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皇兄——知欧
时间:2021-11-01 07:53:45

  贺眠眠只好抬起头,咬唇给太后斟了一杯热茶。
  太后见状也没勉强,笑眯眯地啜了口茶,转眼便瞧见一道明黄色身影,从容踏过栈道,气质冷隽。
  众人再次起身行礼。
  贺眠眠清晰地听到“平身”两个字。
  她一阵恍神,不禁想起一个月前的选妃宴,她坐在最末,连前方的声音都听不清,可是现在,她居然坐在离皇上极近的地方。
  从小户之女到天家公主,真是恍如隔世。
  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上首面色微暖的男子身上,没想到一个眨眼的功夫便被他逮到,目光相触的瞬间,贺眠眠微怔之后便低头,心尖颤颤。
  很快,萧越淡声宣布开宴。
  几位位高权重的臣子上前送了祝寿词,贺眠眠挺直脊背,认真地听着。
  不多时,臣子们退下,正中央站了几位身着粉色舞服的女子,伴着轻缓乐音翩翩起舞。
  “眠眠,一会儿不要紧张,”太后握住她的手,殷殷叮嘱,“弹成什么样哀家都喜欢。”
  不提醒还好,一提醒贺眠眠便有些无措,她紧紧地抿着唇,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思绪,心中默背着琴谱。
  几位舞姬退场后,她轻轻松开太后的手,轻移莲步,缓步走向中央的摆放着的古琴。
  一瞬间,窃窃交谈声与靡靡乐音都停了,只余裙裾扫过青阶的沙沙轻响,贺眠眠微微抿了下唇,在古琴前落座。
  片刻后,她朱唇轻启:“今日是母后的寿宴,永安想为母后弹一曲《醉渔唱晚》,愿母后松鹤长春,春秋不老。”
  话音刚落,她笑着看向上首,不期然望见萧越,他的神色带着些许阴郁,俯视着宴上的人。
  贺眠眠微怔,目光终于偏了偏,看见太后点头,她调整着凌乱的心绪,素手微落,弹出第一个弦音。
  她的琴音算不上意趣悠长,但是胜在熟练,一曲弹完并未出错,中规中矩。
  宴上的人自然也并未过多关注琴音,美人弹琴已是赏心悦目之景,琴音倒成了陪衬。
  一曲终了,贺眠眠吐出一口浊气,福了福身子,缓步上前,坐在太后身边。
  想了想,她又看了眼萧越,他正垂眸吃酒,方才的阴郁仿佛是她的幻觉。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微微抬眸,朝她举杯,而后一饮而尽。
  贺眠眠怔了下,朝他露出一个笑。
  他略显玩味地望着她,又自顾自地斟了杯酒。
  “眠眠,方才弹得不错,”太后一脸慈爱地看着她,“哀家很是喜欢。”
  贺眠眠回神,羞涩地抿唇一笑。
  接下来的宴席便与贺眠眠无关了,别的贵女纷纷上前献艺,贺眠眠看得津津有味,上次看三位贵女表演,皇上总是打断她,她还没看够呢。
  不过这次皇上认真看了吗?
  她百忙之中分出一个眼神给萧越,没想到却在半空中与他的目光相撞。
  又被逮到了。
  贺眠眠赶紧移开目光,假装在看他身侧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宫灯,映的他整个人都和煦了许多,所以方才匆匆一瞥的阴郁 是她的错觉吧?
  看宫灯看得有些久,贺眠眠眨了下眼,眼前白茫茫一片,下一瞬便听萧越道:“母后,您不舒服?”
  宴上瞬间鸦雀无声,数十道关切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太后。
  “年纪大了,坐一会儿便头晕,”太后摇头叹息,“哀家先回寿安宫了。”
  贺眠眠蹙眉将太后扶起来,担忧道:“母后,眠眠送您回去。”
  “你留在这儿,”太后低声道,“忘了与哀家的约定?”
  约定?贺眠眠一愣,猛然想起太后说的让她找到几个喜欢的公子的事情,她俏脸微红,低低应了声是。
  虽是这样说,她还是执意将太后送出湖心亭,扶着她坐上轿辇后才折返。
  刚踏上栈道,有人相对而行,快要上岸,贺眠眠便没再动,想着等人过去再走。
  没想到他上了岸,却拦住了正要往回走的贺眠眠。
  贺眠眠怔了下,还未开口,那人便涨红了脸,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行礼:“朝请郎林廷参见永安长公主。”
  “平身吧。”
  她疑惑地看他一眼,只是行个礼而已,怎么连自己的官职与姓名都报上了?不过她也没多问,正准备转身回去,苏廷却再次拦住了她。
  贺眠眠抿了抿唇,看了眼湖心亭的方向,又看向脸色依然涨红的年轻公子,好脾气道:“林公子,此处人多眼杂,若是有事你便说罢。”
  湖心亭可窥四方,谁与谁说话一览无余,更何况她是新封的长公主,正备受瞩目。
  苏廷紧张地挺直脊背,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行了个礼便走了。
  贺眠眠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走远,终于踏上了栈道。
  回到湖心亭,刚坐下便听到萧越低声询问:“方才你在与谁说话?”
  皇上看见了?贺眠眠咬了咬唇,坦白道:“朝请郎林廷。”
  “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
  萧越定定地看她一会儿,片刻后薄唇轻启:“没说什么,为何停留那么久?”
  他的话中带着质问,贺眠眠没在意,也觉得匪夷所思,她紧紧蹙着眉,嗫嚅着猜测道:“或许他也忘了想说什么……”
  萧越低头抿了口酒,默默环视一圈宴上的年轻公子,他们的视线都似有若无地往贺眠眠的方向飘着。
  他皱了下眉,身子往贺眠眠的方向偏了偏,为她挡住小半目光。
  如果能将她藏起来多好。
  寿宴过半,月上中天。
  湖心亭吹来的凉风极为舒适,贺眠眠惬意地微微眯起眼睛,和着丝丝缕缕的乐音轻轻哼着江南小调。
  只是睁开眼睛,这里却不是如诗如画的江南。
  她茫然地扫了一眼,宴上甚是热闹,推杯换盏间尽是笑颜,贺眠眠却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在想什么?”
  耳边飘来一句漫不经心的问话,贺眠眠不由自主地坦白,她喃喃道:“我有点想念江南。”
  萧越微微一顿,并未说什么。
  贺眠眠回神,微微抿了下唇,黯然道:“皇兄,眠眠想出去透透气。”
  萧越扬眉,看了她半晌,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而是直接道:“朕与你同去。”
 
 
第23章 进宫第二十三天
  贺眠眠呼吸一顿,愁思都散了不少,她连声拒绝:“不用了不用了,皇兄您很忙的,眠眠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耽搁您……”
  “朕不忙,”萧越打断她的话,沉声道,“朕也觉得有些烦闷。”
  贺眠眠有苦说不出,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正准备说不去了,没想到忽然有人上前,行礼道:“皇上,微臣有一宝物想赠予太后娘娘。”
  真是救兵!
  贺眠眠感激地看他一眼,朝萧越福了福身便走,连寒星都没来得及跟上来,她便走了个没影儿。
  走过栈道,回到岸边,她心有余悸地望向湖心亭,幸好皇上没跟来。
  她放慢脚步,绕着湖泊散步。
  这里花丛环绕,将湖心亭包围地严严实实,必然是看不见她的,她自然也看不见湖心亭中的景象,也无心去看,目光在盛放的木槿花中流连。
  贺眠眠驻足看了一会儿,随意摘下一朵,拿在手中转来转去,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殿下安好。”
  一句温润的话从后方传来,贺眠眠微怔,连忙转过身,果不其然瞧见陈若白清隽的身影。
  他上前几步:“多日不见,殿下更添绝色。”
  贺眠眠有些惊喜道:“你也在寿宴上?我都没瞧见你。”
  自从上次在小花园一别,她便没再见过陈若白,也不知道他不能入宫的禁令解除了没有,她一直心怀愧疚,可是一直没有机会与他道歉。
  刚好今日遇见了,她抿了下唇,歉然地福身行礼:“陈公子,那日是我不好,连累了你。”
  陈若白避开,好笑道:“殿下何时连累了微臣?”
  贺眠眠低声一叹,他脾气可真好,那日她情急之下并未深想便寻求他的帮助,没想到皇上刚巧在,连累了陈若白的清誉,可今日他居然说忘记了。
  见他并不想多提,贺眠眠便也没再多说,而是问道:“近日你可以入宫了吗?”
  “昨日才去了趟寿康宫,”他和煦地笑着,“殿下放心。”
  闻言贺眠眠松了口气,想想也是,那件事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皇上的气也该消了,况且陈太后只有陈若白一个亲人,想必禁令不会太严格。
  只是还有一件事,她不敢问萧越,也不知该不该问一问陈若白,是以,思索许久也没说话。
  陈若白随意道:“殿下想说什么便说吧,微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贺眠眠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你的官职没有降吧?”
  陈若白微愣,片刻后忽然笑了起来。
  贺眠眠有些窘迫地转了转手中的花,他笑什么呀?
  “殿下,您将皇上想的太小肚鸡肠了,”陈若白轻咳一声,正色道,“那日皇上只是以兄长的口吻将微臣骂了一顿。更何况这是你我之间的私事,皇上公私分明,微臣的职位自然未受影响,反而升了一阶。”
  贺眠眠双眼一亮:“真的?”
  陈若白颔首:“自然是真的,其中也有殿下您的功劳。”
  能帮到他便好,贺眠眠松了口气,真心实意地笑道:“恭喜你。”
  陈若白思忖片刻,忽然问道:“不知殿下那日之事可解决了?若是没有,微臣可以帮忙一二。”
  他并未直接问那日发生了什么,而是主动开口说可以帮忙,贺眠眠心中微暖,主动解释:“没什么大事,只是因为一些小事耽搁了与哥哥的见面,想让你帮忙递个话,没想到……”
  遇到了皇上。
  她没再说下去,后面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了,顿了顿,贺眠眠道:“此事已经解决,多谢陈公子。”
  陈若白颔首,见她依然面带愧色,想必还在为了那日之事抱歉,便笑着提议道:“殿下若是想将功补过,不如将您手中的花赠予微臣,如何?”
  贺眠眠微愣,看了眼手中被她蹂.躏地不成样子的木槿花,将手背在身后,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这么丑,还是算了吧。
  没想到他却不嫌弃,直接绕到她身后将木槿拿在手中,笑道:“多谢殿下。”
  两人静静伫立,夜风温和,花丛簌簌作响,有花摇摇欲坠,慢慢飘落,沾染了尘埃。
  贺眠眠有些心疼,蹲下身正想将花捡起来,那朵花却被无情地碾压踩踏。
  她顿了下才抬眸,瞥见一双淬着利剑的双眼,俯视着她。
  他淡淡开口:“眠眠,怎么这么久还不回去?”
  贺眠眠吓得心怦怦跳,差点坐在地上,她张了张口,许久才道:“眠、眠眠见这些花好看,所以多欣赏了一会儿……”
  她抿了抿唇,紧张地站起身,心中愈发愧疚起来,似乎又连累陈若白了。
  “是陈爱卿手中的花不好吗?”萧越轻哼一声,“眠眠何苦捡地上的?”
  皇上没看见陈若白手中的花是她的吗?贺眠眠微怔,没敢擅自开口。
  “微臣手中的花配不上殿下。”陈若白清润的话音响起,添了几丝温和。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萧越看他一眼,又转向贺眠眠,“今日为何又与他单独见面?”
  他的话语中带着质问,贺眠眠紧张地低下头,这次该怎么解释呢?
  顿了顿,她选择坦白:“皇兄,眠眠在路上遇见陈公子,所以攀谈了几句,眠眠正要回去,您便过来了。”
  静的出奇,不知是不是湖心亭中的酒香飘了出来,贺眠眠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
  她微微低着头,不知为何有些想哭,两次都连累了陈公子,万一这次又因为她进不了宫……她咬了咬唇,直接福身行礼:“皇兄,都是眠眠的错,您……”
  话音未落,她的手臂被托起,她茫然抬眸,瞧见萧越深深皱着的眉宇与微醺的脸庞。
  “朕知晓了,你不许跪。”他的语气带了点不耐烦,酒香在四周晕染。
  贺眠眠不敢再说什么,她将眼泪憋回去,定了定神,尽量平静地转首对陈若白道:“陈公子,你先回去吧。”
  说完她便偷偷看向萧越,见他并没有什么表示,便朝陈若白使眼色,示意他快些走。
  陈若白颔首,慢慢走远。
  只余下他们两人,贺眠眠正要挣脱他的禁锢,没想到他定定地看她两眼,忽然开口:“你哭什么?”
  哭?贺眠眠微愣,稍稍垂眸,一滴泪珠滚落,刚巧落在他的手背上。
  萧越深深吸了口气,微微捏起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观她神色。
  她的眸中氤氲着雾气,眼尾有些红,像是受了许多委屈,弄得他有些心软。
  眸中的不郁一点点散去,他松开她滑腻的下颌,语气也软下来:“朕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这么怕朕?”
  百姓敬畏天子,这不是与生俱来的吗?可是贺眠眠不敢说,她咬了咬舌尖,逼走心头的颤意,许久才回道:“不怕。”
  又说不怕,明明已经怕的哭了起来,萧越微顿,深觉这样不行。
  贺眠眠见他许久不说话,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酒味愈发浓重起来,她微微一愣。
  方才她太过紧张,居然忘了皇上方才在宴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不过现在还能神色清明地与她说话,皇上酒量真好。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下一瞬萧越便压在她消瘦的肩头,她不由得踉跄着后退了半步,扶住快要滑下去的萧越。
  滚烫的鼻息喷薄在她颈侧的肌肤上,带起一阵酥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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