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新涵又说：“先生快去换衣服吧，我来照顾太太。”
程亦琛点了点头，脸色稍稍缓和，强压着油爆葱香一阵一阵冲上头、让人恶心想吐的感觉，但还是说道：“抱歉，我不知道这是灌汤包。我让章医生上来看看，别再烫坏了舌头。”
林惜言也没听他说了什么，伸着舌头泡在盛满了凉白开的杯子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吴新涵也不敢让她继续吃东西了，只说：“太太觉得还疼吗？”
“好点了。”林惜言觉得是疼到麻木了。
吴新涵也没什么好法子，正巧章医生敲门进来了，便立刻让出了位置，问道：“有什么药膏，能恢复的快一点吗？”
章医生三十来岁，是个身材清瘦的年轻男人，长相也很斯文俊秀，说话语气更是温和，让人听着就舒坦。
“不怎么严重，睡一觉就好了。药物的味道恐怕会让太太更加不舒服。”
他这么说，吴新涵也就不再勉强。
林惜言也并不想吃药，便点头应下：“那换了药我就睡觉吧。”
章医生打开医药箱，掰过林惜言的胳膊，将绷带拆开，仔细看了看，才又涂抹上新的药膏，换上新绷带，叮嘱道：“不能再乱动了，本来组织液渗出的地方已经开始愈合了，你一动作又裂开了，疼的时间就会久一点。”
林惜言连忙点头：“不动了不动了，我就躺在这里。”
章医生笑了一下，收拾了医药箱，顺手又把换下来的绷带扔进垃圾袋，一起带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了从楼下上来的程亦琛。
对方应该是刚洗了澡，身上还带着隐约的水汽。
章医生本想随手带上门的，但是既然男主人要进门，就松手了，刚巧只留下一道缝隙，清晰地听到了林惜言的叹息。
“我可能没有当土豪太太的命，这才住进来不到一周，饕餮盛宴没享受到，倒是先受伤了，开局不利啊……”
吴新涵：“……太太也不必如此悲观，好日子在后头呢……”
章医生看向了程亦琛，忍着没有笑出声来，眼神里却明明白白写了两个大字——土豪。
程亦琛眉目不动，看了一眼他手上提着的医药箱和垃圾袋，视线在上面微微停留了片刻，很快就移开了，抬手去敲门：“言言。”
林惜言立刻闭了嘴，微妙地沉默了半分钟，才回道：“请进。”
程亦琛看着她：“没什么大碍吧？要不要去医院？”
林惜言连忙摇头：“没事，章医生已经帮忙处理好了。”
程亦琛又说：“要是再有不舒服，直接去医院，别耽误了。”
林惜言应下：“好。”
“一会儿还有个会议，我先回公司了。你好好休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林惜言连忙说道：“你快去忙吧，不用在这守着，人多了也帮不上忙，该疼还是疼。”
程亦琛唇角微扬，又迅速压了下去，转身准备走人。
刚走到门口，又听到林惜言说：“对了，今天晚上，你去看望一下爷爷吧。本来应该我去的，但是我这样子，老人家恐怕会很担心，我就跟爷爷说，这几天加班，下周再去。”
“好。”程亦琛点头应下，“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说完，就匆匆下楼去了。
紧接着，林惜言就听到楼下管家安伯的声音：“饭菜我给你装保温盒里了，记得吃。”
“谢谢安伯，我记得了。”
吴新涵一边给林惜言夹菜，一边叹气：“太太您怎么就不挽留一下先生呢？”
“没听到人家着急去开会吗？我哪敢耽误？”林惜言“呵”了一声，皱了皱眉，塑料夫妻，装的跟真的似的！
吴新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最近这几天的时间，她也觉得太太和先生之间的感情貌似出了问题。虽然两个人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看起来感情并不深厚，但也相互尊重相互包容，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分歧。但是，突然之间，她就觉得这对夫妻之间，更加冷淡了。
就好像是，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但是，她是林惜言的贴身助理，几乎一天24小时都围着她转，能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啊？
就，让人挺茫然的。
“对了，你抽空去问问医生，我的伤势大概需要多久才能痊愈，医药费大概多少，再加上我的误工费，可能留下伤疤的整容费……做个明细拿去给赵助理，让那个小秘书赶紧赔钱。”
吴新涵愣住：“什么？”
林惜言抿了抿唇，根据梦里的小说内容，以及她脑海里的记忆，她跟霸总领证已经三个月了，不出意外，三个月后他们就该离婚了。那么，这时候霸总和女主的感情，早就已经升温了吧？趁着她现在可怜兮兮的，想必霸总不会在这些小事儿上克扣她。
而且，林惜言确定，方明曦绝对没有这么多钱进行赔偿。这些钱，也刚好可以用来确定霸总跟女主之间的关系，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作为霸总的前妻，林惜言的存在，无非就是为了衬托女主，同是中产家庭出身，同是程亦琛的妻子，方明曦无论做什么，都要比林惜言光彩夺目。也正是因为林惜言的不争气，才让方明曦的上位，显得那么理所当然，且通过与林惜言的对比，方明曦获得了各路人马的赞扬。
林惜言是不是中产家庭先不说，方明曦却确确实实只是个普通中产家庭出身，她的父母都是考大学后在本市落户的，一个是大学讲师，一个是某上市公司的科技研发人员。说好听点，算是言情书网，其实，也是个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灰姑娘。
吴新涵又说：“您就算生气，也没必要用这种方法啊，这样显得您也太小气了。而且，统共也就十几万块钱的事儿……”
林惜言摇摇头，没法跟她解释，只说：“我猜方明曦没有这么多钱。”
方明曦肯定没有这么多钱，她一个毕业还不到一年的学生，工资够自己折腾就不错了，哪来的十多万的存款？就算她的家庭经济状况尚可，但也只是尚可而已，没办法给她一个月几万块的零花钱。
只这一句，吴新涵就脑补了一大堆，瞬间义愤填膺：“我知道了，太太，我也是选修过财会专业的，这笔账我一定漂漂亮亮地给您做到50万！今天下午就能做好！”
林惜言：“？？？？”
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3章
不过，算了，两个人倒也不谋而合。况且，这笔钱如果真的是程亦琛帮忙出了，50万也没多少，对霸总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总之，不能便宜狗男女。
吃过饭之后，吴新涵又叮嘱道：“太太您先睡一会儿，下午三点半要换药，到时候我来喊您。”
林惜言点了点头，她的确身心疲惫，急需休息，但还是嘱咐道：“账单做好后，你亲自拿去给赵时宇，让他跟方明曦催账。”
吴新涵愣了一下，觉得太太话里有话，但看到她满眼疲惫的样子，也就没再多问，痛快应下：“好的，我明白了。”
林惜言睡下之后，吴新涵用了半小时的时间，将50万的账目做好，想着林惜言也不会这么快醒来，便亲自开车去了一趟公司，找赵时宇对账。
看到账单的一瞬间，无所不能的赵助理顿时噎住：“……”
吴新涵没心情探究他的表情，皱了皱眉，催促道：“快一点，我赶时间，待会儿太太醒了我还要帮忙换药。”
赵时宇将账目从头看了一遍，欲言又止：“也不是不行……”
“那就是没问题咯？”吴新涵立刻站了起来，又说，“麻烦赵助理去跟当事人说清楚，顺便催催账，早点把赔偿金给了，我先走了。”
赵时宇：“……&%￥#@￥%……”（脏话）
一出门，吴新涵就看到了方明曦。
她和几个年轻靓丽的女孩子正站在茶水间门口。正是下午茶的时间，打热水的人多，大家便站在那里排队，小声谈论着什么。
跟林惜言不同，这不是吴新涵第一次见到方明曦。当初她应聘的时候，就是来程氏集团参加的，笔试的题目还是赵时宇临时给出的，监考的就是方明曦。
说起来，她对方明曦的印象挺不错的。面试的时候，对方给了她两块小糕点和一杯牛奶，安慰她不要紧张，赵助理其实人挺好，并不怎么苛刻……
虽然都是些废话，东西也是公司的下午茶糕点，但在那样的环境下，却让人难以拒绝。
当时吴新涵对她挺感激，觉得不愧是能校招进来的名校高材生，素质人品就是不一般。
但在林惜言受伤之后，她就不这么想了。
这女人，很明显心怀不轨。
好巧不巧，几个年轻男女正在讨论的，就是林惜言摔伤的事情。
“明曦，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程总太太很生气吧？明曦你可真倒霉。”
“听说脾气不太好？”
“要我说，不就摔了一下，至于搞这么大阵势？”
——她说的是，在林惜言受伤被送到医院之后，赵时宇发了很大的火，将整个秘书室都训斥了一遍，大家心里，难免有怨言。
只不过，怨的人并不是方明曦，而是林惜言。
就，很有意思。
吴新涵正要走过去，就听到方明曦开口了：“我没事，不就是被骂两句，不痛不痒的，有什么关系？”
几个女孩子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更加心疼了。
“这又不是你的错！”
“就是，上级领导也不能随便骂人啊。”
“要不，你去投诉一下吧，人事那边。”
方明曦垂下眼睫，轻声说道：“不用了，这么点事儿，显得我小题大做了。”
“好跋扈啊……”
“我还以为程总喜欢温柔知性的女性，像明曦这样的，没想到——”
“有钱人的想法，谁知道呢？”
吴新涵只有一个想法：这茶味都快香飘十里了！她算是知道林惜言自受伤之后古古怪怪是怎么回事了。
就说呢，林惜言脑子里一向只有论文和学习，订婚那会儿都不怎么兴奋，反倒是因为一个公司秘书神魂不安，原来是被绿茶恶心到了。
方明曦又低声说道：“等过几天，我去给程董和程太太道个歉。”
几人纷纷恨铁不成钢：“道什么歉？道歉了不就代表你错了吗？”
“就是啊，明曦你不用这样委屈自己，咱们公司没有这么苛刻，不会因为个人私事就就在工作上为难你。”
“大家都看着呢。再说了，程董出了名的公正严明，私人情绪从来不会代入到公司的事务当中，你好好工作就行了。”
吴新涵忍不住了，往前走了两步：“道歉不道歉的先不说，太太未必有时间，家里事情多，希望方小姐主动把医药费给结了。”
话音刚落，站在方明曦右侧的一个年轻男人立刻惊呼：“不可能！程董怎么会在意这点小钱？！”
其余几人没有着急反驳，但脸上的表情也都透露出了相同的意思。他们不相信，坐拥整个程氏集团的人，会让自己的员工赔偿医药费。这与程亦琛的家产对比，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所以，这应该是程太太气急败坏、自作主张吧？
吴新涵轻笑一声：“你又知道？”
正想嘲讽几句，一抬眼就看到程亦琛从会议室走了出来，吴新涵立刻收敛起来：“先生。”
看到她出现在公司，程亦琛也有些惊讶：“太太让你过来的？”
吴新涵摇了摇头，将账单的事情说了一遍。
程亦琛道：“让赵时宇快点办好，不要让太太等久了。”
吴新涵忍不住扬起唇角，应了一声：“是。”
站在茶水间的几个年轻人顿时神色怪异，仿佛各有想法，精彩极了。
吴新涵就觉得爽快极了，看看方明曦那张五彩斑斓的绿茶脸，心里就很解气，恨不能录制下来，拿回去给林惜言看。
程亦琛又说：“早点回去，照顾好太太。”
吴新涵连忙回道：“跟赵助理交接完毕，我这就回去了。”
程亦琛转身回了办公室。
吴新涵刚下电梯，就被方明曦喊住了。
“吴助理，请稍等。”
吴新涵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看向她。对方要说什么，吴新涵差不多能想得到，但，她不能擅作主张给太太拉仇恨。
方明曦抿了抿唇，小声说道：“耽误吴助理几分钟的时间。”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往大厅旁边的休息室走去。
前台的小姑娘探出头来看了两眼，在同事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又收回了视线，却是打开了手机，跟秘书室的一个好朋友私聊了几句。
“如果方小姐是想让我帮忙约见太太，还是免了吧。”不等方明曦开口，吴新涵就直接拒绝了她。
方明曦微愣：“我没有别的意思……”
吴新涵微笑：“太太并不想见你。”
方明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堪。
吴新涵也不再多说什么，推门走了出去。
方明曦又在休息室呆了几分钟，缓和了一下心情，这才准备上楼去，还不到下班时间，哪怕明知道26楼有不少人等着看她笑话，幸灾乐祸，她也不能在这时候旷工。
这份工作，牵扯到的可不仅仅是生计。
进了电梯之后，方明曦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紧绷的脸颊看上去没那么明显，又深呼出一口气，心情也随之安静下来。
“吴新涵当初应聘的是林惜言的助理，剧情里面为什么没有写？”方明曦盯着电梯上浮的数字，在脑子里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