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黎琛气鼓鼓的情绪一顿，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立刻起身，迅速奔向了浴室，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犹如乱葬岗一样的头发，当即气得咆哮出声，“顾米亚！”
顾彦青手一抖，看向窗外震飞的鸟雀，不由感叹，他家小叔可真是充满活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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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场里，刚换了一套秋装出来的米亚狠狠打了个喷嚏。
吓得朱伊丽赶紧将她抱了起来，摸摸孩子额头，又摸摸手脚，额头不热，手脚也温温的很合适，但她还是担心，拉过还在给孩子选衣服的石蕊，担心道，“大嫂你快看看，亚亚是不是着凉了？”
米亚瘦瘦小小的，即便被顾黎琛精心养了半个月，可和一般的三岁孩童相比还是瘦弱了很多，看着让人十分心疼。
石蕊赶紧上前，号了号脉，脉象强稳有力，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便温声问道，“亚亚有哪里不舒服吗？”
米亚摇摇头，又揉揉小鼻头，奶声奶气道，“亚亚是好好的。”
石蕊便松开了手，“大概是累了，也买得差不多了，带孩子回去吧，小琛快把我电话打爆了。”
朱伊丽看了眼手上的大包小包，还有些遗憾，“那下次我再带亚亚出来。”
米亚长得好看，小小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睫毛扑闪扑闪的像个洋娃娃，满足了朱伊丽对女儿所有的幻想，她恨不得把什么好的都塞给她，他们出来这一下午，从穿的到玩的，都够米亚从年头用到年尾了。
石蕊嗔怪的横了她一眼，“你克制点，小孩长得快，用不了多久这些东西孩子就用不上了。”
朱伊丽满不在乎，“用不上就再买。”她又不缺钱。
朱伊丽是画家，带着极致的浪漫主义，和石蕊这种从小靠自己打拼的不一样，她对钱没有概念，石蕊也懒得说她，知道她这是一朝夙愿实现，就大肆挥霍，等她恢复正常就好了。
临近傍晚，乘着绚烂的夕阳，三人满载而归，刚进屋，就对上一道冰冷的视线，紧接着就是一声重重的冷哼，朱伊丽和石蕊停下脚步，脸上闪过一抹心虚。
“爸爸！”甜甜糯糯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开心。
盯着她们的那道视线逐渐回暖，米亚在朱伊丽怀里扭了扭，朱伊丽赶紧将她放了下来，孩子一落地，就哒哒的向沙发上的低气压魔王跑了过去。
第17章 为父则刚
顾黎琛本来已经决定要将生气进行到底，可当那绵软的团子抱着他的腿往上爬的时候，他心里那股气莫名就散开了，默默伸出大手将歪歪扭扭的小身子扶正。
想到自己这会儿应该还在生气，他又连忙别开脸，只牢牢护着怀里的闺女。
米亚捧着他脑袋将他转过来，奶声奶气问道，“你生气了吗？”
顾黎琛：“哼！”
米亚啵的一下亲到他脸上，又拍了拍，“不气了，你要学会自己一个人长大。”
顾黎琛：？
啥玩意儿？
他眼神带着迷茫，这脾气也装不下去了，眼神扫过两个心虚的嫂子，目光带着控诉，“我家团子才三岁。”你们都教了些啥！
神奇的，石蕊看懂了，她立刻辩解，“这个不是我们教的。”
顾黎琛不信，但也没有深究，他又不是真的生气，不过是想在小家伙这里争点可怜的地位罢了。
更何况他也是内疚的，因为自己的病，他不能像其他爸爸一样陪着孩子去那些热闹的地方，在这一点上，终究是他欠了孩子。
叹了口气，他看着米亚的小脸，温和的问道，“今天玩得开心吗？”
米亚小脑袋点点，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嘴叭叭的就开始讲起来，“那个商场好大呀，有好多神奇的东西，还有那种和我们家不一样的梯梯，它都没穿衣服的，我们直接站到它身体上，也不知道梯梯疼不疼，我问它，它也不说，我还去坐了摇摇飞船，它可以咻~~咻~~的飞……”
小孩满脸兴奋，一边比划，一边用稚嫩的言语描述着自己看到的东西，想要把她当时那份开心也带给最爱的爸爸。
顾黎琛笑眯眯听着，心里暖暖的，还夹杂着一丝酸涩，等小孩停下后，他才开口，“那下次爸爸带你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米亚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那里有很多人吗？”
顾黎琛点头，“对，有很多小朋友和他们的爸爸妈妈，还有一些无聊的成年人。”
米亚摇头，“那还是算了，亚亚不想去。”
顾黎琛心头一梗，“为什么？”
“因为爸爸害怕人类啊，亚亚不想让爸爸不舒服。”
小孩懂事的话语像一把锤子重重的敲击在顾黎琛的心头，他眼眶酸涩，嘴角却翘了起来，将孩子紧紧的搂进怀中，他郑重道，“没关系，爸爸可以克服，爸爸一定能克服。”
客厅与餐厅拐角处，顾老二拍了拍顾老大的肩膀，“小琛是真的在变好。”
顾黎琛的肢体接触障碍和洁癖不只是针对外人，也针对他们这些亲人，往年他过节从不回家，只有在春节的时候回来一趟，但也不和他们一桌吃饭，可今年不一样，他不仅主动提出中秋节回家，还带着孩子坐上了饭桌，和他们共同吃一桌菜，甚至饭后也能像正常人一样和他们插科打诨的聊天。
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他在变好。
顾老大笑着，“这个孩子是小琛的福星，也是我们家的福星。”
顾老二点点头，没说话，却想着要在给米亚的家族成长基金上再多加10%。
晚饭时顾彦阳还是没有回来，倒是郝医生和宋宁两个家伙摸了过来，看到这两人，顾黎琛非常不待见的翻了个白眼，但两人却毫无眼色，自在得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晚饭过后，石蕊回医院值班，郝医生和顾黎琛单独进了书房，两人谈了半小时，出门时，郝医生心情畅快，顾黎琛的表情也很轻松。
两人走到走廊上，顾黎琛撑着栏杆往下看，母亲、宋宁以及二哥二嫂在打麻将，父亲和大哥坐在沙发上看谍战片，四个侄儿围在一起炸金花，而他家小团子则窝在顾彦青怀里，负责给输了的人脸上贴条，笑得乳牙都在颤。
看着看着顾黎琛嘴角就扬了起来。
郝医生离他三步远，目光也落在楼下，“不下去吗？”
顾黎琛摇摇头。
现在就很好，他下去他们会不自在。
顾黎琛不是不知道，他的家人都在迁就他，虽然他们已经竭力表现得像对待正常人一样对待他，但还是会在细微处表现得不一样。
比如吃饭时，但凡他喜欢的菜，连五岁的顾彦希都知道不去碰；还有那张独立沙发，和其他位置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以此种种，家里人不说，他也就装作不知道，尽量让自己表现正常随意。
郝医生看出他所想，默默叹了口气，决定推他一把。
楼下牌局刚好过了一轮，趁着机器洗牌的时候，他扬声冲宋宁喊，“宋少爷，我们该走了。”
宋宁抬头，扫了眼顾黎琛，顿时心领神会，“那小顾总你来，我这位置上的筹码都归你。”
顾黎琛没应，他下意识绷紧了身体，拳头抗拒的紧攥。
除了有米亚在身边，他还没有试过单独和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他害怕自己会失控伤了他们。
郝医生看出了他的顾虑，建议道，“你要是没有把握，就把你家团子抱怀里，让孩子陪着你一起。”
心理学有时候就和玄学一样，不管什么稀奇古怪的方法，只要对症，那就是有效的好方法，不管米亚是因为孩童的‘干净’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总之，米亚就是治疗顾黎琛最对症的‘药’。
只要有这个‘药’在手，郝医生相信，这个儿时的伙伴一定会痊愈的。
见顾黎琛已经有所松动，郝医生再接再厉，“阿琛，既然第一步都已经走出来了，那多走几步又何妨，不为别的，为你家团子，难道你要让她和你一样，一辈子离群索居？”
顾黎琛身体细微的颤动了下，紧攥的拳头又收紧几分，他目光落在窝在哥哥怀里开怀大笑的团子身上，逐渐变得柔和。
是了，他答应过米亚要带她去游乐场，而且以后米亚会上学，会长大，会经历很多荣耀时刻，他不想因为自己那懦弱的病而错过孩子的每一个成长，那样的话他会遗憾终生。
紧攥的拳头微松，心里的渴望逐渐滋生，与那股抗拒不断博弈，双方拉锯着互不相让。
楼下，顾奶奶期盼的眼神逐渐湮灭，她笑着道，“没事，也这么晚了，我也玩累了，今天要不就算……”
“再打一局。”老人的话还没说完，顾黎琛便开口了。
他抬头，微笑着看向母亲，“妈，陪我打一局吧。”
顾奶奶愣住的表情瞬间绽放出笑容，眼角也隐隐浮现出泪光，她连连点头，“好，妈妈陪你。”
一直关注着事态发展的顾家其他人也顿时松了口气。
顾老二哼哼唧唧的放狠话，“顾老三你可小心了，我们夫妻同心，你小心被打趴下。”
刚说完就被他妈踢了一脚，“闭嘴，你要是敢赢，今晚就给我睡草地上。”
然后他媳妇儿也跟着附和，“是的呢，大顾总要是觉得手气太好，不如去选个键盘试试。”
顾黎仲：⊙﹏⊙
我其实是捡来的吧！妈不疼媳妇儿不爱！
下了楼，顾黎琛从顾彦青怀里把自家崽子抱了回来，“和爸爸一起陪奶奶打麻将好不好？”
米亚手上还捏着纸条，闻言眨了眨眼，“那我能给奶奶贴纸条吗？”
顾黎琛还没回答，顾奶奶就说道，“当然可以啦，我们小乖乖想贴哪里都可以。”
朱伊丽也跟着说，“你二伯手气差，亚亚可以给二伯设计个独特的造型哟。”
米亚顿时眉开眼笑，果断抛弃了四个哥哥，拍着爸爸的脸，“那爸爸你要加油呀。”
顾黎琛啃了她手一口，“您就瞧好吧。”
没了米亚的陪伴，四个哥哥对炸金花顿时失去了兴趣。
顾彦青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抱着手机窝着沙发看本子去了，他接了个慢综，中秋节后就要进组，这会儿正好熟悉下流程。
顾彦青一走，顾彦知也回房间把电脑抱了出来，他参加了学校的机器人设计大赛，设计图纸还没画完。
两个大的走了，两个小的大眼对小眼的相互看了眼，不想做作业，就干脆把积木搬了出来。
麻将和炸金花不一样，打一圈还是需要些时间，尤其顾黎琛的手气烂的捡都捡不起来，其他三人要费劲心思才不那么快赢了他，于是一直等着贴纸条的米亚就没了用武之地，无趣的开始抠自己的手指玩。
顾黎琛见状，心中不忍，拍了拍小孩，“亚亚要去和哥哥玩吗？”
米亚头也没抬，“亚亚陪着爸爸。”
顾黎琛亲了亲她头发，“你不是说要让爸爸自己一个人长大，去吧，和哥哥玩。”
米亚这才抬头，扫过四个哥哥，在看到顾彦希和顾彦飞正在搭的小房子时，眼睛顿时一亮，立马改口，“亚亚和哥哥玩！”
顾黎琛好笑的点了点她，在孩子不好意思的小表情中将人放了下来。
等小家伙走后，麻将桌上的三人神色都有些担忧，顾黎琛脸色不变，自然的把手上的牌打了出去。
见状，三人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气氛也重新变得轻松。
顾黎琛嘴角紧了紧，放在桌下的手狠狠的掐着掌心，不断给自己做着心里暗示。
第18章 我们操场见
顾彦希两兄弟搭的是个联排小别墅，框架窗户和绿化这些都已经做好，只差一个绿色的房顶就完成了，看到米亚过来，顾彦希抢在他四哥之前抱到了妹妹，然后热情的将房顶塞到她的小手里，“妹妹，盖房顶。”
米亚看了眼手上的绿色积木块，又看了眼只有半人高的小木屋，顿时失望的扁起了嘴角，“这个不能住人呀。”
她远远看着还以为和她在幽暗森林的家一样呢，结果只能放下她一条腿。
顾彦希软声哄她，“这是玩具，只能住玩具人。”
米亚小手搅动，小嘴嘟得能挂个油壶，“我想要个真正的树屋。”
就像她以前的家一样，用原木做墙壁，藤蔓做装饰，树叶做屋顶，冬暖夏凉，带着自然的气息和盎然。
顾彦飞不想看到妹妹不高兴，一拍胸脯，郑重承诺，“不就是树屋吗，四哥给你做。”
米亚眼睛一亮，“可以吗？”
顾彦飞连连点头，压低声音悄悄道，“爷爷房子后面就有颗大树，我小时候还上去睡过觉。”
米亚馋树馋一天了，闻言恨不得立马上树，她拽着顾彦飞的衣袖，央求道，“四哥哥带我去~”
被妹妹这么央求着，顾彦飞恨不得立刻就行动，可看着满屋子大人，只能将澎湃的表现欲按下，他压低声音和两小只约定，“现在太晚不能出去，明天一早我们就去！”
然而一觉过后，顾彦飞就把和弟弟妹妹的约定换给了周公，好在两小只还时刻惦记着，一大早就扒开了他房门。
彼时他正拿着一只鸡腿准备啃，嘴巴才张开，一只恶犬就扑了过来狠狠压在他肚子上，他嗷的一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鸡腿飞了，眼前只剩下一只不能吃的弟弟和一只需要呵护的妹妹。
妹妹压着他肚子，摇摆着小脚，嗓音甜甜，“四哥哥，起床了，去爬树树~”
小奶音甜得他连火气都生不起，只能强忍着困意哄两个小朋友，“太早了，天还没亮呢。”
他话一说完，顾彦希就颠颠的跑到窗口拉开了窗帘，让清晨柔和的光亮铺满整个屋子。
顾彦飞哀叹一声，‘啪’的一下又倒在了床上，“小孩不是都很贪睡的吗，你们不睡觉会长不高的。”
米亚趴在他面前，两只手扒着他眼皮，不让他合上，“我们可以去树上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