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比试很快结束, 一批弟子被遴选出来参加第二天的比试，而第一天输掉比赛的人失去了表现的机会，除了天赋极好但运气不好的弟子有可能被尊者收入门下，其他弟子便只能当普通外门弟子, 亦或另投别的宗门。
白世欢就是那个板上钉钉的外门弟子。
她并不在意, 没了比试, 反而能更悠闲地围观别人比试。
“那就是雷系天灵根？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有人啧啧出声：“居然连一个小小练气都打不过。”
“他未曾引气入体，只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就算这样, 也能赢过第一天的比试，便已经很是了不起了。”
“那又如何, 现在还不是输了？”
一玄衣男子侧目看了那人一眼，轻笑了声：“虽然这位修士输在了第二场比试, 可仍然多得是尊者愿意收他为徒, 你们呢？有这个资格吗？”
白世欢定睛看去, 是个熟悉的面孔。
那个测出天生剑骨的少年。
那人听见他这样说，老实闭了嘴, 显然也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敢私下里议论两句, 真让当事人听见, 认怂比谁都快。
毕竟这些人，就算现在还没有师门，未来也一定能达到他远远无法触及的高度。
比试的人数比前一日少了一半, 花费的时间也跟着少了一半, 不过半日, 便决出了新的胜负。
下午这一场比试，会是最后一场，届时会有许多欲收徒的尊者前来观看, 他们只要能好好表现，获得这些尊者的注意，便有机会拜入其门下。
在得知问霄仙君也会来以后，所有留到最后的人都激动起来，就算没有超越旁人的天赋，但若是他们的表现足够亮眼，说不定也能打动问霄仙君，换得一个拜入其门下的机会。
白世欢却激动不起来，她蹲坐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揪头发。
系统跟在她身边的时间不算短，即使她什么都不说，它大概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它语重心长道：[宿主，你在这里空想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咱们要行动起来啊。]
[你就算将头发揪秃了，任务也完不成的。]
白世欢不知道怎么行动，正在她纠结万分的时候，一行人从远处信步而来，正是以淮竹为首的各殿长老，身后还跟着数名门下弟子，浩浩荡荡，很是壮观。
所有人都自发地低下了头，这是来自强者的凝视，他们唯有低头才能以示尊重，白世欢也跟着低下头，余光瞄见淮竹旁边站着的正是徐望卿。
在徐望卿身后不远处跟着的是那夜白世欢在问霄殿遇见的人，白世欢刚看过去，便见对方极敏锐地看过来。
白世欢一惊，立刻低下头。
易无忧目光狐疑着扫过众多弟子，弟子们毕恭毕敬地低着头，无人敢有不敬，他看了半晌，收回了打量的视线。
淮竹率领着各殿长老坐在最上首，余下弟子坐在早就准备好的位置上，中间的广场空了出来，留给比试的弟子。
白世欢这种几乎已经定下的外门弟子，自觉地站在最外围，半点不挡道。
比试开始了。
白世欢待在角落里，时不时抬头往上望，徐望卿坐在离她数丈之外的高台上，她若想接近他，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顺着阶梯走上去，否则便只能遥遥望着他。
这种情况下，别说让他重新喜欢上她了，她就连和他说两句话都难。
她现在终于知道，当悬殊的身份摆在两人面前，她想接近他，到底有多不容易。
她忽然怀念起在地牢里的日子，一无所有等待拯救的他简直不要太好骗。
“你是不是有什么麻烦，我可以帮你吗？”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白世欢扭头看去，只见一清秀少年脸色绯红的看着她，见她看过来，结结巴巴道：“你，你别误会，我只是看你一个人在这里，表情不太好，担心你遇上了什么麻烦，所以来问问你。”
系统懒洋洋道：[肯定是你脸上的哀怨太明显，这少年才忍不住过来问问。]
白世欢懒得理它。
她不说话，少年更加结巴了，“我，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但我对你没有恶意。”
“我认得你。”白世欢认真说道：“你是那个雷系天灵根的天才少年。”
“不不不。”他拼命摆手，“不是天才，我很普通，我连第二场比试都没赢。”
白世欢沉默，如果连雷系天灵根都能称作‘普通’，那像她这种三系下品杂灵根是不是没资格称作修者了？
她戚戚然道：“我也好想这么普通。”
少年嘴拙，着急着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白世欢笑了，“我懂，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
少年听到这话，终于松了一口气，说话也顺畅了，“我叫云恒，来自凡人界。”
‘凡人界’三个字被他重读出声。
白世欢神色不变，含笑道：“我叫白世欢，来自……嗯……也是凡人界。”
她师姐曾说，她是凡人界一对夫妻丢在野外的弃婴，师父见她可怜，便将她抱了回来，一养便养到了现在。
四舍五入，她也确实算是来自凡人界。
云恒听到这话，偷偷瞄她，随即掩下眉眼间的落寞，她果然不记得他了。
殊不知，白世欢心里起了别的心思。
她接近不了徐望卿，但她可以接近徐望卿身边的人啊，这少年看起来就很好骗，如果最后拜入徐望卿门下的是他，她说不定能骗动这少年，帮她制造机会见到徐望卿。
想到这，她正色道：“云兄，不知你想拜入那位尊者门下？”
云恒傻乎乎道：“能拜入微云仙宗已经是我最大的福分了，拜入那位尊者门下都可以。”
白世欢啧了一声：“那怎么行，你看看这里的弟子，有谁不想拜入问霄仙君门下？你怎能如此不思进取？”
“问霄仙君？”云恒愣愣道：“我自然也想拜入仙君门下，可，这里的人这么厉害，我怎么可能比得过。”
“怎么比不过？”白世欢义正严词道：“你可是雷系天灵根，这世上一共只出现过两个雷系天灵根，你就是第二个！你知道第一个雷系天灵根的修者最后如何了吗？”
云恒摇摇头，“不知道。”
白世欢说：“他一路修元婴，破化神，渡新生，直追合道之境，修得超出五行之身，这世间有几人能做到？而你，就是第二个雷系天灵根，另一个天之骄子，若连你都没有资格拜入问霄仙君的门下，谁还有资格？”
“这么厉害吗？”云恒静静听着，眼中流露出无限向往，半晌，重重点头道：“好，我会努力争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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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世欢和云恒蹲在角落里闲聊，她拼命拉进和对方的关系，一下午过去，卓有成效。
场上也分出了胜负。
经过三轮比试，留在场上的人数锐减。
“不错。”淮竹目光一一扫过留下来的人，满意地点点头，侧身看向徐望卿，“问霄，你意下如何？”
徐望卿微微抬眉，看了一眼，眉心微蹙。
淮竹见状，低声道：“我知晓你无意收徒，只是一个人住在问霄殿，多少有些冷清，收几个徒弟，热闹热闹也好。”
徐望卿淡声道：“我并未觉得冷清。”他侧目看淮竹，“再者说，师兄不是让易无忧长住问霄殿吗？他一个就够了，不必再多。”
淮竹：“那怎么能一样？”
徐望卿淡淡回道：“有何不同？”
淮竹皱着眉，不太认同，“无忧毕竟是我门下弟子，终归不一样。”
徐望卿神色平静，“在我眼里都一样。”
淮竹一时语塞，半晌干脆强硬道：“不行，我话都已经放出去了，你无论如何也要收个徒弟。”
徐望卿眉目淡淡，并不将淮竹的话放在心里。
按规矩，在最后一场比试中胜出的弟子们有机会可以选择拜入哪位尊者门下，尊者也可以留名心仪的弟子，双方愿意，则拜师完成。
而收上来的书笺中，十个有五个写了徐望卿的名字。
剩下五个则是自认资质一般，不敢争，想拜个更加合适的师父。
淮竹本想将书笺拿给徐望卿挑选一番。
但瞧见他无甚兴趣的模样，便自己挑选了天赋最好的几个。
淮竹：“惊雪城城主之女林谨若，天生剑骨的少年元路清，天道认可的宠儿叶景萧。”他放下书笺，眼里藏着笑意，“我若没记错，还有一个雷系天灵根的少年，是不是叫元恒？”
他笑道：“少年英才辈出，我微云仙宗何愁后继无人？”
其他长老也面带笑意。
千年也未必能有一个的天才，不仅一下子冒出四个，还全都在他们微云仙宗，这是何等的喜事，怎能让人不高兴？
淮竹摸了把胡子，笑着说道：“师弟，不如你都收了吧。”
不等徐望卿回答，他对座下大弟子文解说道：“让他们上前来看看。”
白世欢站的位置离徐望卿很远，云恒和她并肩站在一起，两人悄声说着话，并不知道主座上发生的事情。
直到微云仙宗大师兄亲自过来找人，她才知道，淮竹看中了云恒，他有希望拜入徐望卿门下。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拉住人，“慢慢慢，我跟你说两句话。”
她朝着文解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拉着云恒往后走。
白世欢低声道：“叶景萧才不是什么天道的宠儿，他是装的，等一会儿你上去，若有机会，便让他再测一次，定会露馅。”
云恒茫然地看着她。
白世欢眨眨眼，认真道：“我是为了你好，如果你能拆穿他，你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难道不好吗？再者，靠着邪门歪道混进微云仙宗本就是让人不耻的事情，你敢和这样的人当同门吗？”
云恒愣愣点头，“不想…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世欢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道：“我和他有仇，他的事情我格外关注一些，但我可以心魔起誓我没有骗你，此事于你于我都有利，咱们不能让这样的害群之马留在宗门。”
他们有仇？
云恒眼神微微闪烁，随即重重点头，“好，你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第三十二章 至少不该是当着她的面……
白世欢费力往前站, 只见高台上，四个人如同待选的萝卜站成一排，淮竹和其他长老满脸笑意地看着他们。
徐望卿面上不显，微微敲动的指节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耐。
四人根骨奇佳, 各有千秋, 淮竹满意地点点头, 对徐望卿说道：“不如你都收了吧。”
徐望卿眉眼不抬，“师兄既然这么喜欢，不如你收了。”
淮竹略显无奈道：“我平日事务繁忙, 且门下已有三名弟子，如何有时间再管教小徒弟？”
徐望卿神色不变, “文解如今已有小成，宗门事务可移交给他。”
两人的对话并不避着别人, 云恒四人听得一清二楚。
闻言, 林谨若眉眼微抬, 大大方方上前一步，语气恭敬：“仙君, 晚辈听闻仙君事迹, 敬仰仙君之能, 故千里迢迢奔赴微云仙宗欲拜仙君为师，还望仙君能收下晚辈。”
她只喊了一句仙君，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里的仙君指的是问霄仙君。
徐望卿神色疏淡, 眼前的天之娇女, 一日筑基的绝世天才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他却毫无惜才之心，张口便欲拒绝。
“仙君。”云恒突然上前一步，说道：“我, 我叫云恒……晚辈也想拜入仙君门下，晚辈虽然比不上林师姐，但若是晚辈能拜入仙君门下，定会勤恳修炼，不给仙君丢脸。”
叶景萧看着云恒，微微不悦，待看清问霄仙君对林谨若的态度再提拜师也不迟，观淮竹神色，若是收下了林谨若，他定会再塞一个人到问霄仙君门下，林谨若毕竟是惊雪城的人，只收她一个，必不能让淮竹放心，如此一来，他们其他人就还有机会。
可若是问霄仙君直接拒绝，便说明他无意收徒，既然如此，他便住口不言，改拜其他尊者门下也不是不可。
但如今云恒直截了当地提出来，便堵了他的路，他若不开口，便彻底失去了拜入问霄仙君门下的机会，他既然进了微云仙宗，自然是想拜世间最强的尊者为师，获得更多的资源，可他若开了口，然后被拒……其他尊者同样有自己的高傲，欲拜入别人门下的弟子，他们未必还肯收。
正在这时，元路清也跟着上前一步，恭敬行礼道：“仙君之能举世无双，晚辈远在凡人界也曾听闻一二，晚辈不才，也希望能有机会拜入仙君门下。”
只剩叶景萧一个人了。
叶景萧眉目微沉，再抬眼时，眼角眉梢皆是落落大方，端得翩翩公子的模样，他端端正正行了一礼，不卑不亢，“晚辈亦欲拜入问霄仙君门下。”
他抬眼，眼神一片清明，“晚辈虽是一介散修，但晚辈多年来努力修炼，又侥幸获得不少机缘，论实力，我不比别人差，若仙君愿收晚辈为徒，晚辈愿意为仙君倾其所有、肝脑涂地。”
获得不少机缘？
众长老一听，脸上喜色更甚，普通人一辈子未必遇上一个机缘，可眼前这人，年纪轻轻却已得了许多机缘，除了得天道厚爱的人，谁能做到？
徐望卿看着叶景萧，眼里划过不甚明显的冷意，当初欲强行与他结龙契时，也是差不多的说辞，如今稍微换一换便欲到他微云仙宗兴风作浪，简直找死。
白世欢站的位置太靠后，只能努力踮着脚伸着脖子往前看。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心里默念了一个咒，龙契应咒亮了亮，她和徐望卿的联系重新建起。
她作为龙契的掌控者，尝试着感知徐望卿的情绪，紧接着，一股杀意突然顺着龙契袭来，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白世欢惊讶抬头，却见徐望卿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杀意也突然消失殆尽。
