷入沉思。
  兽国三皇子。
  想到这个人之前藏在弓里给灵瑾的信,对于这个名字,寻瑜就莫名感到在意。
  不过,没有实际的了解,凭空猜测也难有答案。
  他思索了一会儿,又问:“这些暂且不论,还有一件事我也一直介怀。先前龙女说,那黑龙是因为强行被喂了药物,才会变得那么狂躁而强大。关于那种药……水族那边可有发现什么?”
  “未曾。”
  说起这个,女君亦有些严肃。
  “那种药物若是存在,必定非同小可。我也很在意,但我们这边没有线索,水国也说暂时没有找到端倪。或许将文鳐鱼一族全部清洗过后,能够有些眉目。”
  寻瑜没有回应。
  两人之间暂且安静下来,寻瑜眼神深凝,似是一直在思考。
  片刻之后,他再度出声,问道:“母亲,最近我们与兽国之间,是不是会有几支大型商队往来,而且其中有两支队伍,是前往兽国国都的?”
  女君诧异地看了寻瑜一眼。
  她说:“若非万不得已,普通百姓不能被牵扯进来。”
  “我知道。”
  寻瑜镇定地说。
  “我向母亲保证,不会有风险。”
  寻瑜稍作停顿,补充道:“但我有几样无关紧要的小东西,需要混在商队的物品里,送去兽国国都。”
  *
  当夜,回到房间后,寻瑜并未熄灯休息,而是拿出刻刀和木块,做起木雕来。
  灯色昏黄,寻瑜低低垂眸,神情清冷,面容犹如神刻。
  这么多年来,他始终保持着做木雕的习惯,技艺日益精湛。如今见过一次的东西,他就能原原本本地刻出来,他甚至可以闭上眼睛,只让刻刀刀锋在手间转动,也绝不会伤及自己的皮肤。
  寻瑜一边雕着,一边思索。
  如果要将某种生灵混入兽国,应该选什么才好?
  飞鸟自然是不合适的。
  虽说兽国应该也有未开灵智的普通鸟类,但太容易和翼国联系起来,而且一般的野兽如果要融入市井,也不太容易。
  这种生灵,应该灵活、轻巧而聪颖,最好习惯出没于常人难以想象、难以行走的地方,有一点点神出鬼没,但不能引起其他人的反感。
  这种生灵数量要多,要常见,这样才不会引人注目。
  速度要快,但体型不能太大,这样行动的余地也会更大一些。
  最好举止偶尔稍稍超出常理一些,也不会让他人觉得奇怪……
  想着想着,寻瑜内心已经有了思路。
  手随心动,不多时,手里的木雕形态亦逐渐明朗起来。
  尖翘的耳朵,轻盈的四肢,优雅的身体曲线,还有细而长的尾巴……
  寻瑜做完一个木雕,用木灵术注入灵气,不多时,一只小小的生物悄然落地。
  “喵。”
  橘色花纹猫慢悠悠地在地上走了两圈,然后轻盈地跳上寻瑜的桌子,身体一颤,又重新化为一枚印章大小的木雕,安静地躺在桌边上。
  *
  寻瑜再度见到灵瑾,是次日清晨。
  灵瑾通常卯时会起床,然后到校场上射箭。
  寻瑜自是知道这个,所以这个时间点外出时,总会特意走这条路。有时甚至他什么事都没有,也会路过一下。
  今日亦是如此。
  寻瑜经过时,灵瑾正将机关弓拉满。
  她射箭的姿态一向很好看,身直如竹,弓开如满月,身姿清丽,如霜如雪。
  灵瑾射箭,几乎百发百中。
  但今日,她的灵箭“嗖”得一下飞出去,“咚”地撞在箭靶上,却偏了一寸,没落在靶心上。
  寻瑜一怔,步伐不禁停下。
  这时,灵瑾的肩膀仍旧平直如尺,她调整了一下弓臂,又准备开第二箭。
  然而,弓刚刚拉满,她仿佛心不在焉似的,叹了口气,却又将弓弦缓缓安回,放了下来。
  她将弓垂在身侧,低头瞧着脚尖,眼睫垂下,面露不安愁绪。
  此刻的灵瑾,居然像个迷路的小女孩,无助地在原地打转,却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寻瑜微微一滞。
  对妹妹的情绪,他最是熟悉。
  最近几年,已经很少见她这样的神情。
  没有迟疑,他调转方向,朝灵瑾走去。
  “你……”
  寻瑜将手放在灵瑾的肩膀,话还没说出口,灵瑾听到他的声音,忽然像受了惊的小鸟,整个人颤了一下。
  “哥、哥哥。”
  灵瑾回过头,面对他的脸,慌乱得异乎寻常。
  她那双乌亮的明眸眸光闪烁,像清风惊碎了水中的月影。
  然后,灵瑾白皙的皮肤迅速染上霞色,红得可爱。
  寻瑜被她这样不经意流露的明丽晃了下眼。
  但回过神来,又觉得灵瑾这样的反应不对劲。
  寻瑜问:“怎么了?怎么吓成这样?”
  “没有。”
  灵瑾低下头,似乎在借此笨拙地掩饰自己的无措。
  她外表给人的印象多是清冷,可实际上思维纯直,十分不擅长说谎。
  她僵硬地说:“我、我从小与兄长一起长大,早就习惯了,怎么会怕遇见哥哥。”
  话一说完,她耳羽下雪白的耳尖已红得愈艳。
  寻瑜锁起眉心。
  灵瑾这样说,反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倒不如不说,他或许还不会多想。
  寻瑜别开头,别扭道:“不想说算了。”
  仔细想想,灵瑾这般已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她打开竹依上君和鹤将军留下的盒子以后,妹妹在他面前就奇奇怪怪的,好像总有意无意地回避他这个兄长。
  那盒子里,究竟有什么?
  寻瑜心如猫挠,然而面上却还装作一点不在意的云淡风轻样子,说:“我今日有事要出凤凰宫,也只是正好经过这里,凑巧看到你刚才射了两箭,好像都不在状态,才过来看看。”
  ——会不会是竹依上君和鹤将军的回忆太残酷,才让妹妹心神不宁?
  妹妹看了可怕的画面,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做噩梦了?
  寻瑜板着脸,冷傲地说:“其实你为何会如此,我并不在意。”
  该死,妹妹这么脆弱的时候,他居然不在她身边,他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果然他应该更加关注妹妹一些。
  如果她还会做噩梦的话,今日得提前叮嘱侍官一声,晚上不要将灵瑾廊上的灯笼全部熄灭。她小时候有点怕黑,要是醒来什么都看不见,她会更加害怕。
  从灵瑾屋子到他屋子一路上的灯或许也还是点亮得好,说不定灵瑾心慌,会半夜过去敲门。
  不,这样还是不保险,瑾儿大了,越来越独立了,也不再常像幼时那样会像他求助。
  干脆他亲自过去守夜吧。
  这样廊灯就可以熄灭,不影响她睡觉;万一她真的醒了,也可以及时用凤凰火帮她把灯笼点上。
  ……不过在此之前,先要将妹妹为什么心神不宁弄清楚,否则治标不治本。
  寻瑜下巴微抬,冷冰冰地说:“但你如果一直这样郁郁寡欢,爹娘肯定会担心。等你愿意说的时候,可以自己去向父母倾吐……如果要对我说,也勉强可以。”
  灵瑾听得愣愣的。
  她觉得哥哥可能是在关心自己,但又不太确定。
  灵瑾乖乖地说:“我明白了,谢谢哥哥。”
  “嗯。”
  两人面对面安静了一会儿,谁都没有再说话。
  半晌,寻瑜等不到灵瑾开口,不由生硬地道:“所以,你要是不介意的话,现在可以跟我说。爹娘今日定然繁忙,我还有一点时间。”
  谁知,这句话话音刚落,灵瑾刚刚恢复一些的面色,顿时又变得通红!
  寻瑜甚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却听灵瑾慌慌张张地道:“不、不用了。别的无所谓,唯有这件事,哪怕对其他人说,我也不能对哥哥……”
  灵瑾话还没说完,就已惊慌地别开了脸。
  她连东西都来不及仔细收拾,匆匆将机关弓和其他带来的东西抱在怀里,说:“没、没什么。我先回去了。哥哥,下次再见。”
  说完,灵瑾还穿着弓射服,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留着寻瑜一个人在原地,怔愣地望着她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第77章 羽毛蓬了起来
  灵瑾独自一个人冲回房间。
  她跑进屋内, 一连串动作迅如疾风——旋身关门,插上门栓,用背抵住门, 顺畅如流水。
  直到确认屋内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灵瑾才长长舒了口气。
  然而胸腔内心跳仍是剧烈,隆隆如鼓声。
  她不得不张开嘴, 配合着心跳一深一浅的呼吸,慢慢等心跳平复下来。
  其实想了整整一夜, 灵瑾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 她对兄长,绝不是纯粹的兄妹之情。
  她应该是有一点……至少有那么一点点,过于依恋兄长的。
  灵瑾甚至难以描述这种感情。
  这一丝情愫绵延之长, 似乎已历经不少岁月,甚至早在她打开机关盒之前就已经存在, 又不断一天天日积月累, 如今起自何处,已难以究底。
  但是, 直到如今, 她才有所察觉。
  她现在看到兄长还是茫然无措, 不过比起自己杂乱无章的感情,更多的是另一种忧虑——
  她喜欢兄长。
  可是,兄长喜欢她吗?
  她这样冒然喜欢上兄长,恰当吗?
  兄长或许始终将她当作是小妹妹,若是知道她居然产生了这样的情思, 兄长他……会感到为难吧。
  想到这里,灵瑾忍不住有一丝懊恼。
  她走到镜子前,使劲将自己站得笔直, 端详自己在镜中的倒影。
  镜中的少女素面不染铅华,如清水出芙蓉。
  往日她从没好好注意过自己的长相,总是洗把脸换上弓射服就出门,只觉得简简单单就干净清爽。
  相貌如何对她来说不是太要紧,她不用脸射箭,打扮得漂亮射箭也不会变准,装饰品太多了还会影响射箭的速度。
  但现在,灵瑾却忍不住有一点点在意。
  其实平时夸她长得好看的人不少,她的母亲竹依上君看上去也是个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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