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暮城说:“照顾好自己,我们过几天就回来。”
简静拉长声音:“好~”
他听见电视背景音的倒数声,顿了顿:“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简静问,“有红包吗?”
康暮城笑了一声。
手机上弹出来一个红包,她点开一看,16888,吉利啊。
“恭喜发财。”她满意地收下。
“早点睡。”他说,“晚安。”
“安~~”
*
康暮城打完电话,转身返回船舱。
康社长病殃殃地靠在床头,啜着一杯当地自酿的酒水,玻璃杯上满是水珠。她瞟儿子一眼:“早知道就带静静过来了,你好无聊。”
“你不无聊,非要下船,被虫咬进医院。”康暮城夺下她的酒杯,摇头,“生病还喝酒。”
康社长:“你懂个屁,酒精杀菌。”
康暮城理都不理她,泼掉酒,倒一杯温水,把药递给她:“快吃了。”
康社长吞掉药,问:“国内跨年了吧。”
“嗯。”
“又老一岁。”康社长叹口气,撩撩头发,“白头发又冒出来了。”
康暮城:“回去染。”
“你说我染个蓝色怎么样?红啊棕啊的,太老气了。”她说。
康暮城给她盖好薄毯:“随便你,快休息,别看手机。”
康社长还是回了几条信息,才说:“行行,我睡了,一会儿靠岸,你上去好好玩玩,别陪我在船上待着,多没意思。隔壁的那个华裔小美女很关注你,你们俩一道去逛逛嘛。”
“我去打电话。”康暮城道,“你好好休息。”
说着,带上门出去,开始给亲朋好友,以及合作的老板打电话拜年。
“王总,我是暮城,新年好。”
“刘董,嗯,你也新年好……是,马上要上了,到时候一定请您来……”
“聂叔叔,你好……”
他的声音平和有力,不疾不徐,康蕾听着,嘴角浮现淡淡的笑容。
——
季家鸡飞狗跳。
季芸芸:“换台换台,我要看地方台的节目!有我喜欢的明星!”
季风拿着遥控器,就是不给:“又换台,你今天换几次了?”
“这又不能怪我,我喜欢的节目在好几个台啊。”季芸芸扑上去抢,“快给我,已经开始了。”
季风:“你可以去睡觉了。”
季芸芸:“给我!”
兄妹俩大战几回合,终于是妹妹以无赖手段胜出,调台看明星。
季风打了个哈欠:“算了,你慢慢看,我去睡了,困死我了。”
“先把红包拿过来。”季芸芸扒住他,“我的压岁钱呢?”
季风:“你都十八岁了还要什么压岁钱?”
季芸芸气死了:“我同学都有的,要拿到结婚呢,凭啥我没有?”
“啧。”季风从口袋里摸出红包,“才发的奖金,省着点花,不许追星,不许早恋。”
季芸芸翻个白眼:“我什么时候乱花钱了?我买书还不行吗?”
季风扬眉:“简老师出新书了?”
“简老师?”季芸芸哼哼两声,“没有,她的恶魔3还在拖稿,明年,哦不,是今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出。”
季风立马改口:“不准买杂书,好好买点辅导书,你还有半年就高考了!”
季芸芸假装没听见。
“死丫头。”季风揪了下她的马尾,实在坚持不住,回房睡大觉。
季芸芸赶紧拆红包,1000块,对高中生来说算是一笔巨款了。她高高兴兴地回卧室,准备把钱藏进小金库。
打开抽屉的隔板,空空如也。
她大惊失色,仔细一摸,有张字条。
“钱藏这里,傻不傻?”
季芸芸:“靠!”
他才傻呢!钱呢??
她翻箱倒柜,最后在自己钱包里发现了一张新办的银行卡,是她自己的名字。外面包着一张小字条,写“妈生日”。
翻过来,又是一句话:[十八了,自己理财,花完你就没学费了]
父母死的时候,季芸芸才上小学,完全不了解家里的经济情况,一度很担心自己和哥哥流落街头。
但季风嘲笑她:“放心吧,就你这点饭量,我随随便便就能养活你。”
这么多年,季风半点没透露过家里的存款情况:季芸芸有时觉得家里挺穷,毕竟哥哥工资似乎不多,有时又觉得还行,她的零花钱一直还算充裕。
“臭哥哥。”她嘀咕两声,小心翼翼地把钱塞进了枕头后面的暗格,决定只留下两百,剩下的全都存进余X宝。
一墙之隔。
季风也在翻银行卡,算家里的财产。
父亲算因公殉职,局里补偿了一笔钱。只是当时他还没成年,钱放在手里怕出问题,前脚拿到补贴,后脚就请父亲的朋友帮忙,买了一套小房子,就写在季芸芸的名下。
他明白,自己是男人,穷有穷的过法,但妹妹不行。
女孩子没钱就没底气,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多点财产好傍身。
而房子的租金,就是兄妹俩一段时间的经济来源。等到他毕业入职,房子也升值了,他卖掉小房子,贷款,换了一套大一点的二居室。
本来以为要还到三十岁,没想到奖金多,去年提前还清。
房子仍然写在季芸芸的名下。
这样,加上家里的存款,就算他哪天也死了,妹妹的终身也有了保障。
总算松口气。
季风少了老大一桩心事,飞快睡着了。
客厅里飘来“难忘今宵”的歌声。
——
春晚放到《难忘今宵》,简静家的门铃响了。
第233章 又初一
大年初一的凌晨,谁会来家里?
简静满怀疑窦地摁亮视频,又是一张猫饼。
她惊讶极了,打开门禁放人。半分钟后,电梯到达本楼层,鬼鬼祟祟的口罩男子怀揣肥猫,做贼似的溜进门内。
“静静老师,过年好哦。”江白焰摘掉口罩,送上大大的笑容。
简静问:“你不是在北京?”
“表演完就飞回来了嘛。”江白焰撸撸骑士的脑袋。他们已经很熟了,骑士不像最开始那么排斥他。
“怎么不回家?”
“大过年的一个人,也太凄惨了。”他做个鬼脸,张望餐桌,“有吃的吗?我饿了。”
简静重新打开电磁炉,烧热锅底:“还有一点肉、蔬菜,或者你想吃泡面?”
“可以放在一起煮,火锅面条最好吃了。”他脱掉厚厚的羽绒外套,里面只穿一件长袖T恤。
简静一边拆泡面,一边问:“春晚不发盒饭吗?”
“发了,但我不敢多吃,脸会肿。”他搓搓脸颊,“饿死了。飞机餐好难吃。”
锅底很快煮开,她放入面饼和蔬菜,再敲一个鸡蛋下去,最后把剩下的牛肉卷倒进去,熟透即可关火。
味道太香,本来已经吃撑的简静也没忍住,同样给自己盛了一小碗。
她换台,蘸一点酱料在面条上:“节目很顺利吧?”
“才怪。”他连吞三口,才开口说,“出了很多岔子,彩排的时候就说这个小品不好,可能要拿掉,后来又没拿,但说要临时改台词,快上场的时候,我的衣服被人弄脏了,最后借了件差不多的外套——你没发现吗?我一直卷着袖子,袖管太长了。”
“听起来乱糟糟的。”
“后台都这样。”江白焰说,“今天尤其而已。”
简静笑了,抱起扒茶几的布丁,挠它的下巴:“可怜的布丁,都瘦了。”
江白焰大为警惕:“不要喂它零食哦,好不容易才减掉两斤。”
简静只好亲亲布丁的脑袋。
布丁“喵喵”叫,奶音萌萌的、甜甜的,听得人心都化了。
江白焰大口吃面条。
“吃这么多不要紧吗?”简静问。
他小小打个哈欠:“没事,今天之后我的工作就只有玫瑰黄金的宣传了,要跑几个城市的路演,三月只有两个广告,这个可以P图,问题不大。”
《玫瑰黄金》定档2.14,避开了贺岁档的修罗场,转而瞄向情人节。
宣传上也是提的悬疑爱情,将两个元素并列,因此得到了不少书粉的期待——原文太克制,大家都盼着电影发糖呢。
简静问:“你看到成片了吗?”
江白焰垮下脸:“梅导不让看,你看了吗?”
“我没去看。”电影内部试映那会儿,她在凛冬城堡和诅咒斗智斗勇呢。
江白焰又换新话题:“《恶魔医生2》是不是明天,不对,今天十二点上线?”
简静点点头,有些怅然,转眼间,邵蒙和谢唯已经死去一年多了。
“别担心,观众最多对比两版的区别,邵蒙毕竟死了,谁也不会说什么的。”江白焰假装看不出她的惆怅,笑眯眯地安慰,“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拍得好是你写的好,拍得不好,是黄导不行。”
简静被他逗笑了:“小心我告诉黄导。”
“噫,你好坏。”他抱怨,“我可是费了好多力气讨好导演们呢。”
“那你还说?”
“是你才说的。”他拉开一罐零度可乐,咕咚咕咚灌几口,长出口气,“一起恭维别人,那是演戏,只有一起说人坏话,才是真心的。”
简静忍俊不禁。
“你要是出卖我,以后不和你说秘密了。”江白焰张开手臂,“把布丁还我,你都有骑士了。”
骑士:“嘤。”
简静搂紧猫咪,骑士威武健壮,神气骄傲,不是不好,只是抱在怀里的话,还是柔弱无助又可怜的布丁好啊。
它胖,抱起来软乎。
江白焰只好转身搂住骑士:“我们被抛弃了。”
骑士长出了口气,很通人性地叹气。
“开个玩笑嘛。”简静把布丁放腿上,一手一个,摸头。
骑士默默趴下。
江白焰却躲开了她的手,扬扬下巴:“不能白摸。”
“你变了噢。”
“静静老师,话不是这么说的。”他慢条斯理地说,“以前嘛,救命之恩,怎么样都行,可现在我也帮过你了,不能说扯平,但摸来摸去这种事……”
他大摇其头:“你得表示表示。”
简静嘴角抽搐:“你还明码标价呢?”
“一百块。”他用街边摆摊的口气说,“过年没有工作,清仓大甩卖,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摸到就是赚到。”
简静:“……”她摸了摸布丁的脑袋,“困了吗?你的窝还在,去睡觉吧。”
一面说,一面抱它去原来的卧室,那里还留着布丁最喜欢的一个垫子。布丁早就困了,趴在熟悉的垫子上,不一会儿就眯上了眼睛。
江白焰还在外面讨价还价:“九十八,跳楼价,只要九十八。”
“闭嘴。”简静喊道,“布丁要睡了。”
她对跟过来的骑士招招手,摸摸它的脑壳:“你也该睡觉了,不准欺负布丁,知道没有?”
骑士小小声地叫:“汪。”
“真乖。”她指引骑士回新窝睡觉,并关上大灯,只给它们留一盏小夜灯。
骑士叼起小毯子,搂住小恐龙的玩偶,趴下睡觉。
简静掩上门,问江白焰:“快一点了,你什么时候回……”
声音戛然而止。
只不过走开三分钟,江白焰竟然已经睡着了。
他坐在地板上,腿舒展着,脑袋靠在沙发的扶手上,估计只是眯一眯,谁知道眼皮一合,意识就跌入沉沉的睡梦。
简静蹲下来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真的睡熟了,呼吸都变得平稳。
估计这几天折腾得够呛,累坏了。
她关掉电视机,在他脑后和腰下垫两个靠垫,再把新买的毛绒毯子盖他身上。然后熄灯,回屋睡觉。
和平市不准自私燃放焰火,少了炮竹声,简静很快入睡。
她梦见了原来的世界。
大过年的,父母却相对无言,电视机里放着春晚,两人却都没看。小品和歌舞吵吵闹闹,屋里却十分冷清。
十点钟,母亲先去睡了,父亲抽了根烟,也睡下了。
饭桌上的菜全部凉透,都是她喜欢吃的。
外面一声爆竹,焰火冲天而起,散出五彩缤纷的光粒。
然后,她就醒了。
晨光熹微,厚重的窗帘间透出一缕光辉。她按下开关,电动窗帘徐徐拉开,外面是雪白的一片。
简静没忍住,轻轻叹了口气。
她无意义地发了一会儿呆,片刻后,慢吞吞地起床梳洗。
外面飘来香气,她抹好面霜,一面梳头一面出去。
昨天乱糟糟的茶几已经被收拾干净,锅碗瓢盆全都塞进了洗碗机。猫和狗的盆里都是食水,阳台上的绿植也已经全部浇水松土完毕。
冬日的阳光徐徐照进玻璃窗,地板光洁可人,机器人勤勤恳恳地转悠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