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沉默了许久, 陆征尽量平静地问:“晚饭吃什么?”
许知恩忽然想起昨晚的短信,“我们打赌了。”
又是没头没尾的一句。
“还没问, 赌的是什么?”陆征问。
许知恩:“……”
她无语了好一阵, 终于转过头来看向陆征, 只见他嘴角微微翘着, 眼含笑意, 带着几分戏谑地问:“嗯?”
许知恩无奈:“不知道是什么你就和我赌?”
陆征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这会儿太阳渐冷往西走, 微光透过车玻璃照在他手上,又折射在他脸上, 从许知恩的角度看过去,他整个人都金光闪闪的, 这阳光和他的蜜色肌肤很相称。
“好看么?”陆征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 声音温柔。
许知恩忽然回神,目光在一瞬间分散, 不大再敢看他,但……
为什么不敢看?
许知恩的叛逆心理一下就起来了。
刚才那种麻木又紧张的感觉过去, 她佯装淡定地看向陆征,语气敷衍:“还行吧。”
陆征轻笑:“哦。”
许知恩:“……”
哦?
就扯淡。
她总觉着他说话都三层意思。
没以前好懂了,也没以前好玩。
可能是她自己今天状态不对,她以前对结婚这事儿看得太大了, 虽然嘴上和陆征说无所谓,也给自己做过很多次心理建设,但真的拿到结婚证那一刻,她还是有点懵的。
许知恩坐在副驾上调节了会儿,理智回拢,终于恢复正常,“就打赌今天能不能领到证。”
“那你持什么观点。”陆征问。
许知恩:“???”
证都已经领完了,你问持什么观点?
这种东西不是应该在领证前就说好的吗?
但……
许知恩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昨晚就是这么快的流程,她只问要不要打个赌,他就跃到了赌注那一步。
前面的流程被他俩,不,是被她遗忘。
她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你呢?”许知恩不气反笑,盯着他的侧脸问:“你持什么观点?”
陆征:“和你相反的观点。”
许知恩:“……”
在许知恩爆发的前一秒,陆征笑着扭过头,“好了,不开玩笑。”
又说:“今晚我请你。”
许知恩翻了个白眼,“我要吃火锅。”
“好。”
许知恩无奈笑着摇头,“你这人真奇怪。”
让人捉摸不透。
“有吗?”陆征忽然凑近她,许知恩被弄了个猝不及防,笑容僵在脸上。
而陆征拉过了安全带,虽是帮她在系,但温热的手指抚过她的腰间,弄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脖颈红到了耳朵,就那种酥酥麻麻的、说不上来的感觉,让她想逃却又想沉溺,她身体的僵硬被陆征感觉到,他不退反进,凑在她耳边低声笑,热气吐露在她耳垂敏感的肌肤上:“姐姐,你紧张什么?”
许知恩:“……”
紧张……个P。
-
许知恩和陆征去吃的牛肉火锅,等到了店里,陆征才说:“感觉你很喜欢吃火锅。”
上次那天晚上也是去吃得火锅。
“火锅多好啊。”许知恩一边点菜一边说:“每个菜都来一点儿,什么都能吃到。”
“哦。”陆征点头,“能满足姐姐这种花心的想法。”
许知恩:“???”
“话里有话?”许知恩直截了当地问。
陆征摇头,“怎么会?”
许知恩嗤笑一声,把点过的Ipad递给他,让他补充并且对他的行为做出评价,“阴阳怪气。”
陆征:“彼此彼此。”
一旁等单的服务员看两人的表情变化莫测。
本以为郎才女貌是情侣,结果是相爱相杀的姐弟?
不等她脑补一场大戏,陆征已经把Ipad递过去,“就这些。”
“好。”服务员拿着Ipad再次确认,“鸳鸯锅,辣锅和豆花是吗?”
“嗯。”许知恩应。
“要中辣微辣还是变态辣呢?”
许知恩盯着陆征一字一句道:“变、态、辣。”
就好像变丨态那两个字是对着陆征说的。
陆征也没反应,他继续低头刷手机。
吃完是陆征去结的账,472。
许知恩站在柜台前看他扫码,等到出了店,许知恩才问:“这下你几天吃不上晚饭了?”
陆征顺口答:“一个月。”
不过两秒后又说:“你不是要给我一百万?”
许知恩:“……”
“口说无凭。”陆征说:“写借条吧。”
许知恩:“……”
一小时后,许知恩坐在家里茶几前奋笔疾书,面前是一张A4纸,最上边四个大字——结婚协议。
第一条就是陆征和她结婚,她会支付对方一百万元,但陆征需要完成陪她搬家、在前男友面前秀恩爱等义务,考虑到陆征的武力战斗值,许知恩又加了一条:保护许知恩的人身安全。
权利和义务对等这一点在许知恩写的结婚协议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陆征就坐在她对面看她写,怀里抱着小草莓,等她写完以后拿起来看。
哦豁,果然天下没有好挣的钱。
许知恩一共写了五条。
第二条是在结婚期间,陆征可以住在这里,但必须承担相应义务,包括但不限于扫地拖地做饭洗碗给小草莓铲屎等家务,同时在许知恩出差期间,必须照顾好小草莓和那只即将到来的小猫,包括但不限于喂粮铲屎陪他们玩等;
第三条是最好不要在人前暴露两人之间的关系,如果朋友提起可以说是合作伙伴,但如果在某些特殊情况下,陆征有义务陪许知恩回家,并且扮演许知恩的老公;
第四条是如果两人有意见相左的地方,一切以许知恩的意见为主;
第五条是如果在关系存续期间发生X关系,不要认真,不要怀孕,不要对对方产生感情。
她还加了一条比较公平的PS,在关系存续期间,双方不可以有任何恋爱关系,如果有了喜欢的人,可以向对方提出,协议离婚,但一定一定不要欺瞒对方,如有欺瞒,
后边还没写完。
陆征面无表情地看完,“如有欺瞒,要干什么?”
许知恩咬着笔,“还没想好。”
陆征:“那就天打雷劈吧。”
许知恩:“……讲个现实点的。”
陆征:“家财散尽。”
许知恩:“你哪有钱?”
陆征:“……”
在许知恩眼里,陆征就是个穷当兵的、穷学生。
陆征在沉默几秒后说:“归还一百万?”
许知恩摇摇头,“我又不是黑心资本家。”
想了许久,谁都没想到惩罚办法,于是许知恩就任由它空着,直接在最下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许知恩。
“等想到再写吧。”许知恩说。
陆征点头,然后在她名字后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许知恩从化妆柜抽屉里拿出一支Dior的口红,在无名指上涂了又涂,在她的名字上落了个指印,显得很正式。
她把口红递给陆征,只见陆征皱着眉下意识往后躲,一脸嫌弃,她干脆朝陆征伸出手,“来。”
陆征:“干嘛?”
“伸手。”
陆征沉默两秒,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许知恩慢悠悠地、不疾不徐地给他的无名指上涂色,像极了给人做美甲。
这种触感是有些特殊的,起码是陆征以前没接触过的。
许知恩总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有执念。
这张“结婚协议”上落了两个人的名字和指印,然后许知恩又拿出一张新纸让陆征写,陆征疑惑:“做什么?”
许知恩:“一式两份。”
陆征:“……”
陆征的字和他人不一样,他字很清秀,看上去像女孩儿的字。
这下换成许知恩抱着小草莓看他写,他写字的速度飞快,写完以后又签了自己名字,许知恩在一旁揶揄,“上学的时候没少抄作业吧。”
陆征:“没出息。”
“怎么了?”
陆征轻笑:“我从来不写。”
许知恩:“……”
“那你还能考北贸?了不起。”许知恩是真心实意夸赞的,毕竟对于学渣来说,学霸都是值得敬仰的存在。
陆征却忽然想起高中那段日子,经常和陆光明吵架,被逼着考经贸大学,还要天天被念叨继承家业,虽然耳边很吵还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儿,但起码身边的温暖是真实的。
这会儿去哪里都显得尴尬。
许知恩摁完手印才注意到他情绪有些低落,“怎么了?”
陆征说:“没事。”
许知恩也没再问,她只是起身把协议贴了一份在她房门口,尽量贴得高了些,避免被小草莓碰到,然后去厨房捣鼓,隔了两分钟问:“你吃蛋挞喜欢蓝莓的还是葡萄干的?”
陆征还抱着小草莓在发呆,闻言抬头,只见许知恩从厨房探出一颗头,笑颜如花,“快点儿,我要配料了。”
“刚不是吃过饭么?”陆征问。
许知恩:“饭后甜点安排一下。”
陆征:“……葡萄干。”
二十分钟后,陆征坐在沙发上,许知恩靠着沙发,脑袋和他的腿只隔着几厘米。
茶几上摆着刚烤好的蛋挞,甜味蔓延在空气中,馋得小草莓在他们脚边打转。
电视里正放着校园偶像剧,许知恩一边吃蛋挞一边姨母笑。
陆征感觉自己好像和这环境格格不入,但好像又乐在其中。
晚上11点,江靖给陆征发消息:【晚上不回来了?】
陆征躺在次卧的小床上伸展开腿,侧过身子回:【不。】
江靖没多问:【祝你愉快。】
陆征:【……滚。】
手机屏幕暗下来,房间也暗幽幽的。
陆征翻了个身正打算睡,忽然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他的脚刚落到地上,只听许知恩说:“不用开门。”
陆征:“……”
许知恩站在门口,光从门缝里钻进来,她温声说:“我忘记跟你说,明天和我去收拾东西,要早起。”
陆征应了声:“好。”
-
许知恩带着陆征回别墅的时候,周姨正在二楼打扫,听到开门声还当是傅先生落了什么重要的文件回来取,于是擦干手一路小跑下了楼,结果却看见许久未见的许小姐。
周姨愣怔几秒,这才勉强挂上一抹笑打招呼,“许小姐。”
许知恩朝她点头微笑,“周姨。”
“这位是……”周姨看向了一旁的陆征,“你朋友吗?”
许知恩摇头,“我先生,我们回来拿行李。”
周姨震惊地连下巴都合不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但许知恩却坦坦荡荡地站着,也没叫她为难,“你可以给他打电话报备一下,我先上去收拾了。”
周姨恍惚着应了一声,她都不知道自己应了句什么。
等许知恩上楼以后,周姨慌里慌张地给傅景深打电话,彼时的傅景深刚到公司,十点钟还有个会。
他看到周姨的电话迟疑了两秒,最终还是接起来,“什么事?”
周姨的声音都在颤抖,“傅……傅先生。”
“嗯?”
“许小姐回来了。”周姨说。
傅景深的嘴角忽然扬起,面无表情的脸此刻像复苏的春天一样,带着几分轻巧的笑意,“哦?她还知道回来啊。”
不过眉眼之间全是胜券在握的自信,仿佛在说——她回来不就迟早的事儿。
“给她做点饭。”傅景深一副施舍语气,“让她看会电视或者逛会街,等我回去。”
擅自离开,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他这又不是福利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办公桌上已经堆了十几份文件等签字,傅景深随手翻阅了几页,轻笑着叮嘱:“别对她太好了。”
周姨听着一股无名火起,咬牙切齿地说:“许小姐……是来收拾东西的!”
傅景深的笑顿时凝固在脸上,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周姨顿了顿,这才想起他是老板,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温和地说:“许小姐带着她先生来别墅收拾行李了,让我给您打个电话报备一下。”
傅景深沉默几秒,“她先生?”
“是的,许小姐已经带着他上楼了。”周姨说。
登堂入室,不外如是。
傅景深手头的笔直接扔了出去,刚好林助理敲门进来,“傅总,您十点的会议即将进行……”
“推了。”傅景深站起来,顺手掐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