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记事——荆棘之歌
时间:2021-10-31 09:28:28

  “小楚同志,我尝过你的黄豆酱,味道绝了!一勺我能干一碗饭!”
  “早就想跟你请教了,来来来,你来尝尝我这个酱,这口味应该怎么调整?”
  说着就是热情的一大铁勺。
  真·大铁勺。
  一勺半盆汤的那种,满满一勺子杵过来。
  楚河:……
  盛情难却,她在众人期盼的注视下,艰难的伸手捏了一颗豆瓣儿尝了尝,顺带还要解释:
  “我真不……”
  “尝尝,尝尝!”对方的铁勺子杵的更近了。
  楚河:……
  那一颗豆瓣在众人的注视下被她放进嘴里。
  但其实——她啥也没尝出来。
  豆瓣味倒是挺浓的。
  楚河看着对方期盼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道:“是不是味道有些淡了?”
  对方已经迅速将一旁灶台上的盐罐子捞在手里,迅速剜出一大勺:“加多少?!”
  楚河:……真不至于啊。
  这回骑虎难下,她哪儿晓得加多少呀?难不成还得看心情?
  只能再一次实话实说:
  “我不会做饭,之前这东西也不是我做的。是我大侄子做的。”
  “不可能!”
  班长信誓旦旦:“你大侄子几岁?”
  “16。”
  “那6年前人家也才十岁,怎么可能有这手艺?小楚同志,是不是牵扯到你祖传的手艺不方便讲啊?”
  抱着盐罐子的男人急了:“我不要这手艺,我就想知道我这酱……”
  然而楚河只能微笑。
  下一刻——
  “小河!”
  时岁丰站在门口喊。
  随即大步走进来。
  他作训服上还带着层层汗水,在这普遍已经穿夹袄的天气,硬生生满头大汗。
  再一看厨房捧着盐罐子面面相觑的厨房众人。
  时岁丰不用问也大约猜出来了,只能勉强忍笑:
  “抱歉,小河她的厨艺一窍不通,你们不要听她的。”
  心想——还好请假赶上了。
  不然结合刚听到的话,后厨下半年估计都只能给大家吃这齁咸的豆瓣酱了。
  随后揪着楚河的后衣领,就把她往外拖:
  “这可是管我们饭的大厨,你千万不要瞎说。”
  他平时可不这样,这不是怕小河霍霍了大家伙的饭菜吗?
  楚河赶紧拽住他的手:
  “谁瞎说了,我可没瞎说!我就尝着那豆瓣不太咸,打算让他放点盐……”
  时岁丰不由头痛——
  “这豆瓣酱都快晒成了,你再让人家加盐,哪有这样做酱的?!”
  声音渐行渐远。
  而厨房里一群大老爷们儿盯着那个手捧盐罐子的男人,目露谴责。
  是啊,豆瓣酱马上就成了,现在再放盐是几个意思?
  对方手一抖,几粒雪白的盐花从大勺上纷纷扬扬洒落。
  他仿佛被烫着似的,赶紧将盐罐子放回灶台上,努力给自己洗刷清白:
  “我这不是……我这不是做的酱老被人家说不好吃,一时着急嘛!”
  他是真的会做酱的。
  只不过,做的也是真不好吃。
  而胖墩墩的班长站在那里,目露沉思。
  “你们说,这时队的大侄子,10岁就能有那手艺,现如今是不是更强了?”
  唉!怎么过来的不是他呢?
  而角落里刚搬东西进来的司机却道:“那个啥,小楚同志的包裹,老大一个,装了特别多吃的!”
  估计也全是她大侄子的手艺。
  数道目光唰唰唰看过去。
  司机:……
  他赶紧爬上驾驶座,将那一堆零食捧了下来:
  “班长,我看了,除了牛肉干,剩下的材料都不贵——都是一样的东西,为啥咱们食堂做的就这么难吃呢?”
  班长老脸一红。
  啥叫难吃,这不是前几年饥荒的时候,省油省惯了吗?
 
 
第89章 我瞅着两人不对劲
  那三个磨盘一样大的包袱,被时岁丰的家门卡住了。
  立功后,他在这边便有资格分一栋小楼了。
  但由于日常没有家属,这屋子里显得冷冷清清,连小楼正屋的门都没换过。
  而如今一手拽着楚河,一手拽着包袱,往里一走,形状不规则的大包裹就明显卡在门边了。
  时岁丰:……
  他沉默一瞬,这才微侧了侧身子,成功将包袱放进来。
  而楚河已经迅速开始拆包了:
  “快看看,给你带了一堆吃的!”
  这回人力运输不用走邮政,因此包裹不需要密封的,都是用油纸包裹的。
  楚河一包包往外拿,其中有几个纸包明显破了个大洞,里头一颗青橄榄咕噜噜滚了出来,在桌子上留下一片尴尬的印记。
  楚河:……
  “那什么……我就尝了一点儿,味儿还不错。”
  话音刚落,只见有几颗糖炒栗子也顺着破纸包的开口滚了出来。
  时岁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个你也尝了?”
  这回楚河反而不尴尬了,理直气壮的说道:
  “尝了呀,送你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马虎,万一大蛋水平不稳定呢?”
  时岁丰忍笑,这会儿将大大小小的油纸包和罐子一一整理,一边还说道:
  “大蛋的水平稳不稳定我不知道,反正这么些年来收包裹从来没有失手过。倒是你的胃口稳不稳定,那我就不晓得了。”
  话音刚落,又从包裹里扒拉出一个同样被抠破的,装满了牛肉干的纸包。
  时岁丰啧啧摇头:
  “早知如此,之前就该让这包裹再走一趟邮政。虽然麻烦了点,可是没损耗啊。”
  楚河已经看到这包裹下头压着的,还有几个被自己抠破了的纸包,此刻清了清嗓子,也没敢吭声。
  这也不能怪她——谁让营地这么偏僻的。
  路上那么漫长,她带这么多东西呢,吃两个减轻一下负担又怎样?
  时岁丰也没指望她怎样,此刻摇头叹道:“破就破了吧,别的东西还可以藏,这开了封的,家属区周围都是一群狗鼻子,哪能瞒得住?”
  什么意思?
  楚河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扭头看向门边。
  而时岁丰也含笑看了一眼——
  “3,2,1!”
  下一瞬,房门被敲响了。
  “老时!老时!你在不在?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看咱妹子都过来了!”
  “老时你别怕,咱也没啥意思,就是来看看妹妹同志,认识一下……”
  “小楚同志啊,我这有家乡特产的点心,你爱吃吗?”
  楚河:……
  懂了,这就是时岁丰说的那群天天扒着他包裹的那群人。
  门还被敲得咣咣作响,但屋里两人老神在在,没有一个有开门的意思。
  楚河还颇有闲暇的问道:“你们食堂做饭得有多难吃啊?!”
  看把一群人逼的。
  时岁丰严肃脸:
  “怎么能说是难吃?食堂大厨只是喜欢创新罢了。”
  后厨班长祖上都是立过汗马功劳的,可这位志向就在一口锅上。
  本来吧,不进部队也没什么。可对方粤菜起家,但是还没学个明白,老师就因为祖上当过御厨被下放了。
  几个领导一琢磨,顶着风声紧,赶紧给他招进来了。
  其实他正常做饭菜没毛病,但架不住有一颗孜孜不倦学习的心,并且企图8大菜系融汇在一起……
  融汇的成不成功不好评,就看招牌黑暗料理,西红柿炒鸡蛋要放糖,多多的糖,大家伙心里就明白了。
  一帮大老爷们汗水淋漓的进了食堂,一尝这菜竟然是甜的?!
  菜是甜的,跟糖是甜的,吃起来完全两码事啊!
  虽然只是偶尔才这么大胆创新一回,但这一回就够这群大胃口的埋汰他一整年了。
  大家伙就喜欢带点酱菜咸菜去食堂刺激刺激他,因为后厨一见,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都干劲满满,做的菜反而会更加有水平。
  不过,食堂饭菜再好,那也是主食。
  而大蛋做的,不管当零食还是哄小孩,还是当下酒菜,都行。
  自然而然就更受欢迎了。
  当然也不能否认,是因为大蛋的手艺太好,尝过的没有一个人能抵抗得住,导致知道的人越来越多。
  如今一看时岁丰有包裹,一群人挤破脑袋都想过来跟他换点吃的。
  但由于楚河他们搬到帝都,最近几个月,时岁丰可是一个包裹都没有收到了。
  偶尔回趟家再往这边带,也是零星只够自己吃的。
  如今一听说大名鼎鼎的贤惠妹妹带了这么多吃的过来,所有的老熟人都激动了。
  ……
  门外仿佛丧尸围城,敲门声络绎不绝。
  时岁丰在拿足了架子之后,终于大发慈悲将门打开。
  一窝蜂涌进来好几个大老爷们儿,此刻目光灼灼的盯着桌上的包袱,眼神期待:
  “老时,咱妹子千里迢迢那么辛苦,都给咱带了啥?”
  “你可跟妹妹说,今晚上大家伙儿必须得在食堂好好请她吃一顿!”
  时岁丰微笑:“没什么,就是天冷了,带几件衣服过来。不然那么大一个包裹,带吃的她也扛不过来。”
  大包裹经过人传人,如今体积已经十分庞大,这会儿大家一琢磨,虽说都晓得时队的妹妹巨力,可这个“巨”究竟“巨”到什么程度,大家伙儿总是想不到太夸张!
  这会儿再一琢磨——没毛病啊!
  太大了,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背得动呢?
  搞不好就是些衣服吧。
  只这么一想,精气神仿佛都泄了一半。
  但是大老爷们说话算数,这些年从时岁丰那里也抠走不少好东西,于是仍旧硬着头皮拍胸脯道:
  “没事儿,晚上照样有肉,我们这就去后山一趟。”
  “等会儿!”
  有人突然喊道:“老时,你这可不地道啊。”
  当先的中年男人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枚沾了灰尘的青橄榄,左看右看:“这东西,咱们这儿可没有啊。”
  “说!咱妹妹到底带了多少好吃的?”
  在此刻,楚河就仿佛一个隐形人,魅力还不如桌上那一张空包袱皮。
  明明所有人都要请她吃饭,然而硬是没人招呼她。
  ……
  她清了清嗓子——
  “咳!”
  而一众男人仿佛这才看到她,赶紧热情的向角落的她送上一罐罐的饼干奶粉小糖果。
  “哎呀,这是咱妹妹吧,长成大姑娘了哈哈哈。”
  “有对象没有啊?”
  “咱妹平常在家喜欢干什么呢?”
  这群大老爷们儿都跟时岁丰年龄差不多,只不过都已经不是光棍汉了,此刻看楚河这一二十岁的青春样子,就跟看自己家闺女没啥区别。
  毕竟,这年头结婚早的人多的是呢!
  而这会儿才匆忙下训的老祝终于艰难的挤了进来:
  “好你个老时,故意的是不是?妹子过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再一看楚河坐在那里,而大家伙正热情的围在边上,企图蹭上些许个零食,老祝忍不住眼皮子一阵抽抽——
  这群人啊,还是太没经验,不晓得人心险恶,还有个词儿叫做“人不可貌相”。
  谁规定家里有妹子,那零食点心就都是妹子做的,就不能是才十几岁的大侄子吗?
  此刻,他站在众人当中,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骄傲感。
  于是也清了清嗓子:
  “小楚同志啊,你这回过来,有没有帮我带两罐咱大侄子做的那个酥黄豆啊?”
  是的没错,他已经跟大蛋和陈长海搭上了线,每个星期都忍不住下订单开小灶。
  有些是送回家给孩子,有些是留着在营地里吃。
  而酥黄豆作为时下正热火的下酒菜,价格也随着工资涨了,1块2一斤,能装好大一罐子呢。
  当然了,罐子又是另外的价钱。
  酥黄豆?!
  大伙儿一听,目光灼灼地盯着老祝。
  ——好你个老祝,瞅你浓眉大眼的,竟然敢背着大家伙自己独占好吃的!
  楚河这才笑道:“带了,不过这回没罐子,油纸包。”
  说着,捧着两个硕大的油纸包递了过去,让老祝心中好一阵显摆的骄傲。
  油纸包就油纸包,老祝也没意见。
  他只在头一回买的时候要了个罐子,后续可都是只要有纸包的,循环利用还省钱,多棒啊。
  1块2一斤的酥黄豆,听起来很贵,可那玩意儿它不压秤,1块2两大油纸包,当零嘴儿能吃好多天呢。
  家里孩子特别喜欢!
  眼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那两个油纸包来回挪动,这感觉……怎么说呢?
  大约就像是众目睽睽之下买了一辆自行车吧,旁人羡慕嫉妒都得看着!
  老祝一时神清气爽。
  也因此,他也忽略了大家的虎视眈眈。
  ——大家都是一个壕沟里吃饭的,凭啥就你老祝能让小楚同志单独给你包酥黄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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