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没有伞。
很奇怪。
首先,这家黑心宾馆的一楼构造如下:
..仓库...
..(露天)..X..
...小门..
..厨............露天区域.........
..房.....
..............楼梯..墙...后门....
..餐......柜台.....浴....老板.....
..厅......大门.....室...生活区.....
自大门进去,左手边是餐厅,右手边是老板一家人的生活区。餐厅可以通向厨房的位置,而在厨房后面,加盖了一层平房作为仓库。
X就是案发地点。
注意,厨房和仓库并不相通,中间的区域是露天的。
无论是从大门往左边绕到X,还是从后门穿过中庭,直接到X,都需要走过露天区域。
雨下这么大,死者身边为什么没有伞?
还有,此处位置偏僻,死者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是他主动约人,还是被人约?不带伞是因为两个人共撑了一把伞吗?
谜团很多。
同时令人疑惑的还有杀人方式。
朋克头的身高有一米八,体格强壮,要打中他的头部,并让对方瞬间失去反抗能力,门槛极高。
以简静自己为例,力量达标,可身高不够,要在平地上一棍子打晕对方,得助跑起跳才行。
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证死者不反抗。
偷袭当然是更好的选择。
然而,简静环顾四周,这里离厨房和仓库都有一定的距离,没有杂物遮挡,要偷袭的话,速度必须非常快,快到死者反应不过来。
力大无穷,体型高大,速度飞快……等等,莫非?
简静小心翼翼地撑好伞,掀开蛇皮袋,微微拨了拨死者的头发。
果不其然,茂密的头顶心间,夹杂了两根奇怪的羽毛。
鸡毛。
破案了,凶手是“僵尸”。
*
“凶手肯定是僵尸!”屁股还没沾到餐厅的椅子,黄毛就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柴记者拥有每个记者都有的敏锐,马上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黄毛一脸快吐了的表情:“你没看到他的脑袋吗?这是人类能做到的事?”
丸子头面色惨白:“徐哥你别吓我,真、真是僵尸?僵尸干、干嘛要杀他?”
黄毛像个弹簧蹦了起来:“你想不到吗?”
丸子头愣了愣,神色惊恐:“难道是因为……他、他撞到了僵尸?被报复了?那我们……”她连连摆手,嘴唇发抖,“这和我们没关系啊。”
“不好意思,你们说的‘撞到僵尸’,到底是怎么回事?”季风插口,“能不能详细说给我听听?”
黄毛支支吾吾:“没什么好说的,就晚上天太黑,车被撞了一下,可我们停车去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车头扁了一块,轮胎上还有抓痕,特别诡异。”
季风问得很详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傍晚。”黄毛犹犹豫豫,“离这边也有点距离,可能……嗯……”
季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转问丸子头:“你当时在场吗?”
丸子头摇头,解释道:“前天晚上我们在山里露营,但啤酒落在之前住过的宾馆里了,他们就说去镇子上买一点,我和小纹要负责做饭,没有一起去。”
“开车的人是谁呢?”他抓住重点,“贾跃?”
黄毛不安地点了点头。
季风问:“就是当时撞到的‘僵尸’?”
“呃,嗯。”黄毛悄悄挪动了下屁股,“嗖一下过去了,我坐后排,没看清。其实也可能不是僵尸,是狗什么的,我是说……”
他咽了咽唾沫:“那个爪子,其实更像动物,不是吗?”
季风笑了,安慰他:“只是随便问问,好了,让我们进入正题,说一说今天上午十点钟到刚才为止,你们都做了什么,有谁可以证明。”
他第一个点女服务员:“你先说吧。”
女服务员道:“你们都没退房,我想今天这种雨天也不会有客人了,等你们都去忙了以后,我就去厨房淘米烧饭。电饭锅插上以后,没什么事做,我就回到房间里,大概11点半,我上楼问你们吃不吃饭。”
季风记得这事。
旅馆的服务不怎么样,价钱还算凑合,假如要吃饭,每顿多收20块钱一人。但不能点菜,做什么吃什么,她按人数做菜。除此之外,还能单独点面、饭或者饺子,其他就没了。
女服务员记性不错,掰手指数:“你(指季风)点了葱油面,那个女人(指简静)吃蛋炒饭,她(指丸子头)和她那个朋友也是炒饭,他(指黄毛)说他们三个男生一起吃,他(指骨折男)要饺子,她(指柴记者)也是一起吃。”
季风点点头,在本子上飞快记录。
“我问完你们就开始做饭,到12点20分,叫他们下来吃饭,把你们点的东西送上去,大概忙到下午1点30分,把碗洗干净,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吃饭时看见死者了吗?”
“他来了,还发脾气,嫌我做的不好吃。”女服务员印象深刻,抱怨道,“不爱吃别吃啊,我求他吃了?”
季风又问其他人:“当时死者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柴记者耸耸肩:“没什么,精神头挺好的,筷子摔得可响了。”
黄毛说:“他吃了两口,觉得不合胃口,没怎么动。”
“你呢,不是说去修车了?”季风问,“还有你的朋友,去哪里了?”
黄毛赶紧道:“引擎出了点问题,没修好,我们11点半就回来了,打算吃完饭再去弄。12点40分左右,我们就又回去了,哦,对,2点20分,我饿得厉害,说先把东西搬过来,免得晚上过夜不方便,费轩——就是我那个朋友,说他再弄会儿,现在可能还没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板寸头一脸懵逼地进来,浑身湿漉漉的,沾满泥巴:“你们都在这里干啥?有吃的没?饿死我了。”
又骂黄毛:“老徐你干啥呢,我不是让你给我带点吃的?害我饿着肚子开车,难受死了。”
黄毛舔舔嘴唇,艰难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贾跃死了!”
板寸头没反应过来:“啊?”
丸子头说:“是真的,我们都看到了,贾跃死了。”她说着哆嗦了下,惊惧地补充,“死得很惨,真的!”
板寸头脸上的血色顿时消退:“不会吧?你们不是开玩笑?”
“并不是,这里确实发生了一桩命案。”季风言简意赅,“既然来了,请坐下和我说一说你叫什么名字,这几个小时都做了什么。”
板寸头:“你谁啊?”
两个同伴不得不和他解释了下,他才说:“我叫费轩,今天吃好午饭,我就一直在修车。直到十分钟前才把车修好,我什么都不知道。”
季风问:“车坏掉的地方,离这里大概多远?”
黄毛说:“走路要15-20分钟,很难走。开车也很慢,要10分钟吧。”
板寸头点头确认他的说法。
“我知道了。”季风重回正题,继续问黄毛,“你2点20与他分开后,为什么一直没回去?”
黄毛尴尬地说:“我拉肚子了,一回来就急匆匆地上大号,完事了觉得饿,就想煮点泡面……还在我房间呢,我刚吃完,就听到楼下有人尖叫。”
“分别花了多少时间?”
“我想想,我想想哈。”他翻翻手机,“我2点45分开始拉,3点20才好,3点半开始煮泡面,35分煮完。”
“这期间,你一直在自己房间?”季风问得详细。
黄毛说:“不是,我去厨房煮的。”
“有看到什么人吗?”
黄毛犹豫地抬手,指着柴记者:“她好像来过。”
“几点钟?”
“就是我煮泡面的时候。”
季风便问:“柴记者,请问你那个时候,是想做什么?”
柴记者无奈地说:“我本来想找点吃的,在厨房看到他在吃泡面,就知道没什么东西能吃,只好回去。”
季风略有讶异:“你也饿了?”
“中午没吃多少。”柴记者瞥了女服务员一眼,诚实地说,“饭菜都不太行。”
女服务员脸庞涨红,嚷嚷道:“你是什么意思?不爱吃可以不吃。”
然而,季风露出了理解的表情——这个解释很有说服力。
他中午点的面除了热乎,难吃到说不上哪里有毛病,可能调味、火候、揉面都有问题,幸好简老师库存丰富,两人吃了自热火锅充饥。
“咳,”他带过话题,“其他时间还出去过吗?”
柴记者抿住嘴唇:“我基本上一直都待在房间里。”
“好。”季风刷刷刷几笔写完,望向目前最神秘的一位客人,“轮到你了。先说说自己的姓名和职业,以及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骨折男沉默片刻,沙哑道:“我叫朱勇,是个老师,来这边是为了参加一个亲戚的婚礼。”
第166章 翻车了?
季风的视线在骨折男的手臂上停留一瞬,足够明显却不显得失礼:“你的身体似乎不允许驾车,是坐公交过来的吗?”
朱骨折说:“嗯,我坐公交到的镇上,但没搞清他们的车次,错过了。幸好柴小姐和我去的地方很近,就请她带我过去。”
柴记者点头附和:“对,我们是在镇上的宾馆碰见的。”
季风颔首:“今天你出去过吗?”
朱骨折说:“除了上厕所,我基本上没出过房门。”他抬了抬胳膊,苦笑,“我这样也不方便干什么吧?”
“到你了。”季风指着丸子头说,“你叫什么名字?”
丸子头说:“我叫甘敏,和他们是同学,都是户外社团的成员。”她长相乖巧,性格也有点胆小怕事,不等季风询问,主动交代:“我和小纹回来后,一直待在房间,上厕所不算,就离开过一次。”
季风对待配合的嫌疑人,态度格外友好:“做什么事了?”
丸子头不好意思地看了女服务员一眼,小声说:“饭不太好吃,我就下楼,借微波炉热了热零食。”
“几点钟?”
“13点……?”她不大确定,“我进厨房的时候,她还在洗碗。”
她指的是女服务员。
女服务员翻了个白眼,却还是佐证甘丸子的证词:“对,我们还聊了两句。”
甘丸子说:“忘记多少时间了,反正最多五分钟,我就上去了。”
“之后没下过楼?”
她摇头。
季风沉思片刻,道:“行了,你朋友受了伤,我一会儿再问。现在,我希望你们暂时留在这,哪里都别去。”又指着女服务员说,“你们家的仓库能不能暂时借用一下,不能放任尸体留在外面。”
女服务员不太情愿,可比起其他房间和餐厅、厨房,仓库是最好的选择了。
“行是行,”她说,“就是太晦气了。”
季风微笑。
颜值是永恒的通行证,小妹妹低头认输,带他去仓库。
季风和简静合力,将尸体搬到了仓库。
简静问:“口供怎么样?”
“只能初步了解一些情况,没什么发现。”他问,“你呢?”
简静眨眨眼:“毫无疑问,僵尸杀的,他头上还有鸡毛呢。”
季风挑眉:“这就有意思了,他们的意外事故发生在前天晚上。”
“所以,”她用十分笃定的口气问,“是车祸吗?”
“不然呢?”季风摇头。
这并不是什么难猜的事,首先,僵尸并不存在,考虑到他们古怪的态度,应该也非蓄意制造痕迹,哗众取宠来博取眼球。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他们确实撞到了什么东西,但出于不知名的缘故,决意隐瞒。
可车子这么大个坑,谁都能看见,于是找了个僵尸的借口,企图瞒过别人。
季风总结:“自作聪明,希望他们别真撞到了人。”
“人都有侥幸心理。”简静戴上手套,开始解尸体的衣服,“不然哪有这么多诡计机关?”
季风赞同地叹了口气,而后话锋一转:“简老师,你给尸体脱衣服的动作是不是太熟练了?”
简静一顿,缓缓停下动作:“那你来。”
“您太客气了,我可以自己来。”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给这位继续吧。”
“你平时工作也这样嘴贱吗?”简静颇没好气。
季风帮她抬起僵硬的尸体,笑道:“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好拿死者玩笑,只能拿同事开刀了,不然一天到晚谋杀啊死亡啊,会疯的。”
不过贫归贫,他的动作一点也不磨蹭,仔细检查死者的体表:“他身上居然没有别的伤口。”
简静问:“如果是你,能做到吗?”
“空手肯定不行。”季风不是法医,对尸体兴趣有限,确定死因后就翻起了其他东西,“有凶器的线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