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历史很熟悉？”
楚若渝以为他纯粹无聊找话聊，也没太在意，“还行。”
苏长江见她神情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历史对她来说就像吃饭喝水般日常，他斟酌了一下，“要不你给我讲讲？”
楚若渝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又见刘梧桐等人兴致勃勃地围在导游身旁，她索性道，“行啊，你想听哪一段的？”
苏长江的好奇心越来越重，“要不你从头给我讲讲？”
这其实算是为难人了。
要知道，没有相当完整的理论和架构、还有丰富的文献阅读和综合研究，根本不可能从头讲到尾。
楚若渝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喉，然后从上古时期，伏羲女娲讲起，一桩桩，一件件，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地讲。
没半个小时，苏长江的表情已经变了。
刚认识楚若渝的时候，他一直觉得对方只是个漂亮的女生，可万万没想到，讲起历史来，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历史会让人由内而外全方位的受到淬炼，这是需要时间的沉淀与累积。
还有，楚若渝说的一些历史故事，算是十分冷僻的，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
这怎么能让他不震撼。
就在楚若渝第四次喝水的空档，她发现，原本围在导游身边的人，都已经默默的凑到了她的身边。
楚若渝：“？？？”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聊个天而已。
刘梧桐脸上别提有多钦佩了，“楚姐，虽然这句话你已经听腻了，但是我还是得说，你真的牛逼。”
文理互不相通，他一直以为楚若渝在理科上的天赋无与伦比，但万万没想到文科丝毫不差。
邱小月拼命地点头，表示附和刘梧桐的话。
就算楚若渝说的是胡编乱造，能忽悠住这么多人，也是她的本事。
得亏楚若渝没有听到邱小月心底的想法，否则一定哭笑不得。
漂亮女生吞咽了一口口水，她的知识框架远没有楚若渝那么庞大和完整，可一部分还是接触过的，所以她知道楚若渝说的都对。
抿了抿唇，她忽然道，“唉呀，你们怎么不早说，有她给你们当导游，都不用拼团了。”
这钱拿的太羞愧。
这瞬间，漂亮女生默默地决定，以后要读更多的书。
纪尧：“……”
楚若渝到底是个什么奇葩？
她真是来参加全国联赛的吗？
“以前来过？”
楚若渝对上纪尧小心翼翼的眼神，哭笑不得，“没有，我就和他随便扯着玩。”
随便……扯着……玩……
漂亮女生风中凌乱，说真的，她也想这么随便扯着玩。
真是无形中秀了她满脸。
苏长江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同伴争先恐后地发出询问。
“小姑娘有说错的地方吗？”
“你倒是说话啊，你不是最会说了吗？”
“就是。”
漂亮女生见大家的视线都落在苏长江的脸上，听到这些问话，她疑惑地开口问，“他能确认吗？”
这时候，不应该问自己吗？
其中一位老头笑哈哈的，“当然能了，他是京大历史系的老教授，论起历史来，可没人能说得过他。”
漂亮女生：“……”
她再次觉得，自己的专业性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最伤心的还是惨败。
特么的，一个历史系的老教授，你找什么导游？！
还拼团！！
自己讲讲不香吗？！
漂亮女生脸色阴晴不定，要不是场合不允许，她恨不得哭出声来。
一个个都是什么人呐！！
楚若渝也很懵，她只是单纯的给苏长江讲讲罢了，哪里能知道对方来头这么大。
备受瞩目的苏长江迅速地给了肯定的答案，“她说得一点都没错。”
他眼里满是笑意，然后乐呵呵地问，“你平时是不是对历史非常感兴趣？”
刘梧桐：“……”
邱小月：“……”
吴源栋：“……”
纪尧脸都僵了，他干巴巴地替楚若渝回答，“她平时比较喜欢理科。”
苏长江听到这话一下子不开心了，“怎么？歧视文科？”
换成其他人，纪尧很有可能会怼回去，但谁叫对方是京大的老教授呢，他耐着性子解释，“并不是。”
说了说楚若渝在理科上的成就，“所以您别想多。”
苏长江本没什么心思，听到这番话，眼神忽然亮了起来，他并没有搭理纪尧，相反又问了楚若渝几个偏僻的历史问题。
楚若渝不明所以，但本着礼貌的原则，一一作答。
苏长江心中连连赞叹，但面上分毫未显，随口提了几个高阶的历史理论。
他本以为楚若渝接不上话了，但谁想到，楚若渝连半分思考都没有，侃侃而谈。
这下，苏长江一下起了惜才的心思。
刘梧桐听到最后已经听不懂了，一边暗自唾骂自己的历史文化低，一边默默打断两人的对话，“要不咱们把故宫逛完？”
站在这里实在是煎熬，真心的煎熬。
他就是个小废物。
他的话迅速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苏长江计划着，逛完故宫后再和楚若渝单独聊聊，所以按捺了所有的心思。
接下来的行程众人都有些心神不属，尤其是漂亮的女导游，等把最后一处宫殿介绍完后，她松了一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
邱小月噗嗤笑出了声，她心里忽然有了诡异的平衡感，“楚姐，看到了没？平常我们和你在一起，就得顶着这么大的心理压力啊！”
楚若渝：“……”
一旁的苏长江拍了拍楚若渝的后背，然后笑眯眯的开口，“有件事儿想和你商量，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虽然是问句，但他从没有想过楚若渝会拒绝，所以态度十分笃定。
就再楚若渝想问他什么事时，一道身影从远处奔来，“咦？老苏，你怎么在这？”
苏长江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到熟悉的老友的身影，“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在他眼里，潘石顷是个数据狂魔，是在做实验、是在做研究，很少离开京大实验室。
潘石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我已经在出口等了好一会儿。”他视线在人群中逡巡，最后落在楚若渝的脸上，向来严肃的老脸菊花一般灿烂，“是楚同学吧，我是京大数学系的潘石顷。不知道你们老师有没有和你说起过我。”
纪尧：“……”
他还没来得及说。
要命。
第92章 092满分第一
纪尧瞬间成了焦点。
他强行挤出一抹笑意, 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询问，“不是说在酒店碰面吗？”
逛故宫的中途，他接到了潘石顷的来电, 没想到，对方这么迫不及待跑来。
连一秒钟都忍不了。
潘石顷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他的视线, 完全黏在了楚若渝身上。
多么优秀的丫头片子, 将来做实验, 一定也优秀。
继承他的衣钵绝对没问题。
“你想来京大吗？我愿意对你敞开我的实验室。”
纪尧倒吸了一口冷气。
要知道, 像潘石顷这种级别，他们的实验室十分重要，外人通常禁止出入。
他不知道楚若渝到底有什么魔力, 竟然能让潘石顷做出这样的允诺。
楚若渝听到京大这熟悉的二个字, 头一回没有排斥, 她陷入了深思。
刘梧桐、邱小月等人脸上又露出了羡慕的光芒。
他们都已经不嫉妒了, 因为嫉妒也嫉妒不来。
人和人之间，差距就是这么大。
邱小月忍不住推了推楚若渝的胳膊。
楚若渝抿了抿唇，略带迟疑道, “我还在上高一，还有三项竞赛没比完。”
潘石顷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区区一个奥数算什么？”他眼中划过了狂热的色彩, “我手里有无数的研究, 但凡你成功，同样能够获得国际奖项。”
不得不说，楚若渝……心动了。
苏长江一看趋势越来越不对, 他忽然把潘石顷推到一旁, “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
参加全国联赛的能人, 他没想过对方的成绩会不好，“既然你对历史这么感兴趣，又有了庞大而又丰富的体系，不应该来历史系吗？”
学生在先，什么好友，暂且放到一边。
他瞪了一眼潘石顷，“先来后到，不懂吗？”
潘石顷懵了。
他之所以急急忙忙地赶来，是因为前段时间看到了楚若渝投的一篇学术论文，奇思妙想，脑洞巨大，但最耐人寻味的是有精确的数据支撑，他一调查，发现投稿人仅仅高一。
按捺了许久，就怕被别人捷足先登。
他万万没想到，和自己抢学生的，竟然是个历史系的。
两人之间的好友关系，暂且先破裂一下。
对，就是这样。
潘石顷向来知道苏长江能说会道，生怕楚若渝被他骗走，急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不懂。”
“历史有什么好学的？将来也没什么前途，倒不如跟我来学数学！你觉得怎么样？”
苏长江：“？？？”
什么叫做没什么前途？！
这么看不起他历史吗？！
“你知道楚若渝不学历史有多可惜吗？”
潘石顷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要是楚若渝不学数学，他以后别想睡个好觉，会天天想着、念着，“我保证，只要你愿意跟我，你的前途我保了。”
纪尧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家兢兢业业学习，为的不就是出人头地吗？！
可得到潘石顷承诺的楚若渝，已经站在了所有人奋斗的终点。
他的心里也忍不住冒出了一丝酸意。
真的是要酸死了！！
他这么拼死拼活的学习，最后也就成了一个带队老师而已。
苏长江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要不是两人是朋友，他恨不得掐死潘石顷的心都有。
“反正我不同意。”
场面一下子僵持下来。
纪尧硬着头皮缓和气氛，“事发突然，楚若渝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做决定，事关前程，她总要回去和家长商量，僵持在这里不是个事儿，你们觉得呢？”
潘石顷急了。
楚若渝投的论文迟早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大家都会知道，有一颗被隐藏在沙砾下的珍珠，他哪还有机会抢。
他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介绍了一下自己的生平和成就，然后又逐一提了目前的研究方向，“我是真的非常诚挚的希望你来当我的学生，我一定会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楚若渝能够感受到潘石顷的倔强和偏执，长期沉浸在实验室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这样的毛病，她抿了抿唇，“让我考虑一下，如果我选择数学系的话，一定选你。”
潘石顷心里稍稍安心了一些，他连连点头。
从小到大，他走的路和常人不同，只需要沉浸在自己的学习和研究中，不需要懂太多的人情世故，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
所以略显笨拙，“不要骗我。”
楚若渝哭笑不得，“你放心。”
纪尧：“……”
哎哟喂！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京大的教授会这么卑微。
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他连忙带着学生们离开。
至于潘石顷和苏长江会有什么争执，就不关他的事了。
苏长江难得起一次惜才的心思，却愣是被自己的好友插一脚，心中窝火无比，“你知道，她能把历史倒背如流吗？她有自成一派的历史体系吗？一个才高一的学生，比起京大的毕业生还要优秀，你知道她的可塑性有多高吗？”
潘石顷摇了摇头，“不知道。”
说完，他的眼中散发了狂热的光彩，“但我知道，她一定能成为伟大的数学家。”
要不是知道潘石顷的说话方式，苏长江觉得自己怕是要被活活气死，“我不管，反正就是先来后到，你要是抢我的学生，我就去找校长做主。”
潘石顷突然抬起头，“你找孟京羽也没用。”
苏长江是真的气急败坏了，他索性拿出手机，直接给孟京羽打了电话。
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总不能说他和潘石顷为了一个学生差点打起来了吧，这也太丢人了！
这边孟京羽儿正在发愁。
他拿到了楚若渝全国联赛的成绩单。
毫无意外，满分第一。
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好办法，能让楚若渝到京大来。
前有狼，后有虎，真糟心。
“怎么了？支支吾吾不说话？”
潘石顷接过苏长江的手机，“老孟，这个学生是我看上的，而且她也有答应我的意向，要是被长江带走，我就撂挑子不干了。”
隔着屏幕都能够感受到潘石顷志在必得的意味，这瞬间，孟京羽忽然起了好奇心，“怎么？你们一个数学系的、一个历史系的，还能打起来？”
真就不可思议。
不过还没感慨完，他突然想到了楚若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