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雷蒙德,发个申请,就被“哔哔”一下。
容逸抱歉地说:“真对不起,但是我确实没找到黑名单在哪……”
“你找不到是正常的。”钟智明推了推眼镜:“因为幸运嘉年华的系统里根本就没有黑名单这种东西。”
“所以我觉得,应该是系统出现了BUG。”
雷蒙德被“哔哔”了十几次,崩溃地哀嚎:“只有我被拉黑的BUG?!”
樊星泽推推眼镜,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愉悦地笑了出来。
接着雷蒙德又说了些酸话,什么“棒打鸳鸯”“浪子回头金不换”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包厢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不一会儿,点的菜都上了,他们便关起门来边吃边聊些游戏的事情。
“博六了我。想博士毕业,想的不得了!”张海洋撕扯着盐水鸭腿:“游戏就突然找上门了,说是只要赚到足够的积分就能兑换到可以实现愿望的道具。神使鬼差的,我就点了确认加入。”
“我想考□□美院。”罗画月戳着碗里的糯米珍珠丸:“复读了三年,几乎成了执念。结果中央美院通知书没来,游戏倒先来了。呵呵,我还自作聪明在悬浮屏出现后赶紧在论坛里找了个人带,结果没想到……”
他们的系统里有论坛?容逸又把自己的悬浮屏翻了一遍,根本没找到类似论坛的板块。
钟智明用筷子稳稳挟起一块柔嫩颤动的蟹黄豆腐:“我的手,看起来没问题吧?”他笑一笑,把豆腐放进碗里:
“脑外科手术十分精密,有时甚至病人还是清醒的,需要配合病人的反应确定手术部位是否正确。机械的辅助有限,手眼协调的精细操作,至关重要。*”
容逸仔细一看,发现钟智明拿着筷子的手,其实在细微地颤抖着。
“两年前我出了一次车祸。为什么受伤的偏偏是手呢?”
他的笑容带着成年人的自我宽慰:“还是想回到手术台啊……天天坐办公室都要坐的我腰肌劳损了真是的。”
原来他们都是因为自己强烈的愿望,触发了幸运嘉年华。那——
容逸看向雷蒙德。
雷蒙德已经坐回自己座位上,感受到容逸的视线,撑着下巴,轻佻地冲她抛个媚眼:
“怎么,对我的过去感兴趣了?”
容逸:……谢谢,现在没兴趣了。
她自顾自抚摸着唇思考起来。
自己也是因为强烈的愿望激发了幸运嘉年华吗?
可是,她事业成功年轻貌美父母健在养老无忧,还有情投意合的网恋男友,不管有什么愿望,都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达成,根本不需要麻烦什么破游戏啊!
唯一可以称得上是愿望的,就是想要和小男友尽早奔现。
可恰恰是游戏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见面。
原来不光是副本失败的“死亡”惩罚,这个游戏从介入她生活的原因、个人系统中板块的设置,都和其他人不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里,容逸脑海中翻涌着目前已知的纤末线索,企图将他们捋出一个符合逻辑的框架,没有参与其他玩家对游戏的讨论,也不知筷子里面夹的是什么。食不知味。
樊星泽看看时间,从口袋里掏出花里胡哨的药瓶子,把容逸从沉思中唤醒:“朋友,药不能停。”
容逸:……他什么时候把维生素也顺来了?
众人注意力重新又回到樊星泽身上。
钟智明最关心游戏破解的事情,问他就目前已知代码,是否能得出有关游戏的什么结论。
“可是。”樊星泽监督着容逸吞下维生素,推了推金丝眼镜:“你们进游戏不都是为了实现愿望的吗?如果游戏破解了,你们的愿望要怎么办?”
钟智明自嘲地笑了:“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积分的确可以兑换系统商城中实现愿望的道具。但道具的价格不是一成不变的。”
“人类的愿望大抵相似,根据我的推测,游戏每进入一个愿望相通的玩家,对应道具的价格就会上升。”
“从进游戏到现在,我所要兑换的道具价格已经翻了4倍。”
“而所谓的‘赚积分’,又是另一场骗局。”
“不错,通关副本的确可以赚取积分。可是随着等级升高,进入副本的难度也越来越大,我必须要用积分去商城中购买很多保命的道具才能保证在接下来的副本里不死掉。”
“于是我的积分,赚的还没有花的快。”
温文儒雅的中年医生端起茶喝一口:“我用一年时间才发现,这个游戏就是个庞大的欲-望骗局,把我们骗进来,一个副本一个副本无休止地闯关。”
“我们都成了它的奴隶。”
雷蒙德呵呵笑着把扇贝壳当啷丢进骨盘中,优雅地扬起筷子:“所以啊,与其无法摆脱,不如好好享受它~钟医生,用直播赚积分比你想象的快哦!”
钟医生又喝一口茶,不为所动:“是吗,那你为什么现在还在游戏里?直播赚的积分还不够你实现愿望吗?”
雷蒙德收敛了笑意,半晌,才轻笑一声:“……我的愿望,非常贵。”
这场午饭边吃边聊,吃到了快下午两点。
容逸一直思考着其他玩家所说的信息,依旧少言寡语。后面的讨论,倒是樊星泽参与的更多。
在不面对容逸时,他思维敏捷、谈吐文雅,涉及感兴趣的专业知识更是一头扎进去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十分具有钻研精神。
几个玩家被他由浅及深,盘问得呈现出一副“我一滴都没有了”的放空状态,他才心满意足地放人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容逸埋头病房当鸵鸟。
除了工作,她还好好研究了一下自己的悬浮屏界面,发现了直播板块,顶在最上面飘着【热】标识的,正是上一场雷蒙德的吉卡斯堡副本直播。
标题:你从未见过的雷海王翻车现场【火火火】【热】
封面是容逸面带不屑的艳丽脸庞。
还是个动图,白眼一翻一翻的。
容逸:……
她往下滑了滑,板块里除了吉卡斯堡副本,就是食人魔副本的直播。
看来为了防止玩家提前知道副本攻略,不仅是系统通讯,对直播视频也做了相应屏蔽,只能看通关副本的直播。
那就没什么参考价值了。
之前她还指望能看到小男友的游戏直播,给他刷刷游艇航母,做个榜一大佬什么的。
以她和小男友的实力差距,估计也是不可能了。
等病房到期,腰恢复个九成,公司差不多也流行起新的八卦话题,容逸才重新回去办公。
同时进行的,还有拳击训练。
阴柔的泰拳教练俨然已经把出手阔绰容逸当成了好姐(金)妹(主),专门针对她的腰伤,重新制定了既能有锻炼效果,又不会二次受伤的训练计划。
“姐妹!不要用腰部发力,注意你的大腿肌肉要绷紧!”泰拳教练ICE描着精致的防水眼线,手打着节奏,指导刚结束深夜训练,大汗淋漓的容逸做腰部肌肉舒缓动作。
这是她恢复训练的第二天,这两天训练结束,ICE都会指导她放松腰肌。效果,是毋庸置疑的。
容逸对这个教练很满意,和小男友聊天的时候都提到了他:
容:按照这个恢复进度,我觉得明天进副本问题不大。
X:[猫猫暗中观察.jpg]
X:这个教练真的没问题吧……深夜一起训练什么的……
X:[熊猫头噘嘴委屈巴拉.jpg]
容:哪儿来的小醋坛子[笑cry]
容:不是给你看过合影了吗?比我都精致,能看得上我?
容:再说了,人家是专业教练,尊重一下他的职业素养好吗。
X:……女子口八……
X:明天就下副本了,你这次务必记得穿好运动服哦!还有还有,早点回去休息!
容:嗯。要不是工作太忙,我也不会每次都夜场打拳。
容:前两次副本都是下午进的,这次应该也差不多。放心吧,我明天上午请了假补觉,这次绝对准备充分地进游戏!
看看时间,差不多快十二点了,ICE正好下晚班,两人各自进男女更衣室洗澡换衣服。
运动后的热水澡酣畅淋漓。容逸换好衣服,擦着半干的短发,点一根运动后烟,几乎和ICE同时走出更衣室。
看到对方,两人愣了一下。
“你怎么穿这个?”
“你怎么穿这个?”
他们齐声嘲笑对方的衣着,结果低头一看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都换上了经典的棉布面口袋运动校服,裤管袖管肥大晃荡。只不过ICE穿的是男生的蓝色,容逸穿的是女生的大红色。
屋外传来悦耳的上课铃声,容逸下意识地掏手机,却发现口袋里只有两根棒棒糖、半包清风餐巾纸,以及一张磨损到学校名字都看不清的饭卡。
再一抬头,拳击馆变成了宽敞无人的体育馆,明媚的阳光从挑高的窗户里直射进来。
还没等ICE问话,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噔噔噔噔噔!”
“高二(三)班!容逸!”
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努力冲冲拦在他们身前,涨红着脸怒吼:“又给我抓到你抽烟!”
他一把扯下容逸嘴上叼着的香烟,扔在地上深恶痛绝地碾上好几脚,痛心疾首:
“你看看你们!有半点学生的样子吗?!”
“已经高二了,马上就要高考了,能不能开开窍,上点心?啊?!”
“都跟我到教导处来!”
第30章 高二三班的大姐大 【二更】喂!你哪个……
接受过教导主任——也就是那位头发稀疏的男人——的训斥洗礼, 偷偷抽烟的容逸,和偷偷画眼线的ICE,背靠着教室窗户, 并排在门外罚站。
ICE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喃喃着:“幸运嘉年华?游戏?我怎么突然就回到高中时代了?”
“我听见一个声音……他说只要我能赚够积分, 就能实现我的梦想!”
“嗯。”容逸应了一声, 趁着人少打开悬浮屏。
悬浮屏没有和前两个副本一样显示出任务介绍、失败惩罚, 而是一个黄色提示框:
【玩家身份:高二(三)班大姐大,高二年级扛把子】
【注意:请尽快与队友会和,开启副本任务】
后面跟着小队人数(2/4)。
之前组队了罗画月和张海洋, 加她明明只有三个人。
第四个人从何而来?
难道这个所谓的小队,和她们自己组成的小队不是一个意思?
容逸好奇地点开小队列表,发现有多出一个叫“贺勇强”的玩家,显示已经组队成功。
贺勇强是谁?
从体育馆到教导处,又从教导处到教室,这一路上她遇到的老师学生不计其数,根本分辨不清哪个是玩家,哪个是NPC。
ICE还在嘀嘀咕咕思维发散,容逸也不好让他冷场, 就接了一嘴:“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我想回去打职业。”
ICE低头看自己脚上的复古回力球鞋,觉得裤管堆在上面难看极了, 蹲下身开始卷裤脚:“肌腱拉伤留了后遗症,不然干嘛来当教练, 自己打拳不爽嘛。”
卷好, 他站起来,大大方方回头,对着窗户玻璃整理自己半长的头发, 哀叹一声:
“天妒红颜啊。”
容逸叹口气,这是身体机能方面的愿望,和钟智明的愿望重叠了。看来商城里钟智明永远买不起的愿望道具又要涨价了。(根据29章钟智明对相关道具价格涨落的分析)
玻璃那面,教室里正在上语文课。
“同学们看这一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
讲台上醇厚的女中音骤然一停,穿着褐色套装,神情严肃的中年女老师眼神犀利地往窗户这儿一扫,蹬着高跟鞋出来,冲两个坏学生严厉道:
“罚站还交头接耳不老实!晚自习之前到语文课代表那儿把《滕王阁序》背下来,背不出来就抄三遍!”
这位王老师是他们的班主任,刚刚从教导主任手中把他们领回来,憋了一肚子火。
她显然还没撒够气,眼神如鹰一般,正看到教室后排两个睡成一滩的同桌。
王老师手中一对粉笔头“咻”一声出手,如有高精制导般,准确砸中两个脑瓜顶,一箭双雕!
“啊!”
“哎哟!”
两位同学双双醒来,迷茫地看看对方,又看看自己身上的校服。
“张海洋!”王老师厉声喝问:“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这两句是什么意思?”
张海洋同学条件反射噌地站起来,张口无言。
他已经读到海洋生物博士。这就意味着除了生物,高中的大部分知识他都还回去了。
“上课睡觉。”王老师踱回讲台:“你要是什么都懂了,我搭个床让你睡!”
“罗画月!”王老师又把张海洋的同桌叫起来:“你说!”
教室外,容逸为双眼迷茫的姑娘捏一把汗。
“星分翼轸,地接衡庐……”罗画月梦呓一般喃喃:
“就是说豫章曾经的郡府,洪都如今的都督府,在星象上对应着翼和轸两个星宿的分野,地理上衔接着衡山和庐山。这样。*”
王老师:“……嗯。坐下吧。”
她心情缓和不少,语气温和地补充一句:“以后上课不要睡觉。张海洋,不懂的多问问你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