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自己考上秀才,虽然马上把大郎读书的事情提上日程,但是那时候大郎都六七岁了,虽然比自己开蒙得早,但对比同龄人,始终是落后人家好几年。
再加上大郎读书的资质一般,也不爱读书,只争取不做一个睁眼瞎罢了,自己没孩子,对于大哥家孩子的教育自然上心,但是显然大郎在读书上并不能让他满意…
到了二郎这,虽然早早吸取大郎的教训,二郎脑子也好使,但是可惜…
二郎更不能让他满意,这孩子,好好的资质,竟然把心思放在旁的地方,真真气得他肝疼…
三郎这里,趁着自己这几天早上还有些空,把教三郎开蒙的事提上日程,读书这事,宜早不宜迟。
这几日会陆陆续续有人家带着孩子上门拜访,把孩子送到自己这边读书。
白日空闲时间太少,所以只有早晨时间可以教三郎。
今儿先把书给三郎,再给他读两段儿书,让他感受知识的光芒!省得这几天自己忙起来他整天只顾着憨吃憨睡,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时光。
姜榆还没好好逛过家里,倒是第一次来前院,外书房门和窗户对着前院,院子里种着几簇竹,平时在书房低头读书写字累了,抬头就能看见一面翠绿,有几分意境在里头。
因着隔壁做了上课的房间,院子被一道墙劈成了两个,更是给书房增添了几分安静。
姜铎在自己惯常坐的椅子上坐定,就见三郎喜孜孜地站在自己身前
…
难道是自己日常把三郎给看扁了,他这些日子观察着,三郎跟二郎一样,性格跳脱,自己就怕他跟二郎一样,好好的书不读,非要去拿那劳什子算盘,所以已经想好要给他紧紧皮,省得他们老姜家以后后继无人,他日后到了地下愧对列祖列宗。
看来是自己想岔了,三郎是个好孩子!他们老姜家后继有人了!姜铎本来板着的脸,没崩住,露出了笑来。
姜榆看到二狗子一来到书房就冲着自己笑,还挺真诚!
害,她就说嘛,他肯定是不好意思当着全家的面儿给自己礼物,啊~这个面冷心热的男人~
姜铎道:“坐。”
姜榆也冲着二狗子憨憨一笑,颠颠地走到姜铎身前,挤到他怀里去,这椅子有点高,对她这种小短腿很不友好,她真的很艰难,好不容易蹭上来,腿儿直往下滑。
既然爹已经散发出了爱的信号,自己这个乖宝也要好好回应,不能伤了二狗子的心。
大家都是自己人了,坐两个椅子多生分啊,再说二狗子这样要面子的人,等下自己哄哄他,他不好意思在自己面前露出快乐的表情,憋着多不好啊。
作为一个体贴的好孩子,她应该创造机会让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能够自由自在地释放自己的快乐与感动!
姜铎没想到三郎挤到自己怀里来坐!没规矩!
好好说话不好好说话,坐没坐相,家里又不是没椅子,跟自己挤在一起坐成何体统!姜铎觉得自己老父亲的威严受到了侵犯!
虽然但是,他还是把一直要往下掉的小滑头往椅子上带了带…
…今儿要跟三郎说开蒙的事儿,就先不出口教训他了,难得他有如此高的思想觉悟,跟自己来书房那么高兴,自己就先不要再这时候磨灭他学习的热情了!
想想就连二郎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见到自己也跟老鼠见到猫一样,万万不可能对着自己做出如此没规矩的动作,如此想来,自己可真的没有抱着一个奶孩子在怀里的经验,这感觉真的怪怪的…
这时候怀里的奶娃娃还兴冲冲地叽叽喳喳:“爹,礼物呢!”
她没坐上来之前,够不着桌子,看不清楚,这会子能看见桌面了,但是桌面上就是一堆的书,笔墨纸砚,没有看见礼物啊?
亮出你的糖衣炮弹叭!
姜铎把桌角那基本蒙学的书推到姜榆面前:“三郎,开年你就四岁了,得开蒙了,呐,这是爹亲手抄的蒙学的书,你日后吃完早饭就跟着爹来书房读书。”
——!
姜榆只觉得心中警铃大响!嘀嘀嘀!嘀嘀嘀!您的假期余额不足!
古人都这么变态的吗,她以为她好歹还有个三四年可以苟着,慢慢再考虑上小学的事。
没想到这会子噩耗传来,她已经被报名古代幼儿园了,老师——她爹!
每天五点出头的幼儿园启蒙,她这辈子到底是什么命鸭,为什么忧愁总是环绕着她!
——!
二狗子!这个礼物咱能不要吗?
姜铎见怀里的奶娃娃没半点反应,害!也是,三郎这个年纪正是有满满孺慕之情的时候,这会子估摸着被自己亲手给他抄开蒙书感动坏了。
那倒没有!姜榆只感觉到了惊吓没半点儿惊喜,当场就给二狗子表演了一番川剧变脸,但是自己这会子坐他怀里,他丝毫没有看见自己裂开的表情!还在那循循善琇,指着那叠礼物的最上头道:“呐,今天我们就先来学学这本。”
姜榆瞪大眼睛看过去,这字儿她还是认识的,《蒙求》,自己还算占了上辈子的便宜,刷了漆的老黄瓜,比真的小豆丁有优势,这算不算是个安慰。
您还别说,二狗子这毛笔字,还挺好看的,她上辈子没学过,没法用专业语言来形容,就是觉得二狗子这个字,它一个个的大小合适,整体看起来很舒服,而且看起来铿锵有力,是真男人该有的字体。
说着姜铎就翻开了第一页,然后姜榆就看到了一堆四个字四个字断句的文言文…
…
救命,她不行,她宁愿背数学公式她也不想直面文言文,她就是那种人,能把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翻译成这人长得就像俺那死去的冤家,不仅白天看起来像,晚上看起来也像!
——饶了她叭!她知道穿到古代来,读文言文是必然的了,读书也是必然要的了,但是今天两个必然撞在了一起,还提前了三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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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姜铎完全听不到她的祈祷,只听他开口道:“三郎,现在跟着爹念”说着他就抑扬顿挫地读了起来:“王戎简要,裴楷清通…”
…
字她勉强看懂了,但是连起来读,她完全就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脸,啥个意思啊,她不懂。
不懂就要问,所以她很自然地就问了:“爹,这句话什么意思?”
姜铎忍着脾气道:“现在先不管它什么意思,你需要跟着爹读就是了。”
先会背,再会写,再去理解它的意思,是学习的顺序。
开蒙就是先背诵识字,再慢慢理解文中的典故。
这个顺序他先生这样用,他自己做了先生也是这样教的,从来没有哪个学生敢大大咧咧质疑过。
“可是爹,我不知道它什么意思背不下来啊。”
跟我说什么意思我都不一定背得下来,这不懂它啥意思不就是强硬地死记文字顺序吗?
自己教了十几年书了,今儿就出现了一个质疑他教书方法的人,姜铎觉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了:“多话,你跟着我念就是了!”
虽然看不到二狗子狰狞的表情,但是听着他的口气,很不耐烦的样子,自己现在整个人都靠着他的手带着才没有不争气地往桌底下滑,识时务者为俊杰,爹说跟着他念那就跟着他念叭,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叭,我听就是了。
就是跟着念个热闹~
顺便趁机认认那些个繁体字,不然就太给她们穿越者丢人了,堂堂一个高中毕业生,好些字她看不懂!
第15章 、有客来访
宋叔来到书房外,听到阿郎念一句,小郎君跟着念一句,本不欲进去打扰,但是无奈有客来访。
遂敲了敲门,对着里头恭敬道:“阿郎,隔壁钱秀才带着他家小郎君来了!”
姜铎这才发觉天已经大亮了起来,本来自己只想叫三郎念两段书的,但是三郎除了前头反驳自己两句之后,就乖乖的跟着自己念书了。
今儿个心情不错,不知不觉竟然念了许久。
听到老宋说隔壁钱秀才过来了,就把腿上的小豆丁往地上放,这么没规没矩的行为,让钱兄看了岂不是有损颜面?
姜榆突然就被她爹往地上一放:??
二狗子,刚才还在温温馨馨的亲子时光,怎么有人来了你就不再爱我了?用完就扔,你好无情!
姜铎本来想让三郎赶紧回后院去,毕竟这次钱兄是带着他家小郎君过来拜师的,这种场合上了一个奶娃娃出现不太好。
不过又想到自己跟钱兄是多年的邻居,以后三郎跟左邻右舍多的是来往的机会,自己过继大哥儿子的事并没有刻意去宣传或者隐瞒,想来邻里也有所耳闻。
不如就趁着这次把三郎介绍给隔壁的钱家,钱小郎开年七岁,转眼就到了正式入学的年纪,钱兄这个人最是正经不过的一个读书人,想来他家的小郎君定然是个好的,跟他做朋友,三郎指不定能被带着多多读两句书。
自己是没忘记在老宅的时候,每天家门口都有小豆丁来找三郎出去玩,想来三郎就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与其再让他每天东窜西窜跟个猴一样,不如给他介绍一个大朋友带带他。
这样想着,姜铎就对着姜榆严肃道:“过来,站好!”
然后对着门口的宋叔道:“快请进来。”
没一会儿,只见一个穿着圆领襕衬的中年男子领着个齐腰的小豆丁进来了。
一打照面,那中年男子就带着他旁边的小孩子作揖礼,口中道:“姜兄!”
他旁边的小豆丁则道:“姜夫子。”
姜铎忙同样作揖道:“钱兄!”
然后冲着钱小郎点点头,指了指姜榆道:“这是犬子姜榆。”
然后对着姜榆道:“这是咱隔壁钱叔叔,这是钱叔叔家的钱小郎君。”
姜榆学着刚刚钱小郎君的样子给他们二人见了礼。
钱秀才就道:“小郎君看起来聪明伶俐,如此姜兄也算后继有人。”算是对姜铎过继孩子的感悟。
后又道:“姜兄也知道,今儿我带五郎过来是为了拜师,日后就有劳姜兄了。”
荷花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秀才统共就那么几个,基本上都住在这一块,所以大家也算是认识。
更何况姜铎和钱秀才年龄相差不大,两人都是荷花镇比较年轻就考上秀才的人物。
不同的是姜铎自从考上秀才之后就没有接着再考下去,直接当起了教书先生,每个学生束脩二两银子,能让他和他的家人过上不错的日子。
姜铎读书就是为了改变命运,让自己和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考上秀才足矣。
再说姜铎觉得自己资质一般,再往上考不知道何时是个头,自己就是个泥腿子。
娘子虽然嫁妆颇丰,但是也经不起那样折腾,再说自己也不愿意一直用着娘子的嫁妆考试,他还想孝顺父母,但是也不想用娘子的嫁妆来孝顺。
人各有志,像他这种二十几岁考上秀才就不再往上考的毕竟是少数,考上举人的话,身份和秀才天差地别,一脚踏入了做官的行列。
更何况是二十岁就考上秀才的钱秀才,可以说是荷花镇当时最年轻的秀才公了。
当时他一考上,那些以前对他看不上眼的人家,个个抢着把自家的女郎嫁给他。
钱秀才虽然姓钱,但是他跟姜铎一样,是一家人勒紧裤腰带供他上的学,他虽然坚信他自己以后定然能考上举人,对于商人的态度很有些看不上。
但是他一个青年秀才的身份在荷花镇是个香饽饽,在县城那些有些底蕴的人来眼里又不算什么了,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娶县里的商人家的女郎,要么娶荷花镇的商人家女郎。
他还想接着读书就得需要很多钱,他家供他考上秀才已经是十分艰难,再接着供他绝无可能,所以他只好捏着鼻子娶了现在的妻子蒋氏,家里别的不多就是钱比较多。
婚后他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来不操心黄白事物,也没赚过一两银子。
一般镇上像他们这种家里就有读书人的人家,家里的孩子开蒙多是在家里完成,到了七八岁才送进私塾里正式读书。
但是像他这样专心科举的人,自己读书尚且觉得时间不够用,哪里还有时间给孩子开蒙。
只恨姜兄这边只接收七八岁的孩子,不接收蒙学教育,他家五个儿郎都是先送到更远一点的先生家去开蒙,等到了年纪才送到姜兄这,离家近方便,加上姜铎秀才的身份,银钱贵点没关系,他家不缺钱。
这会子也就是开笔礼需要他这个做爹的到场,加上姜铎秀才的身份,不然能不来他就不来了。
现在虽然来了,但是只想赶紧进入主题,早早结束好早早回去读书。
姜铎对于自己这个老邻居还算有一些了解,知道他急着回去读书,自己跟钱秀才做了多年的老邻居,又都是秀才的身份,按理说应该很聊得来,但是钱秀才不爱结交,一心只读圣贤书,自己一年也没见过几回面,倒是他们的娘子感情倒是不错。
废话不多说,既然钱秀才着急着回去,那就早点开始早点结束叭。
让姜榆站到旁边去,仪式就开始了。
钱小郎先对着书房的孔圣人画像行了大礼,再转过来对着姜铎行了大礼。
只见姜铎把书架上早已经准备好的毛笔,郑重地递给钱小郎,对着他勉励道:“望小郎君日后好好学习,日后学业有成。”
小孩子手又小又软,写毛笔字软趴趴,所以一般孩子开蒙都是只会读会背会看,却不会早早开始学写字,要到进入学堂了才开始学写字,开笔礼就意味着钱小郎已经到了可以开始学习写字的时候了,正式开启他的学堂生涯。
钱秀才则在旁边嘱咐道:“日后要好好听夫子的话,不准调皮。”
钱小郎君郑重接笔,道:“谨遵夫子教诲,学生定然不负先生期望。”
钱秀才再对着姜铎道:“日后家里这个孽障就交给姜兄了,要是他不听话,姜兄只管教训就是。”
说着把一个装着束脩的荷包递给了姜铎。
姜铎道:“钱兄客气了,你家的儿郎我还能不放心?”这话倒也不是客套,毕竟钱秀才前头的几个儿子也在自己这里读过书,资质暂且不提,平时倒也听话乖巧。
——!
但是现在这个真的是个孽障!上房揭瓦,不信算了,日后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