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这样的人，废话也愿意回答：“是啊，你呢？”
“我也是。”他笑眯眯地说，“午马，你呢？”
简静：“卯兔。”
“真是可爱的代号。”午马随意地攀谈，“你是来卖东西，还是买东西？”
简静道：“我想买点有趣的藏品。”
午马十分热心：“什么样的藏品？年代？国家？”
她摇摇头，笑道：“我完全没有想法，只是随便看看——你是第一次来吗？”
“第二次。”他说，“上次是三年前的事了，当时我是陪着一个朋友来的，我帮他物色到了很不错的东西。或许，我也可以帮上你的忙。”
帅气的午马小哥笑了起来，眼神狡黠：“只要你告诉我你的要求，我可以帮你打听，瓷器和雕塑是我擅长的范围，假如你信任我，我也可以帮你看看。”
简静懂了：“我需要付多少费用？”
“对于漂亮的小姐们，只有一点点的。”他揉揉鼻子，比个一丢丢的手势，“五千美金，一口价，你不用担心成交价格和我关，多一单加一千美金。”
简静道：“假如我挑不中呢？”
“那就交个朋友。”午马摊摊手，“我也不亏。”
简静初来乍到，确实一头雾水，能有个帅小伙当导购也不错。
她点点头，道：“我想知道都有些什么东西。”
午马笑了：“兔子小姐，你的运气很好，今年有非常珍贵的藏品。”
她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这是一个松散的俱乐部，虽然会员很多，基本上非富即贵，但特别珍贵的古董还是会交给大拍卖行，更安全也更保险。”
谈及工作，午马小哥立即显出他的专业：“俱乐部的里的交易，我认为更像‘乐趣’，这种充满不确定性的鉴宝游戏很有趣，有时候确实能买到一些市面上很少见的古董藏品，可没人会把真正的宝贝拿过来当游戏道具。”
他看了简静一眼，放轻声音：“但今年——我不能确定消息一定是真的，只是隐约听到过风声——说交易会里，有人带来了国宝级的藏品。”
简静大吃一惊：“真的假的？”
“没人知道，只是风声，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假的，只有极少部分时候……”他顿了顿，又笑说，“说实话，我虽然听到了这种说法，可并不相信，有时候这种似真似假的消息是为了刺激客人的赌博欲。兔子小姐，我建议你不要当真，把这当成一次出海聚会更合适。”
这个忠告很诚恳，简静不由对他升起几分好感：“我想也是，但你还没有说到重点。”
午马笑了，在海风下别有一番魅力之处：“那我就说说我知道的情况吧。”
“交易会的收藏品分为几个种类：1、货真价实的古董，它们来自世界各地，年代有长有短，通常来说，价值几万到百万，不会太贵，2、一些具有特殊意义的藏品，这个范围十分广泛，上一回就有人出售了一个著名影星的私人物品，价值因人而异，3、一些特殊动产和不动产，通常情况下是熟人交易，不会出现在公开场合。”
简静终于有了大致的概念。
她问：“我要去哪里看人家的藏品？”
“Everwhere.”午马拿起甩在一边的T恤，随手套在身上，“跟我来。”
莫名的，简静有点后悔没带泳衣。那还是为人鱼岛买的，过了这么久，居然一次都没来得及穿过。
她惆怅地跟着午马走下楼梯，进入四楼区域。
这里有餐厅和咖啡厅，没到饭点，只有咖啡厅里三三两两坐着人。
靠窗的圆桌旁，三个人正在鉴赏一枚精美的复活节彩蛋。
简静：这个道具好像在哪部作品里看到过？
“非常精美的彩蛋。”居中的老人身着唐装，戴着手套，用放大镜仔细观察，慢条斯理地说，“虽然不是法贝热的作品，只是同一时间其他珠宝商的模仿之作，但保存得很好，我想，作为普通的收藏品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手边放着一个申猴的徽章，看起来像鉴定者。
坐在旁边，妆容精致的女人说：“假如你想要法贝热的作品，我还有他的一个烟盒，制作于伦敦。”
她的胸前别着未羊的徽章，听语气好像是卖家。
最后是腰间挂着亥猪徽章，挑挑拣拣的中年男人：“没有那个著名的帝国彩蛋吗？”
老人申猴公正地说：“太稀有了，几乎都收藏在博物馆，就算私人所属，也不会拿到这里来交易。”
亥猪看上去是头次参加，当下便问：“这个交易会这么低端的吗？我可是听说这次有国宝级的藏品才过来的。”
第255章 死亡之吻
未羊女士摸出一根细长的香烟,点燃后深吸一口，反问亥猪：“就算有，你出得起价吗？”
中年亥猪说：“出不出得起,看过才知道。”
“也是,那这个彩蛋你是不要了？”未羊问，“不要我就找别人了。”
亥猪道：“我想要的可不是这种小玩意儿。”
他兴致缺缺,说完就走。
“嗨。”午马趁机打个招呼，加入谈话,“彩蛋方便让我朋友看看吗？”
未羊看了简静一眼，点头：“随意。”
简静这才过去,好奇地研究这枚俄式风格的彩蛋。
它拥有海洋般的蓝色珐琅外壳，表面有一枚老式的钟表,顶部绘金色花鸟纹，从中间打开,里面会伸出一只可爱的白色小鸟,周围镶嵌了一些碎钻。
“是很可爱的小物件吧。”未羊笑了，“你想要的话,只要23000英镑。”
二十几万人民币？这玩具也太贵了。
简静一头黑线。
午马说：“好的复活节彩蛋应该镶嵌珠宝,这个只有普通的碎钻,5000英镑最多了。”
简静：0.0
砍价好狠。
未羊摇头：“不卖。要么你看看别的？”
“还有什么？”简静问。
“你要什么？”未羊笑了，“我是个收藏家,通常女士喜欢的小玩意儿，我手上最多。”
简静想了好一会儿，忽而心中一动,道：“我想要与众不同的。”
未羊问：“多与众不同？木乃伊？人皮书？炼金笔记？哥特风的玩意儿？”
“不。”她觉得自己想到了个特别有趣的主意,唇边泛起神秘的笑意,“我想买一件带诅咒的东西。”
未羊愣了,问：“图坦卡蒙的诅咒？”
“你能卖金字塔？”简静反而奇怪。
未羊掸掸烟灰，费解地问：“当然不，可你所谓的带诅咒的东西，是什么？”
她道：“比如带给一个家族厄运的东西，或者献祭了人命的遗物之类的。”
申猴开口：“和宗教有关的吧，小姐，你的爱好很特别。”
“不然我为什么要来这里？”简静反问。
“确实。”申猴思索道，“这种东西可不容易碰见，交易会倒不一定，上上次我就遇到过一个，那人想买千年古尸。”
简静吓一跳：“买到了？”
“有个成员恰好知道渠道，帮他联系到了。”申猴平淡道，“这就是我们俱乐部的意义，小到普通的收藏家，大到世界有名的富豪，都能串上线。”
简静的侦探习惯发作，追问：“听起来你是个元老？”
“可以这么说，我是最早的俱乐部成员。”申猴道，“不过前两年身体不好，很少参加了。”
简静问：“我想买的东西，你知道哪里有吗？”
“小丫头，不要急，你一上来，谁知道你是谁，就算有，凭什么卖给你？”申猴老气横秋地教训，“我们这种交易不是一锤子买卖，得讲人情。”
未羊悄悄翻了个白眼。
接下来就是申猴老人的演讲时间。他先从自己过去在拍卖行当小工说起，然后讲述自己二十年的鉴定师生涯，虽然口气说教了些，内容却扎实，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
简静其实也不是冲着买卖来的，玩的心情占多数，也不着急，听他吹。
而老人家最喜欢的就是这样，后辈们乖乖听自己说经验，申猴说得来劲了，主动提起了刚才的传闻。
“要我说，国宝的事未必是假的。”申猴低头看着玻璃杯中的茶叶，缓缓道，“今年的交易会很不寻常啊。”
未羊说：“我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今年，来了很多生面孔。”申猴抬起眼皮，目光犀利地扫过简静，仿佛在刺探什么，“你猜有多少是冲着传闻来的？”
未羊也扫了眼简静，他们俩比较熟悉，言谈随意：“我记得三年前还说有幅莫奈的画呢，结果是仿作。”
申猴摇摇头，说：“不一样。”他突然问午马，“我也没见过你，新来的？还是陪人来的？”
“拿了我朋友的邀请函。”午马坦然道，“我是个拍卖师，过来做点兼职。”
申猴“哦”了声，又问简静：“你真的是想买宗教有关的古董吗？你看起来不信教。”
老人家年纪大归大，还蛮敏锐的。简静想着，回答说：“当然不信，信教的人怎么会买这种东西？”
她夺回主控权：“其实我没听明白，国宝级的藏品是什么东西？埃及法老木乃伊？”
午马却道：“应该不是，这不能被称为国宝级的藏品。”
“侯……申猴，别卖关子了。”未羊似乎也不清楚内幕，追问道，“是什么好东西，搞得你都这么紧张？”
申猴抬头，注视着三人的眼睛：“我听说，是十二生肖的羊首。”
简静懵了一下，旋即震惊：“你说的是圆明园的十二生肖铜首？？”
该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真的假的？”午马也很吃惊，“我听说蛇、羊、鸡从未出现过，极有可能已经被销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可能。”
未羊同感：“就是啊，这东西就算要出现，也该是在大拍卖会上，拿来当压轴都够了。”
“照道理是这样没错。”申猴冷笑，“可你们别忘了，真要在拍卖会上拍走，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三人霎时沉默。
铜首从工艺上来说，并不是珍贵的古董藏品，但却有特殊意义。想在公开的拍卖会上买下这个，除非捐回国，否则必然会受到极大的非议。
不公开拍卖，以私下交易的方式完成，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对外国人来说，这可能不是什么珍贵的物件。
想到这里，简静肝都疼了，无声骂了句脏话。
“反正，是和不是，等着瞧吧。”申猴说。
*
因为铜首的消息，简静迅速失去了玩乐的心情，回舱房小憩。
午觉醒来，夜幕四合，船已经驶入大海。在舱房的露台上远眺，城市的边缘已经模糊，远处的灯火和星辰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她用新买的眼影盘画了一个红金色的妆容，又从一兜的配饰里挑挑拣拣，找出许多兔子元素的发卡。
拾掇好，戴上徽章去往大厅。
八点钟的公开交易会就在这里举行。
大厅是肉眼可见的豪华，甜点是米其林主厨的手艺，红酒至少十年以上，大家都穿得非常有格调。
简静先在大门口立了三秒钟，逃生卡发挥作用，让她注意各个出入口的位置，接下来的五秒钟是观察卡的舞台，她飞快将各人的形象收入眼底。
场地布置成圆弧形，一共有十二把扶手椅，中间位置是一个长桌，配备手套、放大镜、摄像头之类的设备。
服务员统一穿着黑白色的制服——男俊女靓，几乎没一个长得难看的，这年头的侍应生要求这么高了？——其他人三三两两坐着攀谈。
申猴头戴放大镜，正在鉴定一枚玉器，旁边是个矮小的老妇人，瘦骨嶙峋，好像得了不治之症。
两个人在说玉器是商朝还是春秋的，一大堆专业名词，简静没听懂。
未羊朝她招招手，两个女性坐到一起。
“我找了找，这次还带了个有趣的玩意儿，妹子看看喜不喜欢。”未羊女士打开桌上的丝绒布，露出一支银色的口红。
外壳应该重新打磨抛光过，虽然看得出时间已久，但没有明显的磨损，造型十分普通，比现在的很多口红朴素很多。
但未羊介绍说：“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作品，克格勃女特工的经典武器，Kiss Of Death，4.5毫米口径，只能填装一发子弹。”
简静道：“这么点大小，杀伤力估计就两三米远，就是个小玩具啊。”
“本来就是，我又不卖真枪。”未羊摊摊手，“国内你也用不了，要不要，挺酷的。”
简静想想，问：“多少钱？”
“会员价，一万，美金。”未羊女士微笑着报价，“很公道了哦。”
“三万人民币。”午马尽职尽责地插口，帮简静还价，“这就是个小玩具，工艺没有难度，随便找家小工坊就能复刻，也不是什么有名人物的东西。”
未羊：“五万，市面上这东西不多见。”
“没有价值，少见也没用。”
未羊笑了。她其实并不在乎这点小钱，三五万人民币，在古董交易里只是个零头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