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夏油杰想了想后，还是让他们自然醒酒吧。大不了就是在包间里睡一晚, 反正明天周末不上课。
这么想着，看着睡得香甜的两人，夏油杰也感到了些许困意。
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后，黑发少年也没强撑, 就保持着抱着织梦的姿势, 低头闭上了眼。
不一会儿, 禁闭的包间里就只剩下了呼吸声。
*
织梦迷迷糊糊地醒来，就感觉仿佛抱着一个大暖炉般暖和，舒适，且将他团团包裹，给予他难言的心安。
他动了动头，蹭了蹭让他感到安心的暖炉，不太想起来。
可身后腰际传来的束博感也不容忽视，有点酸痛不太舒服。
微微睁开眼，就看到眼前有些模糊，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
反复眨了眨眼，又打了个哈欠，不太想起来的织梦总算是清醒过来。
余光瞥到他自己腰部毛茸茸的白色脑袋，再看看眼前有些熟悉的衣服颜色，织梦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抱着的暖炉是什么了。
——原来是杰啊！
织梦恍然。
难怪那么暖和呢。
这么想着，织梦还是缓缓松开了抱住杰的手，小心翼翼地从黑发丸子头少年怀中移出，打算先把自己酸痛的腰从悟手中解救出来再说。
然而他这么一动，抱着他睡着了的夏油杰顿时就被惊醒了。
被惊醒的黑发少年眼神清明而凌厉，丝毫不像是刚睡醒的人，让对上他视线的织梦顿时一怔。
杰变得好奇怪啊……
而黑发少年那凛冽的目光，在看清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容时，一瞬间的震惊和不敢置信让他睁大了细长的双眼。
紫色的眼眸颤动着，瞳孔地震也不外如是。
织梦从一瞬间的怪异中回神，就见黑发少年仿佛一脸见鬼（雾）的模样看他，不禁奇怪道：“你怎么了？杰？”
真的好奇怪啊杰！
然后，织梦就看到，他眼中奇怪的杰，像是被他的声音刺痛了般，大睁的紫眸中瞬间泛起了水样的光泽。
原本抱着他的手松开一只，结实的手掌几乎是颤抖一般，不，就是这么颤抖着抚上他的面庞。
织梦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颤抖的手掌，看到了他泛红的眼眶，感受到了让他感到不适的紧灼目光，原本想要躲开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莫名的，织梦有种如果他躲开了，面前这人就会瞬间哭出来的感觉。
一股哪哪都觉得不对，让他有种面对院长妈妈墓碑的憋闷不适感就这么萦绕在黑发少年身上，让织梦原本想说的话突然就换了一句。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伸手覆上在他脸上颤抖的大手，织梦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哭出来就舒服了。”
尽管他不太明白杰到底是怎么了，可他上次这么难受的时候，被硝子他们掐哭后大哭一场，后面就感觉好多了。
所以，面对好像跟他那几天差不多的黑发少年，织梦如是建议道。
然后下一瞬，织梦就重新回到了那个温暖而令人安心的怀抱。
“织梦……”
紧紧抱着他的人，连喊他的语气都是颤抖的，就这么紧紧地抱住他，仿佛一松手他人就会消失一般。
“织梦……”
织梦迷惑地眨眼，但还是开口应下。
“我在，杰。”
紧紧抱着他的人浑身一颤，继续唤道：“织梦——”
“我在。”
尽管还是不太明白杰这是怎么了，但织梦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安，就伸手抚上他的后背，轻拍着以示安抚。
“我在，杰。”
耳边再次传来小心翼翼的呼唤：“……织梦？”
织梦再次给予肯定的回应：“我在，一直都在的，杰。”
黑发少年没有再出声，只是就这么紧紧地抱着他，仿佛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人貌似是安抚好了，可织梦心中困惑却越来越多。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
“杰，你能先放开我吗？”
察觉到腰际传来的酸爽感，织梦忍不住道：“我的腰快要断了！”
压在他腰上的脑袋……悟他真的好重啊！！！
黑发少年如梦初醒，目光一低就看到了怀中人腰部有个碍眼的白色脑袋。
犹豫了不到零点一秒，他果断伸手拎起那个白色脑袋的衣领再随手一丢。
砰地一声，仿佛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再配上腰部刚刚传来的拉扯感，乖巧埋在黑发少年怀里的织梦沉默了一瞬，立刻挣脱了他的怀抱看向重物落地的地方。
“你还好吧悟？”
看着呆呆地躺在地上，像是没反应过来，也像是被摔傻了的白发少年，织梦没忍住瞪了身后又抓住他肩的人一眼。
“杰，你下手太重了。”
平时对练下手重也就算了，反正他们俩都挺耐揍，且还有硝子在。可这会儿悟睡着了毫无防备，杰这么丢他就有些过了。
说着，织梦回头打算去看看悟的情况，谁料刚转头就再次被谁紧紧抱住，他被迫深深埋进对方怀里。
织梦被这突如其来的怀抱弄懵了。
就再次听到了语气复杂的呼唤：“……织梦？”
“是我。”织梦的头上挂满了问号。
“织梦？”
“我在。”织梦忍不住了，推他，理所当然地没推动：“到底怎么了你们？突然变得好奇怪啊！”
“悟，放开他。”
织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杰的声音。
接着就是悟的声音，满满的坚定：“不放，绝对不放！”
这两人的声音，听着有点像两人日常打闹斗嘴时忍着没当街打起来的感觉。
杰继续道：“你抱的太紧了。”
悟的声音变得低沉：“不紧的话，万一不见了怎么办？”
织梦听的再次满头问号，问号如果可以具现化，他这会儿怕是要被问号们给活埋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杰，悟！”
这一声喊一出，四周安静了下来，抱着他的悟身体僵硬了一瞬，接着织梦听到了他轻飘飘声音。
“是在做梦吗？这次的梦好真啊……”
呼吸微窒，从来都是自信张扬到嚣张的悟，竟然会说出这种不确定的话来，织梦突然感觉胸有点闷。
“你觉得是在做梦，那就把织梦给我。”
是杰的声音，然后抱着他的人就带着他换了个位置。
两人好像打起来了，带着他一起。
“够了你们！”
织梦终于忍无可忍地从白发少年胸前抬起头来，瞪视着挥拳打来的黑发少年。
“这里可是别人的店里啊，打坏了要赔的！”
他的话像是起到了作用。
黑发少年止住了对准白发少年头部的拳头，白发少年不再抱着织梦躲避。
这次，哪怕是问号也不能阻止织梦脱离抱着他的人。
“织梦……”
无视白发少年瞬间变得可怜巴巴，一副被抛弃的小猫咪一样的表情，织梦冷酷无情地打开他试图再次拉他的手。
哦，还有另一边黑发少年伸过来的手，通通打掉，并满脸严肃地开口。
“你们都给我坐好，不许动手动脚。”
面对织梦的严肃脸和严肃地话语，刚刚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两人闻言，却是乖乖地跪坐在了他面前。
就是两人看过来的目光里，那股子灼热的，狂喜的，带着不自觉疯狂的视线，就算织梦看不懂，也忍不住浑身发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然后——“啪.啪！”
“都说了，不许动手！”
“动脚也不行！互殴更不行！”
“老实一点啊你们！”
一人瞪了一眼，织梦保持着神情的严肃，企图吓退面前两人不老实的手脚。
一黑一白的两个少年表面乖巧，手和脚却是一个比一个不老实，一个不注意就抓住了织梦或是踹上了彼此。
织梦打的简直心累，严肃脸都差点没稳住。
“你们，到底是怎么了？”好不容易保持了安全的距离，织梦忍不住问道。
“突然变得好奇怪……”
想到什么，织梦面色一变：“难道，未成年喝酒，真的会喝坏脑子吗？”
就像他曾听孤儿院里的护工姐姐跟好奇酒味道的孩子们说的，未成年喝酒会喝坏脑子变笨的话……那难道不是护工姐姐骗小孩的吗？！！
织梦震惊：“悟还有杰，你们真的喝坏脑子了吗？”
话落，对面一直用奇怪的灼热目光盯着他的两人，也忍不住眼神死了一瞬。
然后，两人就突然笑出声来。
“啊，该说不愧是织梦吗？”
白发少年笑的捂住了眼，黑发少年笑的湿润了眼。
织梦看着他们，其他情绪莫名就褪去了。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们，还好吗？”
到底有没有喝坏脑子啊？他要不要打急救电话？
织梦陷入了是先出声安抚，还是先送医院急救的纠结。
“没事哦。”黑发少年笑着出声，目光一瞬也不曾离开他的身影。
“可能是之前酒喝多了，还没醒酒。”
“是啊。”白发少年附和，松开捂眼的手，苍蓝的六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只是酒还没有醒。”
织梦就这么看着他们，得到黑发少年安抚似地回答：“织梦不用担心，我们现在已经清醒了。”
深深吸了口气，在两人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织梦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两个少年：？？——！
“摩西摩西，是119吗？是这样的，我的两个朋友喝酒好像喝坏了脑子——”
“等等织梦！不是这样的！”
“我们没事，真的没事啊织梦……”
……
*
夜凉如水，新月如眉。
五条老宅的最深，最隐蔽处，灯光如昼，映衬得下方的水晶愈发闪耀。
长长的水晶棺旁，酒瓶倒了一地，满室的酒气，上方还趴倒着两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趴倒的两人不约而同地颤动了眼睫，缓缓苏醒。
“嘶——”五条悟直起身，脑中过载般的灼热痛感让他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另一边，夏油杰也缓缓直起身来，脑中宿醉般的疼痛和满屋子的酒气让他忍不住皱眉。
奇怪，他们有喝那么多酒吗——不经意低头间，夏油杰睁大了细长双眼。
“织梦！”
这震惊的声音让五条悟也一个激灵抬头，先是注意到仿佛老了十几岁的夏油杰，接着顺着他震惊的视线一看，顿时也睁大了双眼。
“织梦！”
只见，如梦似幻的透明水晶棺中，穿着一身雪白的和服，双手叠在腹部，神情安详的织梦正躺在其中。
夏油杰：！！！
五条悟：！！！
***
这是……梦吗？？！
第47章 高专第八天
年少的相遇, 异界的相依，三年的相伴——
五条悟和夏油杰一直都自信地觉得，他们和织梦能并行到永远。
那些没被戳破的, 彼此心知肚明的，却唯有织梦不懂的情感，也不用着急，因为他们还有美好的明天和漫长的未来。
在那漫长的未来里，织梦终有一天会明白，何为喜欢何为爱；明白除了他们外，无人足以与他相配, 与他比肩。
——就算是硝子也不行！也不可以，不允许！
如此自信, 甚至自信到自负的两人就像是巨龙般这么守着他们的珍宝, 不允许任何人觊觎片刻。
直至那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他们的珍宝突然消失——
无法形容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什么感觉, 但就算是硝子，开这种玩笑他们也是会生气的。
但硝子不会开这种玩笑，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魔幻，那么残酷。
明明约好了即将大展手脚的改革, 明明定下了再次度假的时间，明明说好了会相伴永远……约好的人却无法再赴约, 亦无法再醒来。
他们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失败。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们会为我哭泣吗？’
‘有最强的老子在，怎么可能让你死。’
‘我们会保护你的, 除了自然老死, 织梦你不会存在别的死法。’
‘……就算织梦只剩下了一口气, 我也能将你救回来的。’
曾经说过的保护誓言，也变成了无法改口的谎言。
……
“是谁？织梦怎么可能会死！不过是区区特级咒灵——”
“现场只有织梦和那只咒灵留下的咒力残秽，只是区区特级咒灵，织梦怎么可能……”
“明明没有伤口，没有任何伤口！为什么？为什么会……”
不敢置信的，荒谬的，以及愤怒的，乃至悲痛的——再多的情绪，都无法挽回逝去的生命，让织梦起死回生。
五条悟和夏油杰，咒术界最强的特级咒术师，体会到了此生最大的失败。
亦失去了挚友兼挚爱。
他们成功改革了咒术界，如当年所说的那般清除了腐朽和腐烂，成为了咒术界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