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电影结束,大屏幕彻底黑下来,沈双都晕晕乎乎的。
后来演了什么,她全都不记得了。
唯一记得的,是季远时不时过来的吻,他也不干别的,只是亲吻。可他吻她的感觉,却更让人难以克制,仿佛风潮般的欲·望无处可去,唯有化在这浓烈的吻里,让她无从抵抗。
沈双站起来时,竟有些腿软。
摄像厅的灯彻底亮了起来,人们陆陆续续地出去,小年轻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最后到底两人能不能再续前缘,一个成了有名的歌手,一个考了大学,当了小学老师……
季远将鸭舌帽戴她头上,揽着她:
“走吧。”
通道狭窄,沈双由他揽着,仰头:“你觉得他们还有可能么?”
季远是男人,天性对这些黏黏糊糊的情爱不感兴趣,闻言只是道:“不会。”
声音凉薄。
“啊——”沈双还想再说,身体却被后面的一挤,一个踉跄,季远拉住她,帽子却在这一挨一蹭里掉了下来。与帽子一起掉下来的,还有那假发。
沈双栗色的大波浪卷散了下来。
她直起身,只感觉周围的空气像是静止了。
旁边挨挤着过去的人声音传来,带着点疑惑:
“你、你是不是沈、沈——”
“——不是。”
沈双急急地道,谁知,那人的眼睛猛地变亮,“你、你是!”
“跑!”
沈双的手被拉起,下一秒,就被季远拉着跑了起来。
风“呼啦啦”刮过脸颊,前面的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两人一下出了通道,顺着旁边安全出口一路往下,不一会儿,出了季城大厦,上了旁边的观光巴士。
观光巴士驶动,身后是追出来的一小撮人群。
沈双看着,不禁笑了出来。
“还笑得出来。”
季远敲了下她额头。
沈双还是笑,他们在双层巴士的上面,迎面是呼呼而来的晚风,兴许是晚了,上面空无一人。
她喊:
“不知道,就是高兴!”
季远看着她这样,也笑了。
风刮得她长发“呼啦啦”往后,路旁的霓虹不断后退,沈双眯起眼,心想,她和他的记忆似乎总与奔跑有关,与这迎面而来的风有关。
看着旁边在夜色里笑得英俊又迷人的男人,沈双突然凑过去吻他。
季远也搂住她。
两人在观光巴士上旁若无人地接·吻。
初秋的夜晚微醺,普怀江的气息由风送来,一切都暖得刚刚、刚刚好。
等观光巴士绕城一圈下来,两人又坐回季远的车里,由季远开着,送到——
沈双看着酒吧一条街最闪亮的那个招牌“夜色”,眨了眨眼睛。
转过头,却对上季远笑着的眼睛,他道:
“妹妹,今天高兴么?”
他说起“妹妹”来时,总是带着低语般的温柔,好像那是疼在他心间来的一点。
可语气,就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高兴的话,”他温柔地将她吹到唇角的发丝别到耳后,抚摸她脸颊,“——也让哥哥高兴高兴,好不好?”
沈双脸上的笑像轻烟一样消散了。
原来如此。
季远今天这一天陪她哄她的缘由来自这儿,或者说,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他要她和翟墨说清。
如欲取之,必先予之。
他赋予她一天的快乐,然后向她要求——
他甚至将她送到了夜色门口,不容拒绝。
沈双甚至有点恨他,恨他破坏了这一天纯粹的快乐,让这份记忆变得面目可憎,和从前一样。
“今天不想去。”
她撇过头去。
季远伸手替她松开安全带,解了锁:
“墨水就在里面,去吧。”
沈双僵在那,季远搁在支架上的手机亮了下,眼角余光瞥见:
「伊人之远:谢谢远哥将别墅借出来,找来找去,别的地方都不合适。」
紧接着,又是一闪:
「伊人之远:还有,我画展的庆功宴,远哥你可一定要来哦,毕竟你可是我最大资助人,金主爸爸。」
沈双的心直直坠了下去。
她悄悄握紧了拳头。
顺着她的视线,季远也注意到了手机。
他放开她,当着她面,回了个“好”字。
沈双闭了闭眼睛。
如果他当真把她放在心上,当真在乎她的感受,就绝不会当着她面,给一个爱慕他的女人回消息——以季远的敏锐,不可能看不出翟墨的心思。
可他轻描淡写、理所当然地回了一个“好”字。
她不过是他暂时觉得不错、上·得很爽的玩物。
“我不——”指尖掐进肉里,沈双道,“季远,合约上说的是公平。”
“要我和翟墨说清楚,你也得和翟小姐说清楚,”她一字一字道,“金、主、爸、爸。”
“这可不一样。”季远看着她,薄唇掀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墨水跟你告白了,你也默认了是他女朋友的说法,这是实绩……但伊伊可没有向我说过什么。”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对你的心思。”
季远看着她,轻轻叹息:
原来不论多可爱的女孩,吃起醋来,都不怎么好看呢。
他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妹妹,思想无罪。”
“即使一个人在心里已经杀了我百次千次,可只要他没行动,他就是无罪的。伊伊什么都没做,我能做什么呢。”
“可所有人都觉得她会是你未来未婚妻,你们青梅竹马,注定会娶她,甚至你家里人也看好她,星梦庆功宴你带她去,你还叫她伊伊——”
“我无法控制人的思想。”季远顿了顿,紧拧的眉像是耐性用尽,“庆功宴是宁女士让我带她去的。因为伊伊想进娱乐圈玩玩,让我带来认识几个人。”
“玩玩?”
沈双笑了下,她一路披荆斩棘过来的娱乐圈,竟然有人要来…玩玩?
她推开车门:
“对不起,季先生,你的提议我暂时不想履行。”
女孩眼里有着烈火般的愤怒,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搭着车门:
“不过,如果今天的事上了新闻,希望季先生能压下来。”
季远在原地看了会,突然一转方向盘,跟了上去,车窗降下:
“上车,我送你回去。”
“我不。”
沈双拒绝。
“你确定?”
季远示意她看看周围。
沈双发现,没了假发,这身装束在酒吧一条街还是相当显眼,已经有几个人靠过来了。
她猛地打开门,上了去。
阿斯顿马丁轰鸣着开出了酒吧一条街,车厢内却陷入了一片死寂。
“去哪儿?”
过了会,季远才问。
沈双报了自己家地址。
车开进了小区,沈双开门下车,进电梯,季远始终没跟来,而是一转方向盘,驶出了小区。
沈双站在窗后,看着阿斯顿马丁嚣张地出了小区,消失在街道后,才拉上窗帘。
拿出瑜伽毯,在上面拉筋。
等筋骨拉顺,出了身汗,心里那股乱糟糟的情绪才消失无踪。
沈双,你还是没修炼到家啊。
拿出手机,先给季远发了条消息:「我的包还在你那。」
又搜了下自己的词条。
虽然有几个疑似,但因为没有照片,路人本身又没有流量,并没有引起什么关注。
不过,沈双还是给赵奇闾发了条消息报备。
赵奇闾只回了条“知道了”。
切出微信时,看了下翟墨拉的群。
又是消息“99”。
往上刷,几个人无所事事在那拉人吃鸡,而最近一条,则是翟墨在那喜气洋洋地晒他买的一千本vogue杂志,正是她的那期。
「一滴墨水:人手一本啊,都来拿都来拿。」
「杠精本精:墨水,你什么时候迷上女明星,还追星了?」
「伊人之远:呵呵,眼里有屎。」
还有几个知道内情的人出来插科打诨。
沈双冒出来,高高兴兴地回:
「double:给我一本。」
附一个爱你哦 .jpg
聊天框上,憨憨的小兔子在不断地发射着心心。
底下一连串的「撒狗粮不忍看」jpg,这一举动,像是鼓励到翟墨,他发了个害羞的表情,又@她:
「一滴墨水:下礼拜天,我妹妹的画展庆功宴,来不来?在远哥的临海别墅哦。我带你去潜水。」
沈双愣了愣,想到置顶那毫无动静的对话框,回:
「double:来。」
第71章 熬鹰 沈双可不打算做他手里的鹰
诺佰顶楼。
总统套房内附的私人泳池。
孙助理进泳池前, 不自觉拉了拉身上的西服外套,直到它一丝褶皱都没有,才推门进了去。
“季总。”
他半躬下身。
泳池内如游鱼一样矫健的身躯在四溅的水花里笔直向前, 似乎并未听到他的声音。
不过孙助理并不介意。
他知道季总是听见了的,这种情况通常代表了一种可能:季总在思考。
孙助理直起身,站到泳池的一边等待老板思考完。
才站了一会, 就听见一阵水声,刚才还心无旁骛地在泳池中来去的男人游到池边,一拉扶手,从水里走了出来。
水珠从发梢流下, 顺着男人偾起又不过分夸张的肌肉线条往下,流过劲瘦的八块腹肌,最后汇入湿漉漉的、紧绷的泳裤里。
泳裤卡在男人劲瘦的腰上,随着走动, 能看到一点隐约的黑色影子。
孙助理面无表情地看着, 心里却在想, 如果让外面那些女人看到boss这样,恐怕一夜能拍出天价。
季远可不知道自己那面瘫的得力助手有这么丰富的内心戏, 他拿起躺椅上的浴袍懒懒披上,就这么湿着往外走, 边走边问:
“人到了?”
“是,到了, ”孙助理连忙跟上, “就在大堂,您需要的话,我现在就让他上来。”
“几点了?”
季远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十点零七。”
孙助理看了下手表。
“让他上来。”
季远趿拉着拖鞋出了泳池,套房和私人泳池相连, 沿走廊不过五六十米就到了。门关着,刷卡进去,拿起刚才丢在玄关上的手机看了眼,又进了浴室。
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
郑飞英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雇佣他的男人身披一件咖色丝绒睡袍,正站在内设的小型吧台前调威士忌,冰块落入澄黄色酒液,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杯子内开始“咕噜噜”冒气泡。
“郑先生?”
男人抬头,暖光下,那张脸白得发冷,深邃的五官让他一个男人看到,脑子里都只有一个词——性感。
“季总,您好。”
郑飞英难得的,对近年来过于放任自流而导致的啤酒肚感到了那么点愧疚。原以为对方会立刻进入正题,谁知他却问:
“加冰,还是苏打?”
“苏打。”
郑飞英下意识回。
不一会,一杯加了苏打水的威士忌就被推了过来。
季远拿了自己那杯,从吧台出来,走到旁边的沙发:
“坐。”
郑英飞坐了过去。
作为一个还算有名的私家侦探,郑英飞私底下见过不少有钱人——
毕竟,有钱人私底下的腌臜事多嘛,也雇得起他,比如调查老婆/老公有没有出轨,包养的小情儿忠不忠实,竞争对手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把柄……
完全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高大上。
总结起来就是,一地的鸡毛蒜皮。
没办法,有钱人也是人嘛。
可从没有一个有钱人能像眼前的雇主准,给他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他身上有着上流社会教养出来的礼仪,优雅矜贵;可坐下时的感觉,却让他想起曾经在巴基斯坦见过的一个人。
那时郑英飞受雇于一个雇主,飞了一趟巴基斯坦,将他陷在巴基斯坦的小女儿带回来。那时巴基斯坦城市街头经常会发生小规模战乱,他就曾经在一个头领身上见过和季远一模一样的气质——
说不上来什么气质,像嗜血的藏獒。
“我想请郑先生调查一个人。”
男人优雅地推过来一个信封。
郑英飞没推脱,谁能和钱过不去呢。
他当着对方面打开信封,从里面掉出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一双大眼睛微微眯起,浅色的瞳孔里像是有光,郑英飞的视线落到她眼角的泪痣——
他突然想起堂弟那贴了一墙的海报。
一个女明星。
“请问季先生是要调查哪方面的消息呢?”
郑英飞问。
“事无巨细,都要。”
男人低沉的声音说起“都要”两个字时,竟然像带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