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竟是在避嫌,裴修寒一时竟说不出什么滋味,他漆黑的眼眸里,似是多了抹旁的情绪,浓烈的让人看不懂。
晓晓没敢多看,她乖乖喝完了剩下的药,喝完药,她才不经意提起昨晚的事,“昨天是我不好。”
她说完,飞快道了声歉。
裴修寒深深看了她一眼,有那么一刻,他还以为,她是看懂了他的心思,才有意躲着他。
裴修寒薄唇紧紧抿了起来,“不必道歉,你没做错什么。”
晓晓挺尴尬的,浓密的眼睫颤了颤,裴修寒接过她手中的碗,放在了桌子上。
他没再说话。
室内莫名陷入了寂静中,静到落根针都能听到,晓晓本想找个话题,化解一下此刻的尴尬,然而不知为何,脑袋却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应该跟他说什么。
她头一次如此无所适从。
晓晓细白的手指不自觉揪住了床单,烛火下,她泛白的唇,也不自觉咬了一下。
好在下一刻绿珠走了进来,缓解了她的尴尬。
晓晓悄悄舒口气。
绿珠将食物给她端了过来,晓晓没什么胃口,仅喝了半碗粥,喝完粥,她才看向裴修寒,笑道:“哥哥,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真的没事。”
裴修寒站着没动,他斜靠在床柱上,站姿松散,漆黑的眼眸里是浓烈到化不开的情绪,他只觉得她哪里怪怪的,令他有些不快,他看了她半晌,才挑了挑眉,“小丫头,你在赶哥哥吗?”
晓晓心中倏忽一跳,连忙摇头,“我没有。”
她哪里舍得赶他,她不过是太喜欢他了,怕再这样下去,会有一天藏不住她的感情而已,晓晓向来识趣,他既然只拿她当妹妹,她也绝不会越雷池一步。
她压下了心慌,扯出个甜甜的笑,“哥哥这么忙,还来看我,我怕耽误你的事情。”
他站着没有动,目光依然落在她身上,“没什么可耽误的。”
晓晓有些无奈,“哥哥估计也该饿了吧?”
裴修寒着实有些饿,他拉了个凳子,在一旁坐了下来,让绿珠给他也盛了点粥。
此刻,裴景也听说了晓晓请太医的事,他将太医喊到了跟前,仔细询问了一番,得知晓晓竟郁结于心时,他瞬间脑补了许多,只觉得小丫头是为情所困。
他不由叹口气,心疼的感觉越发有些浓烈,他甚至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只觉得这小丫头有些无可救药,明明都爱得不可自拔了,竟也不知道行动起来,怂成这样,一点都不像他裴景的朋友。
在他看来,皇叔就是棵铁树,指望他自己开花,跟指望公鸡下蛋一个道理,他都恨不得飞到晓晓跟前,教教她怎么使用美人计。
男人没几个能受得住诱惑的,她又美成这样,不使用一下计策,简直对不起她那张脸。
因着还有一堆奏折要处理,裴景也没功夫去看她,他想了想,干脆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计谋,打算教导她一下。
裴景写完,就喊来了张公公,嘱咐道:“这封信,你亲自交给晓晓,别经旁人的手,更不能被皇叔发现,知道吗?”
见他神色郑重,张公公神情也严肃了起来,“皇上放心,奴才定办成这事。”
裴景摆了摆手,让他快去快回。
张公公来到晓晓这儿时,才发现裴修寒竟也在,裴修寒才刚喝完粥,瞧见张公公也来了,他眉头微微挑了挑。
张公公连忙向他请了安,随后才关切地看向晓晓,仔细询问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又道:“皇上很担心您,才托奴才过来探望一下。”
因着裴修寒也在,张公公没掏出那封信,他有意拖时间,便与晓晓多聊了几句,面上也一副很担心她的模样。
晓晓挺感动的。
见张公公磨蹭了半天,还没有离开的意思,裴修寒不由拧了拧眉。
晓晓也敏感地察觉到张公公许是有其他事,想私下与她说,她想了想,对裴修寒道:“哥哥,你去帮我煮壶茶吧。”
裴修寒哪里瞧不出,她是想支开他,他心中多少有些不爽,因着她今日有些怪怪的,裴修寒并不想让她为难,便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张公公才松口气,笑盈盈道:“皇上托咱家交给您一封信,说是不能让摄政王瞧见,晓晓姑娘快收起来吧。”
他说完,就将信递给了晓晓。
晓晓怕裴景有什么大事,就拆开了这封信,才刚扫到第一句话,她一张小脸就不由红透了,上面赫然是裴景给她出的昏招。
第一个竟是让她投怀送抱。
晓晓不自觉想起了昨晚的事,脸颊也一阵热意,她根本没有看下去,团吧团吧,就将信折了起来,对张公公道:“你让皇上以后莫要如此!这、这成何体统!”
张公公并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闻言,摸了摸鼻尖,笑道:“晓晓姑娘勿恼,奴才会如实转答给皇上。”
他说完就离开了。
裴修寒隐约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裴景在信中说了什么浑话,他眼眸如墨色,幽黑一片,心中也有些不悦,只觉得这小子,着实有些欠收拾。
裴修寒直接拎着一壶水走了进来,晓晓瞧见他,心中一跳,想到信上的内容,她脸颊一阵热意,耳根都红了起来。
晓晓慌忙将信塞到了被窝里,勉强保持着镇定。
第61章 指他
晓晓有些不敢看他, 浓密的眼睫犹如蝴蝶的羽翼,不自在地轻颤着。
裴修寒朝她逼近了些,高大的身躯站在床头, 将她整个人都罩在了身下,他注视着她的眼眸, 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信上写了什么?”
晓晓心中一颤, 灼灼生辉的眼眸轻轻动了动,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她红着脸, 垂下了眼睫, 努力编造道:“他、他说再帮我物色几个年轻公子, 说总有我喜欢的, 还让我不要太胆怯, 喜欢的话,就尽管去追求。”
裴修寒眸色很深,他定定注视着她, 也不知信了没, 晓晓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白玉似的手指,不自觉攥在了一起。
裴修寒没再逼问, 转移了话题,“怎么突然搬了过来?在王府住不惯?”
晓晓连忙摇头, “不是的,是新府邸修葺好了,昨天晚上本想给哥哥说一声的,因为……我早上干脆留了字条, 我住在王府,多少会给哥哥添麻烦,两个府邸离得又近,安全上……”
不等她解释完,裴修寒就打断了她的话,“你能添什么麻烦?我是不是说过别跟哥哥客气?”
男人身材高大,目光沉静,身上压迫感十足,被他这样注视着,晓晓不仅紧张,心头还莫名有些堵得慌,眸中都不自觉含了水汽。
她忍不住垂下了眼睫,没再吭声。
裴修寒拿手按了按眉心,终究没舍得再逼问她,他再次伸手去揉小丫头的头发,见她还想躲,裴修寒捏住了她的下巴,“躲什么?”
晓晓眼圈微微有些泛红,心中交织着各种情绪,被他攥住下巴后,竟莫名觉得委屈,她看了他一眼,红唇抿了起来,很想回他一句,明明是哥哥排斥我。
她终究没有多说,既没胆子抱怨,也觉得没有立场,见他等着她的回答,她才很小声道:“我怕把病气过给哥哥。”
少女一头鸦羽似的长发柔软地垂在肩头,模样漂亮极了,委屈的模样更是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对上她委屈哒哒的目光后,裴修寒心中的烦闷散了大半,他嗤笑一声松开了禁锢着她下巴的手,又狠狠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晓晓的腮帮子无意识鼓了一下,气鼓鼓的模样很是可爱。
扫见她的神情后,裴修寒最后那点烦闷也消散了,他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晓晓这次没有躲,显然怕了他的逼问。
裴修寒这才满意,“好好养病,早些休息吧,哥哥明日再来看你。”
晓晓本想说,哥哥不必过来,对上他黝黑的目光后,乖乖点了下头。
他走后,晓晓才松口气。
她稳了稳心神,掏出了裴景让人送来的信,直接丢到了火盆里,纸张燃烧殆尽后,晓晓才彻底放心。
虽然只瞄到几句,想起那些“勾引”人的方式时,晓晓还是忍不住有些脸红。
裴修寒也早早歇下了,梦里却惦记起那封信,他梦到自己来了她的闺房。
室内仅燃着一盏灯,裴修寒在书桌上翻找了一下,试图找到那封信。
搜寻无果后,他轻手轻脚掀开了帷幔,又检查了一下少女的床头,床头也没有,她睡得很沉,酣睡的模样,格外甜美。
裴修寒深深看了她一眼,想到小姑娘将信塞到了被子里,他轻轻掀开了她的被子。
被子被掀开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她白嫩的香肩上,她脱掉了里衣,上身竟只着一层单薄的肚兜,肚兜上绣着两只交颈的白天鹅。
少女精致的锁骨显露无疑,再往下是引人遐想的沟壑,天鹅被饱满地撑了起来。让他蓦然想起七月枝头上成熟的水蜜桃。
裴修寒呼吸都粗重了些,下一刻,他猛地拉上了被子。
裴修寒是惊醒的,醒来后,便有些失眠。
同样失眠的不止有他,裴景也没能睡着,他好心帮小丫头出了主意,她不领情也就罢了,竟还说信上的内容不成体统!
他还不是替她心急,都病倒了,还管什么体统不体统,将皇叔搞到手,不就得了?
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
第二日中午,牧雯和牧熙过来瞧了瞧她,见她病恹恹的,两人都有些担心。
牧熙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晓晓还在起热,脸颊微微有些红,唇色却泛着白,“感觉怎么样?”
晓晓觉得没有大碍,以前生病时,都买不起药,身体很难受,都挺了过来。
如今各种金贵的药材都有,她感觉比之前好多了,可是绿珠却不许她下床,小星管她也管得严,一早上就给她灌了四杯水。
晓晓只觉得嗓子也没那么难受了,就是额头还有些热,昨晚本来已经退了热,早上又烧了起来,喝完药,温度降下去一些,不过还没好利索。
“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牧雯道:“母亲本来也想来,结果李府的老太太登门了,好像也是为了你的亲事而来。”
牧雯眼中满是打趣的意味,晓晓脸颊有些热,她又忍不住咳了起来,一咳嗽,小脸也涨得通红。
牧熙连忙拍了拍她的背,抬头扫了牧雯一眼,“你的亲事也才刚定下,我们还没逗弄你,你倒逗弄起晓晓来了,没看她病着?”
牧雯有些自责。
晓晓咳完,忍不住笑了笑,“我就是嗓子有些痒,跟雯姐姐没有关系。”
牧雯冲牧熙扮了个鬼脸,“听到没,跟我没关系。”
牧熙懒得理她,跟晓晓说起了众人向她提亲的事,“听大伯母说表哥都帮你回绝了,那些画像你瞧了没?”
牧熙总觉得表哥待晓晓有些与众不同,之前晓晓年龄尚小,她也没多想过,见有人提亲时,表哥二话不说就帮着回绝了,牧熙总觉得他有些怪怪的,若非他一贯不近女色,她都怀疑,他对晓晓图谋不轨。
晓晓点了点头,提起这事,她依然有些不自在,略显羞赧道:“我觉得我还小,不着急,裴哥哥才帮我回绝掉的。”
牧熙眼眸微动,“他是帮你回绝的?”
晓晓点了点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跟舅母说,裴哥哥说交给他就好。”
牧熙这才放心。
两人没有多坐,怕影响晓晓休息,才刚坐一会儿,牧熙就拉着牧雯站了起来,对晓晓道:“你这两天多歇息,我们过两天再来看你。”
晓晓乖乖点头,她想下床送送她们,却被两人按住了肩膀,最后只得作罢。
晓晓第二日晚上,就退了热,咳嗽却一直没好,反而更加厉害了,每咳一下,都会震得腹部有些不适。
裴修寒忙完时,恰好戌时,想到昨晚跟她说了要去看她,裴修寒眸色不由有些暗沉,脑海中又不自觉跳出少女身着小衣的模样。
他喉咙有些发干,一连灌了两杯水,才压下涌起的燥意,他甚至有些迟疑,要不要过去看她。
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她,马车在门口停下后,他拐去了张府。
天色早就黑了下来,天空上繁星点点,月光却很是柔和。夜晚不如白天闷热,凉风袭来时,裴修寒的衣摆,也跟着晃动了起来。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的,身后仅跟着一个照明的小厮,火苗也在夜风下轻微晃动着,好几次险些被吹灭。
张府虽大,却仅有三个人,府里也没亮什么灯,一直走到晓晓所居住的梅苑,裴修寒才瞧见亮光,院中挂了两盏灯,晓晓的房门口,也挂了两盏,四盏灯将小院照得灯火通明。
她室内也燃着两盏,晓晓没有沐浴,只简单拿热水擦拭了一下身体,就上了床。
她还记得裴哥哥要来的事,身上穿了一件略显宽松的常服。
裴修寒过来时,她正咳得厉害,不仅小脸憋得有些红,眼眸里也含了泪花,裴修寒本想看她一眼就离开,见她咳得厉害,他眉头微微拧了拧,边让绿珠去喊太医,边在她床边坐了下来。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晓晓咳了七八声,就停了下来,怕他担心,她笑了笑,“哥哥,我没事的,不用喊太医,再喝两天药,肯定会好起来。”
见天色已晚,他也没再坚持。
绿珠识趣地回了自己屋。
少女唇色泛白,眸中还含着雾气,裴修寒起身站了起来,给她倒了杯水。
晓晓今天快喝了十杯水,瞧见水杯就有些抗拒,瓷□□致的小脸不自觉皱了起来,可怜兮兮道:“我今日喝了好多。”
裴修寒哄道:“乖一些,喝完,等你好了,哥哥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他的语气很是温柔,哪怕像是在哄孩子,晓晓也没能抵住诱惑,乖乖喝完了这杯水。
喝完水,她略显苍白的唇色瞧着水润了一些,裴修寒没有多瞧,他帮着熄灭一盏灯,将少女床前的帷幔拉了下来,“快躺下,早些休息。”
晓晓已经有些困了,闻言,乖乖躺了下来,“谢谢哥哥。”
若非已经拉下了帷幔,裴修寒一准儿要敲敲她的脑袋,让她整日与他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